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紫菜玻璃心

115、神道道主沧溟

　　只见那南天门耸峙南方天空，周围是无尽连绵的群山。在群山之中的云雾之中，有衣袂飘飘若隐若现，也有异兽仙禽自由翱翔。
　　那高耸的大门不知道何种材质，但看得出花纹繁复，门后是一方世界，然而两人正要细看，却忽然眼睛剧痛！就好像那个世界忽然放射金光，阻挡了他们的窥探。
　　“看来这壁画也不是寻常之物！”
　　正说话间，一抹黑光忽然从塔外射来。
　　那黑光落在这大厅中央，依旧化为一个人形塑像。
　　何不凡走过去拜了拜，然后对李多凯道：“快来拜一拜。”
　　李多凯不解其意，何不凡却押着他的脖子拜了两下，然后才解释道：“这次多亏了这一位大神！我不是你你说了么，我不会水，冲进来以后差点淹死。就是这位大神久了咱们！”
　　李多凯看着那神像，只见其衣袂飘然，神情冷峻，一双眼睛目视前方，颇有一番高贵气度。
　　“他是谁？”
　　何不凡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这次他救了咱们的命！”他故意转过头去，李多凯还要再问，却听何不凡压着声音用极快的速度说道：“别问了！这家伙脾气不好！”
　　谁知他还未说完，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砸在了地上！
　　李多凯大惊失色，立即就要冲过去。
　　然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四肢被迫扭转过去，正面看着那神人塑像。藏地玄坤从怀里掉在地上！
　　神人塑像的眼神微微活动，目光落在李多凯身上。李多凯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在身上刮了一遍。
　　他刚运转生灭之力，却忽然发现，那神像的目光更为炽烈，几乎露出光来。
　　李多凯看得清楚，那是一种贪婪。
　　他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的身体缓缓飘起，最终落在了神人塑像的面前。
　　“混蛋！”
　　何不凡从地上爬起来，他胸前已经被鲜血染尽。
　　“放开他！”
　　“老子说了，你放开他！”
　　那神人塑像发出咔咔声，脖子机械扭动，将脸面对着何不凡，只是目光微动，何不凡再次被撞飞出去。
　　这次，他刚要再爬起来，却忽然被身后的一股巨大力量拉扯，未及反应，已经被拽进了那壁画之中。
　　李多凯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但他心里知道肯定不妙。
　　当下，生灭之力再次运转起来，蓝色的火焰在他身上涌现，然而那神人塑像却忽然露出一个笑脸，顿时，蓝色火焰化作一道细线，从李多凯身上被吸进了神人的口中。
　　那是一种剔骨一般的疼痛。
　　然则他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力量被吸干。
　　在源源不断的生灭之力加持下，片刻后，原本的塑像竟然变得更加鲜活，几乎如同活人一般了！
　　李多凯心中大约清楚，这神人应该是被黑塔封禁在此，此时得到生灭之力，便有了重新复苏的迹象。更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人，而是魔。
　　可是就算意识到了危险，李多凯却骤然又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体内的力量就像是泄洪的闸口，所有力量都在倾泄出去，连同自己的生命力！
　　李多凯知道，只要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榨干成一具死尸。
　　“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李多凯心中思绪万千，可是越慌乱，便越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长久以来，自己好像依靠别人太多了。很多事情，看似自己在做，其实是藏地玄坤在做，是何不凡在做，而自己，经常是那个被动者。
　　因此，到了现在真正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做决定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巨大的问题。
　　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多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末世之中，最典型的有两种人。一类人得过且过，另一类人则渴望着离开地球，进入新世界。李多凯属于第二类人，没人会喜欢整天生活在这种变化莫测，危机重重的末世。
　　但就李多凯而言，他的希望最开始寄托在地月甬道上，但后来，他逐渐意识到地月甬道的真相，经历了信仰的崩塌和世界观的重塑。一直到现在，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舟尊的出现是他的一个新希望，但能否离开，是个未知数。
　　在这些经历之中，藏地玄坤和何不凡是他的精神支柱。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把他在四号哨所以及逃离那里以后的生活串联了起来。
　　这两个人就是李多凯生命里的指航明灯。
　　现在，明灯熄灭了。
　　走夜路，只能自己一个人了。
　　每个人或许都是需要这样的一段经历的。从拄着拐杖，接受被人帮助的生活，到自己踽踽独行，大道在前，孤单前进。
　　但这个过程注定不会好受。
　　李多凯很难受。
　　可是现在，再难受，也必须要做好。
　　不然，不仅自己会死，更重要的是，另外两个重要的人也会死。
　　他不想这样。
　　生命何其美好，未来近在眼前。如果半途而废，折戟沉沙停在这里，岂不是太过可笑？
　　那就来吧！
　　命运既然选择了我，那我就该拿出真正的男人的勇气。
　　你不是要吸干我吗？
　　那就来吧！
　　让我看看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在那一瞬间，李多凯就想明白了。
　　生灭之力本就是机缘巧合，得到是自己的幸运，失去也未必没有意义。只要能救了对自己重要的人，自己承受这些算什么呢？
　　刹那间，生与灭之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如山洪。
　　一发不可收。
　　生之力为阳。
　　灭之力为阴。
　　阴阳轮转，万物滋生。
　　这应该是地球意识本源的目的。
　　但现在，这两股力量携裹着无尽的气势离开李多凯的身体。
　　如果说当初得到它们是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那这段时间以来，种子已然长成了小树苗。
　　现而今不得已，连根拔除。
　　生与灭。阳与阴。
　　若有人得见此状，必然惊骇万分。因为在李多凯的身上忽然出现的那两股奇特力量，集合了寒冷与炽热，集合了光明与黑暗，集合了诞生和毁灭。
　　似乎是对命运的不甘，生灭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猛然喷出！
　　那神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撞晕了！他还来不得断开与生灭之力的链接，便被这力量冲破了脑袋！
　　整个身体呼啦啦如碎石，倾泻了一地。
　　然后在碾压一般的巨大力量面前，化为了灰烬。
　　而与此同时，李多凯也从空中落下。
　　一点金光从那神像的灰烬中飘起。
　　金光如豆。
　　李多凯无比虚弱，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空壳。
　　血肉不再，只留皮囊。
　　那金光悬浮在半空之中，一个人影在金光中闪现。
　　“孩子！多谢你！多年禁锢，一遭得救！真是好舒服啊！”
　　李多凯想问他是谁？
　　但自己没有力气说话。
　　那人道：“吾乃大荒九州十二神道道主，吾名沧溟。”
　　似乎是知道李多凯诸多疑问，他继续说道：“大荒世界，九州天下，以神州中土为尊，蛮荒四夷，神人妖魔共存于世。中土九州，千万王国，恒河沙数，无可计算。”
　　“又曰：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十二神道便在九州之首的冀州之南，河东皮氏故地。自大禹王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十二神道开始出现，势力遍及壶口，梁岐一带。三万年前，吾登临道主之位，被冀州候列为贵宾，担任冀州二十八郡国帝师。九州纪成平初年正月初七，四大天门突然发生暴乱，李天王奉命征讨，十二神道出兵三千人。然而，这场出兵却是一场安排好的陷阱！”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舒服，轻轻皱了皱眉，“李天王莫名入魔，吾在全无防备之下，被他以九层玲珑宝塔袭击镇压，正欲逃脱之际，一股绝强的魔气将我禁锢在此，千万年来，那一股魔念不断侵蚀吾的意志，若非机缘巧合，得到你体内的那股生灭之力，助吾突破禁锢，只怕铸成大错！”
　　“孩子，时间太久了，吾的身躯已然腐化，始知天地有命，修道修道，道不成终为蝼蚁。今日遇到小友，只怕也是命中注定，吾方观此世界，竟是魔气纵横之所，此方世界沉沦只在旦夕之间。”
　　一道神符从他手中分出，翩然落在李多凯面前，“此符乃十二神道大成道符，为吾身份的证明，今吾交于小友，希望小友将来若有机会，替我传道于小徒白音。作为回报，此符可在危难之际救你三次。”
　　又是一道金光传出，“此乃大荒舆图，离开这里的时候会用得到！”
　　说完，他看着李多凯，不知道怎么的，叹息了一声，便开始消散。
　　“大荒大荒，唯彼道昌。”
　　“大荒大荒，神道我狂。”
　　“大荒大荒，不成道，终惆怅。”
　　话毕，竟消失不见。
　　剩下的点点金光，飞落李多凯的身上。
　　他□□一声，发现自己可以移动了。虽然身上依旧空虚的很，但能站起来了。
　　他看着面前飘着的大成道符，只见那上面铁画银钩，无比复杂，正要细看，它却忽然化为一道金光，钻进了右手手心。李多凯连忙翻看，只见手心之中缓缓印出一个红色的符文，大约是大成二字，只是不知道有何用途，有何后遗症？
　　“沧溟说这符可以救我三次，不知真假？若是真的，那我现在用来救玄坤和何不凡怎么样？”
　　他连忙俯下身，去看藏地玄坤。见他依旧昏迷，于是看着手心的符咒捣鼓半晌，并无作用，他不死心，又到壁画前看了半天，摸了半天，也无所动静。
　　“这可怎么办？何不凡？你能听到吗？”
　　没回应。
　　他又跑到藏地玄坤跟前，将人抱起来，一手又将大荒舆图拿了，走到壁画跟前，靠着墙壁，这才喘了一口气。
　　方才的经历太过奇幻，他需要消化。
　　李多凯打开大荒舆图。
　　这舆图是一种兽皮的材质，握在手里无比的柔软，在打开的瞬间，李多凯面前忽然化作了一个奇特的世界。
　　舆图仿佛活了。
　　若是末世前的人，大约会很熟悉，因为这显然就像是全息地图场景绘制。
　　李多凯徜徉其中，只觉自己微不足道，比细沙还要微小。但他脑海之中，又有全景图。
　　看了舆图，他在意识到为什么舟尊会说没有舆图根本不能找到路。
　　因为大荒太大了。
　　地球的七大洲加起来还没有九州其中一个大。地球的四大洋在大荒中，就像是后院的小池塘。
　　而且所谓的大荒舆图，也仅仅是大荒这部分的地图，在大荒之外，还有东山，西山，北山，南山。四山之外是无尽海洋，又分为海内和海外两个部分。
　　不过在这张舆图中，细化说明的仅仅是大荒的部分，而其中最详细的，是冀州二十八郡国。
　　李多凯心道：“这大荒如此广阔，但为何不见四大天门？”
　　原来，大荒属于凡俗世间，虽然人身妖魔共居，但真正的神仙圣人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居住在海外仙山，也就是之前舟尊所说的东海之上。而四大天门为神圣居所的仙境之门，故此不在舆图上显示。
　　他心里有事，也没有心思细看，只略略看了一会儿，将舆图卷起，正要收好，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抢了过去！
　　“藏了什么宝贝？”
　　李多凯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就看到何不凡的上半身从里面探出来，手里拿了大荒舆图正在翻看。
　　“大荒舆图！”
　　“大荒舆图？那是什么......啊啊啊！舆图？不就是那个怪船说的么？是不是那个？”
　　李多凯点头。
　　何不凡露出半个身体，一脸喜色，高举着舆图晃了晃，叫到：“这可不是天降横财！你快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说着，双臂环抱李多凯的头，把人拔了起来，拽了进去！
　　李多凯只觉一瞬间的挤压，随即眼前开阔起来。
　　天地是灰色的，但莽莽群山，苍苍川流，仙兽奇花，无一不真，无一不灵。
　　“怎样！妙不妙？”
　　何不凡得意洋洋。他被扔进壁画之中，起初还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看到这一个画中世界。等外面沧溟消散，禁锢之力也消除，何不凡便知道自己可以出去了。可他还不忍心离开，又到处看了一番，这才出去将李多凯拽了进来。
　　李多凯看着这景色，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达数百米的山门，道：“那是......”
　　“东天门！我去过了，不过好像那个是假的，进不去！不然这可太神奇了！”
　　何不凡拉着李多凯走到天门下，只见那天门如山，寥寥数笔，苍茫雄浑，不知道是何人作画，虽不是真实，却比地球上见过的所有门都好看，壮美！
　　“这门只怕有五六百米高！”
　　“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人作画？难道是宝塔的上一个主人，就是那个成为魔的神仙？”
　　李多凯道：“方才我在外面遇到了沧溟，就是那个神像！”
　　当下，他将沧溟以及沧溟所言都告知何不凡，何不凡嘀咕道：“李天王？宝塔上一代主人叫李天王？这名字很.....霸气啊！”
　　李多凯举起手，道：“还有这个大成道符，沧溟和我说，将来有机会，让我将这个交给他的弟子，白音。”
　　何不凡不在乎谁是白音，他倒是对这东西能救命很感兴趣，“可惜了，不能拿出来！要是可以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说不准以后可以制作出来，保命的东西，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我拿不出来！”
　　“算了，以后有机会的！现在该出去了！我想到出去的方法了！”
　　两人从壁画里出来，何不凡看了看依旧昏迷的藏地玄坤，“怎么还没醒？”
　　“我也不知道。不凡，我有点担心。”
　　“担心没用。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