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殿下今天也在努力折寿》木子怦

5、殿外

　　武英殿外的回廊中，梁帝正缓步踱着，蒙挚高湛随侍在旁。

　　“平阳啊平阳，”梁帝神色有些复杂，“当年让平阳离宫，也实属无奈，朕也没有下什么死令。守完皇陵，朕觉得差不多可以回来了，她又说要去寺中清修为国祈福。”
　　“又过了几年，又说老师年迈放心不下，这分明就是不愿回京，连朕都拿她没有办法。如今终于回来了，朕又不知要把她安置到哪里，平阳的公主府早就在建了，一直停在那里，礼部工部居然也从来没有提起，陈元直这官免的也不冤。”

　　梁帝言语间提及祁王旧案，不论是蒙挚还是高湛都不敢接口。

　　十二年前，梁帝虽然对祁王生疑离心，但对于平阳，是真心想把她摘出去的。

　　在他看来，祁王和平阳虽然一母同胞，祁王的优秀和群臣的交口称赞，让他初感为父的骄傲，却也让他感到为君的权威受到触犯；而平阳的聪慧和亲近，不仅叫他怜惜喜爱，也满足了他为父的慈心。

　　而礼部工部却是被冤枉了，祁王逆案早成禁忌，梁帝不发话，他们自然不敢提。只是梁帝一贯恼怒朝臣行事进言忤逆自己，又不喜臣子私下里心思太多，暗自揣度圣意而已。

　　这时，有内侍来报，说平阳公主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平阳来了，她给朕出的难题，就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让她直接过来吧。”

　　“景琤参见父皇。”萧景琤行礼道。

　　“平身吧，朕刚刚还说到你呢。你离京多年，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公主府荒废多年，朕虽然已经令工部加紧修缮，但马上就要过年，此时兴土木建造不吉，公主府少说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住人，你说说朕要怎么安置你才好？”

　　萧景琤眉头微皱，显出些为难的样子：“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景琤离京多年不能侍奉父皇、太祖母，实在不孝。回京的念头是早就有的，但没有个由头契机，儿臣不免有些心虚不安。这番遇到穆青，就急急回来了，也没有时间向父皇递信，倒是景琤叫父皇难做了。”

　　梁帝睨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从前我还夸你聪慧，如今反而这般瞻前顾后。自己想回来就回来，也没有人敢拦着你，难道还要朕给你递个台阶才行？嗯？”

　　“父皇教训的是，但当局者迷，也不能怪景琤多想。”萧景琤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但一张鹅蛋脸带了点婴儿肥，不笑时看着有些冷漠的丹凤眼，笑起来却眉眼弯弯，显出些少女的娇憨形态，口中则是一套说辞接一套。
　　“不过父皇也不必着急修整公主府，冬春季节本应休养生息，修建府邸劳民伤财，虽是父皇爱重，但景琤怎敢承受？只求父皇准一座离太祖母近的偏殿给景琤住着便好，景琤平日里多去陪陪太祖母，也能多见见父皇。”

　　梁帝见她既亲切又懂事，慈爱之心更盛：“也好，孩子们都搬出去了，各有各的事情在忙，景宁和景璘倒是在宫里，但他们又还小，不会照顾人。你有心，多陪陪皇祖母吧。”

　　“高湛，派人派人知会一下皇后，让她收拾个离太皇太后近的宫殿，拨些人去伺候，这件事就让皇后去办吧”梁帝话锋一转，“但府邸该建还是要建，这是礼制，更何况你总有嫁人的时候，总不能到那时候还从宫里出嫁。”

　　说到出嫁，萧景琤不由得叹了口气，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过了年她也满打满算二十九了。她这前将近三十年的命格怎么算也是极好的，生在富贵窝里，又是最受宠爱的那一挂，再后来怎么也算是大难不死吧。但在婚嫁一事上，却好像缺乏缘分。

　　依梁制，成年公主本应住公主府，嫁人时亦从公主府出嫁。然而在萧景琤及笄前夕，几乎算是将她养大的太后驾崩。本来隔辈守孝孝期不长，误不了她的婚事，但因着太后教养栽培之恩，她还是请求守孝三年。及笄后因着长辈们的喜爱仍然留居宫中，三年后公主府终于开始建造，又被十二年前的那桩事打断了。

　　不过萧景琤一向觉得自己很有身为公主的自觉，也是早早就认清了婚事无法自主的事实。在被许给那个人之前，她便不曾有过什么期待，而那个人走后更是如此。

　　只是在十二年前，她是皇长子的胞妹，林家的外甥女，名满京城的才女，也是整个皇宫都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京城之中想要求娶的少年郎也不可谓不多。她却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被父皇许给了林家小殊，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十二年后，她的皇长兄成为逆案钦犯，母妃已死，林府已倒，即便被父皇特赦，身上也永远带着祁王和林府的标签，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不过这样也好。

　　她一生难嫁，他未娶早逝，因而再有多少风月佳话、儿女情长，都只属于彼此，这或许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缘分。

　　萧景琤收起一点眼中真心实意的笑，向梁帝抱怨道：“景琤刚刚回来，父皇就急着要把景琤嫁出去了。”

　　“‘男有分，女有归’你总要嫁的，提早准备总是好的。你这些年在外究竟是耽误了婚嫁，哦，还有霓凰。”
　　提起霓凰一事，梁帝也有些苦恼，本来比武招亲那么多人里，霓凰总得选一个嫁了，结果被北燕的那个武士，还有越妃一搅合，“你跟霓凰从来都是最要好的，你也多去劝劝她，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思嫁，让朕怎么能放心啊。”

　　萧景琤仿佛不知梁帝执意把霓凰留在京城的深意，嘻嘻一笑，衬着这张与十几年前似乎并无变化的脸庞好不天真：“父皇日理万机，朝堂上的事就很多了，霓凰那边您就不要操心啦，全包在我身上。”
　　“不过，这回穆青来请老师相助论礼，想必也是对越妃娘娘有些怨气。”萧景琤还是微笑着，只是眼中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