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宝特攻之江湖》菲羽凌汐

14、 (拾肆）

　　菠萝吹雪转了个身，将风影扔给梨花诗，满是得意的看着斜眼狼。

　　斜眼狼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疯清扬，怪不得能将天山门发扬这么多年，真不愧是你。”

　　“寨主真是谬赞了。”疯清扬面无波澜，他随口应了一句，接着用余光看了一眼前面蓝影身边的菠萝吹雪。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把你们关在囚笼里，除了我和二弟根本没人知道。”

　　“还有，你们怎么会有东门的钥匙？我一直将它随身带在身上，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靠近我的机会！”斜眼狼一脸疑惑，自己算计了这么大一长串，明明已经有了万分把握，可为什么还是出了乱子？

　　“哈哈哈……”九云突然仰头大笑，“亏你还是屠血寨的寨主，寨里出了内鬼都察觉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你斜眼狼的面子怎么还挂得住？哈哈哈哈……”

　　“内鬼？”斜眼狼仔细的思索，脑海里快速捕捉所有的细节点，豹哥，刀疤脸，陆小果……突然，他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色，眼里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难道……”

　　背脊一阵凉意，随即就是刀尖抵在腰上的感觉，身后传来一个略带不忍的声音：“收手吧。”

　　他本只是有些怀疑，直到他听到了那句话，转身看到了那双握着刀柄的手，他看着江寻的那双眼睛，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闪着晦暗的光。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空气静止了，凉风抚着她的发丝左右飘动。斜眼狼的眼中满怀恨意，却又带一丝悲凉：“你答应过我，这次之后，会好好地陪在我身边的……”

　　对方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是凝视着他，“三年了，你对我的恩，对我的情，我早就还了。”

　　江寻微微抽动着嘴唇，脚下的碎石咯咯作响，“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斜眼狼环顾了四周。江寻的眼睛里似乎又显出了什么回忆。“三年前，你就是在这里，将我与阿芳（江寻的姐妹）掳走，并且残忍的杀害了她。那年，她才十五岁……”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日的天空阴暗无色，那块空地，染满了血红。你们杀人，将尸体随意地抛在荒野，乱箭射人，放火烧人，你们无情无义，站在力量的最高点上将人命视若草芥。我本该可以和我的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都被你毁了！你现在居然还想让我陪你一辈子？……”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江寻越说越激动，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三年，你旧习不改，每天都纵容你的手下去烧杀抢掠，每个月都要在山下抓老百姓上山，这些人何其无辜？抓来的不是被杀就是被派去当苦工，怪我当时懦弱无能，我没能阻止你。这一次，你还妄想霸占墨城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说到这儿，江寻突然将刀举得离他的脖颈更近了几分，“你真的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她的脸色难看至极，“好好活下去”她忽然又忆起了阿芳临死前嘱咐的话，情绪再次上涨：“早知道，我就应该在新婚那晚一刀杀了你，为她报仇！”

　　斜眼狼眼中只剩苍凉，那些话句句扎心，声声刺耳，没有哪一句不是在针对他说的。他昂头轻笑一声：“原来，这三年，你一直都在怨我……你恨我，对吗？”

　　“斜眼狼，我不是没有想过不杀你，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要怪只能怪，你造的孽，太多，太多了……”

　　“我很感谢梨姑娘和菠萝少侠，他们重新唤醒了我的那份良知，他们让我终于记起了曾经的仇恨，以及我那颗逐渐灰白的心。自古以来，正邪相斗，都是正义打了胜局，斜眼狼，你不会赢的……”

　　江寻微眯着眼睛，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那双眸子无时无刻都在对斜眼狼说：“收手吧。”

　　“呵哈哈哈……”他突然仰天长啸，慢慢掏出一个圆形的木色长块，眼含热泪，注视着他的江寻，笑道：“阿寻，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什么？！江寻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因此而败掉吗？”他对众人笑道：“我早就在山中埋下了大量的机关，一旦我拉动这根长线，这座山就会自动塌陷，到时候山下的岩浆喷发，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在场的人都慌了，包括屠血寨剩余的十多个手下也都一个个向后退了几步，七届山第一层的地底埋藏岩浆，这是事实，可他是在何时做的机关？

　　“阿寻，既然我们人间无法相守，那你就跟我一起死，在地府陪我吧……”斜眼狼恍若醉生梦死一般，此时的他，似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正说着，江寻眼疾手快，扔下刀去夺那木块，在拉扯当中，也不知是从那里飞来一支冷箭，斜眼狼见它射向江寻，一把夺过木块，一个翻转挡在江寻的身前，那支箭上沾着毒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肤，便快速蔓延开来。

　　江寻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梨花诗一脸震惊，或许是觉得这个场景过于扎心，她连忙转过身去，菠萝吹雪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手搭了搭她的肩。

　　此毒甚烈，不到一会儿，斜眼狼的嘴角就渗出鲜血，仿佛五脏俱裂，身体不自主地向前仰去，正好倒在江寻的怀里。

　　“为什么……”

　　江寻目光涣散，齿间缓缓流出几个字。

　　斜眼狼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个悲伤的弧度，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此刻，仿佛世界都只剩下他二人，周围满是寂寥。他开口：“没有为什么。”

　　语气是如此的平淡，随后又加了一句：“你知道的，我爱你。”

　　这三个字，又是这三个字。因为这三个字，让她在屠血寨每日以泪洗面，带着痛苦苟且偷生多活了三年。

　　江寻此时是五味杂全，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斜眼狼为什么要霸占墨城？她何尝不清楚？这个人，因她生，为她死。若是死在自己手里，她就当是报了仇，可现在，他为她而死，她又将活在一辈子的阴影当中。

　　斜眼狼笑着，泪水滑过鼻梁。

　　真是没想到，他身为屠血寨寨主，杀人如麻，昔日流血都不曾哭，今日竟为一个女子流泪。

　　他缓缓举起了那个木块，江寻本以为他会将所有人葬身于此，可他手一晃，它掉落下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了原地。

　　“阿寻，你明知道，我不舍得杀你……”他轻声叹道，“可你还是不肯信我。”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你会放下仇恨，陪我共度余生。

　　阿寻你知道吗？那天你说你想通了，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我不怪你背叛了我，我现在，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醒悟过来。

　　或许繁华落尽，只余空，若是还有来生，我定不会再做这屠血寨的大寨主……

　　那些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若是他说出来了，她只会背负一生的仇恨，一辈子活在阴霾当中。

　　他可不愿意，让她余生活得这么痛苦。

　　“阿寻，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在临死前再问你一句……”

　　江寻抬眸。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爱过我一分一毫……”

　　江寻沉默，始终不肯多言。

　　心做荒芜，草长莺飞，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斜眼狼苦笑一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他自嘲地笑着，毒性又发，嘴里涌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呕——”他一口吐了出来，满地都是残阳般的红色。

　　“对不起……”

　　斜眼狼缓缓闭上眼，却在最后一瞬，再次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抿嘴一笑，感受到她轻轻的呜咽声，不再回应。

　　也许，此刻，他是幸福的。

　　远处。

　　“真是可惜了那么得力的一个干将。没想到啊，他最后居然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那人身穿紫衣，一副贵公子打扮，披着一个斗篷，抹了抹手中的弓箭，一边的毒液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他舔了舔嘴唇，笑道。

　　“只是二哥，刀疤脸现在怎么办呢？”身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望着那头，刀疤脸满脸仇怨，躲在后山的一个林子里，冷冷地看着斜眼狼倒地的地方，却没有现身。

　　“呵……”穿紫衣服的那人冷笑一声，语气里还透着几分得意：“自古红颜误天下，斜眼狼现在算是死在江寻和天山门手上，别说我们容不了疯清扬，刀疤脸现在死了哥哥，他能按耐得住吗？”

　　“你一会儿去安排一下，把刀疤脸带过来，就跟他说——是天山门的人放暗箭害死了斜眼狼。并且马上把屠血寨的余党集合起来，让他们去墨城闹一番，刀疤脸生性鲁莽，一定会去果冻学院找疯清扬报仇，这次就算杀不死疯清扬，也能让他们学院好好折腾一番。”

　　“教主说了，这一次，只是为了给疯清扬提个醒，告诉他我们魔教又重回江湖了，其余的，都只是个幌子而已。”

　　可笑的是，斜眼狼和刀疤脸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真的去抢那玄灵圣书了。果然，人在利益面前，永远都是一头贪婪的猛兽。

　　他早知道斜眼狼是个情种，所以一直不曾对他寄予厚望，倒是这个刀疤脸，虽然行事冲动从不经过大脑，但容易控制。刚才那一箭，不出所料，斜眼狼果然替江寻挡了。只要让刀疤脸以为是天山门害死的他哥哥，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去找事，到时候根本不用他们出手，只需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一想到这些，乱臣贼子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四弟，我们走——”

　　言罢，甩袖离去。

　　可怜那斜眼狼，终究还是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屠血寨的名号，也很快便要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