《【三国】星汉灿烂》脑浆咕

32、第三十二章

　　晚饭刘妈炖了鸡，田螺炒的辣熟，一碗给司马徽当下酒菜，剩下的关山拿小刀一个个挑出螺肉，给白驹当宵夜。

　　在阳翟读书不好带很多侍女小厮，所以只有翠翠和关山跟着她来了。翠翠要帮她管纺织厂，关山除了当她的侍卫，还兼职打杂和做她的武术陪练……能者多劳。总之，虽然生活水平不如家里，但因为有人陪伴，白驹也过得相当自在。

　　身兼数职的关山端来一盏油灯，翠翠借着灯光给白驹缝手套，白驹从书柜里寻了本《春秋左氏传》，靠在翠翠的肩膀上念给她听。

　　“女郎，你不去休息么？”

　　“等下要去观星了。”白驹苦哈哈地说，叉了个螺肉放在嘴里。

　　别的都好说，通过观察星星的移动轨迹确定会发生什么事这对白驹来说太扯淡，所以她的星算学的一塌糊涂。

　　不过天人感应这事吧，对了就对了，错了就怪君主是个不贤明的混帐玩意。几千年大家都是这么玩的，看不懂星星也不要紧。

　　星星……白驹忽然心中一动，坐直身体。

　　“对啊！我可以送瑛瑛一个星星！”

　　班固的汉书里记载过陨石掉落的位置，颖阴、陈留等县皆有流星坠地而震。白驹越想越妙，加上观星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马上站起来去找住在隔壁的荀彧。

　　水镜府学生宿舍在东院，房间呈现口字型排列，左边住学子们，右边住小厮，剩下两间是公用的会客厅和书房。

　　白驹因为是女孩，所以住在最里头，荀彧的屋子在中间，左挨她右靠杜袭，左右不过十步路。

　　“小彧！”白驹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荀彧靠在榻上，手里拿了本书，于昏暗烛光中抬眼，脸上带着点朦胧的倦意。

　　他头发松散，已经洗漱过了。肌肤明净，只着轻薄中衣，外披一件月白色双菱纹的广袖，发尾用布条随意扎起，比平常端方的样子多了一份写意风流。

　　“白驹？怎么啦？”荀彧轻柔地问。

　　女孩跑过来熟稔地脱鞋上塌，荀彧从身后抽了个抱枕给她，又把榻上的小桌撤开，方便两人说话。

　　他睡觉用硬枕，床榻上却放了许多软和的枕头，都是从白驹那儿拿过来的，以前送他的鲨鱼玩偶也摆着，十分爱护。

　　白驹兴兴致冲冲地给他讲自己想到的礼物，说：“这下可得把你们都比下去了！”

　　跳动的烛火照出白驹明亮的眼睛，晃动着如清水一般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就像鸟起翼翻飞，因为刚刚小跑过来，额发有些凌乱，荀彧微笑着倾听，抬手帮她理了理发丝。

　　“倒和我准备的不谋而合，我亲手磨了块白玉呢。”

　　他下床去找，片刻后拿来一块光滑的白玉盘给白驹观赏：“你瞧，像不像十五的月亮？”

　　“嘿嘿，一个送星星一个送月亮，差个金乌就齐活了，多少该让攸攸哥补上。”白驹直乐。

　　荀彧拿着玉在手里摩擦，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和脸颊边小巧的酒窝，突然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做这块吊坠剩了些材料……”

　　“你要不要一个……扳指？”

　　轰——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白驹因此没有听到这句话。她赶紧下榻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听起来像是有人把厨房炸了。

　　每个门前都探出一只脑袋，巨大的彗星划过天空，空中每分每秒都有星星坠落，一时间流星如织，夜幕出现了一场流星暴雨！

　　“……不祥之兆。”旁边的杜袭说。

　　鬼嘞这是流星雨好不好！碰到流星雨那是得许愿的！虽然愿望不一定能成真，但这是流星雨啊！不过白驹也有点犯嘀咕，想什么来什么，这是触发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技能了？

　　荀彧同样探出脑袋，脸色如同杜袭一样带着一丝愁绪：“彗星贯日，大凶。”

　　“天降不吉，恐有灾祸。”杜袭叹息，然后扭头问：“你们俩怎么在一个房间里？”

　　兄台你这个神转折又带着点八卦的问题问得真是让人哑口无言，白驹哽了一下，想解释自己在找荀彧聊天……但荀彧很正常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我们约好晚上一起观星。”

　　“哦哦。”杜袭挤眉弄眼。

　　荀彧淡淡地看了他一下，低头问白驹要不要去观星台，随后自然地牵着她的衣袖走人。白驹走到半路突然想到自己找荀彧聊天本就合情合理，解释个屁啊！

　　片刻后清脆的青铜铃在水镜府响起，那是司马徽召集学生的声音。

　　众人在观星台上齐聚，司马徽穿了件深蓝色的大袖站在观星台的中央，神色沉静而郁郁。刹那间这个男人突然就不像平常那个会和学生们插科打诨的和善老师了，他的眼神苍芜荒凉，衣角处绣满八卦星辰，像是千年前楚地的巫祝。

　　司马徽仰头看向天空，无数星星在他的眼瞳中坠落，观星台设立的黄道混天仪快速轮转，代表日月星辰的轮盘相互交替。

　　每个人都沉默恭敬地站在司马徽的身边，按所学在心中快速推算。

　　白驹在发呆。

　　他们都觉得这场流星雨代表灾祸，等下开会也许就要说些什么天下将乱的箴言了……但天下将乱原本和星星没什么关系，她望着漫天的星辰，只觉宇宙瑰丽而浪漫。

　　说起来这场流星雨的出现真是恰如其分，虽然大家都觉得不祥，太史公的天官书里也说盾星动摇，世乱兵起，可它真美啊，仿佛看过这样一场雨，人生才不算遗憾。

　　司马徽轻轻叹了口气，他独立风中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学生们都退去。

　　第二日，司马徽放了学生两月沐休，勒令各自回家。

　　“回家潜心学问，不可懈怠。为师要出门一趟。”司马徽说。

　　他留了一份特别长的书单，白驹要办报纸的事司马徽也还记着，留了一个题目“四端”，让他们各自做文章。

　　这是从《孟子》里选的，孟子曾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意思是人有仁义礼智，就好像拥有身体四肢一样。

　　如今世道礼乐崩坏、四端不存。

　　肉眼可见司马徽这次出门绝不是什么有好事，众人忧心忡忡各自回家，白驹和荀彧则打包借住在了郭府。

　　毕竟也没几天就要参加瑛瑛的生日宴了，两人商量好先看看郭嘉再去阴府。

　　郭嘉小朋友自然一万个欢迎！荀彧陪着他读书写字，关山扛着他在肩上骑马，翠翠给他缝了双鞋并一件舒适好穿的内衣，白驹……白驹给他削了根笔直的木棍。

　　特别直，直得郭嘉爱不释手玩了一天。

　　当然，削这棍子用了一个系统提供的小道具，直尺的帮助。

　　系统的任务以交换类为主，每次给的奖励奇奇怪怪的，像是从什么地方随手看到就塞过来了，而且以食物和没用的玩具居多。白驹这些年在勤勤恳恳的存信用币，偶尔看到有用的道具才会兑换奖励，直尺就是最近刷出来的。

　　顺便一提，她的交友任务已经盖到了不少章，点亮的头像也各有各的可爱。比如司马徽的圆圆小人在临风算卦，郭嘉小人则伸出圆手拎着酒坛喝酒，神情憨态可掬。

　　目前还没染上酒瘾的幼年版郭嘉从书房里跑出来，像颗炮弹一样冲到她怀里，眼睛亮晶晶的抬头：“阿姊！我今日的大字练完了！”

　　面对整个人发散着快夸我快夸我光波的郭嘉，白驹把他抄起来举高：“好棒！帮我也写了吧！”

　　“才不要。”郭嘉吐舌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

　　“是呢，今天有个新鲜事。”白驹把他放下来，“前几日不是下了流星雨么？我喊人去捡石头了。”

　　那声震天巨响方圆百里都听见了，掉落地点应该离阳翟很近。根据声音在空气的传播速度是343m/s，以及听到声音到声音消失的秒数，可以推算石头掉落的大致范围。

　　今日健仆来报，石头已经被他们运回来了，并不大，约莫有半人高、宽寸许，但材料特殊，是铁。

　　人类从石器时代跋涉而过，学会了青铜的冶炼，柔软的金属被他们用于礼器和生活，纣王喝酒用青铜爵，周公旦吃饭靠通铜鼎烹饪，越王勾践有八柄青铜剑。直到从人们火中取出了钢铁，这种坚硬锋利的金属迅速取代了青铜，人类步入铁器时代。

　　她原本是想捡几颗石头，给那个漂亮得就像绢布娃娃一样的外甥女做一串手链，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每个女孩的生命里都该有个酷酷的小姨，如果没有，那她就来做第一个。

　　她要给阴瑛打一把刀。

　　打铁铸刀不好放在郭家做，所以她买下了一个铁匠铺和许多生铁。

　　汉朝并不禁止民间开采铁矿，汉武帝元狩五年曾经颁布禁止私人铸造铁器的法令，言道：“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钛左趾，没入其器物。” 意思是有人打铁器他的脚趾上就会挂一个六斤多的镣铐，所打器物也全部会被没收，官府以此来保证对铁盐的绝对掌控。

　　不过这事无法禁绝，人类需要工具和武器，哪怕违背了皇帝的命令。私下开采者甚多，法令在武帝死后很快就失效了。

　　白驹抱着郭嘉步入打铁的铺子，锤子碰撞铁胚闪耀出无数火花，因为炎热，关山脱了袍子系在腰间，半身赤 ///裸的在给师傅拉风箱。他的皮肤在火光的照应下流淌出古铜般的色泽，少年人的肌肉结实有力却不粗鲁，宛如铜制的英挺塑像。

　　想来要是有画师愿意描摹这一幕放出去多少也能迷死几个深闺少妇，但他现在的欣赏者只有一个半百的老头和两个看火花都看得啧啧称奇的小孩儿。荀彧跟在白驹后面不急不慢地进来，和关山打了个招呼，便同样在烘炉面前站定，欣赏铁水流出时通红如霞的光景。

　　“女郎小心些。”关山淡淡地说。

　　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拉风箱，是因为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确实已经很老了，拉不动了。以前还有个徒弟传承他的衣钵，但徒弟去年冬天被抓去从军，再无消息。

　　如果白驹没有买下这家店铺，老头本来打算收拾干净回乡等死。他不是什么铸剑大师，他就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普通铁匠，做得最多的是剪刀和菜刀。

　　刀剑这种东西他打得不多，勉强能打最基本的样式，白驹得到了陨铁这种珍贵的东西也想过是不是要找一个出名的刀剑大师来打，但很遗憾她有限的人脉暂时还不认识这种大师，加上时间也比较紧张，于是决定相信这个打了三十几年铁的老头。

　　好消息是老头打铁确实是一把好手，他把烧红的铁胚取出来放在打铁台上，一锤一锤敲得扎扎实实。

　　因为铁量足够，白驹有心给认识的好朋友都来一把，属于阴瑛的匕首已经打好了，刀把上镶嵌着红宝石和翡翠，尽可能贴近一件闺阁里的首饰。如果把它拔出来，便会发现刀身明净如水，是把能杀人的利器。

　　关山在这里干活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打出来的刀剑有他的一份，名义上他是白驹的侍卫，但这个女孩把他当做半个兄长看待，有时信任他甚于荀彧……这是他拥有的第一把刀，他想亲自来。

　　其他不提，这炉钢铁，之后练出了三把宝剑。

　　一把铭为千里姻缘。环首刀制，跟随关山辗转千里，戎马半生。

　　一为不老阙，八方直剑，剑乃百兵之首，形状竖直端平，是君子之器。不过如果对方实在不讲道理，那么君子也略懂一些剑法。

　　最后一把叫螺纹钢，没什么，多吉利啊！听着就不容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