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殿下今天也在努力折寿》木子怦

4、道旁

　　金陵城外，亭外路边，风声猎猎。

　　见梅长苏不言，萧景琤继续道：“先生系琅琊榜首，才名远扬，就连山野稚子都有所耳闻，世人有所关心好奇也属正常。”

　　“名声不过是江湖碎语，殿下今日一见便知苏某名不副实了。”梅长苏轻叹。

　　萧景琤并不理会他的自谦之言，只是笑而言道：“只是本公主一介女流，人微言轻，无权无势，身份尴尬，身处何方都不会有人在意。而先生又是为何，要深究我回京意图？”

　　近来天气转凉，旧疾复萌，他本就有些病体难支，又逢故人，直感物是人非，不免恍惚多言，却未想到平阳竟如此敏锐，心中五味杂陈，脸色又白了一分。

　　“今日见到平阳殿下，如见故人，是苏某交浅言深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梅长苏自知失言，作揖欲回。

　　萧景琤赶紧上前叫住他：“苏先生！”

　　“先生是在担心什么？”她靠近些，微微压低声音道，“是担心太子誉王会以我为由，挑起祁王旧事，为难靖王殿下？还是担心靖王会顾念旧情遇事不决？”

　　气氛僵硬，相顾无言，黎纲看着梅长苏有些担忧，却未觉山间枝叶微动。

　　“前者，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般胆量，我如今既已回来，自会有办法应对，不至牵累他人。”萧景琤思及旧事，心下冷然，言语间不免有些嘲讽，“后者，就更不必担心了。”

　　梅长苏再作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泛白的脸色唇色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脆弱：“公主殿下的意思，在下知道了。”

　　平阳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只当是被她的直言吓到，心下有些愧疚，扬起一点温和的笑：“天气寒凉，我观先生面色，似有顽疾旧症在身，实在不宜出行，平阳不耽误先生了，请先生多多保重。”

　　梅长苏看着萧景琤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复杂。

　　十二年前，他在梅岭，与大渝血战一场后，以为自己正在等待支援，却被谢玉突然袭击，几乎全军覆没，直至许多年后都仿佛没有反应过来，此后几年更是卧病在床，噩梦缠身。

　　梅岭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花了数年才探究清楚；而当年的京城如何，至今尚有许多地方没有探查明白。

　　十二年前，景琰在东海，霓凰在云南，冬姐被蒙在鼓里，蒙大哥不过一普通禁军队长，祁王兄、乐瑶姑姑还有母亲都已身死魂消。

　　十二年前案发之时，身处京城这漩涡中心的故人，或竟只剩萧景琤一人。

　　母亲在北境消息传来当天就在宫城外一柄长剑抹了脖子，血溅长阶；过几日判决下来，宸妃在听闻判决的当日便一条白绫自我了结；祁王也在暗中被誉王送去的一杯毒酒葬送在了天牢，只留下一句几乎无人知晓的“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遗言；黎老先生上书力保，被贬出京；英王连谏不成，被污与祁王勾结，全家抄没。但朝中仍有许多朝臣不断上书，乞求梁帝收回成命。

　　传言平阳公主翌日便闯上朝堂，上表罪己，求陛下降罪。梁帝倒是没有处置这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只是准了平阳守皇陵赎罪的请求。

　　经此之后，朝廷群臣都不再固执进言，赤焰、祁王也逐渐变成一个禁忌。

　　而唯一存活的萧景琤，曾经与霓凰郡主一文一武并称京城双姝的平阳公主，也被私下追念祁王风姿的士人冠以代兄认罪，避祸皇陵的骂名，与至今质疑逆案真相的靖王也失和多年。

　　而其中的细节、背后的真相，当年亲眼见者不是已经年老归家，或是漂泊离散，就是讳莫如深。

　　萧景琤本以为回程需得“安步当车”了，走了不远，却见道旁一树上正拴着一匹马，鞍辔之上都有穆王府的标志，心里一喜，拍拍马头马背，朗声道：“走回去也不知要多久，幸而穆青还算细心，知道留匹马给我。果然是匹好马，我就却之不恭了。”

　　随即解了马绳，翻身上马，也不挥鞭，一夹马身，便飞驰而去，笑得狡黠。

　　。

　　萧景琤顶着穆府下人惊讶的眼神去归还了马匹，最后还是不得不从穆王府走回了宫城。

　　宫城内，一位公公早早便等在了近门处，见萧景琤进来，一面引路一面小声道：“主子，皇上还在武英殿前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