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先生的来信》姜沦

18、大哭的江海

　　上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江海没打算抬起头听课，这种不尊重老师的行为胡英早就麻木了，她熟练的佩戴好小蜜蜂后自顾自地打开书本，将知识灌输给那些真正需要且谦虚的人。江海从书屉里拿出索爱mp3，列表循环着周杰伦的歌曲。当《一路向北》那句“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回荡在耳朵里时，这青涩且忧伤的旋律使江海慢慢的抽泣起来，孙艺也察觉到异样，本来是想提醒他小点声，没想到说不出口，而且本能的把手放在他后背上，缓慢拍打着来安慰这个伤心的男孩。难过的人最受不了也许就是这个，江海压抑的情绪此刻如洪水决堤，他开始无法控制的大哭起来，完全忘记了这是课堂，丢掉了了自己口口声声说过的坚强，整整一首歌的时间，他放肆的释放着内心的情感，直到孙艺摘掉他的耳机。
　　江海抬起头，全班每个人都回头看着他，没有一个人打断，就连胡英也早早放下教材，用温情的目光注视着他。江海立马擦干泪水直起身子，他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尴尬且暖心的场景，只是把头低着。
　　每个人都会经历伤痛，老师也不例外，哪怕它真的不值一提，可是心还是痛的不会骗人不是吗？成年人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学生的烦恼，没有人从一出生就能强大到面对这种事情，经历过这些才长大的人不是应该更加宽容的看待这一切吗？我想，不小心遗忘那段过去的父母们，也许是真正创造代沟的罪魁祸首，只不过他们也值得被原谅而已。
　　江海摘下耳机，准备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认真听课，结果日记本从里面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日记本，呆呆地看着封面，那多白色的羽毛图案从封面上脱落下来，飞到他的手上，轻柔的浮动着，江海握紧拳头准备抓住它，才发现都是幻觉。他对日记本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说些什么，也好，我就说给你听吧。”孙艺惊诧的歪头看着他。
　　*****Start*****
　　2012年10月4日星期四阴天
　　今天真的是糟透了，人的愿望总是会落空的。我只是梦想拥有一段简简单单的爱情，平平淡淡的生活，倒霉的是总有意外发生。或许我应该认真学习，做一个乖学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令人头疼的事了。
　　在此先感谢下D先生，我们顺利找到了晓琴，真不敢相信那件事是一个单纯小女生能设计出来的。王磊当时的震惊和痛苦我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不过他并没有去找周雨韩对质这件事，我很欣赏他的做法，也许我也会那样做。人总是得为自己或者亲人扛下罪过的，将仇恨暴晒在太阳下并不理智，不如让它腐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我们几个知情者也都会坚定的站在一起，让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
　　至于为什么说今天很糟糕，我也知道是我咎由自取，在刘楠家里发生这么大事情时，她第一个求助的人我猜是我吧，可惜我再次错过，最后又是我那个好朋友郭冉替她出头。我常常想，错过几个电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哪知道丢掉的不是这几通电话，而是她对我的依赖。所以我明白，今天并不是她背叛了我，而是我在慢慢的推开她，终于在今天，我已经够不到她了。
　　爱一个人，不是花言巧语，不是随心所欲，我给她的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爱，这种爱是多余的，是廉价的。我偶尔会陪她吃饭，会给她买一些我认为她喜欢的东西，会讲一些只会感动到我自己的话，仔细回想那仅有的几次温柔，原来只是我自己无聊了、高兴了，才去找的她，不是我在陪她爱她，而是她在陪我爱我，但是当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缺席。
　　我开始明白，了解对方有多重要，一些小动作小表情都需要用心捕捉才能知道对方真正想要表达什么，也许我说的很空洞，仿佛现实中没有这样体贴的人，但幸运的是每个人身边其实都有一个，举个简单的例子，我的母亲对我的爱和了解不容置疑，我随意的一句“下午太闷热了”她就知道我有想出去玩的意思，也许我并不是真的爱刘楠，如果真爱何至于此。无论是亲情、爱情或者友情，本质都是相处，不了解即是不默契，不默契怎能做到相处不累？
　　在生活中我是自负的，但是写日记我总能做到自省，边写边整理思绪时客观的看待事情，就能多懂得一些多改变一些。无论今天是不是彻底和刘楠画上句号，可以肯定的是我受益于和她走过的这段时光，都说孤独会使人变的强大，可对于那些有人陪伴并不孤独的人该怎么办呢？好在他们会变的温柔。
　　*****End*****
　　江海轻轻的合上日记本放进书包，还没一会儿下课铃就响了，李洋浩几个人迫不及待的围过来问道：“海哥，你刚刚是怎么了？”
　　石亮猜测道：“是不是和刘楠分手了，好好的这样，她是不是……？”
　　“你丫的乌鸦嘴啥啊。”王磊制止石亮继续说下去，“不过话说回来，我第一次见海哥哭成这样，不对，应该是第一次见一个男的哭成这样，我都要化了当时。”
　　江海撇嘴苦笑，边收拾乱糟糟的桌子边说道：“和亮哥说的差不多吧。”
　　“我靠不会吧，看你难过的这个样子，她甩得你吗？不太可能啊，这姑娘挺正派的，怎么会这样？”话虽如此，大家也不是很惊讶，毕竟刚刚江海的样子都猜到了八九分吧。
　　“差不多吧，别说了别说了，说的我头疼。不怪人家，我自己的问题。”
　　“海哥不会是你劈腿被抓了吧？”王磊说道。
　　“都说了别再说了，你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再说我就出去了。”江海瞪了王磊一眼说道。他继续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看得我堵得慌。”
　　听完他们都只好没趣的走开，石亮喃喃的说了一句：“这年纪谈恋爱果然还是太不现实了，唉，最想吃葡萄的时候葡萄反而是最酸的。”
　　“你小声点，你这刀补的人海哥揪心知道不。”陈浩强小声提醒石亮。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期间刘楠也有发短信道歉，江海只回了一句“没关系，是我的原因。”两个人就再也没了联系，走在路上碰到了，也只是尴尬的看一眼就扭过头走开，甚至江海看到走在前面的是她时，都会放慢脚步或绕路走，他不善于处理此刻的关系，这个处境让他很难受。并不是他不能原谅刘楠，而是觉得两人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破镜难重圆嘛，哪怕和好了也是一道过不去的坎，而且这样的自己真的准备好改变了吗？他没有信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江海郁闷，日记都写了三天了，怎么还没有收到D先生的来信，难道D先生是刘楠？等等，还真有这种可能，江海脑中一道灵光乍现，好像可以说得通，刘楠的字写得很好看，她如果在教室翻看自己的东西也方便，没人会怀疑她，而且除了她谁愿意看自己写的这些东西。
　　就这样，江海的脑海开始把一些零散的片段拼接起来，记得第一封信里的那句“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刘楠在一次空间动态里发过，对了，刘楠之前交了个笔友，自己还陪她去过凤阳路那里的邮箱投信，而且D先生说他也早恋过，这些线索就像齿轮一样刚好咬合。江海此刻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就像轮船在暴风雨中前行一样，思绪翻江倒海。
　　他恍恍惚惚的想着这件事，原来一直在默默关心自己的是她。中午吃午饭时，走神的江海夹了一大块红辣椒往嘴里塞，辣的他猛地咳嗽几声。
　　“小海，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今天周日下午不用去学校，这天开始变冷，我带你去买几件秋装吧，你今年长个了，去年的衣服有些穿不了。”
　　“嗯。”江海边扒饭边说道。
　　“是不是和谁的关系没处理好？”
　　“没有哦。”“那行吧，你先吃着，我去午休下，咱们两点出门。“李云转身进了卧室。
　　“嗯。”江海心想，也好，买几件新衣服换个心情吧。
　　吃完后江海也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突然，郭冉打来了电话，江海有些不想接，可是对于刘楠和自己的事郭冉也是不知情的，犹豫再三按下了接听键。
　　“江海，出事了，我女朋友刚打电话来说她爸又去她家了，在和她妈争执，她很害怕，担心她爸会打她妈，你跟我一起去，处理起来多个帮手好很多，我已经在路上了。”
　　江海心一酸，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就在石街口子那里等，靠近青树大道的那头。”挂断电话，他马不停蹄的起身，和李云打了个招呼就下楼骑上小蓝，几分钟就到了约定地点，他看到郭冉满头大汗的往这跑来，对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再看看郭冉这样上心的样子，内疚的无地自容。
　　郭冉坐上后座，两人径直朝永仁村赶去，到了村口他停下车，因为他并不知道刘楠家具体在哪个位置，郭冉在后面指路说进村后右拐，然后一直走就能看到了，刚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江海，你怎么知道是永仁村？我太心急了刚刚没有告诉你是这里吧”
　　江海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编个借口也没意义，他只好明说：“刘楠在中秋晚上之前是我的女朋友，你和他的事我都知道了。”
　　郭冉立马就反应过来，沉默了几秒中，他惊慌失措的说道：“是我抢走了她对吗？”
　　“哈哈，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是我做的太差劲了太敷衍她，说真的她是个好女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的相处就是了。”江海强颜欢笑，假装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郭冉也不知道说什么，短短的这一段路可能对两个人都很漫长很煎熬，江海安静的骑车，郭冉呆呆的看着掠过的居民楼，只有刮起的一阵风，吹落的一片树叶，才能让此刻静止的世界感受到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