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倾岑》环滁皆姗

41、半步

　　陈彦文突然就笑了。
　　方青岑此时脸上那副自信又稳操胜券的表情，忽的就让陈彦文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愣是不管不顾想闯出一片天。
　　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份自信，陈彦文也愿意将这次机会给方青岑。
　　“好。”陈彦文举起手中的杯子，向方青岑示意：“我就信一次你的信心。”
　　方青岑会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口就能尝出香槟的上乘品质，但喝到方青岑的口中，却是苦涩。
　　大约是心里惦记着某个人，心情苦闷，连带着也连累了价值不菲的好酒。
　　任务已完成，方青岑又象征性的陪了一会儿，便向李澜使了个眼色，意图找借口离开。
　　方青岑刚向闻天要了车钥匙，起身准备走，却被终于唱累了打算休息一会儿的谭楚楚发现了。
　　“青岑哥哥？”谭楚楚似是刚发现方青岑的存在，语气中满是惊讶：“你怎么来啦？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不知今天的场子是谁定的包间，空间大分布散，唱歌的区域背对沙发卡座和吧台，开门关门又几乎没有声响，正在唱歌的人如果不回头一般还真不能随时随地发现谁进了包间。
　　于是谭楚楚满脸写着委屈二字，恨不得把在场所有人都埋怨一遍为什么不告诉她方青岑来了。
　　“来了一会儿了。”
　　在场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方青岑不好太驳谭楚楚面子，只从她连续三个提问中挑了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回答。
　　谭楚楚发现方青岑已站起身，要走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但谭楚楚还是选择性忽视了这点，转而走上前，拉住方青岑的胳膊就把他往唱歌那边拽。
　　“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唱歌呢？青岑哥哥我都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你唱几首呗。”
　　“不了，”方青岑礼貌的笑了下，另一只手将谭楚楚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移开。“我还有点事，正准备要走。”
　　“来都来了嘛，”谭楚楚也不恼，撒起了娇：“那就唱一首好吗？就一首。”
　　此时方青岑甚至突然有点想严泽——没别的原因，就希望他赶紧把他家的傻白甜艺人带走。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闻天和李澜都在心里暗暗翻起了无数个白眼。
　　谭楚楚并没有多想听方青岑唱歌，这些举动无非是为了告诉在场每个人自己和方青岑的关系有多亲近，方青岑有多么顺着自己。
　　诸如什么“我能跟他撒娇别人就不能”，“我能让他唱歌别人就不能”之类的，反正举手投足无不展示着“耀武扬威”四个字。
　　不过方大影帝是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的面子都不给。
　　所以方青岑丝毫没有接谭楚楚的话，冲众人微微欠身，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告辞了，大家玩好。”
　　“青岑哥哥，”谭楚楚跟了出来，在门口喊住方青岑：“等一下我。”
　　方青岑内心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但长久以来良好的风度和教养还是让他克制住了情绪的爆发。
　　“还有什么事？”
　　“你着急走什么呀？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方青岑面无表情：“个人私事。”
　　“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谭楚楚不依不饶，似乎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那青岑哥哥你开车了吗？”
　　“你去哪里啊？”
　　“要不要我送你？”
　　……
　　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
　　方青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才按捺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不用了，”方青岑晃了下自己的车钥匙，“很急，我先走了。”
　　谭楚楚突然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
　　“是不是唐诺姐醒了？这么久了唐诺姐终于醒啦！太好了太好了，她现在怎么样啊？”
　　如果说方青岑一直对谭楚楚的忍耐建立在他良好的风度和教养上，那么谭楚楚提到唐诺的名字，就是在告诉方青岑对待自己不需要有教养，风度也不必。
　　方青岑突然就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转身，一步步走向谭楚楚，一双本该勾人的桃花眼此时死死盯着对方。
　　“你问唐诺怎么样？”
　　“她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你更应该比我清楚。”
　　不知是装的，还是谭楚楚确实被方青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她被方青岑逼得节节后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青…青岑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那我换个方式说。”方青岑勾了勾嘴角，扯出的却是一丝冷笑。“许清你认识吗？跟他合计这么多，计划筹谋这么久，费了不少心力吧？”
　　“许清…？我不认识什么许清啊…青岑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谭楚楚此时被方青岑已经快逼到了墙角，她满脸写着疑惑不解，细看还能发现眼神里夹杂着些无辜。
　　由于身高的差距，谭楚楚要微微仰头才能和方青岑对视。而此时谭楚楚摇着头，配上她瘦弱的身躯和无辜的神情，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方青岑如何如何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小姑娘。
　　方青岑不想和谭楚楚再作过多的纠缠，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谭楚楚确实和许清陷害唐诺的事有关，一切都只是方青岑自己的猜测，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炸一炸她，碰碰运气的成分居多。
　　况且，即使这件事真的和谭楚楚有关，方青岑也没指望她被自己一两句话就吓得一股脑儿把事情全吐出来。
　　谭楚楚在方青岑心里的印象，从来就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单纯无暇。方青岑从来就不相信谭楚楚任何表现在脸上的东西。
　　那样说，不过是在听到谭楚楚说到“唐诺”这两个字时，一时无法再忍耐对谭楚楚的不耐烦，顺势发泄下情绪而已。
　　公共场合毕竟人多眼杂，方青岑也担心一会儿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两个狗仔，不由分说的一通乱拍乱写。这个时候要是和谭楚楚又扯上什么绯闻，方青岑才真的是把自己陷入了雪上加霜的境地。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方青岑停住了脚步不再步步紧逼，语气也恢复如常：“我先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方青岑吓到了，谭楚楚这次没再阻拦方青岑，站在原地话也没说。
　　方青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走后，严泽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拐角走到了谭楚楚旁边。
　　也没有看到，在他转身后没多久，谭楚楚就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露出了真正属于她的，冷漠的，阴狠的神情。
　　“你都听见了？”
　　严泽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他脸上散开来，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字不差。”
　　谭楚楚手伸进严泽裤兜里，掏出烟盒，指尖贴着真钻的手指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上，随后问道：“许清人呢？”
　　“藏着呢，轻易找不到。”严泽瞥了眼谭楚楚的动作，将烟从她指尖夺过来，扔在地上踩灭。“公共场合你点烟？要不要我再给你叫两个狗仔来，你先摆几个pose？”
　　“也不是不行啊，”谭楚楚顺着严泽的动作瞥了眼地上被踩灭的烟，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反正陈总那边我看也没戏了，来点狗仔刷点热度，到时候剧开播也不至于太冷清。”
　　自从《剑指天涯》之后，谭楚楚也没接到什么好的剧本，加上她本身在《剑指天涯》中的表现就没有多么的可圈可点，找她拍戏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严泽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她接了这部S级的剧，不过以谭楚楚的表现，想来播出后口碑也就那样，纯靠谭楚楚的粉丝群体根本起不到多大的宣传作用。所以严泽才会想到从陈彦文入手，起码顶尖的视频平台多少也能带来点播放量。
　　谁知方青岑从中插了一脚。
　　这事儿自然是没完，严泽心里已经给方青岑暗暗又记下了一笔。

　　方青岑坐到车里，突然感到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儿，该去见谁。
　　唐诺晚上那番话，还在自己脑子里转来转去，像极了睡觉时在耳边不听嗡嗡的蚊子，放任不管吵得不行，打又打不着，搞不好还会扇到自己脸。
　　方青岑掏出手机，突然就很想打个电话给唐诺，哪怕什么都不说，只听着她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也好。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方青岑余光看到现在的时间，想了想又挂断了。
　　他转而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没睡。
　　“喂，”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什么事？”
　　方青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顿了顿，才说道：“唐诺…怎么样了？”
　　“如果你问身体状况，那还好。如果你问心理状况，我不知情，也不想问。”邓翕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但方青岑知道，自己在邓翕那儿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他也没指望和邓翕做什么好兄弟好朋友，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会让唐诺夹在中间为难就好。
　　“她睡了吗？”
　　“应该吧，她刚醒来还需要多休息，我十点去查房的时候已经嘱咐她早点睡了。”
　　方青岑“嗯”了一声。
　　“方青岑。”邓翕突然道。
　　“怎么？”
　　“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小诺，但她目前的情况…”
　　“你不用说，”方青岑打断了邓翕，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我不会离开她，半步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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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诺：所以我醒来了还是没有戏份？
作者：戏不在多，有糖则甜
方青岑：所以这几章到底哪儿甜了？
作者：糖不在甜，脑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