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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赵文途入仕 ...

  •   长孙淑等人自雍南归来,陛下各有嘉奖,宋长淞升官且入虎贲军任副骁骑参将。虎贲军,一支护国精兵,外可上阵御敌,内能护主固城。宋长淞能入虎贲军,便是在军事上占有一定位置,将来只会步步高升,又得天子看重,宋长淞只会脱颖而出。
      相较于宋长淞的喜事,长孙家却迁出了故里。
      长孙淑辞官后,便要长孙家皆迁出故里,回乡安定,最后只余长孙茵娘留守故里。可以说,他们走的匆忙,不像回乡安居倒像是躲避迫害的,不过两日,一大家子人便整装待发轻车从简离开了故里。
      不过几日时间,皇城内两大世家宗族跌落云端,化为泡影,成为今年最值得百感交集之事。
      宋长淞知道长孙家的离去,长孙茵娘心有不舍,便常与之陪伴,但这也招来了刘氏无端的非议。长孙茵娘如今身后无人撑腰,她也不再忌惮,倒还觉得长孙家是落魄了,长孙涟犯了事,其罪人神共愤,长孙茵娘姓了长孙,跟着也受人挤兑。
      刘氏被宋柏陵告诫过要善待长孙茵娘,因此心中不痛快,宋柏陵对她也生了看法,日积月累的,刘氏对长孙茵娘的不满已经日益加剧。
      她与延若玉还有往来,只是遗憾宋家儿娶不到她。
      天子已经纳妃,离大选也不远了,更有内部的人透露,大选的名单已经备齐,只等时机成熟,天子下旨,便是充裕后宫之时。
      延若玉等的也是这个机会,她自诩娇丽容贵,颜色绝有,即便嫁不成上等权门贵家,也该入宫封妃,受万人敬仰。

      毓秀宫中,秦颂雅一袭紫色宫装瑰丽明媚,衬的人明艳动人。她是宫中第一位后妃,自然受追捧,说不得前途无量,下面人也都费尽心思的讨好她,她的吃穿用度上不敢有半分懈怠。
      “陛下还想听什么”秦颂致与翟聿对坐,尽管两人之间摆着一盘棋,可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上面。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翟聿收回捏着棋子的手,抬头看对面的人。
      诏她入宫侍奉,非她所愿,算是强迫。初入宫时,她怯懦惶恐,又常忧容愁绪,一人独居偌大的深宫,顾影自怜。与自己说话,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个字,有问必答,不说话时,埋头不语,如今,能与自己对答如流,也敢直视自己。
      家中天翻地覆,秦颂致一介女流之辈,哭也哭过,怨也怨过,如今,只愿相安无事的活着。
      秦颂致出身侯府,尽管是庶女,但也颇受老侯爷与兄长的宠爱,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家时,奉为掌上明珠。如今侯府没落,其父秦元流放,老侯爷驾鹤西去,秦颂雅贬为庶人远离皇城,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留在这个寂寞又冷清的皇宫里。这发生的一切,她接受的比常人要快,从侯府回宫后,失魂落魄了几日便恢复如初,或许,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怨天尤人。
      他知道,她时常的欲言又止,是想替家人求情,她不说出口,他便不点明,于是,秦家落败,秦颂致只得自怨自艾。
      其实,就算秦颂致求情了,他也不能再网开一面了,秦元没有斩立决,秦颂雅没有被连累,已经是对李怀玉、秦颂致、谢长欢一个让步了。他作为一国之君,万民之主,他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要对天下人有所交代。
      他的背后,有太多人注视了,都等着看他出错,然后,群起而攻之,拉他让位,他要坐稳那个位置,必须有人牺牲,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皆是如此。
      秦颂致,原本不在他的计划里,他若选妃,第一个后妃至关重要,他已有打算,只是恰巧遇上郡主逼婚长欢,自己不得已纳她入宫。本想是替谢长欢解围,最后发现,此人正合他意,秦家也便必死无疑。
      秦颂致,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女子。
      这样的人,翟聿也才放心收入怀中,因为她的身后没有威胁,即便日后如何得宠,也不会有外戚干政、一家独大的隐患。
      秦颂致,奉为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吃穿用度皆是静心齐备,正值二八年华,如豆蔻天香,似绿水牡丹,上乘之姿,说不得倾城绝有,也是佳人难得。翟聿也是寻常男儿,如花美眷,佳人在侧,温香软玉,不过他天性淡薄,男女之事无心无欲,挑不起他的兴致。
      过分美丽的下颚线可以看出她轮廓的流畅柔和,自入宫后,描的都是黛色细长的新月眉,衬得她的杏眼又亮又大,白皙精致的皮肤,两腮染了胭脂,如绯云漫霞,轻合的唇瓣涂的是粉红色口脂,既有少女的明艳又显嫩肤色。
      这样一个佳人在侧,翟聿却无半点心动,倒是听她说起谢长欢时,心如春水,周遭如花开明媚。
      翟聿深沉的看着秦颂致,秦颂致自然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于是不卑不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秦颂致看不出翟聿在想什么,翟聿也看不懂秦颂致的心事。
      翟聿收回视线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毓秀宫。
      这番突然的举动,倒让旁人以为,天子动怒了,其实不然,翟聿只是,不想让秦颂致看出他的心思。
      他每日都会来毓秀宫,可却只会待上几个时辰,听她讲讲家中的琐事,幼年的故事,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起初是想见见这个被安阳郡主认可的儿媳,这个与谢长欢青梅竹马的女子是何仙姿神貌。又或许是见她孤独怯懦,便日日来此陪伴,毕竟,这深宫中,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罢了。其实也有更深的目的,不过是想从她口中,听一听他不知道事儿,听听他的故事。
      秦颂致屈膝恭送翟聿离开,直到銮驾消失在毓秀宫朱红色的墙闱,才回到了内殿,重新在棋桌坐下。
      琴棋书画是她作为名门千金该学的技艺,她样样都会,可以说是精通。但她也明白不见圭角的道理,与翟聿下棋之时,见好就收,不露锋芒。翟聿棋艺算不上好,要不是自己有意放水,黑子不可能站得住半局。当然,在翟聿眼里,自己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这宫中,与她以前的生活天差地别,以前是日落而栖,如今要等到宫灯染红才肯去歇息。
      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宫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安分守己,不露半点声色,不见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虽说她是后宫唯一的主子,可到如今,也没有踏出过毓秀宫半步。她怕出错,怕见到这和皇城一样大的皇宫,怕看见一扇又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这个金碧辉煌又空荡荡的毓秀宫,和半个侯府一样大,而她却是这里的主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住这么大的地方,但她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家。
      这里,尽管陌生又孤寂,她也已经慢慢适应了,不再会因为不习惯而惶恐不安,这里,是她今后生存的地方,是她最后的栖身之所。
      自从入宫后,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晋尊贵的陛下,便知道,传言有误。他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懦弱,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平庸,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言行举止大方,对待朝政也是尽心竭力。然这样屹立于天下之巅的帝王,也有和寻常人一样的兴致。
      每次他来毓秀宫都只是听她讲幼时的故事,然后断断续续的讲上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他就会准时离开,隔日又来,日复一日,从不落下。
      她以为,陛下是因为少时孤身一人独在深宫,是以对她幼时兄妹相处玩闹的经历感兴趣。其实,陛下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一个少年天子,却要活成九五之尊那般顶天立地,终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就像是他的哥哥秦颂雅,一天为纨绔,一生是纨绔,本是掩人耳目,到最后成为了他脱不掉的背负。他也有建功立业的宏伟志向,想像谢厚远将军那般威武霸气,成为世人交口称誉的对象。
      这世间,有多少个期期艾艾,有多少万念俱灰。

      秋闱对于莘莘学子来说是一个众望所归的好日子。赵文途等这一天可以说已经是望穿秋水了。
      在那人潮如涌的贡院门口,车马行人,喧闹嘈杂,无数学子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告别亲朋好友,带着他们的期盼与鼓舞踏进新的征程。
      赵文途在故里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这次也只有长欢送考。洪七给长欢派出去了,赶不上赵文途的考试,李怀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自上次长欢质疑李怀玉后,两人便没有再见面,说不定,李怀玉记恨长欢,是以连赵文途都没有来送。
      会试由礼部主持,监考官由陛下亲指,选拔人才向来得陛下重视。
      “别紧张,要相信自己,以你的才华肯定能过。”
      长欢给赵文途打气,按照从别人那学来的仪式,给赵文途拍拍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寓意拍走霉气,只剩下好运。早上长欢就逼赵文途吃了好几个粽子,寓意高中。
      长欢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赵文途眼里,也揉进了心里,暖了胸膛。
      在赵文途看来,今天不只是他的好日子也是谢长欢的,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襄助,他也不可能站在贡院门口。
      赵文途在这世间孤苦无依,所幸遇到谢长欢,谢长欢待他的恩情,他都一一铭记在心。尽管他没有父母家人,但也有一个谢长欢能和家人一般,记挂着他。
      赵文途深有感触,更加想一飞冲天功成名就好报答谢长欢的恩情,然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赵文途有些慌张。或许是被环境影响,有的人都吓得退都软了,看着那贡院的大门,觉得身边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出色。
      “长欢啊,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赵文途捏紧了包袱,内心忐忑,昨天长欢还让他早点休息,可是他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着。明明之前也考过,可都没有今日这般忐忑,就像是,这一次面临的才是紧要关头。也的确是,会试若金榜题名,过后便是殿试,然后封官授予,从此入仕,成为天子之臣。
      “反正明年也是考,你想啊,你今年考了,明年说不定就升官了呢,你要是明年才考,那得什么时候才升官?你不想升官发财了。”
      赵文途哑然失笑,长欢总能有无数个理由把自己说得心服口服。
      赵文途没有了意见,然后被长欢一把给他推进人群里。
      赵文途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回头看谢长欢,奈何人太多,视线给人挡得死死的。
      赵文途攥紧了他的名牌卷宗,内心给自己鼓舞,轮到自己时,大胆的递上属于自己的名牌,被验证后,拿回名牌跟着前面的人进入贡院。
      金榜题名或是名落孙山,只在这脑学识里。
      今日这场面,无非就是一群青年才俊的大展身手,可长欢看到了属于官场的新生未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翟聿要的不是那些历经两朝的遗老,他要的是属于他的肱骨大臣。
      “回……”长欢正要转身,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李怀玉,身上还穿着官服。
      明明是在人潮人海里,可一转眼,便能毫不犹豫的一眼认出他,尽收入眼的也是他,
      他知道长欢在哪,今日贡院开考,谢长欢应该会送考赵文途来这,所以,才会直奔这里。
      他们需要时间好好谈谈了。
      李怀玉走近长欢,像是怕他跑掉,堵在了马车前。
      “我们聊聊吧。”
      长欢知道李怀玉来意,只是他真不是因为李怀玉而不悦,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悲喜交加,大起大落,总有疏忽人的时候。秦颂雅已经远走他乡,他的离开,带走了长欢的喜悦,他可能是有一点怨李怀玉,若非他,秦颂雅可能还在故里好生活着。况且赵文途临考,他觉得他应该更需要自己的照顾,同时,也让自己能有个时间清净一下。
      “我未动气,不必如此。”
      李怀玉目光如炬的盯着长欢,像是在证明长欢说的没有动气是否是真的。他若生气,决裂是真,他若生气,安安静静不闻不问也是真。
      他已经很小心翼翼的对待彼此得之不易的感情了,他虽说被动,却也是披荆斩棘迎难而上。他明白其中的分分合合、跌宕起伏,像这件事,以后只会更多,如若每一次都要不欢而散,那有多少情深似海可供消耗。
      这才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长欢固然心有芥蒂,却也只是不认同李怀玉的做法,无关两个人的感情。
      “要说秦家事还要谢谢你网开一面呢。”秦元最后没有被处决,他听说了,当日朝堂上,唯一一个替秦元求情的人是李怀玉,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他当时气急才会找李怀玉质问,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他以为,李怀玉不会插手的,任秦元自生自灭。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秦元一马。
      他终究还是他认识的样子,可以狠心但不无情。长欢预算的到,李怀玉的成全必然是给自己留下了不必要的遗患,只是,未来可期,如何发生还是未知,再看眼下,理当不负自己。
      “你觉得我太狠心了”那日,长欢的冷漠与质疑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他以为,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谢长欢信他,爱他,支持他的,只是,最后,在他在意的人和事上,自己终究要做出退步。
      “不。”长欢摇头。
      “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我向来坚持的。”所以,他和李怀玉其实也是一种人,机关算尽。
      他救的不只是秦元,也是秦颂雅,秦颂致,还有自己,更有李怀玉。秦元可以死,可是,贻害无穷,以后若被翻出旧账,让李怀玉如何自处,世人的口水都足以淹了他。
      秦家人于他有旧情,有恩于他,他不能忘恩负义,且秦家出事,他也有责任,他理应出手。
      秦家人不是得非死不可,流放,也是一种惩罚。秦元有前科,贪污受贿、□□赌博、宠妾灭妻、私扣官银、结党营私,幸亏翟聿大度,要是翟霄为君,论李怀玉求一百个情,都不可饶恕。这千里迢迢的流放之路,秦元骄奢淫逸惯了,能不能熬得住都是个未知。流放至苦寒之地,那里环境恶劣,作为犯人,只有生不如死的等死。李怀玉求情,不仅摆脱了自己的嫌疑,更能让世人对李怀玉的看法有所转变。
      要说秦元大罪并无,不过是受人挑唆,才会失足,又被人加以欲加之罪,寻私暗害,才会至其有如今的后果。当朝不过是休养生息,外强中干,天子有意重塑朝风,固国安民,内治臣民,严苛谨待,律己守则,以惠天下。秦元是知法犯法,有此劫数,该他之命。
      秦家尘埃已定,天子杀鸡儆猴,令满朝文武克己复礼,引以为戒,严于律己。
      大局已定,礼部携百官上疏请天子为延续皇家血脉,隆举大选。
      “如今南患初过,朝瘤刚祛,百废待兴,国库空虚,又入不敷出,大选劳民伤财,理应延迟。”这是翟聿的原话,他无心大选是真,劳民伤财也是真。只是在那群老臣眼里,就是翟聿多虑了,表示皇家血脉为重,理应及时举行大选。最后两厢僵持不下,翟聿同意大选,不过有条件。
      “令户部清查金银矿藏。”他要清查国库内需,他要知道属于一国之君的东西还有多少。当然,理由是如若国库丰裕便可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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