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轩辕ruo飞

1、第一章 前尘尽忘

　　大景王朝 肇丰四年冬，大景都城不落城宰相府
　　宰相正妻宰相府女主人居住的扶鸾阁内，宰相夫人贴身侍女碧莹满脸担忧，全神贯注地盯着榻上安静躺着的女子，宰相夫人宋昔言。
　　三日前，宰相夫人携随从侍女在花园赏雪，不慎跌落锦鲤池中，自此一直昏迷到今日。
　　宰相夫人在如此寒冷天气落水本是一桩不小的大事，况且她本家还是权利地位都不小的尚书府，奈何宰相并不喜爱她，而尚书府又鞭长莫及，因此宰相夫人大病仅仅是府里医师看过一次，开了几副伤寒药了事。
　　碧莹看着榻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宋昔言，为她不忿。自夫人落水以来，老爷未曾来看过一眼。而夫人却如此在乎老爷，这么多年以来，将自己最看重的骄傲和自尊抛弃，在他面前卑微又谦恭，却不能换来老爷的半点怜惜。这次受了这么大罪，病的如此重，连着昏迷三日，仍是不闻不问，夫人真是太不值得了！想着想着，碧莹眼眶红了。平时夫人虽然看不起下人身份，对待身边下人更是刻薄严苛，但对她却不一样。她自小就在她身边伺候，主仆情谊自然是一般下人不可比的。
　　突然，只见榻上原本安静躺着的宋昔言张大了嘴猛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地坐起了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的动作把守在一旁的碧莹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她的身边，抚着她的背，焦急问道：“夫人，您醒了？可是有哪里不适？”然后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女碧荷道：“快，快去请蓝先生，夫人醒了！”
　　“是！”碧荷干脆应答，随后便跑了出去。
　　宋昔言没有理她，喘匀了气息。环顾四周，她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这里是哪里？再打量身旁的碧莹，她是谁？又低头看看自己周身，自己又是谁？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她是怎么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抬头直直地盯着碧莹，哑着声音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碧莹被问的一滞，连带抚背的手都停顿了，再看她满脸茫然，眼神纯净透明地好像一个孩童一般。心里陡然生出不安，揣揣不安回道：“回夫人，奴婢，奴婢叫您夫人呐，您是宰相夫人，奴婢这样叫您是哪里不对吗？”
　　宰相夫人？奴婢？这都是什么啊？她真的脑中什么都没有了..
　　.她有些认命般地问道：“我再问你，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
　　不安扩大，碧莹连忙抓住她拍打的自己的手，道：“夫人，您怎么了？您，您别吓奴婢...您为何这样问？”
　　宋昔言指着自己的脑子，道：“我这里好像出问题了，它里面现在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是谁，你是谁，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很陌生，你能明白吗？”她的声音干哑空洞，让人听来害怕。
　　碧莹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怎会如此？！夫人不过是落水了，怎会伤着脑子？！她，她如何向尚书大人夫人交代啊？！况且，以现在情形，夫人失忆无异于是雪上加霜，更加岌岌可危！
　　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安抚好夫人，不能再让夫人受任何刺激了。她双手包裹着宋昔言的手，安慰道：“夫人，您别担心，您只是病了，您会好起来，所有事情会慢慢想起来的，奴婢也会好好伺候您，奴婢向您保证！您是当朝宰相大人之正妻宰相夫人，所以我们都尊称您为夫人，我是从小伺候您的碧莹，这里是您一直居住的扶鸾阁。奴婢已经命人去请蓝先生了，他会帮您看诊病情，只是我们暂时不能把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告知他，现在府里情形对您十分不利，我们少一事便少一个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奴婢之后会单独请一位可靠的大夫为您看诊的，请您相信奴婢，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好。”
　　宋昔言听完她的话，点点头，她现在只能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别无选择。她淡淡道：“这样说来，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是的，夫人！”碧莹郑重应答。
　　宋昔言笑了笑，道：“好。碧莹，先帮我倒杯水吧，喉咙好干。”她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便感觉喉咙干涩不已，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跟着走下去。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心也是真大，换了别人可能真没法这么快就安心。
　　碧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她一饮而尽，还觉得不够，便又叫碧莹再去倒了一杯来。如此往复，直到第五杯水喝下去才解了渴。她用袖口擦着嘴角的水渍，碧莹连忙递上手帕，她摆摆手道：“不必了，已经擦干净了。碧莹却道：“夫人请恕奴婢直言，这样实在有损您的形象，咱们需要处处小心，以免落下口实。”
　　宋昔言一愣，不甚理解道：“我既然是你口中的“宰相夫人”，地位应该不低吧？为什么这都不能做了？”
　　“夫人，您不记得了，碧莹却很清楚，您现在的处境有多难。追影楼的苏姑娘虎视眈眈觊觎您的地位，老爷，老爷也不太重视您，已经岌岌可危的您，此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无异于雪上加霜！”
　　只是地位不保？她想她应该能接受。宋昔言点点头，说道：“地位于我现在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既然那什么姑娘想要，给她就是。”
　　碧莹一听她这话，身份都顾不上了，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急急道：“夫人，切不可乱言，被有心人听去了就不好了！”随即她也意识到自己越矩了，急忙跪在了地上对宋昔言道：“对不起夫人，奴婢冒犯了！但这宰相府里看似平和安详，暗地里却不知道多少危机潜伏着，不仅仅是地位，甚至危及性命。再者说，您不仅仅是宰相夫人，还是尚府嫡女，阖府上下怎么能忍受被弃之辱。向来女子最重名节，一女不侍二夫，被休弃也是女子最不堪之事。所以，夫人，此话切不可再说！”
　　“好吧，我知道了。碧莹，先不说这些，我饿了，有吃的吗？”宋昔言不与她争辩，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
　　碧莹这才注意到自家夫人连着昏迷了三日，是应该进食了。她敲打一下自己的头，自责道：“是奴婢疏忽了，对不起夫人，奴婢这就去为您传吃食。”说完，她向宋昔言欠了欠身便急急走了出去。
　　只是碧莹刚走到屏风后，宋昔言就听道她唤了一大声：“蓝先生。”
　　只听蓝先生道：“夫人怎么样了？可是醒了？”声音温柔而清冽。
　　来人正是宰相府医师蓝风羽，出师于医药圣地岐林山。
　　碧莹回道：“是的蓝先生，夫人可算是醒了，还劳烦蓝先生再帮夫人瞧瞧。”
　　说完碧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蓝风羽请进了寝室。随后对身后的碧荷吩咐道：“夫人昏迷数天，这醒来也该进食了，你去让厨房准备些吃食。”
　　“是。”碧荷应声。
　　吩咐完，碧莹跟上蓝风羽的脚步，将蓝风羽领进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