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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皇上,早朝要迟了。”

      “嗯,命人过来为朕更衣吧。”

      今日的风有些大,圣人批着手中的折子,突然看向身边的人,只一眼,便想起那人此刻已经在牢狱中。

      “今日,是第几日了?”

      “第二日。”太监垂眸,圣人虽然没有说什么日,他却知道圣人要问什么。

      “喜乐,我记得你和他平日里关系最好啊。”

      “圣上,奴才是您的奴才,一辈子都只是您的奴才。”喜乐跪下求饶。

      “起来,朕又没有要罚你,只是问你而已。”

      喜乐小心抬头看了眼圣人,圣人身着黑色长袍,绣金色龙纹。一双眼眸看似和煦,实则深邃。喜怒不行于色,只面无表情的这么一看,喜乐就吓的不行。若是往日崔哲大人在,他倒没有这么怕,可是此刻崔哲大人不几日就要问斩了,他那里还敢在圣人面前谈笑。

      可恨刚才那句第二日,泄了自己的底细,也露出了圣人的心思。喜乐心中只扇自己嘴巴。

      “罢了,你退下吧,让喜德来伺候。”

      喜乐心中一松,连忙下去了。

      第二日的后背更是疼的厉害,崔哲扭头努力去看,余光之中看到的还是那血衣。

      “就这几日活头了,难道上了刑场还要穿这一身?”

      他蹒跚着起身,喊了小吏。有气无力的叫:“王大人。王大人。”

      那只是一名狱卒,此刻却被尊称为大人的牢头顿时走过来了。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崔哲曾经权倾朝野,现在虽然被查抄了家产并且进了牢狱。但是说不得这什么地方漏出来些都够他一年嚼用的了。

      “呦,崔大人你怎么还起来了?这四十大板子你还能站起来,我也是头回见的。”

      他去过战场,那里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不过现在这位也不是什么正经关心,只看他那眼睛就知道这是想捞油水的。

      “崔某不日便人头落地了,王大人,这砍头那天,我还要穿这一身血衣去不成?”

      “崔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这可是牢房,还能管你穿衣不成?”

      “王大人才是说笑,崔某这里,有一物给你。你掌掌眼。帮我典当了换些金疮药,若是还有结余,能否给某买一件完整的衣裳?”

      那姓王的一听,顿时目光就看向了崔哲手中。

      好家伙,这么漂亮的玉。他顿时就欢心的去拿,却又听崔哲说:“某这玉,乃是现在的禁卫军首领沈瑜大人送的。此次也是实在落魄,拿不出别的好物,只希望王大人仔细点,典当的银钱给某买些药品和衣物就行。”

      这话就是怕他拿钱不办事的威胁了。那姓王的牢头本来还想贪下,只是现在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有些心虚。

      崔哲可是跟着当今圣人最久的一位了,这难说他有什么朋友的。这圣人和王家不让人来探监,但这不代表他姓崔的就没个朋友。破船还有三千钉,他还是别得罪这位得罪的太狠了。

      药物和衣物送来之后,崔哲自己够不到后背,只好让这牢头帮忙抹药。

      乖乖,这皮肤比他家婆娘都滑,怪不得人说这崔哲和圣上不清不楚的。

      他可是喜欢婆娘,不知道这汉子有什么东西的。抹了药就一溜烟的跑了。

      晚间值夜,几个狱卒里就有这王牢头,喝了几杯小酒,嘴下就没有个把风的了。

      几个人居然说起了圣人和这位崔哲的艳闻。已经下到了牢狱的商殷澈停下听那几个人说了一通,跟着的喜德早已经满头大汗,恨不得昏倒过去,却没有想到圣人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出去之后对着自己带的几个人说:“今日我来这里的事情,不可说出去。”

      崔哲-我不得不除掉你。

      这些个狱卒都能说起天家的闲话,若是他在放崔哲出来,更是被人诟病。就算和崔哲有些关系,但是-自己是天子,天子便应该是天下的楷模,他怎么能有违礼教,喜欢那等旁门左道?而崔哲太锋利了,这把刀现在不仅伤到了其他人,还伤到了持刀的人。

      既然拿不住,也不能把这把刀给了其他人,那便只好融了这把刀。

      有了药和衣服,崔哲舒服了些许。只是夜间还是无法入睡。

      潮湿闷热,他光着上身,希望伤口能好一些,这样行刑的时间,他能不那么狼狈。

      他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天,他早早起床去找父亲想听他给自己讲战场的那位威武大将军。进了屋子却闻到一股子怪味,他看到了父亲,晚间的时候就死亡了,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也是他对死亡留下的最深的恐惧。

      他不想死的那般-恶心,那般宏伟的父亲,死的时间确是那个模样。浑身被打的青紫都没有退去,卧病在床更是让他瘦弱不堪。那等模样的死,他深深惧怕。可细想被砍头说不定比那时更难堪。

      所以他不想死。

      只是这里狱卒没有什么能力,这里天子脚下,这些狱卒还能像自己那次破获的苏州一般吗?苏州的那些狱卒是苏州太守的心腹,收了钱就是犯了罪都能给你找到替死鬼。后来被自己查处,替那被替罪的书生伸冤。

      而这天子脚下这些个狱卒,最大也就是像那个姓王的一样,捞些油水带点东西。

      外面的那些个朋友,有的早在自己行事愈加狠辣之下和自己疏远,有的虽然可以求一求,但是他不愿意去求。此刻自己身在泥潭,那和自己关系好的人,自己求了他会帮忙,可是自己就愿意把他拖到泥潭之中吗?自己现在名声这般,不如不求。

      必死无疑!我已经被判处七天之后午门问斩了。

      昼夜更替,转眼,已经是第五日。

      他更加的享受,给那姓王的一张信,告诉他这可以去取五百两银子。那姓王的一开始不信,拿了张厕纸,写个东西就让自己去找人拿钱?谁家那么傻会给钱?

      却不想真有人给了钱。他拿着钱掐了下自己大腿,哎呦,是真的。欢欢喜喜的买了酒菜。

      只当这位爷早点享受到这断头饭就是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崔哲是真不想用这个人情。但是想一想,罢了,再有两日,他就被砍头了,管他什么脸皮不脸皮的,自己当日帮助这京城鱼香楼免受那王家霸占,那掌柜的既然说了,不论何时,自己拿着暗号去都能给自己一笔钱财,他就让那姓王的去要了五百两。

      五百两不多不少,可能只是那酒楼一天的收入,就算那酒楼的老板看自己入狱,不想兑现,却也不会吝啬这五百两。因为他怕这事情还有这姓王的狱卒知道,若是不给,只怕吵嚷出去,会被说鱼香楼忘恩负义。

      有酒有肉,当是人间幸事。

      第七日到了。问斩一般是在中午,午时三刻。

      早晨醒过来,他就爬了起来,后背伤口刚刚结痂,他撑着起身之后就穿上了新衣服。

      仔细的打理好自己,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他手中这小镜子也是找了王牢头送来的,临死之前总要正衣冠。

      这颗头颅,今日就要落地了。

      落地?及第。想自己高中状元那一日,当时告诉商殷澈,自己是状元,他还笑着说早就知道自己有才能。他当时摸着自己的脑袋-现在这颗脑袋就要掉了。

      不过说起来不知道是怎么的,自己父亲崔望还是很高的,母亲也不低,怎么到了自己,比起这些九尺男儿,自己只有八尺呢?

      突然听的脚步声,“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说崔大人啊,您这还有游街您给忘了?接的人来了,你跟着他们走吧。”

      领头那人一脸络腮胡,带着帽子更看不出什么,只见他眼神凶狠的示意之后,顿时身后那几个人就给崔哲铐上了枷锁,推搡着就拉了崔哲出去。

      是啊,怎么忘了,自己游街示众,然后午门问斩,接着那头颅还要高挂城门,唯有这样才能解的了那王家的怒火。

      带头那黑大汉一直扭头看他,崔哲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上了囚车,就被扒着换了衣服,难道这是囚衣?可恨自己花了钱让那姓王的牢头买的衣服,也带不到刑场之上。莫不是死了之后化为游魂,也要穿着这囚衣不成?他面色凝重,任谁面对死亡都不会是什么好颜色。

      那黑脸大汉爬上囚车,拿了个黑布袋,一下就套在了崔哲头上。原来游街还是这样,崔哲也是第一次知晓。虽然告诉自己人终有一死,但是还是害怕的慌。他不想死,不想这般死去。

      可他知道自己必死,他杀了王家那位公子,王长兴。先帝最爱的王贵妃的弟弟。王家唯一的公子哥。也是那日第一个挑头动手打了自己父亲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他报仇,花了不止十年。

      只是他不是君子,杀那位的时间,可没有给那位王长兴什么好滋味。他命人垒了大灶,活活煮了这位,从凉水开始煮的。

      只是-能杀这王长兴的身份,不能是当时的御使大夫。所以,那时他的身份是一个土匪头目。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既然做了,王家就有可能查出来。现在真查出来,又污蔑他勾结土匪,再加上他做的其他案子的翻案,他就被打了一顿入狱问斩了。知道自己即将下狱前,他冒雨闯入殿前,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宫。

      他回过身耳朵听着声音,除了囚车咕噜的声音,其他没有任何声音,想一想这群人也真是奇怪,居然到此刻都还没有说话。崔哲心中忍不住有些想说服一下这些看押自己游街的衙役,可又一想到这里天子脚下,怎么会让自己跑掉?再加上王家人肯定不甘心,说不定会看着自己真被砍掉脑袋才安心呢。

      他就不再打算说话。

      车子颠簸的走了,他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走着走着,车停了。他听到似乎是有人又上了这囚车,还未等他想为什么就只觉得自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就此失去了意识。

      “午时已到,斩!”行刑的官员扔下了令牌,刽子手喝了一碗酒,壮了壮胆子,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人头被掉在了城墙上,百姓们议论纷纷,但没有崔哲以为的那样,没有臭鸡蛋砸上去,人们嘟嘟囔囔。

      等到第二日,王家的那位夫人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到了城门一看,发现这崔哲小贼居然还安然在哪城墙之上。就算只余一个头颅,她却还是气愤不已,命人去扔杂物秽物。

      头颅被晒的第六天,已经腐化生了虫。一白面书生风尘仆仆的赶来,跪地叩首,然后借了梯子取下了头颅,用身后的包裹裹了几下,接着就离开了京城。

      至此,一代天骄,崔哲一生结束。百姓们议论着那告示中说的罪名,一曰勾结匪贼,二曰贪赃枉法,三曰上谄下渎,四曰猫鼠同处,五曰贪得无厌。最后说这崔哲,罪当处死。

      崔哲觉得自己百姓会骂自己,但他猜错了。除了一些嘴巴不着边的说些这位死人的那些花花事情,更多的百姓都是默默无言。

      崔哲进京入职有不少年份了,他是酷吏,他是贪官。但是-他也确实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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