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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第六十八回 流花去 ...

  •   第六十八回流花去
      二月初四,弥王嫁女。
      北狄的婚礼是从黄昏开始。
      叶骁身上的衣服,是沈令亲手一件一件为他穿上的。
      素白汗衫、青锦半臂、花绫袄子、番羓丝衫子,最后是重锦缂丝织就银龙欲飞的外袍。
      然后沈令为他洗了脸,叶骁乖乖巧巧坐在炕沿上仰着头,沈令拿澡豆给他净了面,抹上膏脂,本来要给他涂口脂,端详了一下,还是放下,勉强笑道:“三郎容色摄人,用不上这个。”
      然后他拿着牙梳,细细给他梳头,不知怎的,他呢喃着念了一句:“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叶骁低低地道:“我又不是出嫁的娘子。”
      “你就让我念念,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梳头发啦。”沈令温和地道,走到他跟前端详良久,从银盘上取下束发金环,压在他发上。
      他真好看啊,修眉凤目,笑的时候颠倒风流,眼角眉梢都是多情,不笑的时候肃然端方,宛若上决浮云的天子之剑。
      沈令眷恋地虚虚抚过他眉眼,心里想,我以前真蠢,怎么以为他娶了妃之后,我还能待在他身边呢?那太苦啦,我做不到。
      他想,他最好离得远远的,找个地方安静的等着死,可不和叶骁在一处,想着再也见不到他,他又犹豫得很,觉得自己受不住。那只能还是留在丰源京一个偏僻地方,找些活儿做,他识字会算术,养活自己终归不难,如果还能时不时看到叶骁、听到他的消息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扑簌簌地眨了眨眼,叶骁柔声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笑道,“我以为我哭了。”
      可他没哭,眼眶干涩,一滴泪都没有。
      外头不知道谁在唱歌,然后就有人回歌,慢慢就变成少年少女两边对唱。
      有个姑娘歌喉婉转,用不知什么语言唱了一首歌,曲调奔放,她唱得热烈真挚,沈令不由得听住了,叶骁道;“她唱的是,我的良人啊,即便分离,你也要知我一片真心,从未稍移。”
      沈令看他,“你听得懂?”
      叶骁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但我想对你这么说。”
      沈令忽然就想起了昔年从栈道出来,顺江而下的时候,横波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她清艳绝伦,意气风发,而他满怀对叶骁的暗恋,苦不可抑。
      现在,他和叶骁两情相悦却也要分离,他为他亲手理好身大红婚服,而横波则葬于黄土之下。
      想到这里,沈令又仔仔细细周身打量他一遍,看他通身毫无瑕疵,俯身为他穿上锦靴,起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下官恭喜殿下,今日得谐鸾配。”
      他推开门,躬身肃立,叶骁缓缓站起,走了出去。

      太阳落山的时候,叶骁迎回了新娘。
      天地间一片昏红苍茫中,他骑着一头白马,手中牵着一头通体雪白的牛,阿依染侧身坐在牛上,头戴黄金流苏障面的纯金步摇花冠,一身正红重锦婚服,开襟广袖,上头用金线绣出草原上盛开的各色繁花与金黄一轮圆月。
      八名赤脚萨满身上披着刚剥下的新鲜牛皮,拿着缀了赤红流苏的巨大平鼓,走在前方开路,前面开路,八名同样装扮的萨满跟在身后,且歌且舞。
      王府院中是一堆巨大的篝火,引了祖灵棺前不灭火烧起的,火色幽蓝,于暮色中分外妖冶。
      叶骁和阿依染下了地,两人挽着手到火前,萨满敬奉一人一小碗芥子,两人手腕一动,芥子落入火中,就算敬奉完祖神,仪式就完成了。
      然而就在两人手中芥子落入火中的刹那,安静燃烧的幽蓝火焰忽然无风暴涨,在空中凝出一张狰狞女相,手持长刀,一刀劈落!
      “恩塔!”
      “是怒灵恩塔!”
      “祖灵现身了!”
      在廊下观礼的人群立刻沸腾,那火中幻象转瞬即逝,篝火刹那熄灭,而叶骁一缕漆黑长发,翩然坠地。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怒灵现身,挥刀断发,这,大大的不吉。
      弥兰陀从正厅里踱步出来,一向笑吟吟的面孔上面沉似水,他环视一周,唤了一声阿古,带着无眼面具的红发男人走出来。
      “……阿古,你告诉我,祖灵现身主何征兆?”
      末那楼部的大萨满深深垂头,“……祖灵震怒,不允此婚。”
      四周轰然,弥兰陀面无表情,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死死地看了一会儿阿古,又看了一会儿叶骁,良久才朝四下一挥手,“祖灵意旨不能违背,婚礼取消,各位请回吧。”
      四周观礼的人彼此看看,默默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门前两人,“稚邪,带阿依染回去,秦王殿下自便吧。”
      阿依染乖顺地走向父亲,她临走之前,那张碧水一般的绿眼睛里忽然盈了一点儿笑意,她垂头对叶骁无声地说了一句“恭喜”,便和稚邪一起回了后院。
      叶骁站了一会儿,弥兰陀挑眉看他,森然一拱手,“委屈秦王殿下,看这一出闹剧了。请吧。”
      他这话一出,叶骁心内一跳,也一拱手,“天意如此,我并不是居次良配,祖灵不忍看居次明珠暗投,但我不得居次为妻,实在遗憾。”这几句说得漂亮,弥兰陀看他一眼,让人送他出去,便命人关上了王府。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和阿古,弥兰陀拿佩刀轻轻拨弄火堆,终于在最底层,扒拉出了一角未烧尽的布巾。
      布巾被浆得极厚,弥兰陀拿起来嗅了嗅,闻到一股明矾的味道,他面上的表情终于微微扭曲。
      “……好,你们干得好。”他转身,“阿古!”
      阿古看到他手中的布,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弥兰陀冷冷地看他,“有人捣鬼。”
      “但,刚才,祖灵确实——”
      弥兰陀打断了他的话,“阿古,我说过,如果天意不合我的心意,那就毫无意义。”
      语罢弥兰陀把半角残布扔到阿古怀中,转身而去。

      这场婚礼就这么闹剧一样结束了。
      沈令跟着叶骁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梦游一样回到了房里,看着叶骁美滋滋脱衣服,他呆呆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儿不对。”
      “怎么不对?”
      “我不知道……但是哪里不对。”
      叶骁哼笑一声,俯身过去,让他看自己头上那缕断发,沈令一看,那是被极其锋锐之物一下削断的,“……有人捣鬼。”
      “应该。”
      沈令抬眼看了他片刻,肯定地道:“你不知道。”
      叶骁点头,扬声喊了一句,灿灿,你进来。
      灿灿一脸偷到鸡的黄鼠狼表情,笑眯眯踱进来,和叶骁额头一抵,叶骁哦豁一声。
      原来是灿灿做的。她在和阿古结伴去取雪蝗的时候,知晓了婚礼的程序,她知道叶骁绝不愿和阿依染成婚,她就动开了脑筋,那日神庙祖灵现身给了她灵感,真让她想出个法子来。
      却是小时候跟青城君学的江湖骗术,将火浣布用米浆浆过,再将一个女子愤怒持刀相用明矾画在上面,预先埋在篝火下方浮土中,算好时间,篝火会焚烧会将浮土吹开,明矾被热气一烘,就会以图案的样子瞬间浮现在火上,以前江湖术士的什么火中焚字、火中请神都是这么个路数。
      然后灿灿飞出一柄薄冰刃,削掉他一缕头发,之后直接落地融化,这事儿就成了。为了不露馅,故意没有告诉叶骁,怕他戏不好,让人看出破绽。
      沈令听得只想为她鼓掌,叶骁听了,轻轻摇头,他道,不,祖灵真的出现了。
      灿灿和沈令都一惊,叶骁只笑了笑,便不再说了。
      那时候,出现在篝火里的,确实是祖灵胡恩塔,只不过凝聚成形的是灿灿的明矾图画而已。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股盛大的憎恶和杀意——北狄主神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永夜血脉啊。

      入夜时分,蓬莱君招叶骁去问话,叶骁坚称不知道,也不知道蓬莱君看出来没有,白发男人只淡淡看他一眼,便带了他去见弥兰陀。
      弥兰陀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笑道祖灵如此,那也没有办法。蓬莱君也不多话,只说祖灵既然如此愤怒,我等异族也不好多待,后日就启程离开吧。
      弥兰陀点点头,让人帮他们准备东西。
      二月初六,叶骁一行十来人,在弥兰陀卫队的护送下,离开了末那楼部。
      走的时候,弥兰陀亲送,笑容可掬,他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离,唇角笑容未收,他身后有女子轻盈脚步声传来,弥兰陀没有回头,负手而立,一头纯银长发在风中舞荡。
      “……稚邪。”他唤自己妻子的名字,红发女子走到他身侧,一抬头,看到自己的丈夫还在笑着,温文尔雅,毫无火气。
      她过去靠在弥兰陀肩头,弥兰陀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这次羞辱,我不会忘记的。”
      稚邪没说话,只是把丈夫的手臂揽紧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阿依染有喜欢的人对吧?”
      “嗯,萨汗家的小子。”
      弥兰陀皱了皱眉,“那小子官位太低,配不起阿依染。”
      稚邪听了一笑,捶了他肩头一下,“我嫁给你的时候好似你官位很高一样。”
      想想也是,弥兰陀一笑,淡淡地道,阿依染二十岁,萨汗家的小子再不出息,就莫怪我把他心爱的姑娘嫁给别人了。
      稚邪也随着他的眼光望远,看到叶骁的车队渐行渐远,宛如一个一个小小蠕动的黑点。
      她明锐地笑了一笑,“弥兰,不急,以后机会多的是。”

      车队一走远,叶骁就面有忧色地跟沈令说,麻烦了。
      沈令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弥兰陀的事,叶骁叹气道:“弥兰陀肯定认为是我们造假,当面羞辱他,这个仇结下了。他今天笑得越开心,只怕恨的越深。”
      沈令默然低头,抓住叶骁袖子,涩声道:“都是我的错。”
      叶骁一听反而乐了,他说你有什么错?是爱我有错?还是我爱你的有错?咱俩除了都是男的,可都未婚无伴,这都有错,那天下其他人就别活了。
      “……断袖本身就是错吧。”
      听他喟叹,叶骁正了正色,“……阿令,我老实告诉你,我其实想过,若你是女子就好了。可后来我想想不对,若你是女子,那我很可能不能与你相遇。而且你若是女子,经历心性必然不同,即便我们能相遇,我不一定会喜欢你。”
      “我喜欢的,就是身为男性,被处以宫刑,历经苦难,但是傲骨天成,绝不低头的安侯沈令。就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姿态。你人生所有的经历,好的坏的,最终构成了你。而你我两情相悦这件事,哪里有错呢?”他拢起沈令指尖,轻轻一吻。
      沈令不禁动容,一双清润黑眸凝视着他,过了片刻,低声道,“三郎说得对。”他接着道,“三郎,我说心底话,不管灿灿的做法造成什么后果,我都必须说,她那时候救了我。以后的事应该我和你一起扛,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咬着牙挣命,懂么?”
      沈令向来害羞话少,这般情意缠绵的话极少出口,叶骁听得心内感动,又在他指尖吻了几下。
      这时有人传令,说蓬莱君召见叶骁,他出到车外,只见雪地上有一骑飞马赶上来,却是灿灿。
      灿灿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发,只跟他表示有事,就鬼鬼祟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下回来,一张面孔冻得红扑扑的,耳尖红得微微透明,只嘴唇异常红润艳丽。
      灿灿到他身边,他连忙将风帽给她罩上,轻斥了几句冻着怎么办,她摇摇头,咬着嘴唇跳入车里。叶骁隐隐觉得不对,但还是先去蓬莱君车上。
      蓬莱君白子畏光,他的车里捂得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只顶上悬着一个同心球的烛台微微有光。
      蓬莱君靠住车壁养神,他这两个月瘦了许多,俊美面容越发锋利,面上的伤痕基本已经退了,只额角还有些浅疤,听到叶骁上来也没睁眼。
      叶骁在自己养父面前正襟危坐,深深低头:“君上,这是最后一次了。”
      蓬莱君慢慢睁开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叶骁将头伏到地上,额头抵着柔软的毛毯,他说,我叶骁,再也不会任性了。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养父不言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叶骁也一动不动,两人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蓬莱君无声地把左手递到他面前,叶骁愣了愣,看着面前那段白玉般的腕子,犹豫着伸手搭上蓬莱君的脉搏——在搭上的一瞬,他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他,灰色的眸子大大的睁着:“这、这……”
      他手下的是濒死之人的脉搏!果然是他伤了蓬莱君,用了“息壤”的后果!蓬莱君说的只最多有三年寿命他本来还存着侥幸是蓬莱君诓他,结果——!
      蓬莱君慢慢收回手,朱玉色的眸子平静看着他,“叔靖,你不用跟我承诺任何事情。因为我看不到了。”说罢,他不等叶骁答话,沉声道,“起来吧。”
      叶骁终于直起身体,蓬莱君丢给他一本册子,“该面对现实了。”
      他接过来一看,瞳孔猛的放大又收缩——那是京里传来,叶横波谋反之事的案卷节略。
      在接过案卷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有千钧之重。
      是啊,这是远比他成婚要残酷千倍万倍的现实,上面每一个字都鲜血淋漓。

      三月初五,丰源京春暖花开的日子,叶骁一行回了列古勒。
      而从此时开始,合并了流霞关倒卖军械谋逆案与叶横波谋反案的显仁大狱,终于缓缓拉开帷幕。
      蓬莱君在赶赴末那楼部的时候,就派遣了大理寺丞和寺正前往列古勒,钱孙河假传圣谕一事败露,原本被扣押的五娘诸人全部释放,而同时证据确凿,钱孙河也早在十一月就在流霞关被下狱。
      被拘押这近五个多月,可能也是流霞关那边心存忌讳,众人倒没吃什么苦头,五娘瘦了不少,但繁繁被养护得不差,小姑娘还长高圆润了些。
      繁繁特别亲叶骁,别人看她都甜甜地笑,唯独一看到叶骁,漆黑眸子里泪珠就滚下来,张着一双手,无声地咿咿呀呀,扭股糖一般非要叶骁抱。
      叶骁哪里掌得住,立刻乖仔小宝贝的抱过去,小孩嫩藕一般的手搂住他颈子再不放开,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他肩上,小脸不断蹭他面孔,雪花也把脑袋搁在他膝上,一双金色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声呜呜地叫。
      叶骁一会儿亲完这个摸那个,恨不得长出来四只手,最后沈令看不下去,把繁繁抱走,他才一咕噜躺平在炕上,雪花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把脑袋放在他胸前。
      叶骁摸着他脑袋,从纱橱里往外瞅,看着沈令哄着繁繁,繁繁本来趴在他肩膀上往里看,没一会儿被哄笑了,被沈令放在膝上喂了饭。
      真好啊。这里很好啊。穷、苦、风沙大,但是没有勾心斗角。
      叶骁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灿灿旋风一样跑进来,站在他面前。
      叶骁在炕上半撑起身体,两人眼睛一对,叶骁一蹙眉,“……你要留在这边?也行啊,但你为什么要留在这啊?出来两年了,回去见趟父母也好啊。”
      灿灿没有立刻答话,她极其少见地犹豫了一下,垂着头,脚尖在地上画了画,才扭捏着递给他一张纸条。
      叶骁狐疑地捏过纸条,展开一看,失声吓出了鸡叫:“……啥玩应儿?!你——”
      他猛的捂住自己的嘴,飞快弹起身把门关上,才看着她压低声音凶狠地道,“——怀孕了?!四个多月?!”
      这一瞬间,叶骁充满爹味,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妈的,谁的种,老子砍死他!
      当然立刻就破案了,阿古的种。
      俩人在取雪蝗的路上滚在一起的。特别话本,就是雪崩、一起跑路、失温、抱在一起取暖,然后就不可描述了。
      叶骁脸都快黑成锅底了,灿灿全然不察,说到后来也不害羞了,开开心心地给阿古下了个定论:活儿不错。
      叶骁:“……我他妈不想知道!”
      叶骁觉得现在唯一阻碍他回去弄死阿古的,就路太远时间来不及这一条。
      他嚯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停下来问她,“你要和阿古成婚么?”
      灿灿一脸惊恐:啥,睡了还要负责么?
      叶骁被她堵得一噎,他又特别爹味的叉着腰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态度软下来,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那这个孩子……”
      灿灿毫不犹豫地表示,留下来。叶骁松了口气,他点点头,然后又略有踌躇地说:“但孩子没爹,这事儿……”
      灿灿一点儿不犹豫地指向了他,叶骁:“……哈?”
      两人眼瞪眼对视良久,在灿灿的坚持之下,叶骁,败。
      他极其暴躁地挠了挠头,拉开门,对外面喊了一嗓子,阿令,你进来!
      沈令把繁繁给了五娘,走进去,叶骁关上门,双手搭在他肩上,深灰色眼睛严肃地看着他,“阿令,我要当爹了。”
      沈令:“……哈?”
      总之,灿灿这个孩子,会以叶骁私生子的名义养起来,至于孩儿他妈就说是个边陲女子,难产死了——恭喜叶骁名声进一步败坏。
      灿灿表示这事儿一举多得,第一解决了她这孩子没名没分的问题,第二解决了叶骁的子嗣问题,第三更妙,他未婚有个私生子,这样就彻底没人敢嫁她了。
      沈令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再说叶骁要打人了。
      那还能怎么办?还能不认?叶骁扯着灿灿的脸把她暴骂了一顿,还不敢骂的大声了让蓬莱君知道。他恶狠狠地说:“你就烧香崽子生出来不是红发蓝眼的吧!”
      灿灿没在怕,从善如流地表示那到时候就说崽儿他妈是个北狄女不久完事儿了?
      叶骁气了个倒仰,一甩袖子出去,站在院子里气鼓鼓地想了好一会儿,跑去五娘屋里,悄悄告诉五娘,让她多照顾灿灿,还不能走漏消息,然后初七那天憋着一股邪火,杀气腾腾地冲去了流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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