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春》陈白鹿

1、贺桐

　　沈初刚结束大二最后一门考试，连续熬夜复习让她虚的厉害，她魂不附体的拔腿往校门外的美食街走。

　　快到马路边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心情登时雀跃起来，她快步追上去。

　　贺桐刚回头，嘴角笑容乍现，看到向他们疾驶来的一辆车，表情立刻僵住。

　　下一秒，沈初感觉他狠狠地把她往身后一拉。

　　震动整条街道的碰撞声响起，短短几十秒，她便在满目昏暗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连绵不断的仪器声，难以分辨的人语和一通混沌里挣扎出一点意识，只听见一些只言片语，”病人男性”，“已经失去脉搏”，”准备输血“，”快，让一下“之类的话，很快，她意识一沉，不知身处何处。

　　再醒来时，她是被推醒的。
　　”醒醒，有饭吃了！”一个少女怯怯又有些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初一个激灵，她不自觉的浑身一抖，发现身上感觉很冷。衣物湿气很重，黏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四周是粗糙的木头墙，建筑风格很奇怪。房间里味道不太好闻，馊味汗味里还夹杂了一点新鲜食物的气息，鱼龙混杂的让她有些想吐。慢慢的，她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看出身边四散地蜷缩着六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把她摇醒的那个也是个少女，看她呆呆愣愣的，伸手递给她一个馒头。

　　她喃喃谢过，少女又退回到远一些的角落，隐没在黑暗里。

　　她感觉不太对劲，失去意识前她应该是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现在怎么会被困在这样奇怪的地方？

　　而且这些少女和她自己的衣物风格非常奇特，她们都披头散发，穿着粗糙的麻布衣服，脚上还蹬着草鞋。

　　她伸展了一下，发现四肢好像变短了一截，但却没有受伤的感觉。

　　车祸…贺桐在哪儿？
　　他好像救了她，他千万不能有事。

　　她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有人知道吗？”

　　刚刚那个少女接到：“你忘了吗？我们在留春苑，不知道还要关我们多久。”声音里带着哽咽。

　　这么复古的名字？她直觉不太好。

　　她继续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少女：”我们三日前被送过来，你和那边几个妹妹都是囚车送来的，应是罪奴，我和玲儿是被家里双亲卖到这里的。“

　　她一提起这些伤心事，周围顿时响起了轻声啜泣，还有人小声的抱怨。

　　少女疑惑：”你怎么睡了两天，人也糊涂了？留春苑可不管你是否疯傻，到了这儿，也难解脱了。”

　　沈初说：“啊，我是脑子昏昏的。”她搪塞过去，却也没人再有兴趣搭话。

　　她的心里惊涛骇浪。

　　她希望自己在做梦。

　　但是这些体感都太真实，不太像做梦。

　　看情况，她是穿越了！
　　太扯了，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第二天，她们被人赶到一个有大通铺的房间，接着每个人排队去洗了澡，不管怎么样，能洗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她终于能照上镜子，发现自己长相大体没变，就是生嫩了许多，身高也缩水成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

　　一个大妈并两个小厮过来教训着，威逼恐吓，叫她们听话认命。

　　这红灯区的员工集训，感觉跟她家楼下理发店每天早上集体出街做早操似的。时代虽然变了，工种也不一样，老板还是一样的奸吝。而且这个时代似乎是封建时代，并没有什么人权。

　　她很想搞清楚前身到底是什么出身和身份，但这些小姑娘明显是不知情的。
　　她实在好奇，如果挨顿打骂能搞清自己的身份，也算值得。

　　灵机一动，她突然大喊，打断了老鸨的训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么拐带良家女子！”这番话一说出口，她顿时觉得自己像在唱戏。

　　老板瞪着她，气的眉毛倒竖，后来好像又自我纾解了，“一个落魄的官家小姐，还没活明白呢。也罢，看在你全家前日里刚被抄没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现今你也并不是那尚书家的千金了，你是罪臣之女，若你敢惹什么麻烦，便不怪我不客气了！”

　　沈初心里凉凉，看来自己在这时代是没什么凭仗了。家道中落，估计全家都被四散天涯了，自己还被卖到妓院。头疼。

　　这么集训了两天，她被分配去学弹琴唱歌，就是弹与古筝类似的古琴。晚上还要给一个叫吴莺的姐姐打杂，端端水，打扫一下房间什么的。吴莺作为高阶一些的姑娘，每月接待的客人并不很多，前来的非富即贵，似乎是官员居多。

　　这个国家叫秦国，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万朝来拜。文字跟繁体字比还更复杂一些。她能读懂不到一半，奴隶没人权，要出奴籍得要花大价钱。

　　通过拼拼凑凑，她还得知了一些政治趣闻，现今皇帝姓李，五十来岁，没有儿子，最有望得到继承权的是他弟弟的儿子，长定王，与长公主的儿子小世子。而她前身的倒霉爹呢，是前任尚书，前不久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被砍头了，全家男子流放边疆，女子没入奴籍。而她就被卖到了这个地处首都西京最繁华地段的青楼。

　　到了这个世界整一个月的时候，她忽然被安排去接客了。说是接客，不太准确，其实只是帮吴莺伴奏。

　　这次留春苑出动了三个花魁来接待这个客人，不可谓不隆重。连她这个站在后排伴奏的小喽啰也被脸上扑了层脂粉。

　　她站在吴莺身后，低着头专心合奏，直到两个常来的官员簇拥着一个身高颀长的年轻男子走进来。

　　这个男人穿着青底白色祥云纹的长袍，腰间很骚包的系着一块色泽通透的麒麟玉符。她低眼观察。

　　另两个官员一直陪笑，似乎在有意逗引那男人说话，那男人半天不开口。

　　然后一曲演毕，吴莺要带着她退出房间给另外两个姑娘让位时，其中一个官员随手指向她们，“别急着走，放下琴过来伺候着。”

　　吴莺给她一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

　　此时那年轻男子淡淡说道：“我今天没这个心情。”

　　这声音好熟悉，沈初立刻抬起眼。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就是贺桐吗？

　　她惊道：“贺桐！”

　　那酒桌上三个男人顿时投过来几束目光，惊疑有之，怒气有之，还有一束来自于她熟悉的眼睛。

　　贺桐看着她，古井无波。

　　左边的官员道：“哪里来的贱婢！居然敢直呼殿下名讳，吴莺，你让你们妈妈赶紧带她出去！”

　　贺桐没有出言制止。

　　她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沈初啊！“

　　贺桐倒没什么反应，皱起眉头有些疑虑，右边那个嘴巴尖尖的官员却大骇，走上前来把沈初推出门，沈初还想挣扎着去找贺桐，却听见尖嘴官员压低声音说道，“快走。”

　　沈初纳闷，难道这个官员认识自己？

　　老鸨很快闻讯来掐着她的腰赶她回了房间。

　　可是，贺桐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不记得自己了吗？

　　原来他没有死。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恨不能揪着他的衣领问清楚，为什么她穿越过来就是困难副本，但贺桐却在吃喝玩乐，快活度日。还什么殿下，听起来地位挺高。

　　厢房里，尖嘴的官员俯首跪在地上。贺桐用手指敲着桌子。

　　“殿下，那少女应是前任尚书沈莫迁的独女，还望殿下包涵，她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应该没什么要紧。”

　　“沈莫迁？他的女儿竟被打发到了勾栏妓院里。”

　　“是啊，殿下，看在沈莫迁赴死的份上…“

　　贺桐敲桌的声音停了，眉头皱起。

　　旁边胖胖的官员名唤邹航，已经一身冷汗，他忙解围道：”这又关殿下何事？他们勾结古兹，犯上作乱，林兄万勿胡言！“

　　林昌文心知没有再进言的余地，磕了一头，心中叹了口气。

　　贺桐却把他扶起来。

　　“昌文说的有理，祸不及妻女，那孤女委实可怜。回头我会寻人将她赎出。”

　　林昌文虽心中吃惊，手上仍举起酒杯，又待唤来新的歌女暖场，贺桐却手一抬制止了他。

　　“今日我已尽兴。这就回去了。”

　　林昌文与邹航只能殷勤将他送走。

　　回府的路上，贺桐回想，这个少女看起来颇为眼熟，如果是尚书的女儿，可能是在天勤书院里见过。但她竟敢直呼他的名讳，仿佛与他相熟，这倒是一桩疑案。眼下需把她尽快赎出来，免得她知道什么，对外泄密。

　　于是沈初就在隔天被送到了长定王府。

　　她心中幻想，说不定贺桐是认识她的，不过是因为昨天有外人在场，不好袒露。这样想着，她瞬间就畅快起来。

　　看来这是他们的缘分呀。

　　贺桐本是高她两届的同校学长，她已经看上他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准备在他毕业前表白，却不想一场飞来车祸把他俩都害了。

　　走到庭院深处，贺桐在一个亭子里下看书。
　　下人带她到了廊桥处，遥遥喊了声殿下，就退出去了。
　　她走上去。

　　贺桐放下书，抬头看她。

　　她嘴角抑制不住笑意，扑上去握住他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贺桐似乎很惊讶，但他也没有挣开他的手。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的，她放开手。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上过A大吗？”

　　贺桐说：“A大是什么？”

　　哎，哪有这么好运。

　　她说：“没什么，我唐突了。”

　　这个时代的贺桐与她的贺桐，真是长得分毫不差。近看都看不出区别。她想到贺桐车祸时把她用力一拉的瞬间，忍不住有点鼻酸。

　　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吧，如果她勇敢点，就不会这么错过了。

　　贺桐看着少女溢于言表的难过，不动声色。

　　他先问了问她家里人的情况，她只是一问三不知。

　　“遭逢大难，你很难过吧。”贺桐望着她。

　　没想到身为长定王，他这么平易近人。而且他这熟悉的温温柔柔的调子，跟她的贺桐真是如出一辙。

　　她对前身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很容易露馅，所以只能寻个理由自洽。

　　“哎，都这样了，难过也没有办法。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在牢里受了刑，醒来后总是混混沌沌的，往日的事情有些也记不起来了。”

　　贺桐心里不信，怀疑她在刻意隐瞒。

　　“那也算是好事。你不记得从前我们在书院里见过？”

　　书院？她在这个时代还读过书？

　　“是吗？”她问道。

　　“嗯，这些天你也累了，去好好休息几天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察觉到她的抗拒，他不再探询。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让人如沐春风。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要如何找你？”

　　贺桐诧异她莫名其妙的亲近，“在府上随意问个下人就好，他们会通传的。”

　　“多谢你救我，如果你有什么烦恼，我也愿意帮你！”

　　“无须多虑。”他莞尔。

　　在长定王府上呆了三天，贺桐没有再来找她，虽然有点失落，但她忙着跟婢女小厮聊天，尽快熟悉情况，也颇为自得其乐。

　　原来贺桐说的书院，叫天勤书院，顶尖的学霸或者官富二代们就可以来这个皇家筹建的书院。这个世界中，良家女子可以去读书上学，，甚至可以参加科考。不过女人参加科考最高也只能官拜翰林院编修，只能参与编纂修书，安置礼仪之类的虚活，并不能实际参与政治决策。且大多读书的女人只是为了找个好婆家，真正当官的女人就很难嫁了，所以更多是去书院镀金。

　　所以她作为尚书的女儿，去天勤书院读书碰见过贺桐是合理的，而贺桐以为她在书院见过他，才会在留春苑中认出他。

　　到第四天晚上，她吃完饭在荷塘边散步，顺便拉着婢女兰荷聊闲天，突然听见隔壁院落里一阵骚动。她拉着兰荷跑向隔壁凑热闹。

　　一个穿着盔甲的侍卫却在半路上把她们拦下来，“王爷受伤了，在正院请御医诊治，要保持安静，不能入内。”

　　贺桐受伤了！她担心起来。

　　“那等王爷好转些，可否为我通传一声，我想去看看他。”

　　侍卫也不点头，转身就走。

　　回屋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有生脸的婢女来敲门。
　　“沈小姐，王爷有请。”
　　他的房间门口站着几个持刀的侍卫，还有御医与医仆进进出出。她站在门口，局促地看着婢女，婢女伸手请她进屋，然后轻轻地拉上房门。

　　她穿过厅堂的幕帘，看见他倚在一方美人榻上。

　　他的嘴唇发白，比平常的端方疏朗多了些柔弱动人。

　　她在榻前的杌凳上坐下。

　　空气里还有一点血腥味，应该是些皮肉外伤。他穿的整整齐齐，也看不出伤在哪儿。
　　她看着贺桐的白净的没有血色的脸，很心疼。

　　他是长定王，谁能伤他呢？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无碍，你坐下吧。听说你今天找我？”

　　“嗯，想来看看你，你是怎么受伤的？”

　　“没什么，打马球的时候马失控了，一个小意外。”

　　“查清楚马为什么失控了吗？”

　　“不用担心，只是意外。”

　　他们心知肚明，这不是意外。她怅然，可她也并不能帮他做什么。她在这个时代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沈初忍不住颓丧的垂下头。

　　贺桐看着她弯曲的细细的脖颈，有点想摸摸她的脑袋。但从小到大的礼数矜持让他忍住了。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经蒙蒙的沁了层水光，鼻头染上一斑红晕。

　　“是不方便说与我听吗？我已经无牵无挂，并不会害你。我只是有些担心…”

　　“唉…”他轻轻一叹。

　　见他有些松动，她得寸进尺地去拉拉他的袖子。

　　“朝野皆知世子与我不和，这些事情我已经习惯了，真的无需挂怀。”他仿佛拿她没办法，淡淡解释道。

　　“所以他要害你？是因为皇位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少女担心不似作伪，又松弛下来，伸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这几日过的可还好？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那食指侧有一星小小的痣，贺桐…她的贺桐也有。为什么所有细
　　节都这样相似。

　　“我还好。府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待我很好。只是…”

　　“怎么了？”

　　“我不知长久呆在这里是否合适。我一人也不知道去哪儿…”她真切地迷茫。

　　贺桐心中其实已有计划。这个少女看似对他有意，但现今无法确认她是当真单纯，还是另有所图，

　　他并不想让她呆在跟前，索性打发她去当个暗桩。倘若她情真意切，那便是一枚好棋，即便她假情假意，也害不到他。

　　既然她说到这些，他便从善如流。

　　“你不用忧心这些，既然赎你出来，我定保你平安。只是现今我颇受掣肘，不知道能护你多久…”

　　“这么严重吗？世子他这么厉害吗？”她瞪圆了眼，难以置信。

　　他苦笑，“虽然世子不似常人持重守规，今上确实很倚重信爱他。而他对我成见颇深，已经不是可
　　以轻易化解的了。”

　　“那你应该也有些主意来对应吧…如果我能帮到你就好了…”

　　“现下确有一个主意，心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不会是刺杀吧？我…我不会武。”

　　他失笑，“我并非蛮横手辣之辈，只求自保。我现在寻到一个机会，可往世子身边安插一个婢女，
　　只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面上，这人并不能认识我，又要机敏善忍…”。

　　她沉默了，他机锋一停，也不迫她，只温和道：“是我不该用这些繁杂事来扰你，你只管安心住下，你的奴籍我已替你赎出，等下就叫管家给你。你且把身体养好，何时再作打算都无妨。”

　　接着他又自顾自地捡了几件打马球的趣事讲起，直到她一脸担忧地让他早点休息。

　　回房后，沈初陷入沉思。
　　意识到他不是那个贺桐后她很慌张，在这个异世里她真正是独身一人了。
　　她本想过段时间找个工作，或者想个营生去谋生，然后再作打算。
　　可她见到贺桐后，还是感到亲切。被他从留春苑救出后，两辈子的恩情让她感激不已，忍不住将对现代的贺桐的感情移情到这个贺桐身上，不想看他难过低沉，更不想看他危险受难。
　　他那样温柔。即使受到了生命威胁需要求助，也顾虑着她的心情。明明他对她恩重，不仅没有挟恩索报，还时时宽慰她。
　　可若真的去当婢女…又要成为奴隶，没有自由，没有人权，那个世子听起来也很可怕…
　　辗转一夜。

　　第二天暮色将临时，她鼓起勇气。

　　贺桐看她走进房门，准备站起身。

　　她连忙上前按他坐下。

　　“你坐着，不要乱动，伤都没好呢！”

　　贺桐倒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微微笑望着她。

　　贺桐的凝视让她安心，知晓他在认真的听。

　　“我要帮你。”

　　他内心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少女这么快就应承下来。但面上仍不动声色。

　　“可是…”沈初咬了咬下唇。

　　“可是我最近糊里糊涂的，怕会误事，不然，你训练我一个月，我再去上岗，哦不，去卧底。”

　　“训练？”

　　“是呀，许久不读书，我连认字都忘了一些，希望你能教教我，这样我们方便互通有无。还要给我说说世子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我没想到…”

　　“没想到？”

　　“我很感激你，沈姑娘。”

　　“你…你叫我初初吧。”

　　贺桐从善如流，“初初。”

　　她老脸一红，甜滋滋。

　　“但是我也需要你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还有，等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想摆脱奴籍，也许…也许到时还需要一些钱。”她仔细盘算着。

　　他听着她天真的言语，含笑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轻飘飘，甜丝丝的。
　　贺桐每日傍晚都会来书房陪她学习，有时候指导她练练字，有时候他批公文，她看看书。
　　每日睡前他都送她到院子门口，路上与她闲聊。
　　就这样，五月过去，春去夏来。

　　在她被送到世子府的前一晚，他第一次在她房间坐了会儿。

　　“你…可有不愿？”

　　“别担心了，你就想想等我功成身退时怎么庆祝，然后给我什么奖励吧！”

　　“你虽然机灵，但是有些过于天真，万事小心，不要逞强。如果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就去城西的裁缝铺子找程管事递话，你会为我周旋。知道了知道了，唉，我跟你说，我不傻，你说一遍我就记得牢牢的。”

　　他摇了摇头，“你呀。”

　　“不如我们喝点酒吧，去院子里赏赏月。”她觉得房中闷热，想去院子里乘凉。

　　他不忍驳她的意，谴小厮搬来了桌椅并酒食摆在庭院里，她院里有一个精巧的荷塘，荷花已经长得挤挤挨挨，殊为可爱。

　　一轮圆月投在荷塘的空隙中，又跳到他们的酒杯里，聊着聊着，她就醉了。

　　“贺桐…贺桐…”

　　他也有点微醺。好久没有这样放松。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她面红耳赤地嘟囔。

　　“嗯。”

　　她埋首含糊几句。

　　晚风习习，他饮尽一杯，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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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