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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等待 ...

  •   跑完塔米特大奖赛那非常有挑战性的安曼赛道之后,就是一站背靠背的布克朗大奖赛。布克朗的另一条赛道其实相对于目前举办F1的惠兰河赛道更加出名,可因为赛道危险性太高,FIA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将赛事移至了惠兰河。惠兰河赛道全场5.9千米,赛道记录保持者是2019年的维斯塔潘,1分29秒054。惠兰河赛道的第一段有很大一部分是街道,过了街道区之后上桥,跑过一段上坡的长直道之后进入纯粹的场地赛区,赛道明显渐宽,弯道也更加多变。
      近几年来,很多车队逐渐选择将冬测的地点转移到了惠兰河,泰雷兹也是其中之一。基本上整个冬天樊宸都是在惠兰河度过的。泰雷兹初始赛季并不缺钱,所以樊宸实际下场的时间相对于其他车手还多一些。那时候他还没有队友,泰雷兹的另一位车手卢卡·斯捷潘是俄罗斯人,在赛季开始之前一个月才和车队签了合同。
      汉娜·哈特宁本身是索恩的第一工程师,泰雷兹买下索恩之后直接也买下了索恩大半的团队。面对着突然宽裕的车队经费,汉娜可能是节省惯了,想把钱都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因此她极力说服泰雷兹的负责人增加实车上赛道的里程。冬天的时候,就是樊宸一边在惠兰河一圈一圈地跑,汉娜带着队伍在实验室里一边一边地跑模拟程序。引擎他们直接选择了供应商雷诺。悬挂组的总工程师跳槽了,所以汉娜还要带着悬挂组搞赛车研发,奈何她实在是不太懂,导致泰雷兹赛车的前悬挂设置直到揭幕战都还在试错阶段。轮胎组倒没什么研发上的压力,中规中矩地收集不同轮胎的各种数据。
      也是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泰雷兹的车想提升速度只能从空动套件上做文章。
      冬测的第一天,汉娜和樊宸不约而同抱着一箱提前订购的尼龙绳来到了赛场。能够显示车体表面气流走向的那种涂料实在太贵了,樊宸从来没买得起过,汉娜从来觉得没有必要买。于是,泰雷兹的一号工程师和一号车手不约而同选择了便宜好用的尼龙绳。
      他们将尼龙绳剪成一段一段,又一条一条拨开,然后贴满了泰雷兹整个原型车的车身。一圈跑下来,白色的尼龙丝在碳纤维车体上的分布清晰地展现了车体表面气流的走势。
      樊宸一个人挑三个车手的工作量,每天都在车里坐着。他在惠兰河跑了成百上千圈,自然对赛道十分熟悉。周三各个车队到了布克朗之后,很多车手和工程师都会去赛道上散散步骑骑车,樊宸拿省去的这几个小时做了另一件事——去见一个老朋友。
      他在跑欧洲方程式的时候曾经短暂合作过一位轮胎工程师,叫尼古拉·萨格,加拿大魁北克人。两个人年龄相差四十有余,却成了忘年交。萨格如今已经退休,转行做网络赛车博主。他这周末也来到了布克朗看比赛,和樊宸两三年没见过了。
      樊宸约他出来喝了个下午茶。两个人见了面也丝毫不见生疏,一如樊宸十八九岁时候的样子。
      泰雷兹赛车因为前悬挂的问题,轮胎受热不均,轮胎起泡时间会比其他车队早2圈左右,已经是非常致命的问题。悬挂方面连汉娜都束手无策,樊宸作为车手也只能给出尽量精确的驾驶体验和反馈,并不能真的像很多赛车电影里一样“魔法般地”一夜造出一个新悬挂系统。于是,樊宸就想是否可以转变思路,从轮胎上做文章。
      尼古拉·萨格退休之后发胖不少,和樊宸坐下来之后从茶点到冰淇淋挨个点了一遍,嘴要么就是在吃要么就是在说话,几乎一刻都没有停过。
      起初樊宸只能看着这些高糖高热量食物兴叹,心里默默思念着妈妈给做的炸元宵。可伴随着尼克逐渐切入要害的分析,他也慢慢地认真起来。
      本来他这一趟更多是见朋友,寻求帮助只是试试看。
      “不论你们怎么想,普利司通给出来的这套轮胎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我看统计数据,今年所有轮胎的性能稳定性都较去年提高了百分之十五以上。如今这种过了轮胎寿命之后轮胎快速衰竭的表现其实就是赛会给的要求。你们早就应该知道这些要求,怎么能这么没有准备?”尼克一边把一块小蛋糕插起放进嘴里,喝了口茶,一边说,“不过好在惠兰河的轮胎压力不大,你们这一场倒是可以拼一拼试试。”
      樊宸皱起了眉:“拼什么?赌安全车?”
      “当然不是!”尼克看樊宸的眼神好像很不得直接上手把樊宸的脑子晃清醒一些,“菲,我看F1这比赛就是规矩太多,你现在进去是进去了,怎么跑都没成绩,有没有冷静清醒一点?低级赛事有低级赛事的好。我现在看F2都比F1多。F1太无聊了。”
      樊宸挥了挥手把这个问题直接跳过去:“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进F1就没有关注度,没有关注度就没有钱。”
      尼克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说你是为钱,别人相信,我可不相信。”尼克前倾了身体,眯了眯眼,“你就是想赢,我看得出来。”
      “进去的谁不想赢。”
      “泰雷兹想赢就只能放手一搏。惠兰河有一点很特殊,就是它有一半赛道会很脏,另一半会很干净。反正你也在吊车尾的名次跑,只要你舍得放了第一段的时间,只走干净的线,第二和第三段你是能追回来的,轮胎也会比别人多用至少三圈——但是这件事情有风险。第一是一旦进入了普利司通的快速衰竭期,你会很惨。第二是,轮胎保得再好,它的损耗也是不可逆的。你最多只能让橡胶层晚点磨完,但不能阻止的是高温下整个轮胎的老化。所以可能到时直接爆胎,你不一定能完赛。”
      说了这么一长段的话,可把尼克饿坏了。他赶紧趁着樊宸消化的功夫又吃了几口,同时看着樊宸的表情,知道这位小朋友被说动了,心里快乐不已。
      最后,尼克说:“就看你金主更想要什么了。是成绩,还是完赛。”
      “这没关系。”樊宸摇了摇头,“我用这个策略,可以让卢卡走保守路线。”
      “哟。”尼克扬了扬眉毛,“年轻人口气不小。这就可以左右队友组的策略选择了?”
      “车队的总工程师是我自己人。而且卢卡是雷诺青训出来的,他早晚要回去。今年只是因为合同被人买断,突然没车开才会来泰雷兹。他其实……平时就挺注意的,不该说的从来不多说。我们本来已开始还指望着从他那儿搞来点大车队的秘诀,结果半个字套不出来。”
      卢卡·斯捷潘转会的那些事尼克自然也知道。他只是担心樊宸跑在后边太着急,又年轻,压不住心里的狂傲。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和老朋友见面本来的主旨就是互通有无。比赛上的有无通完了,尼古拉·萨格看在樊宸专门坐着看他吃了一顿下午茶的份上,也得说点其他的。
      “我昨天晚上去一家朋友推荐的法餐厅吃饭,你猜猜,我碰见谁了?”
      樊宸知道他葫芦里要卖药,但又不知道是什么药,因此就老老实实问:“谁?”
      “一个我在去年Youtuber大会上认识的人。你可能不知道,也可能听说过。也是做汽车视频的,叫夏尔·图尔坎。”
      樊宸继续老老实实地摇头。
      尼克见他这样突然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你该认识他的朋友。就是陈晖。俩人吃饭的时候举止挺亲密的。我见了之后赶紧拿出来手机看了看图尔坎的社交账号,还好,还标着单身。图尔坎的频道里有一期是去CFM的青训场地参观,可能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吧。”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图尔坎也算是个网上比较知名的同志偶像了。如果陈晖真的要成为在F1出柜的第一位现役车手,我就要对他刮目相看。知道你把他当对手,觉得你会感兴趣。”
      樊宸长长叹了一口气,向来拿尼克这个人很没办法:“我说,爷爷,年纪大了就少玩点社交网络吧。”

      如今在泰雷兹的每一天,对于樊宸来说,都是在等待。
      等待下一场、下一个机会,等待更多的数据带来更多的调车依据,等待每一个小概率事件降临到他身上(就像安曼那个积分一样),等待下一个赛季会有一辆更好的车,等待着有朝一日成为冠军的竞争者。
      对于樊宸来说,那才仅仅是开始。
      尼克告诉他的这个陈晖的消息,如果说对他有什么影响的话,就是让他更想比赛了。周三晚上他就把尼克的这一套理论告诉了汉娜,可汉娜却对此存疑。从她掌握的数据上来讲,尼克的说法只是理论上能够实现——毕竟他已经离开正经的赛事很多年了,就算一直关注赛场,也不可能真的如身处其中的人那么清楚。但汉娜本着对樊宸的信任,还是回答说可以试试。
      周五自由练习赛,樊宸一上场,泰雷兹的人就感到了不一样。
      首先他确实在第一段放了,放得非常明显。好巧不巧场上和他的轮胎状态最接近的人竟然是陈晖,因此自然被拿来作为对比。樊宸第一段就比陈晖慢了一秒以上,就算考虑到两车的本身差距这也非常吓人。然而第二和第三段,樊宸和他的成绩基本一致,差距都在小数点后第二第三位。
      开始跑长距离之后,汉娜就注意到了变化。
      轮胎衰减程度的差异太明显了。樊宸和陈晖用的都是上一场比赛用过的旧胎,一个已经跑了3圈一个跑了4圈。大概长距离开始七八分钟之后,陈晖的轮胎衰减导致他每一圈都比上一圈慢点五秒以上。而樊宸的圈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于是综合来看,尼克的说法确实有一定道理。
      汉娜从来没有见樊宸在场上跑得那么拼过。她知道,如今这辆车,这个位置,樊宸拼不出来才是正常的。至少有卢卡做对比,谁都能看出来樊宸已经使这辆泰雷兹超水平发挥了很多。这就够了,这就能让其他更好的车队的人注意到他,让他能更快有一辆好车开,而不是在这里耽误时间。但是汉娜还是不得不承认,周五惠兰河的樊宸,是她之前从来没有真正见过的樊宸。
      周五练习赛樊宸竟然跑到了第五。就算是把雷诺做硬胎长距离测试的意图考虑进去,把CFM另一位车手罗德曼跑单圈时一贯不尽如人意的表现考虑进去,樊宸这场比赛也至少是个第七。
      汉娜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于证明什么?
      惠兰河这周末的温度很高。如果不是经理在无线电里提醒,樊宸甚至连喝水都忘了。樊宸下来之后,转播的摄像机都在泰雷兹的P房前多停留了半分钟。
      樊宸的体能师叫金九贤,是个韩国人,和樊宸私交挺好。他意见樊宸下车就围了上去,着急地问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樊宸一脸迷惑地反问。
      “当然是你今天怎么了。一个练习赛这么拼。我也不是说练习赛不应该拼……”
      金九贤会一点中文,所以有时候樊宸会用中文和他做简单的交谈。尤其是一些不太想让其他人听到的话。
      樊宸看着金九贤担忧的脸,最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算是安慰朋友。
      “放心,我挺好的。”樊宸喘着气低头笑了笑,“只是今天没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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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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