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心怀憎恨爱你》折琼枝

23、第 23 章

　　左萤看到江繁茫然的站在那里，连忙走过去拿过他的手机。
　　江繁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孩子，他是个成熟的商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保持自己冷静的表情，这样慌张无措的模样，左萤也很少见。
　　等左萤听完电话里的话，抬头发现江繁眼里泛出了泪珠。
　　左萤不知道事情原委，只听到有什么人两个小时之前猝死，但无疑对江繁是一件噩耗。
　　江繁呆呆的跌坐在沙发上，平常如珍珠般的双眼如今朦胧的盯着白墙，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江繁终于平静下来，他说：“我父亲死了，突发脑溢血，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
　　简单明了的几句话，一如既往江繁的语调，他拿狂风骤雨般的悲伤在这样平静的语调里更显悲哀。
　　江繁没有理会左萤是否回答，静静的穿上衣服，开始打电话通知其他事，并且预定了机票。
　　第二天一早，江繁乘飞机离开，大约一天后，左萤偶然瞥见了报纸上关于江宇汉的讣告。
　　左萤一直没有接到江繁的消息，虽然知道他的住处，也能猜到他并不在那边。
　　今天是江宇汉的葬礼，左萤没有机会可以出席，但还是通过其他人要到了江繁家的地址。
　　为了避免白天人多，左萤特地晚上开车去。
　　江繁家其实离左萤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家十分明显，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白色纸花再冰冷的空气中肃然，左萤站在门前，只感觉到这夜如此岑寂。
　　他敲了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应声，来得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岁的模样，一袭黑衣，头发后盘着一朵白色的花朵。
　　“你好，我是江繁的朋友。”
　　女孩点点头，并没多问，带左萤进来后，“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江繁在哪里？”
　　客厅里有几个长辈在低声说话，脸上平静的神情如若平常，只有一个女人在角落里，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女孩说：“在二楼。”
　　“谢谢，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左萤点头道谢。
　　左萤走上去，正好听到江繁说话的声音，在正前方，他走了几步，没想到江繁竟然推门出来了，看见左萤的时候，楞在原地。
　　“你还好吗？”
　　江繁正在打电话，见左萤来了，只好匆匆挂了电话，略一点头，并未说话。
　　“今天···”
　　江繁说：“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
　　左萤便沉默下来，跟着江繁进了他的房间。
　　江繁大概是累了，他回到房间，脱了黑色西服就躺下来，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左萤知道他的心情，也没说什么，躺在他身边。
　　明明还未到冬天，左萤感觉这个房间的温度极低，犹如寒冬的冷气漉进了粒粒白霜，无风的夜，听不见虫鸣鸟叫。
　　睡到半夜，左萤醒来，发现身边的江繁不见了，他在暗淡的夜色里摸索着，发现连他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在一边，左萤一时慌乱起来，心想可能是去卫生间洗澡了？可转念一想，心中冷冰，心脏夜麻痹了，他赶紧到卫生间去找，却不见人。
　　一楼客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整个房子空荡的，一个人影也没。
　　左萤茫然的找了一会，忽然发现后院有光闪着，他连忙走过去，只看到江繁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一片草丛之中。
　　见到江繁还活着，左萤顿时放下心来。
　　“你怎么在这里？”
　　江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这是左萤第一次在江繁的眼睛里看见这样摇曳着的火焰，眼角里辉映的曙光竟然有些可怖。
　　江繁的面前是一个火盆，里面烈焰熊熊燃烧，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左萤。”
　　江繁只是喊了一声后，再没有话语。
　　左萤知道他心中苦楚，想要找到他一个喜欢的话题，可是想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于是，两个人对着火盆，静静坐着。

　　江家重大变故，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整个过了一周后，才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是江繁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正正常常的上班下班。
　　左萤本来以为江繁也过去了，等到周末两个人一起吃饭，他才发现江繁根本没有走出来过，他好像把所有的热情都投进了那个火盆里燃烧殆尽。
　　事实上，江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出生到现在，对父亲的感情很深吗？倒也不是生死别离的痛苦，他离家多年，长成的时候，也搬出去了，即使为敬孝道经常回家，但是他从类没想过如果没了江宇汉，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告诉左萤，自己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反倒是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愤怒。
　　他不是娇嫩的小鸟，需要他人的呵护。
　　这一切都让江繁心烦意乱。
　　“吃。”左萤从来没有安慰过他，一切如常，这让江繁开心。
　　“这家的鱼有点腥。”江繁挑剔的摇头。
　　左萤看了他一眼，“那别吃。”
　　江繁笑笑。
　　“我接下来有几天的空闲时间。”左萤忽然说。
　　江繁不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嗯。
　　左萤说：“我想回老家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吧。”
　　江繁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下下周的日程表，然后说：“我可以空出两天来，公司的事和我爸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够了。”
　　江繁第一次见左萤是高中，在那个时候他自我介绍过，没有说他从哪里来，到现在江繁也不知道他的家到底在哪里。
　　即使到现在，江繁也不敢问左萤的出身。
　　“明天我来接你。”
　　江繁想说自己来开车，但是看着左萤的眼睛，只能默默的点点头。
　　第二天六点刚果，江繁洗完脸就听到电话零食，知道是左萤催他，赶紧洗漱好，拿上换洗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匆匆出门。
　　左萤已经在他门前了，他把车停在了小区外，看见江繁出来，招招手，“去吃早饭。”
　　“好。”
　　因为要开很久的车，左萤和江繁没有吃太多，在便利店买了水以后出了市区。
　　左萤没有开导航，江繁也没问，两人一路沉默开了近两个小时。
　　下了高速后，江繁瞥见高速出口上的名字——清江。
　　“是这里吗？”
　　“嗯。”左萤见他开口说话，打开了车里的音乐，“你可以连蓝牙自己调。”
　　“就这样就行了。”江繁想了想，“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
　　江繁没有睡意，嘴上答应着，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建筑。
　　进了荒芜的县城后，左萤并没有停留，又拐进了小路。
　　停车的时候，江繁还有点恍惚，打开车门下来，看见前方是一条百米的街道，两边都是两三层的旧楼房，大多是一些店铺，卖早饭的或者是粮油店，不远处还有个小超市，看起来小，却什么都有。
　　左萤突然开口提醒他：“地上脏，注意点。”
　　江繁恍惚的低头看，确实看见石子路上的泥泞。
　　左萤喊了他一声，江繁看过去。
　　“过来。”
　　江繁愣了一下，“你家在这里吗？”
　　“嗯。”左萤拿起包，转身往前面走。
　　江繁憋住了心里的好奇，亦步亦趋的跟着左萤，发现这条街上竟然没有年轻人，大多数是中年人，而且那个小超市是一个老年人看着，头发花白，背佝偻的快要到地上了。
　　正在江繁纳闷的时候，左萤忽然停在了小超市门口，江繁以为他要买些什么，他却开口说：“到了，进来吧。”
　　江繁看着那间小超市，外面的红色招牌上写着小左超市，下面是一串手机号码，是刚刚翻新的，红得鲜艳。
　　进去以后，江繁发现这个超市里面都是新装修好的，一应全部都是新的，就连货架也是崭新崭新，最里面角落的空调也是最新款式。
　　江繁低下头，不敢说话。
　　“姥爷！”左萤冲着那个打瞌睡的老人喊了一声。
　　老人显然有点恍惚，一扭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左萤回来了？”
　　左萤笑吟吟，“是的，回来看看您。”
　　“哎哟，工作那么忙，怎么老跑回来。”老人从柜台里走出来，拉住左萤的手，脸上满是笑意。
　　“没事不忙的。”
　　两个人寒暄了好久，左萤才给江繁简单介绍了下，听说是左萤的朋友，老人家热情的拔高了声音，大声的搭了几句话。
　　江繁在里面看了几眼，“你家开的？”
　　“对。”
　　“你今年翻新过？”
　　“嗯。”
　　“挺好的。”
　　左萤不应声了。
　　“你爸妈呢？”
　　左萤回头看了一眼江繁，“不在了，上去说吧。”
　　江繁心里一颤，没敢搭话，跟着左萤从逼仄黯淡的楼梯上去。
　　二楼也是翻新过的，铺了铺地板，重新换了沙发茶几餐桌，墙壁上挂着好些字画，崭新的像是刚刚才完工。
　　“坐吧。”左萤熟稔的放下东西，去换鞋，然后找了一双拖鞋放在江繁边上。
　　江繁坐立不安，实在不知道左萤的意思，也有些局促，这样的房子这样的地方，他没有见过。
　　左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问：“晕车？”
　　“不是。”江繁摇摇头。
　　左萤放了一杯水在他面前，“休息会，我去做饭。”
　　“你会做饭？”江繁很疑惑，但又想起来之前在三亚他给江繁做过的米粥，也好像是会的。
　　只不过，左萤从来不告诉江繁他自己的事。
　　“我帮你。”
　　左萤忽然笑了下，“你会什么？”
　　江繁觉得他的语气怪异，抬眼看了他的脸，正好在他的眼神中看见那股嘲讽的意味，不由愣住。
　　“左萤，为什么带我来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