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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情提要 ...

  •   清晨,肖毅抱着剑护卫太子别院,忽然有个宫女慌乱地跌在了别院的台阶前。
      肖毅暗觉不好,上前抓起她的手臂将她拉起,问道,“你是哪里的宫女?为何……”
      肖毅的话还没说完,宫女苍白的唇一张一合,道,“皇后娘娘薨逝了……”
      这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肖毅抓着宫女的手松开了,匆忙跑回别院里,径直推开了沈策的卧室。
      这声响惊动了沈策,他伸手摸向枕边的长剑,挥剑指向了肖毅。
      见到肖毅,沈策面色森冷,道,“何事?”
      肖毅神色峻然,半跪下来,道,“殿下,皇后娘娘薨逝了!”
      沈策愣了那么片刻,握着剑夺门而出,从马厩拉了一匹马,直冲往祁阳门。
      一路飞马疾驰,沈策耳边只有肖毅的那句“皇后娘娘薨逝了”。
      他虽然忙于辅政,因公游历天下,常年不在皇宫之中,但一直记挂母后。
      母后宫中的大长秋,也会经常传信给他,告诉他母后在宫中的情况。这些日子他也有看过太医为皇后诊脉所作记录,母后绝无因病而薨的可能。
      太突然了。
      他此时顾不得这是朝堂之上的算计,还是皇帝对储君的试探,亦或者天意的捉弄。
      他现在只想知道母后是否安好,至于……
      他实在心乱如麻。
      衣衫不整来到祁阳门,他冲祁阳门的守将喊道,“开门!本宫要进宫面圣!”
      要是往日,祁阳门远远见到东宫车马,必当大开宫门,今日却没有丝毫动静。
      沈策以为是自己没有衣冠、车马表明身份,便驭马上前,这才发现缘故。
      今日守祁阳门的,并非往日守将,而是二皇子沈括。
      沈策实在不敢深思,这么多年他不吝血汗,磨砺武功,钻研这些朝堂与宫廷中的勾心斗角,就是希望自己能让母后不成为玩弄权术之人的棋子,牺牲在东朝的波云诡谲之中。
      如今,母后薨逝,沈括亲守祁阳门,阴谋昭彰!
      “让开。”沈策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他自幼便是储君之选,与这些兄弟自幼隔着鸿沟,不亲反疏。
      他虽不拘泥圣贤之道,但也绝非是残杀手足之人,但是今日,他如不能进祁阳门,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沈括也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森然的杀意了,但是他抱了必死的决心,守住祁阳门。
      “今日你若不能给朕守住祁阳门,阻止太子闯宫,你就在祁阳门前自戕谢罪,君无戏言。”
      父皇的话,还在耳边。
      他现在横竖是死,不是死在沈策剑下,就是死在君言之上,全无退路。
      “皇兄,今日祁阳门不开,请皇兄折返!”沈括执礼,道。
      沈策挥剑指向沈括,道,“今日本宫一定要过祁阳门,再不让开,休怪本宫不顾念手足之情。”
      沈括倔强抬头,直视沈策,道,“即便今日皇兄盛怒,欲降罪臣弟,臣弟亦不能让!”
      沈策心乱如麻,只想知道母后如何,当即挥剑砍下。
      副统领大喊一声,“二皇子!”
      当即推开了沈括,挡在了沈策马前,他的脸自胸前,被沈策划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血染甲衣,十分狰狞。
      沈括大惊失色,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副统领倒在地上。
      副统领仰头看着面色冷峻的沈策,挣扎道,“太子殿下,请三思……”
      副统领因为疼痛昏了过去,血不断从伤口中沤出来。
      沈策紧握着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沈括和所有挡在祁阳门前的禁军。
      沈括镇定了一番,从腰间取下了禁军黑铁印,翻给沈策看,道,“皇兄,今日臣弟领禁军,哪怕陈尸祁阳门,也绝不能有负职责!”
      沈括一贯没有什么主张,今日却有这么强硬的态度,更让沈策坚定了其中必有人左右局面。
      他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他握着残凰剑,迈过禁军副统领的尸体,往沈括跟前走。
      他虽然不希望背上残杀手足的罪名,但母后是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人,他不惜代价也要见到母后。
      正在沈括准备拔剑阻止盛怒的沈策之时,传来了一个柔媚的女声。
      “皇兄!”
      一个瘦弱的身影倏然大开双臂,挡在了沈括的面前,摇着头,道,“皇兄!你不能杀沈括!”
      是张贵妃的女儿,修仪郡主沈宜。
      沈宜冷不丁闯入,沈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免得利剑伤及于她。
      跟着沈宜来的,还有她的丈夫,欧阳靖江。
      欧阳靖江也随沈宜挡在了沈策的面前,执礼道,“太子殿下,请三思!”
      “修仪,今日本宫一定要进祁阳门。”
      沈策已经焦灼得几乎失去理智了。
      “那皇兄就从修仪身上踏过去吧!”沈宜大喊道。
      这话砸在了沈策的心上,他愣怔地看着沈宜。
      他对任何兄弟姐妹都没有半分感情,唯有沈宜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与他最为亲近。
      他的亲人,除了母后,便是沈宜。
      沈宜从小到大都在他的保护之下,不曾受过半点伤害,就连嫁给欧阳靖江以避和亲,也是他费尽心思促成的。
      要他杀沈宜与他放弃过祁阳门,皆为两难。
      “皇兄,修仪求你了,回去吧……”沈宜含泪相谏。
      “请殿下折返。”欧阳靖江恳切道。
      沈策知道欧阳靖江来了,他那个在军中任职的弟弟欧阳靖山,必定也知悉此事。
      一个沈括自然拦不住他,但是欧阳靖山这种将领,他实难与之匹敌。
      随后,太临王府亲卫也赶来了,纷纷挡在沈宜与欧阳靖江面前,明为保护修仪郡主,实为劝谏沈策。
      太临王裴衔以是沈策的老师,他如今的一切,尽仰赖于太临王十数年的扶持与训教。
      太临王府亲卫,即是太临王的意思。
      沈策苦笑,望着祁阳门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转头消沉地往来时路走。
      他每走一步,都能想起与母后的点点滴滴。
      他并非皇后的亲生儿子,而是受赵氏牵累的赵妃之子,本不入圣眼,但皇帝降罪赵府当日,赵妃想尽办法,跑到皇后宫前求见皇后。
      皇后不肯相见,赵妃便狠狠打他,打得他啼哭不止。
      撕心裂肺的哭声将皇后的心哭软了,她终于出来,从她怀里抱过沈策,哄得他安静下来。
      本想将孩子还回去,谁知道赵妃竟跪地恭喜皇后喜得麟儿。
      而她也抛弃了这个孩子,回到冷宫之中,以戴罪之身挂颈而死。
      从此,他便成了母后的儿子,是嫡亲的太子。
      也才有了母亲疼爱,有了这满身荣耀,更有如此可心的妹妹。
      他纵然是冷情之人,但永远记挂母亲待他的深恩。
      自己,却无法见她最后一面。
      沈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太子别院里,将自己关在了明室之中。
      太子幕僚皆跪在中庭,而跟着回来的欧阳靖江夫妇则长跪正门之前,太临王亲卫则守在别院之外。
      沈策自己的亲信,肖毅,抱着剑面无表情地守在明室之前。
      整个太子别院,压抑沉闷,十分熬人。
      忽然,一个叮铃叮铃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压抑的气氛,是沈策收留在府中的一个白衫姑娘——白兰桡。
      白兰桡走到中庭,见到这么大阵仗,着实给吓了一跳,她从这些人中间横穿过去,探头望见了跪在大门口的郡主和郡马爷,觉得这场面不妙。
      她怀着忐忑的心走到了明室前,想去找一下沈策,往前走了几步,肖毅手里的剑就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白兰桡惊退半步,腰间金铃晃荡出声。
      金铃的叮铃声传到了明室里,坐靠在墙上望梁发呆的沈策忽然动了一下,对门外说了一句,“进来。”
      肖毅闻言,收了剑,侧过身给白兰桡让路,还顺便往地上放着酒饼的托盘努了努嘴,对白兰桡道,“白姑娘,殿下让你进去。”
      白兰桡看向了那托盘,当即会意,端起托盘,在肖毅给他开门后,进了明室里。
      她在明室里张望一番,见到了坐靠在墙根的沈策,失魂落魄,好似一座没有神气的木雕。
      白兰桡将酒饼放在了地上,在他身旁坐下,扯下了腰间的金铃,递给了他。
      沈策伸手接过了金铃,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
      小时候,太临王曾给他请过一个师傅,教他学习如何躲避暗器。
      因为暗器袭人前,会有细微声音,师傅便教他通过听风中的各种声响来判别暗器的样式、来向,以此躲避。
      夜以继日的训练,令沈策条件反射,回到皇宫之后,夜里辗转难眠,一点细微的声响便能将他惊醒。
      母后心疼他,便命人打了这个金铃,缠在手上,夜里坐在沈策的床边,以手拍腿,让金铃发出声音,扰乱沈策的注意力,给他助眠。
      他安睡一夜,醒过来以后,上官敏敏总是温柔地将金铃挂在他的腰间,道,“在外若是还睡不着,便让身边体己人摇铃助眠。”
      母后还曾做过玉铃、石铃、木铃、竹铃,但他对这个金铃的声音印象最为深刻,也最为信赖。
      每次听见,他都觉得心安。
      但如今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内心便如受凌迟。
      想起清晨发生的事情,若非沈宜死死拦在他面前,沈括恐怕也要成为他剑下孤魂。
      “白姑娘,若本宫今日杀了沈括,会如何?”
      白兰桡沉默半晌,抱起酒坛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抬手用袖子抹去了酒渍,将酒坛递给了沈策,回道,“那殿下你就名留史册、臭名昭著了。”
      沈策苦涩一笑,接过酒坛,仰头灌入喉中。
      手一松,酒坛滚落地上,他取残凰剑直插如酒坛之中,清冽的酒流了一地,浸湿了沈策的衣摆。
      “这些所谓肱股之臣,沽名钓誉、恃老凌少。上官氏撺掇武帝杀景陵王,位极人臣;欧阳氏左右先帝翻太子秘案,欧阳二公名留青史,先帝饮鸩自决……”
      白兰桡看见沈策紧攥着的手青筋暴起,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最后无奈后仰,闭着眼睛将酸涩的眼泪逼出来。
      白兰桡不懂这些朝政之时,却十分心疼这样的沈策。
      她每次见他,他无不是雍容华贵、自信倨傲。
      她抹去眼泪,握着沈策的手,掰开来取出金铃,从沈策身边绕过,拿起他的剑,将金铃系于剑柄之上,递给了他,道,“殿下,我与你切磋剑法。”
      沈策抬头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剑,剑尖点地,站了起来。
      白兰桡环顾明室,从他架子上随意抽出一把剑,不打招呼便刺向沈策,沈策手腕一转,当即将那把剑砍成两截。
      白兰桡丢下剑,继续找能够比刃的兵器。
      沈策将剑往身后一别,沉声道,“残凰剑削铁如泥,举世无双,本宫看也不必比了。”
      白兰桡冲他俏皮一笑,往身后一靠,沈策见到她身后那柄长刃,神色一凛,手中运力握紧剑。
      白兰桡抽出了立在地上的这柄长刃,直指沈策,道,“残凰剑确实削铁如泥,唯有绝凤刀能够匹敌。殿下不与那些破铜烂铁比,那跟你最钟爱这柄长刃比怎么样?”
      沈策冷然看她,道,“那时景陵王西征十数年所用的千血刃。”
      白兰桡挑衅扬起下巴,道,“来试试!”
      白兰桡将长刃往腰上一盘,掌心一松,长刃飞出,她运力一砍,沈策轻身躲过,此刃便落在了沈策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了一道砍斫痕迹。
      沈策看着那道刀痕,想起了江湖流传此刃的说法,“当年景陵王那柄千血刃,披荆斩棘而丝毫没有钝化,到了战场上,犹如渴血之刃,刀刀见骨。东巫人常说,烟波江是骨血之江,而西巫人说烟波江是景陵王洗刃之水。”
      当年威名赫赫的景陵王,没有亡于沙场,而是死在权术之下。
      这么多年,他都以之为鉴。
      沈策躲过了白兰桡的刀,她仍紧追不舍,攻势更猛。
      沈策手中虽为利器,但并不适合与之正面交锋,要么躲,要么以剑身相抵、打几个旋脱身。
      白兰桡显然不会用长刀,用起来颇有些莽夫之势,砍坏了明室不少东西,将沈策逼至门前。
      门外的肖毅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他准备冲入明室之时,门就倒了下来,沈策从明室里退出来。
      所有幕僚惊惶起身,或躲或闪。
      肖毅踢刀,就要来拦白兰桡,哪知他手中的刀一砍即断,眨眼的功夫,白兰桡已经掠至沈策身前,刀风撩起了他的几缕长发。
      沈策镇定自若躲开了刺到眼前的长刃,手掌握住刀柄,道,“白姑娘,你选错兵器了。”
      话音未落,剑砍在刀柄之上,一路划向了白兰桡握枪的手,铁器互相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
      白兰桡没想到他会这样,当即慌神松手,沈策也松手,千血刃落地,震起了地上的沙石。
      白兰桡无措地望着地上的千血刃,沈策手中剑已经追之而来,她抬眼正对剑尖。
      沈策的剑就停在白兰桡眼前,白兰桡眨眼一笑,“天子之剑不杀白丁。”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震住了。
      “凤鸾受惊而堕,太子飞马相擎,既是为臣之道,亦是为子之情。禁军挡道,死之何辜?”
      说完,白兰桡长拜沈策跟前,道,“殿下,此剑身刻龙纹,龙有仁德、□□之相,乃天子首辅。如今,外有巫族之患,内有江畔之乱,若大位不稳,东朝何以与巫族帝后抗衡?况且,殿下一路走来,栉风沐雨,岂止赵夫人、皇后娘娘为殿下牺牲?请殿下三思。”
      沈策身边的幕僚多为明智之人,此时都静候听着。
      沈策收剑,扶起白兰桡,问道,“依白姑娘之见呢?”
      幕僚们与欧阳靖江夫妇都惊于沈策的变化,对这位白姑娘心佩之至。
      白兰桡从怀中抽出一张布帛,递给了沈策。
      沈策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是一个与朝政勾连甚深的江湖组织——秀英馆的馆主赠给皇后,秀英馆曾许诺,只要上官皇后以此暗语相求,秀英馆无有不应。
      于是,沈策就夜暗访秀英馆,见到了秀英馆的馆主——胡秀鸾与其养女朱袖。
      胡秀鸾不听世事多年,便问及朱袖。
      朱袖看了沈策一眼,道,“皇后薨逝,太子殿下闯宫,杀了禁军副统领,还险些杀了二皇子沈括。最后,为修仪郡主与欧阳靖江拦下。”
      胡秀鸾问道,“个中缘故呢?”
      朱袖知道胡秀鸾问的是皇后之事,便回道,“大概是有人动了立子杀母的念头。”
      沈策腾然起身,犹如冰水淋头,全然清醒。
      朱袖继续道,“上官氏是东朝君臣心中的一根硬刺,这根硬刺与东朝血肉相连。当年武帝没有亲手拔去这根刺,留给了先帝,可惜先帝自幼仰上官氏鼻息生存,只能听任上官氏做大。雍华之变,当今陛下即皇帝位。多数朝臣与王侯的倒戈,并非因为先帝执意翻景陵王案,而是因为上官氏这根硬刺已经刺入骨髓,比起朝堂颠覆,牺牲一个皇帝对于满朝臣子与王侯来说,更为合算。”
      沈策身为皇子,无法如她这般,在江湖人的地位上洞悉朝政。
      他自幼受太临王训教,因当今皇帝是他的生父,太临王介于此,从不与他言说雍华之变。
      朱袖继续道,“雍华之变后,太临王辅政多年,未有如今权势之时,与群臣是齐心并进。但如今太临王府与公主府已经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权柄在握,对于这些臣子来说,大抵无异于下一个上官氏。”
      朱袖望着沈策逐渐深邃的眼,一脸肃容道,“朱袖以为,今日殿下闯祁阳门,修仪郡主以身相护,救下的不止沈括一人性命,还有太临王府满门。”
      “何以见得?”
      朱袖双手背于身后,别开了眼,道,“殿下与禁军副统领,乃君臣关系,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禁军碍于规矩,没人敢拦。但真正统领禁军的,是手持黑铁印的沈括,殿下与沈括,只差了一点血缘。东朝以庶代嫡之事,并非没有先例,更何况,殿下你并非纯粹嫡子,那沈括说到底还是一个次些的储君。禁军不会坐视殿下杀沈括。”
      “禁军想护沈括,何必等到修仪出现?”
      朱袖看向了沈策,道,“禁军打定的主意是修仪郡主不会出现,殿下为了皇后娘娘一定会动手杀沈括。禁军护主,殿下到了御前面对言官指摘,百口莫辩,就连太临王也只能装聋作哑。即便陛下有心袒护,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以庶代嫡也就容易多了。”
      沈策不由感叹,白兰桡给他支了一个高招。
      “本宫被下了套。”沈策点破朱袖语中深意。
      朱袖抬手施礼,郑重道,“殿下,朱袖点破其中玄机,实为劝谏。殿下若执于报仇,无非是让局中再多添几个牺牲品,或是亦父亦师的太临王,或是兄妹情深的修仪郡主,抑或是郡主生母,今晨冒险传信的张贵妃。这些人,都是殿下至亲,殿下不为天下安稳,也该护身边人安全。”
      沈策轻笑落泪,看向了一旁的胡秀鸾。
      “本宫半只脚进了太师的绳圈,现在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背后传来了朱袖的声音,“和解。”
      ……
      皇帝沈执谨昭告天下,皇后薨逝。
      沈策作为太子,为皇后守灵。
      他独自守着皇后的灵堂,为她焚烧银钱,续檀香。
      夜深之时,皇帝沈执谨一身素衣,走入灵堂,望着消沉的沈策,道,“你母后是为了你……”
      话还未说完,沈策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杀了我两个娘。”
      沈执谨垂泪苦笑,“朕护了敏敏一生,岂会为你,伤她性命?”
      沈策直视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道,“你与群臣私议,他们动了立子杀母的心思,你就应当立威。就是你的优柔寡断,才会令母后误解,她为了不让你为难,为了保我生机,才会如此决然。”
      沈策紧握双手,望向灵柩,道,“是我们父子,逼死了她。”
      “你恨朕?”
      “恨,在我知道赵夫人下场之时,便生恨意。这些年,我为母后才咽下这些恨。没想到,母后也并未比赵夫人……”
      沈策哽咽。
      “东朝的帝位,也只有武帝坐稳过。有朝一日,你会明白,也会原谅朕。”
      说完,沈执谨几乎像是散了一口气一样,含泪而去。
      独留沈策跪伏灵前,痛哭流涕。
      国丧之后,沈策以闯祁阳门之事于殿上告罪,皇帝就坡下驴,严斥沈策之过,罚他闭门三月、不得问政,连同太子之师太临王,也一并受罚。
      而朝中一些重要事务,尤其是与巫族的部分军事、商贸,转由太师高会代为执掌。
      一时之间,太师权倾朝野。
      但也不过数月,太师之子死于伏龙城伎馆,这事与江湖商人勾连,翻扯出了太师高会里通外敌的证据。
      沈策虽在禁足中,仍借由修仪郡主怀孕的喜事,给明镜台和公主府传信,彻查此事,由明镜台上报皇帝台前。
      皇帝朱笔一挥,斩高会于雍京街市。
      沈策解禁,仍旧辅佐皇帝理政。
      只是沈执谨日渐发觉,沈策羽翼已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了,于是借病退位,与张贵妃居住后宫,当了个太上皇。
      沈策实权在握,并不在意名是否符实,仍旧居于东宫。
      东朝在沈策即皇帝位时,处于一种畸形生态,太上皇与皇帝之间,叫人瞧不穿其间猫腻,也令巫族帝后好费思量。
      沈策即皇帝位初,百官算是断了截胡沈策以及沈策背后上官家与赵家势力的念头。
      沈策被耽误多年的选妃大事,也被礼官提上议事日程。世家尽出族中最符帝妃的人选,经过太上皇、张贵妃与礼官的筛选,作为秀女,选入后宫,以为皇后备选。
      影响东朝局势变幻的两门外戚,赵氏选了嫡长女赵昀容入宫侍君,而上官氏则选了庶长女上官试玉入宫……
      沈策与此二人之间婉转微妙的关系,即为东朝局势一个缩影。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赵昀容与上官试玉,从不将自己当做帝国的棋子,她们各有情愫与心机,互生爱意与痴缠。
      即便明朝风雨摧,也应无策禁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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