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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尘 ...

  •   “别看了,我很帅。”他笑着,“我知道的。”
      “那么,”我把刀拔了出来指向他,“你想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会刺上来?”他仍旧开着车,丝毫没有动容。
      我没有回答他。
      他叹了口气,说:“去我们的朋友那。”
      我们的朋友?
      “你是不是从前认识我?”我对他有一种熟悉感,我知道自己被喂了很久的药,记忆模糊,所以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你倒是先把刀收了吧。”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笑意。我不明白他笑意从何而来,但心中反而对他放心了许多。
      我把匕首收好:“你说吧。”
      “我们的确是认识,不过,你吃了那些药一定不记得了。”
      我有些着急,我害怕忘记。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个梦,千万不能忘记。
      “是的。不过即使没有那些药,你也不会记得我。”他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神真切又悲哀。
      仿佛是几辈子的恋人,我忽而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即使他长得还算是不错,但我却觉得我不会和他有什么故事。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笑着:“你应该好好开车,看着前面。”打断了他看我时流露出的感情,那种让我猜不透的。
      似重逢却非重逢,似想念却非想念,似哀切却非哀切。
      车往前飞速的开着,我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与你相识也罢,与你不识也罢。我的人生轨迹早就与正常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偏差,往哪里走不是走,往哪里去不是去。
      车子停歇在马路边,下了车,跟着他走进了小巷。里头的石砖但却十分平坦,大约是新修的。
      两边都是破旧的居民楼房,江南的屋檐低矮,白墙上蔓延着青苔,屋顶上的砖瓦窑片还残缺了一些,露出了些许房梁。
      小小的巷子,才走进几步,没有路灯,漆黑又幽长。
      “走吧。”他走向了这其中的一条岔路,我握紧了手中那把银制的匕首,与他保持着距离,慢慢跟了上去。

      月亮又藏进了云中,四周伸手也不见五指,里面的路不比外头,坑坑洼洼,似乎还铺了老旧的青石砖,绊了我几次。
      我再抬头看时,万三言已经不见踪迹。巷子里吹来了冰凉的风,即使是夏天,也显得有些透骨。身后没有退路,往前亦不知如何行走。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前方传来了脚步声。我把刀藏在身后,慢慢的抽出。脚,不自觉地往后挪。
      会是谁?伴随着脚步的还有一丝光亮,难道我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跟紧一点。”来者才不是什么鬼,只有万三言罢了。“你人呢?”
      他提着黄晕朱案的灯笼,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口。
      我把匕首轻轻放回,缓了口气,定了定心,回应他道:“我在这。”
      他发现了我的位置,快步向我走来,那灯笼里的烛火摇摇曳曳,巷子里也忽明忽暗。万三言抓起我的手腕,嘴里还有许多抱怨:“你不知道跟好吗?”
      他带着我向右拐了一次,走不了些许,就到了大路上,我看到前方不远处似是有什么大户人家,门户上挂着两只大灯笼。
      万三言忽然松开了我的手,有些嫌弃地说道:“现在该不会丢了吧?”
      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他穿着一身黑,路也不好走,岔口这么许多,跟丢了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怎么说我被喂了好多奇怪的药,这才刚出院!
      但我并没有抱怨给他听,好说歹说,他也是救我出来的人。即使不明他意,光这一点,也需好好谢谢他。

      一般来说,若是大户人家,门前的镇物应是石狮子或麒麟。这家倒是稀奇,放两只瘦长的鸟在门口。
      一只形似乌鸦,却有三足。
      三足?
      另一只灵巧生动,我说不出是什么鸟,大概像是麻雀杜鹃之类的。
      那鸟好像是青铜器皿,我好奇着,走近了些去看看。天,好像真的是青铜!
      它们两只的头顶上还有圆形的雕刻符号,像是太阳。三足鸟的眉眼细长,宛如狐眼般诡秘的看着你,让我有些局促不安。
      玄色大门上的兽首门扣也是两只额上有太阳符号的鸟。门上牌匾写着“落塵”,便是“落尘”二字。
      我正细细看着,万三言上前去敲门。鸟兽首所咬的圆环与宽厚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可却不见有任何人来开,万三言径自推了准备进去。
      “既然门没锁,倒是为什么还要敲门?”我问道。“里头是有人的,进门敲一敲自然是礼貌了。”
      他回头和我说完,把门推了开来,让我先行。他又咕囔着:“原来是锁的,刚才你迷路时我一个人来敲过的,然后就……”
      发现我不见了,我无奈地笑了笑,哎,倒是我的不是了?
      里面灯火阑珊,别有一番洞天。
      一方庭院里左右各站着一棵巨大的桑树,两旁走廊上点着火光微弱的灯笼,廊道狭长,延伸至正堂后。墙上长满了青苔,应是有十足的年份了。
      正堂中有灯火摇曳,这里面应该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了。
      这样的一方宝地,要是我真疯了,还以为这是穿越来的哪家公子的小室。
      我回头看了看万三言,他的神情稀松平常,这幅样子也不像是贩卖人口。
      “走呀,愣着干嘛。他等了你很久了。”万三言看我驻足原地,有些不耐烦,便催促着我。
      “你先走。”我给他让了让路。
      “行行行。”他一摊手,向前走去。忽而一阵风吹开了大门,让人一阵凉意。那风涌入堂内,烛火俱灭。
      “嗨呀,怪我怪我,忘了把门带上。”万三言回头见那门被凉风吹的摇摇晃晃,便快步回头去上门闩。

      堂内昏暗,借着院中的灯火,能隐约见到有一个人影。束发而冠,像是个古代的男子。
      他侧坐于席上,正回头望向我。不由地,被他的眼睛深深吸引。那眼神凌厉,凌厉却温和。
      我慢慢走近,跨过门槛进了正堂。他吹亮了火折子,重新点上了烛火,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棱角分明,目是丹凤,鼻若悬梁。玄色长袍着有赤金镶边,以墨色绣纹为饰。
      他的身后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的原野一片荒凉,天上有一个巨大的太阳,许多黑色的鸟围绕着它。
      这样的府邸,这样的穿戴着装,如果不是我穿越,那这个人难道是从古代走来的?
      他亦看着我,眉如山棱墨画,面有轩昂气宇。良久,他浅吟低笑:“你如何这般看着我?”
      被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撇开了眼光。
      万三言走了进来,又把门关好。
      “坐呀,随便坐。”他招呼着我,然后拿走了那个“古人”面前的烛火,点亮了房内其他的灯。
      说是随便坐,那这是……让我坐在这个席子上?那个“古人”以手示意,让我坐在席上,说道:“随意就好,不用拘束。”
      他的声音低沉悠长,让人不得不顺从。
      既然主人都说是随意了,那我就随便一些,盘腿坐下吧。
      点完蜡烛的万三言,将烛台又放回了他面前。摇曳的烛光照在他的黑衣上,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威严,让人不得不紧张。
      “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万三言丢下这一句便溜之大吉。唯一一个算熟的人就这样跑了,我更是紧张又尴尬。
      屋子不是很大,但满满当当的都是东西,准确而说,大部分都是书籍。架子上,桌子上,全都是书。
      我低头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本《秋》发愣。倒也是奇怪,除了书名,出版信息、作者都没有。
      我偷偷的看了“古人”一眼,他正为我倒茶。“你到这儿来,并非是偶然。”
      “古人”拿起茶杯奉于我,我也礼貌的双手接过放在了桌上。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见此,我才抿了一口。
      “那么,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夜蝉鸣叫着,说不清有多少故事。
      这一年多以来,有太多的事来不及问一声为什么,便不顾我的意愿就此发生。此时此刻我能记起的,是在疯人院里的无数个重复的日夜,自己的名字。就连那个让我难以忘怀的梦境,竟也有些模糊不堪了。
      “你可以叫我金乌。”他说,“你在这里,可以安心休息了。”
      金乌,金乌……
      我被他看的不知如何回应,不禁脸有些发烫。
      “谢谢,但我们是朋友吗?你认识我吗?”小心翼翼的试探,总觉得心有余悸。
      “我们,认识很久了。”听到我这个问题,他一扫拒人之外的威严,温柔的笑了,“今日大家都累了,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房间,你随我来吧。”
      金乌拿起烛台,预备站起身来。
      我拉住他的衣服,追问道:“告诉我,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乌回身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他只淡淡的:“这碗翠茶是我从一位高僧处得到的,你觉得如何?”
      我一愣,回道:“很香,很好喝啊。”
      “你会想起来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似乎是叫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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