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心怀憎恨爱你》折琼枝

5、第 5 章

　　上班的时间要到了，江繁辗转难已起床，要是平常，他早就起来冲咖啡出门了，可是昨晚一夜未眠，脑海里都是少年时候的记忆，让他愧疚万分，回忆像是一根刺，在他心里扎得越来越深。

　　随着和左萤的交往深入，他少年时候的记忆也越加鲜明。

　　那时候所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每每回想起来，都令他愧疚万分，无法从回忆中抽身。

　　如今江繁记忆犹新的并非那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而是左萤洁白的脸颊，黑色的发丝，就连他洗的发白的衬衫在江繁的眼里，如同飘忽不定的山顶积雪，时隐时现。

　　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后发现左萤的美，令人炫目。

　　他有些头昏，脑中仍旧在想着看见左萤洁白的手腕，江繁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吐着热乎乎的气息，从脖颈到耳垂绯红色染尽了他的肌肤。

　　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支撑着身体起床去公司，工作的事太多，他无暇顾及太多，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办公室，他刚刚坐下，陈辉就抱着文件进来，一一说着手上的工作。

　　江繁听得有些困倦，沉默不言。

　　“初步和左萤团队接触，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如果需要进一步洽谈细节，需要邀请他们过来商讨一下，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

　　听到了左萤的名字，江繁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他看向陈辉认真的脸。

　　“你···觉得什么时候为好？”

　　陈辉看着江繁的脸，发现他的眼睛是湿润的，低头说：“左萤有节目在录，行程安排好了，只有今天和周四有空。”

　　“周四是不是太迟了···”江繁沉吟。

　　陈辉虽然知道事情紧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进，想了想说：“那我去约他们今天下午来，昨天也稍微说了下，确实今天要定一下。”

　　江繁点点头，觉得头昏的更厉害了，但是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中午他略微睡了会，醒来好了许多，洗了把脸正要看手机，外面助理敲门说左萤他们来了，在会议厅里面等着。

　　“行，你让他们稍等我一下。”他嘴上语气不急不缓，可是身体却手忙脚乱的，拿了电脑又觉得不合适，便放下了。

　　虽说是为了谈合作，江繁如此心急火燎的去见左萤，助理悄悄看他一眼，怀疑他是自我辩解，她对江繁匆忙的动作感觉到好奇，那种急不可待的样子和缓慢的语气十分怪异。

　　进了会议室，所有人都到了，陈辉坐在左侧边，留了主位给到江繁，左萤就坐在右侧边第一位，和陈辉相对而坐。

　　江繁走到位置上的时候，仿佛由于那种自信傲慢的倨傲气质，他的眼神闪着光，可却神经质的避开了左萤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向陈辉，大概由于心虚的缘故，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心对左萤做出了最脆弱的反应。

　　左萤的目光却始终看向江繁，对他的一举一动并未放过，那双坚定而又明亮的眼睛，江繁十分畏惧。

　　“今天是难得的机会，咱们能坐在一起谈事。”陈辉说着客气的话，时不时夹杂了好几句夸赞左萤好看的溢美之词。

　　江繁没说话，等到陈辉开始说合作的时候，提到左萤形象即将用于合作的产品置换，海报等等各种物料，虽然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江繁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即将在这个公司的每一个地方都将要看见左萤的脸，不由心脏像是被火星子烫了下，发痒。

　　虽然现在左萤的知名度和流量基础并不是很理想，但是陈辉这边知晓了江繁的心思，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去促成这件事。

　　陈辉做事很专业，所提出的合同条件也都在理，左萤经济团队也没什么反对，反而对他们很客气，所以合作商谈推进的很迅速。

　　只是江繁一直不说话，就连左萤的经纪人也感觉到不对劲，时不时的看向江繁的脸色。

　　左萤经纪人叫做陈晓月，是行里有些名气商业性经纪人，她之前带出来过一名一夜吸粉数千万的女偶像，可是拍了两部戏以后结识了现任丈夫便退隐了，她的商业操作手段也让她在行里有了些说话的资格，也让她拿到了男性选秀的节目。

　　“江总，您觉得呢？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在讨论下……”陈晓月困惑地对江繁说。

　　陈辉其实看出了一点左萤和江繁之间的名堂，但没有点破，笑而不言。

　　于是，江繁认为他必须如实说出他和左萤的关系，但又怕让大家误会，因而犹豫不决。

　　“我和江总是高中同学，可能怕大家误会，没有说出来。”

　　忽然，左萤朗朗说出他们的关系，大家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喧哗起来，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不知道为什么，江繁作为一个精英阶层的傲气和自负受到了伤害，左萤天生清朗好听的声音以及真诚的坦率态度，都显示出了无可挑剔的优雅，这种优雅像是刻进了他寒酸的骨子里，使得江繁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感到了一丝羞耻，同时也对左萤的直言力量感到畏惧。

　　本来是开开心心谈合作，却变成尴尬的重逢，这对所有人好像是一种愉悦的八卦感，不停看向左萤和江繁。

　　左萤自然大方的让人看着，甚至微微笑和大家说笑着，他染着劣质黄调的头发垂在耳边，显示出他肌肤的通透白净，江繁看了一眼，心底里如同有一股巨浪袭来，冲洗着他干涸的心房。

　　左萤笑着说了几句以前他们高中时候的事，只是两三句，然后他忽地站起来了，说要去个卫生间。

　　江繁看见他的眼神有些奇异的光，不由追随着看过去，顿了顿，他也低声抱歉说去卫生间。

　　两个人前后脚出门。

　　江繁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在走廊里的左萤。

　　左萤忽然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看向江繁。

　　江繁一直不敢正视的左萤的秀目清眉、明眸皓齿如同幻影般朦胧浮现在他的眼前。

　　江繁看着他的面孔，歉意的说：“我不是故意不说我们是同学的，我怕影响你。”

　　左萤被他忽如其来的道歉惊讶了一下，对他过于认真的话语，对他诚恳的态度，还有那双湿润眼睛里浮现的过于刺眼的光芒，都十分憎恶。

　　他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知道。”

　　“那就好，那···”江繁沉吟，总觉得自己该说一些客套话。

　　左萤低头，“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以前的事，我没有怪过你，都过去了。”

　　本来江繁的心情还算不错，听见左萤说起过去的事，脑子像是被狠狠的用木棒敲击了一下，疼得江繁呼吸不过来。

　　“我···”江繁骄傲的头颅低下来，不知所措。

　　左萤看见他羞愧万分的神色，眼里出现了一些憎恶的情绪，但转瞬即逝。

　　大概是因为左萤说了关于以前的话，江繁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江繁不听劝喝了好几杯酒，喝红了脸孔。

　　陈辉扶着他要回去，左萤从卫生间出来，擦干净手指，头也不抬就说：“我送他回去，我们一个小区。”

　　“这不好吧，左先生···”陈辉属实有点为难，他是江繁的下属，按道理说他要保障江繁的安全，尤其是这样商业会面的情况下。

　　“没关系。”左萤说着上前，有些强硬的从陈辉怀里捞出了江繁。

　　说实话，江繁比左萤高一点，平常又板着脸，威严十足，这会喝了酒，脸颊通红，像只猫一样，攀着左萤的肩膀打瞌睡。

　　陈辉尴尬的看着左萤，又看着江繁的脸，“那您回去一定要和我说一声。”

　　左萤点头，“我知道的，交给我吧。”

　　左萤熟稔地从江繁的口袋里找到了车钥匙，扶着他进电梯，目不斜视在地下停车场找车，不过在看到江繁宝蓝色的跑车时候，左萤有点想把江繁扔地上不管了。

　　江繁的车开起来十分舒适，价格左萤根本都没去想，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完全挣不到。

　　他羡慕江繁。

　　其实这种羡慕，甚至说是嫉妒，从少年时候就开始了，沉淀在左萤心里，他作为一个贫困生享受所谓的优待才能进入江繁的学校里去，刚刚转学来不过几天，他就被这群少年的奢侈所伤害那尚未见过世面的朴素心灵。

　　对于其他的事情，他尽可以闭眼不管，但是唯一让他感觉到愤怒的就是江繁那少不更事的恶行。

　　江繁的骄奢、倨傲、自负以及对事物的感受方式、思维方式、兴趣爱好等等，都使左萤十分嫉恨，那种因为厚实家底的自信让左萤一直感觉到不适。

　　江繁倒在床铺上，身体埋进柔软的床垫之上，直吐热气，因为喝过酒以后，脸颊通红，显得皮肤通透，似乎可以窥见内部脆弱的静脉和玻璃体组织。

　　嘴唇红润又柔软，吐出来的酒味带着淡淡松枝味道，轻轻的呓语仍旧似当年那样，不识愁滋味，偏偏又在说着困恼的话语。

　　左萤看着他的面孔，深知这个人的劣根性，再见面没想到他会转换态度，可能成人以后的道德使他感觉到愧疚和自责。

　　左萤不指望他是真的在懊悔当年做过的事，只是希望这份自责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一点。

　　长到左萤可以凭借这份自责，拿到想要的东西。

　　江繁哼了哼，似乎感觉到了热，正要把衣服脱掉，赤|裸着红润光洁的上半身躺下去。

　　左萤的视线被他潮红的身体吸引了瞬间，但立即垂眸，为江繁拉了一下被子，说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