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狂热》阳明十三

19、第 19 章

　　陆沉星醒来时，头晕得要命。

　　浑身没什么力气，喉咙也很干，她揉揉太阳穴，迷迷糊糊爬下床，摸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外面阳光正盛，看着快到中午了，陆沉星咕嘟咕嘟喝着水，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她记得自己接到了安阳的电话出去后，又遇上了康玥，三人在排档里聊天来着。
　　聊着聊着......就突然断片了。

　　陆沉星甩甩脑袋试图保持清晰，直到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透着股提不起力气的懒散：
　　“再甩下去脑袋要飞了，看起来昨晚喝了不少啊。”

　　白清欢嘴里叼着半块巧克力，表情散漫，伸出一只手放在陆沉星脑袋上，颇为好心地帮忙固定住，十分满意：“嗯，完美。”

　　陆沉星听到这声音，握住玻璃杯的力气陡然加重，不断收紧，攥得手心的杯子咯吱咯吱作响。

　　白清欢活二十几年第一次听到杯子的惨叫。

　　陆沉星想起来了。

　　［是的，老板其实是一个娇弱又脆弱的omega］

　　［这件事老板原本只让我和安阳作为知情者，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会惹来麻烦的。]

　　[老板也是迫不得已服药强行混淆第二性别。这次狂暴期也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的副作用。]

　　[虽然如今她看起来是一个无比强大的alpha，但药物并不能真正改变性别，只能带来一时的表象，我相信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老板她其实很脆弱。]

　　陆沉星回过神，恍惚地抬头看向白清欢。
　　她脑海里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omega，白清欢是脆弱的omega。

　　效果堪比洗脑。

　　“你的眼神...”白清欢顿住，咔嚓咔嚓咬碎巧克力，眉头微皱，不理解，“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让人恶寒。”

　　陆沉星生怕她看出点什么，闻言赶紧紧闭双眼：“老板你看错了。”

　　“啊？”白清欢听不得质疑，立即扬眉，笑容不太妙，“你睁开眼睛再说一遍。”

　　陆沉星立即睁眼，表情十分正经：“怎么了？”

　　白清欢双眼微眯，打量陆沉星，刚刚她那眼神分明就像看可怜兮兮的小猫小狗。

　　话说回来，这beta她的眼神一直很奇怪。
　　想到这儿，白清欢不自在地撇过头，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倒也没再追问下去，转身走人。

　　陆沉星松口气，她恍惚地拍拍脑袋，昨晚的冲击力还没消散，准备回房间好好消化一番。
　　可没想到她两腿没什么力气，走了几步突然左脚绊右脚，直接来一个平地摔。

　　陆沉星身子猛地前倾，眼见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出于本能反应她毫不犹豫地抱住眼前的支撑物——白清欢。

　　再说准确一点，是白清欢的腰。

　　好细。
　　双手环住的瞬间，陆沉只有这一个想法，真的，好细。

　　不是营养不良的那种瘦弱无力的单薄纤细，她手指触及覆盖到的部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精瘦的腰线以及蕴含其中的力量。

　　虽然是omega但身体却比大多alpha更加优秀...这也是药物作用吗？
　　陆沉星有些疑惑，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平静且一贯含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摸够了吗？”
　　陆沉星抬头。
　　白清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深蓝的瞳色倒映出她的脸庞。

　　陆沉星惊恐万分地松开手，一副白天撞鬼的样子，忙不迭连连后退。
　　就差没发出“啊啊啊！”的尖叫。

　　白清欢将她一连串反应纳入眼底，沉默片刻，笑容多了几分危险：“你这是什么反应？”

　　她大步逼近后退的陆沉星，上身微俯，凭借身高将人笼罩在阴影之下，笑眯眯盯着她：“怎么，对你摸到的还挺不满意？”

　　笑得漂亮的要命，但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夹着股浓烈的阴阳怪气。

　　陆沉星：……
　　这问题她该怎么回答啊！
　　说不满意，感觉会被老板炫飞脑袋，但是说满意，这听起来真的不是变态吗？！

　　陆沉星很想装作没听见，但白清欢杵在面前压迫感十足，根本无法忽视，盯得她的脸都快着起来了。

　　陆沉星干脆放弃思考，实话实说：“很细，但是又有力量，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alpha。”

　　她举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很厉害。”

　　无论是谁听了都要吐槽一句“好烂”的夸赞进入白清欢挑剔的耳朵，白清欢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气定神闲地离开。
　　...

　　病房内，终于要出院的林余念念不舍地脸贴在病床上，语气犹如和深爱的情人分别：“我会想你的，这些天多亏你我过得幸福而快乐，逃离恐怖的工作地狱，我.......”

　　安阳被他的聒噪吵得头疼，估摸他还有的演，索性拖了个椅子坐下来，打开墙上电视打发时间。

　　最先跳出的频道似乎是街头采访节目，主持人的模样有点眼熟。

　　安阳不确定地看看屏幕里主持人笑容满面的脸，再看了眼节目名。
　　嗯？这不是之前采访过老板的街头美食节目吗？

　　她记得那节目由于收视率太差最后被砍了，没想到换成街头采访重出江湖了。

　　采访主题是“超过二十岁还从未谈过恋爱的alpha会怎么样”这种一听就散发浓浓的收视率惨败气息的奇怪问题。

　　被采访的路人没有什么有趣的回答，安阳看了一会儿刚要换台，一张提示“本人要求”的打码女性出现。

　　长发微卷，身形高挑，即使透过马赛克也能感受到被采访者是一个大美人，开口说话更是温柔多情。

　　安阳按遥控器的动作停下，盯着女人面部的一堆马赛克，总感觉熟悉。

　　采访正在继续。
　　“从没谈过恋爱的alpha吗？嗯...我确实认识一位这样的alpha。”

　　—哦？那您认为这位alpha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是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除了那张脸，她本人基本没有任何优点吧。”

　　—听起来很糟糕啊。

　　“哈哈，不过人其实很纯情。”
　　—纯情吗？

　　“等等，这个人是岑雪吧？”安阳看的正入神，林余突然凑过来指着电视里的人，“你听她说话的语气，还有手上的婚戒，绝对是岑雪。”

　　安阳仔细一瞅，还真是。心说怪不得感到眼熟，这节目也算神奇，每次都能采访到熟人。

　　屏幕里，岑雪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没错，因为纯情过头所以一直处于铜墙铁壁状态，还被周围的人误解为是性无能呢。”

　　主持人很给面子的发出惊讶的感叹，但表情明显写着不信，不过因为抓到个好话题，主持人努力挖掘下去。

　　——这样的alpha已经是珍稀物种了，万一有喜欢的人，应该是很专情的类型吧？

　　“其实感情方面完全是白痴、咳咳，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其实是很容易沦陷其中的类型。恋爱关系中，很有可能对方只向她走了一步，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跑向对面一百步。嗯...但考虑到她本人糟糕的性格，百分之百会站在原地，故意等着对方走过，即使自己都恨不得跑过去了。”

　　——听上去很有趣呢，不过只有长相这一点，应该也会吸引到不少人吧，为什么一直还单身呢？

　　“因为各种原因，实际上从来没有人敢抱有这方面的想法去主动接近她，也不会将‘喜欢恋爱’之类的词和她扯上关系，想要除掉她的反而比较多。”

　　——啊、啊？除掉？

　　岑雪笑了一声，话里的兴味几乎要溢出马赛克，“如果真有喜欢的人，绝对会发生很有趣的事。”

　　唯有屏幕前的安阳和林余沉默良久。

　　“她说的alpha，我好像认识。”林余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也认识？”

　　安阳握着遥控器的手很僵硬。

　　林余见她这反应就明白了，声音拔高一个调：“她是在说老板吧？！”

　　“性.无能，脸长得好，性格差，除了老板...你还能想到其他alpha吗？”安阳也不太确定，毕竟她活到现在头一次听有人用“纯情”来形容白清欢。
　　这样的形容配在白清欢身上已经是恐怖片的地步了。

　　安阳转头看林余，林余也在看她。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茫然。

　　在遇到如今的妻子之前，岑雪是有名的爱玩，尤其钟情模样可爱的omega，情人基本是按周换，情史更是丰富到有字典那么厚。

　　岑家某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曾充满感激的说：“我认识的字一大半都是从表姐情人名字里学的，多亏表姐，我现在都能写语文试卷的作文了。”

　　总的来说，情人多到爆的岑雪在感情方面看人很准，完全是教授级别。

　　没错，很准。
　　林余和安阳陷入沉默，心有灵犀的同一时刻转头。

　　林余咽了咽唾沫，干瘪的转移话题：“你说老板现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安阳想了一下，语气确定，“不过应该又是在做奇怪的事吧。”

　　..

　　“啊——无聊得要死——”
　　偌大的客厅内，电视里在播放最新omega组合的性感mv，白清欢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面无表情地发牢骚，瞪着天花板，幽蓝色的瞳孔里一片无趣。

　　长手长脚，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懒样像一只大型猫。
　　还是很贵，脾气相当不好的那种猫。

　　“讲一件有趣的事，就给你的债务减十万吧。”白清欢扭头看向旁边坐得笔直陪同她看电视的陆沉星，笑眯眯打个响指，想一出是一出，“不好笑就再加一百万。”

　　陆沉星：“……”
　　她干脆的忽视白清欢的话，把每日要服用的药递过去，笑容含真心量为零：“老板，该吃药了。”

　　“是我错觉吗？”白清欢语气有几分微妙，“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和最初不太一样啊。”

　　陆沉星满脸疑惑，似乎并不明白白清欢在说什么。
　　圆润的眼角微微下垂，狗狗眼天生纯良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清欢双眼微眯，盯了她一会儿，勉强放过这个话题，她瞥了眼窗外：“待会儿出去。”

　　陆沉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很要紧，事关我的身心健康。”白清欢支着下巴，懒散地拉长腔调， “再待下去会被闷死。”

　　陆沉星还算平静，老板能安稳在屋子里待这么多天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到现在再也没有发作过，但以防万一，陆沉星还是试图劝阻一下白清欢。

　　“你昨晚出去喝酒喝得很快乐啊，都敢醉成那样回来，难道不是因为放心绝对不会出事吗？”白清欢笑得两眼弯弯，长长的睫毛随着弯起的眼角划出异常好看的弧度，随后略显疑惑地偏头，“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失职行为？”

　　陆沉星一秒站在门口，说：“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

　　最后还是出来了。
　　陆沉星摸摸口袋，康玥给的药她带着了，万一出事也能处理好。

　　不过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陆沉星琢磨一会儿，难道她酒量已经差到和饮料都会醉的地步？！

　　陆沉星一脸怀疑人生，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她缩起脖子，赶紧拉紧卫衣抽绳。

　　虽然过了早春，但元城下午后依旧有些冷。她看了眼白清欢，对方穿着宽松单薄的长袖休闲衫，轻轻一抬手，白皙的手腕便露出大半截，光是看着就很冷。

　　“人果然是要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白清欢笑眼弯弯，戴了美瞳的双眸变回平时的深黑色，“怎么样，出来一下是不是身心愉快了不少？”

　　陆沉星刚要说是，白清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笑道，“我都忘记了你昨晚才出来喝酒的呢，肯定很愉快。”

　　陆沉星早有预料，因此表情平静，单纯只是对白清欢什么话都能接下来再阴阳怪气的能力感到厉害。
　　她很小声的充满感叹的“哇”了一声。

　　最厉害的是，每每阴阳怪气，白清欢总会笑得一脸优雅明媚。往那一站，贵气得像是从古画里走出的人。

　　恰好路过的几个学生忍不住偷偷看过来。

　　陆沉星试图转移话题，小声说：“老板，他们在看你。”

　　白清欢一副习惯的样子，随意道：“嗯，毕竟好看到我这种地步的很少见。”

　　“……”陆沉星，“哇。”
　　白清欢：？
　　陆沉星反应过来刚刚那声“哇”的有点大，心虚地露出一个笑。

　　白清欢盯着她，慢条斯理开口：“看来你有什么话想——嗯？”
　　她抬眸，长长的睫毛被水珠洇湿，“下雨了？”

　　一抹凉意砸在鼻尖，陆沉星抬头，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街上的人都加快了步伐，一时间只能听见凌乱的脚步和雨水声。

　　雨很快变大。
　　陆沉星站在公交站台下，银针似的密密麻麻的雨打在地上溅出水花，或从站台头顶的挡风篷落下，又被冷风吹散。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感觉一时半会停不了，要打车回去吗，老板？”

　　“不要。”白清欢一口回绝，“在外面站着听雨声都比待在屋子里好得多。”

　　“不冷吗？”

　　“嗯？这种天气对alpha来说根本——阿嚏！”
　　白清欢打了一个喷嚏，在陆沉星半信半疑的目光下，她直起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保持双手插兜的动作和优雅的笑容将剩下的话说完，“根本不冷。”

　　话音刚落，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陆沉星嘴角微抽，她看了眼白清欢泛红的鼻尖，还有那件薄的都快被风吹破的衣服，低头拉下拉链，干脆脱下了外套。

　　金属滑擦的声音让白清欢侧目。

　　陆沉星单手随意理了一下歪掉的卫衣帽，将外套递到她面前：“可能会有点小，不过很暖和的。”

　　白清欢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陆沉星意思后，似是因为第一次碰见这种事，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陆沉星稀奇地想多看几眼，但白清欢已经整理好了神色。

　　陆沉星知道她绝对是要拒绝，此刻在脑海里回荡了一天的“脆弱的omega”几字再次出现，陆沉星果断踮脚，将衣服盖在了白清欢的身上。

　　白清欢愣了一下，两眼不自在地眯起，明显是突然暖和到的样子。

　　陆沉星见状，表示满意，有点小得意的说：“老板，我体温比正常人要高点，是不是暖和了一点？”

　　白清欢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转过了头。

　　雨声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陆沉星站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缩起脖子，凉风直往脖子里灌。忍住抱着两条胳膊发抖的冲动，她尽力维持住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不过，真的、好、冷、啊！

　　陆沉星：“阿嚏——！”

　　白清欢眉梢微挑，指着盖在身上的外套：“现在你看起来比较需要这个。”

　　陆沉星闻言，赶紧摆着双手说没事，她怎么说也是健健康康的beta，吹冷风顶多生个小感冒。

　　“老板，我身上这件衣服很厚的。一点都不冷。”陆沉星生怕白清欢不信，掀起卫衣的衣摆，露出内里白色的厚绒，“你看，是加绒的。”

　　白清欢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笑道：“是挺厚的。”
　　她瞥了眼远处的公交车：“坐公交回去吧，刚好在线上。”

　　陆沉星缩着脖子飞速点头。

　　白清欢转头看向正行驶而来的公交。
　　她其实没看到衣服下的绒，她只看见了陆沉星掀起衣服的那一块，露出的一小截腰腹曲线。
　　是健康的润白色，细细的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感觉很软。

　　白清欢神情平静地看了眼在数零钱的abeta，再一脸平静地伸手捂住脸，缓缓垂下头。
　　黑发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垂落，在雨中像是流淌的墨，但从中透出耳朵却红得快要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