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明德学院》九喵喵

119、反骨

　　贾政一喊宝玉，宝玉身子都抖了起来，贾母见他脸色都变了，忙抱进怀里安抚，扭头对着贾政骂道：“原是我的错！叫人来请你，你脾气不顺不想来就不来，何苦来吓他！我也不指望你每日晨昏定省与我说话，且当我是耳聋心昏白养着吧！我每日里就靠这几个孝顺孙辈开怀，你眼见着看不顺了！你是爷们，自有主意！”
　　贾政一听忙跪下泣道：“儿子断不敢如此！”
　　贾母慢慢安抚宝玉，望向跪着的贾政夫妻沉声道：“你们一个是为官的、当家的，一个是官太太、当家主母，自然有主意有派头！马上又要娶上媳妇当公婆了，哪里还有不敢的？只不过我仗着年纪大白嘱咐几句。你们听，自是你们的孝心；你们不听，我一个老婆子只能自怨自艾不会教导儿子！”
　　贾政忙道：“母亲的教导儿子不敢不听！”
　　贾母伤怀道：“我自嫁与你父，不敢说持家有道，但扪心自问对得起贾家。生养了你们兄妹几个，你且想想，何曾将你们如此打骂！不说你们三个，就连那几个隔肚皮的女儿也不曾当着下人面骂过！这日常小事且不说，就连婚姻大事也是同你父挑选再三商议过了才定下。更论是你还是老大，都是请示过了老太爷才下了定！你们几个姊妹年纪小些，但她们的婚事也是早早请示了老太爷的意思！”
　　贾政一听心中明了今日之骂所从何来，便泣声道：“儿子何曾擅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贾母冷笑道：“我只是一个老太婆，哪敢做爷们的主！你的女儿自然你做主！只他们毕竟叫我一声老祖宗，我有几句话多说一句。咱家匾额还挂着，家里的姑娘们还能称为国公府出身，赶明出门子绝不能让别家耻笑了去！没有国公府家的小姐为妾的！”
　　贾政随声泣道：“母亲折煞儿子了！儿子哪里敢污国公府门楣！”说完将此前打算合盘托出：“前几日八王府里摆宴，王妃与亲家太太说话时问及元春婚事，传话说要保媒，儿子便想着若得王妃保媒，于元春只有好的。只一时之间还没有人选，王妃那边还没消息。又怎会有妾的传言！”
　　贾母松了口气，还没说定，就还是有转圜的地步。只是这八王妃是何意？贾赦是皇帝的伴读，与八王爷素来无牵扯，只八王爷的母妃甄太妃与南边甄家是一家，贾府与甄家是老亲、世交，这些年借守孝渐渐来往少了，但明面上往来还是有的。若应了王妃的媒——且不说是与谁作亲——只要应了，便是毁了这几年的布局，与甄太妃又连络起来。
　　贾母想及此，便看着贾政道：“元春是我贾家的姑娘，怎么婚姻大事劳烦了亲家太太？”
　　王氏一听，忙解释道：“倒不是我娘家嫂子提起，是与王妃陪聊时，王妃言语提及媳妇，感叹岁月匆匆，才提起元春，一问年纪，一时兴起才说要保媒。我嫂子只赔笑，并未先应承，等回来才与我传话。”
　　贾母便点头笑道：“闲聊之语，不可当真。元春还小，岂敢麻烦王妃。你若寻不到好女婿，可找你嫂子帮忙。她在学院里，多少好孩子呢。”
　　王氏低头再三道：“可王妃已然发了话，如何回复是好？”
　　贾母笑道：“你只与你娘家嫂子道我这老婆子霸道爱操心，孙辈亲事早定了章程了！”
　　王氏忙道：“母亲这话媳妇如何承受！岂敢连累母亲！”
　　贾母叹气道：“做母亲的只有想叫儿子好的，哪里会害他呢！”见贾政在旁欲言又止，便只好解释道：“如今二圣临朝，老圣人威望依旧，八王爷还得了功，你想想，你将元春婚事托与八王妃，在圣人眼里成了什么？”
　　贾政顺着贾母之言一想，瞬时冷汗直冒。
　　在提及元春婚事时，元春就立即起身领着弟妹避了出去。贾政见院中无外人，忙起身恭敬一拜：“是儿子糊涂了。”
　　贾母见贾政明白过来，心里略作安慰。
　　贾政对王氏道：“这几日你跟大嫂打听一下学院里有哪些适龄才俊。”
　　王氏心中有些失落，学院里能被大嫂看中的学生大多门楣不高，多少有些委屈元春。同时又有几分庆幸，正房太太总比侧室好。
　　贾母让二人下去描补，等二人走后又唤元春姐弟出来，安慰元春道：“莫要怪你父母，他们只是一心不让你低嫁。你如此品格，若不是选秀错过了时间……”贾母有些遗憾，但仍笑道：“都道‘榜下捉婿’是美谈，可那也是撞运气。让你大伯母提前看好，给你相个好的来！”
　　元春羞得脸红透，埋首在贾母怀里嗡声道：“老祖宗别打趣我了！”
　　迎春探春懵懵懂懂，只听贾母的揶揄也凑过去笑。宝玉在旁忽道：“我将来也要‘榜下捉媳’！”
　　众人一愣，因媳和婿音似，还以为他要帮姐姐妹妹捉，就要笑话他人小事大，就听他一本正经道：“要长得美，学问好的。我也让她和姐姐妹妹们一起，到时候我们在一个园子里读书看报，吟诗作画！”
　　贾母笑道：“哪里能让外男与你们姐妹同处，你这是帮你姐妹捉婿吗？分明是给自己找玩伴呢。”
　　宝玉笑道：“我是给我自己找媳妇呢！”
　　话音一落，贾母立即大笑，拿手指着他道：“你才多大的人，就着急娶媳妇了！”
　　宝玉却笑着憧憬道：“我的媳妇自然要能和我玩在一起。若不然，我说一加一不等于二，她却不听我解释只一味说我算术不行，那我俩不得吵起嘴来？我说用酒精制取玫瑰香水，她却一味与我算经济账，那也没什么乐趣。最好是……”
　　“最好是你淘制胭脂，她和你一起选花瓣；你打磨玻璃镜她帮你冲水。她给出珠花样式，你拿着珍珠琉璃玉石来粘！春天你俩一起对花吟诗，秋天你们望月抒怀。”迎春立刻笑着接话。
　　宝玉一拍手哈哈笑道：“是极！是极！到了冬天，我们便‘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贾母听着也十分乐呵：“要是下了雪，可在梅园雪地里支起火，选上好的鹿肉，细细烤透，看着雪景梅花，也十分得趣。”
　　宝玉愈发兴高采烈起来：“到时候邀上一园子姐妹好友，设上案台，大家起个诗社。擅画的画，擅琴的弹，岂不美哉！”
　　正说笑间，贾赦过了来。
　　贾赦先问了安，又笑道：“何事这样开怀？”
　　贾母抱着宝玉笑道：“宝玉这想媳妇了呢。”
　　贾赦一抬眉笑道：“你小子才多大，竟着急找媳妇了！”
　　宝玉在贾母和姐妹面前如何胡言乱语都是随性的，可面对贾赦就知道害羞了，立刻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贾母见他不自在，便道：“他才多大，只是引我说笑罢了。他人小脸皮薄，你可饶了他吧！”
　　贾赦见宝玉无地自容的样子也不再逗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道：“母亲，我这又中了一篇，拿来给母亲解闷。”
　　贾母笑道：“谁能料想你如今竟成了文人了！”
　　贾赦略略得意。
　　宝玉偷眼望去，又是品评玉石的文章，心里便想看。贾赦人虽粗，可其金石文章却写得有几分趣味，虽是白话，却时常能写出极形象的比喻，宝玉看过两回便觉得很是有趣。
　　贾赦看出宝玉的神色，笑道：“没想到宝玉竟是我知己！”
　　贾母一听有些无语，便撵他。贾赦摸着胡子走了。
　　贾赦出了院子，脚一抬却往贾政外书房走去。
　　到了那就见贾政的小厮守在外面，贾赦上前一摆手，小厮忙去禀报大老爷来了。不一会儿贾政迎了出来。
　　贾赦却将小厮喝退，低声道：“我来就一句话，听说你要将元春嫁给八王爷做小。你若真打算这样，那咱就先分家。”
　　贾政吓一跳：“这谣言怎么都传到大哥那了？”忙要解释，又顾忌在房外，想引贾赦进屋，却被贾赦拒绝了。
　　贾赦冷哼道：“若你无心，就赶紧给大侄女定了人，否则我顾不得别的，只能进宫跟皇上哭去了！”
　　贾政连连保证：“小弟绝无此心！”
　　贾赦哼斥：“从前母亲说我天生反骨，专惹父母生气，其实这反骨是长在你头上了！”
　　贾政又羞又恼又气，忙道：“大哥不可胡说！君子慎言！”
　　贾赦冷笑两声就走。贾政忙快两步跟上想解释，却听贾赦甩出两句话：“我今儿又得了润笔，前几天听说宝玉正攒钱想找人订制蒸馏器皿，做人大伯的见不得侄儿为了几两银子苦哈哈地省，那润笔就给他做学问吧。算是我的投资，你可不能又给他砸了！”
　　贾政听了暗恨，他这是要带坏宝玉！
　　前段时间贾赦转手了套琉璃彩，赚了不到百两银，可让他得意了几天，家里玉字辈的都得了他的赏，宝玉就得了一个机械小车，一拧发条就能跑。那天也是不凑巧，贾政不在家，不知这小车是贾赦赏的，到了晚间回家，就看见宝玉玩一辆小车玩得起兴，一问，连功课都没做完！贾政一气之下将小车给踢开，却没想到给踢坏了。这可让贾赦给抓到理，对着贾政连讽刺带讥笑，贾政只得连连赔罪。
　　可没想到转天就听说那套琉璃彩竟是被人从一遇事破产的行商那里压价强买来送贾赦的。贾政忙去找贾赦说明情况，原本想着提醒贾赦远离那小人，却没想到贾赦不以为然，反而笑他迂腐：“是那胡春求我点评他手里的宣德炉，求我的文章给的润笔，我拿润笔换的琉璃彩。我管他怎么来的呢！”
　　贾政忙劝道：“亲贤人远小人，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那胡春小人行径，大哥以后还是远离他吧！”
　　贾赦两眼一瞪：“你吃的大米说不得还是奸商倒卖的，你还吃不吃了？”
　　贾政气得仰倒：“那胡春求大哥点评，无非是借着大哥在金石圈的威望想抬高那炉的价格。虚高的价有损大哥的威望，何苦为了一套琉璃彩，百十两银子坏了名声？更何况因那琉璃彩让那行商雪上加霜，这也不是积德的事！”
　　贾赦抬手就要教训贾政，贾政也躲得熟练，二人不欢而散。
　　今日见贾赦仍拿砸车的事刺他，是毫无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