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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   “我想去验尸。”
      这是关欣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做下的决定。这个时代的验尸技术并不完善,她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一个法医剧的忠实迷妹,虽然昨天被那尸体吓得够呛,但那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尸体,她以前一直都处于理论阶段。有这爱好,还得感谢秦大叔,以及宋慈宋大叔,一个是现代的法医兼小说家,另一个是职业法医的鼻祖,她就是看了他们的电视剧,才迷上了这类的影视作品,香江的法政系列,刷了无数遍,并且为了更了解,还特意的找来法医相关的书籍认真的研读了一阵子,又悄悄的跟着医学院的同学混进法医系上了一年多的法医理论课程,后来因为实在是害怕尸体,上不了解剖课,才不得不放弃继续跟读,所以她理论知识还可以,但是实践是零。
      豫章惊诧的直接站了起来,“真要去?”昨晚吓成那副样子,今天竟然要去验尸?是疯了么。
      关欣点头,她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她是无辜的,只能从尸体上找证据,只要证明了王大力是他杀而非中毒,或者找到王吴氏母子他杀的痕迹,她的嫌疑就算洗清了,毕竟杀人是要讲究动机的,她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杀掉那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王大力,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杀了剩余的三个来给自己上眼药。
      “姑娘懂验尸?”沈从文见豫章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更多的也是因为诧异,毕竟没有哪个寻常女子敢去做这个。
      “略懂。”关欣心虚的说道。
      豫章带着怀疑的表情,却没有阻止,以她对关欣的了解,关欣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至于验尸的手段,她是持怀疑态度的,谁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会懂这种事情。
      按理不该让关欣接触尸体,尸体现在也算物证,但是沈从文也想快些结束这个让他为难的案子,他都想好了,只要能洗脱关欣的嫌疑,这件案子就算完事了,那一家都被灭门,也不会有人再追究死因,拖成悬案就算完结,至于那母子三人是自缢,自然也算不到关欣的头上。
      大理寺的人来到府衙时,关欣正在停尸房里正儿八经的做着准备的工作。
      “简直是胡闹,谁允许她这样做的。”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寺少卿,他接到他的上级大理寺卿的吩咐,来查此案件。
      “下官沈从文,见过少卿大人。”沈从文从一边走出。
      关欣在这停尸房的门口可是停留了好一会,终于鼓足了勇气进来,还没等她开始,就被这一声吼给吓得一哆嗦,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有些恼怒的瞪过去,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吼什么吼。
      “这女子是何人,为何在这里捣乱,这是案件的关键证物,若被破坏,你该当何罪?”
      关欣踱着步子来到这个所谓的少卿跟前,虽然面带笑容,可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那个少卿,反问一句,“你又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你,放肆。”
      “大人,这位就是,是聚贤楼的店主,关姑娘,也是本案的被告。姑娘,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许文涛许大人。”沈从文夹在中间,连忙解释。
      关欣哦了一声,大理寺少卿,相当于最高法院的副院长喽,官职确实不算小了。“小女子眼拙,不认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那沈大人,我这就开始了,还请做好记录。”
      “你。。。”许文涛还想阻拦,沈从文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一番,许文涛有些不愤,却也没再阻止。因为沈从文跟他说,豫章公主就在后堂,还等着回话。
      好在是冬天,这尸体还没散发出味道,关欣呼了口气,才鼓足勇气把遮挡的白布掀开,忍住扭开脑袋的冲动,强迫自己看向尸体,她现在必须要仔细检查,才能给自己洗刷冤屈,手上戴好仵作提供的手套,脑中仔细的回想了验尸该有的步骤,最先从头部开始检查,弯下腰,一点一点的摸下来,“头骨完整,没有明显创伤。眉骨有外伤,伤痕陈旧,不足以致命。”
      “这不废话么,这人中毒而死,当然不会是这个致命伤。”仵作在旁边有些嗤之以鼻。
      关欣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但是也不能倚老卖老,“双颊两侧有手指捏过的痕迹。”关欣用自己的手去比较了一下,要用力的完全张开,才能勉强达到指痕的位置,而且她的指腹也要比痕迹小上一圈,显然这应该是一双男子的手。“初步断定,施力者是一名男子。”
      “回大人,这痕迹是属下留下的,昨日在下验尸时,曾掰开过死者的嘴巴查验,这痕迹该是那时留下的。”仵作看了眼指痕,向沈从文解释。人死后牙关紧咬,他昨天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死者的嘴巴。
      关欣不理会仵作所言,一会再堵他的嘴,继续手上的动作,已经渐渐的忘记恶心感,掰开死者的嘴巴,口腔内深黑,又稍稍向下扒开死者衣领,露出脖子,冷笑道:“这里的痕迹也是你弄的吗?死者口腔内程深黑色,怀疑死者曾服入过毒药,但不确定是死前还是死后,还需进一步检查。”不理会那仵作的诧异,指着死者的脖颈,对着旁边的文书道:“脖颈双侧有指痕,指痕痕迹青紫,初步断定死者死前曾被人用力的捏住颈部。”
      大理寺少卿开始还有些疑虑,这会见关欣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松开,认真而专注。而旁边的仵作确是眉头紧皱,额角慢慢的见了汗水,昨天他应该没有掐过死者的脖子,因为不需要那么做,那这痕迹。。。
      “麻烦拿银针来。”关欣看向仵作,仵作有些不情愿,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也不敢怠慢,还是从他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根银针。
      关欣道了谢,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扎进死者的脖子上食道的位置,银针拔出来之后,针尖变黑。把银针洗刷干净之后,她又把针从死者的胃部扎进去,拔出来,针尖却没有变色。“各位请看,这针并没有变色,说明死者的胃中并没有中毒,但是在死者的食管里的的确确有毒,所以我怀疑,这个王大力是先被杀死在先,后灌毒药在后,因为人当时已经死亡,不会吞咽,所以毒才只流到脖子的位置,并没有流进胃中。所以他的死,与我聚贤楼的酒菜根本没有关系。这分明是他杀,而后栽赃给我聚贤楼,是陷害还是讹诈,还请大人给民女做主,还我酒楼清白。”之所以这么快就给了结论,是因为她在看见嘴边的指痕跟脖颈两侧指痕的位置就猜测到了。这套路,她见过。并且她坚持来验尸也是因为她昨天看见尸体时就发现了死者嘴边的那区别于仵作手指位置的指痕,但是那时死亡时间不够,所以显示的并不明显,只是有一点点痕迹,若不是她故意找线索,或许都不会发现。
      “姑娘为何如此笃定。”沈从文瞪了眼仵作,而后问道。
      关欣转身看向仵作,“还得麻烦这位仵作大人检查一下死者的脖颈骨及喉骨是否完整,两侧胫骨以及两侧动脉是否有损伤。”这些内里伤她经验不足,检查不出来,还是让有经验的来做比较妥当。
      此刻仵作也不敢再有异议,连关欣递给他的手套都没戴,直接上手去检查,仔细用手指感受了下死者脖子的两侧,一寸一寸慢慢的捋下来,越捋脸色越难看,而且他也仔细查看了死者脖颈两侧动脉的那几个发紫的指痕,这明显就是掐痕。
      “回大人,死者脖颈骨以及喉骨确有残缺,而且这几处指痕的位置可以断定,死者是死于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死,也就是被人掐死的,而且也如这位姑娘所说,凶手该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他单手就可以把死者掐死。只是这脸上的掐痕,确实是属下的,并不能就此断定关姑娘之前的言论,是被人强迫灌药。”
      “这颈中有毒,腹中无毒该如何解释?”沈从文下意识的又把目光转向关欣,他直觉关欣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关欣挑挑眉毛,指着死者脸上的痕迹说道,“各位请仔细看一下,这脸上的痕迹是两种颜色,深色的与这脖颈的痕迹颜色较为接近,因为是刚死就造成的,所以颜色接近死前伤,而这颜色发白的这属于典型的死后伤,应该就是这位仵作大人留下的痕迹。”
      那仵作不禁上前仔细比对的一番,不得不点头承认,如果那指痕是真,确实该是如此,对着关欣抱了抱拳,表示歉意,才对着沈从文说道:“所幸关姑娘心细如尘,确实如姑娘所讲那样,死者王大力该是被扼死在先,强行掰开嘴灌药在后,只是属下不甚明白,昨日这脸上的痕迹与那脖颈中的痕迹并没有,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
      许文涛上前仔细的看了死者一遍,指着死者王大力的嘴唇以及手指尖,问道,“若不是中毒而死,这手指尖和这嘴唇的青紫,如何解释,还有那痕迹,为何会突然出现?沈大人,昨夜尸体收押之后,可有人看守这里?”
      关欣说道,“人在死后,因体内的血液不再循环流动,导致血液不再鲜红,滞淤在此处,就会引起变色,比如尸斑也是因此而形成。《洗冤集录》,呃,我是说,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机械性窒息死亡者,死后血脉不行,身体会出现紫黑的颜色,若大人不信,过两日再来看这个王吴氏,想必也会出现这种紫黑的颜色,至于他的嘴唇,也很好解释,一是因为血液滞淤,二就是他的嘴确实沾染过毒药。”
      “何为机械性窒息?”沈从文对这一名词还是第一词听说。
      关欣状似回忆似的想了想,她以前背过这些定义,“简单的来说就是因外部暴力作用引起的呼吸障碍导致的窒息。一般包括,缢死,勒死,扼死,闷死,溺死。其中扼死的特点就是尸体颈部两侧可见圆形、类圆形指压痕和新月形的指甲痕,以斑片状或不规则形为常见。因扼颈的方式,要看是单手掐还是双手掐、是否衬隔柔软物品,以及被害人的健康状况不同,扼痕的形态或轻或重,而有显著差别。喉头软骨及舌骨会有骨折现象,面部青紫肿胀严重,颜面、下颌及四肢等部位也常能发现挣扎或者抵抗伤。而机械系窒息的外部表现的特征就包含口唇、指甲紫绀;流涎,大小便失禁等等。两位大人若不信,可让这位仵作再仔细的验看一遍,我想,这些症状大部分都可以在死者身上验看到。还有,扼死是只有他杀才会有的现象,一般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自己是无法把自己掐死的,因人在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颈时,会因最后的昏迷而导致手上力度的松懈,从而无法做到真正的掐死自己。”大概这么个意思吧,有没有遗漏不重要,大致说清楚了就行,再说就算有遗漏他们也听不出来。
      “仵作,她所言可真?”许文涛向仵作确认。
      “窒息而死的人确实会有这样的症状。小人也有总结归纳过这些死亡症状,只是没有这位姑娘说的如此细致明了。”仵作此时心虚的不行,这是大纰漏,弄不好他以后都不能在这衙门混饭吃了。
      “混账,你知道,为何不早说,为何不呈报。”沈从文怒喝,如果仵作早一步得出这个结论,何必他冒着得罪六公主的风险找关欣过来问话,又何必闹到大理寺处,在少卿大人面前如此被动。
      “大人恕罪,昨日检查时,尸体还并未出现这些痕迹,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死于中毒,所以小人……小人知错,请大人恕罪。”仵作直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若是真怪罪下来,失业是小,渎职造成冤假错案是大,弄不好,他会被打板子的。
      “大人,也不能全怪这位仵作大人,刚刚大人不是也好奇这些伤痕为何突然出现吗?曾经教导我的那个老先生曾说过,很多生前伤或者死后伤,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显现出来,很多都是在一两天之后才会显现在尸体的表面,我今日也是临时想起了老先生的话,才想到要复检尸体的,这位仵作大人还没来得及复检,所以不能察觉这些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仵作大人。”关欣不忍心看着仵作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的样子,便开口给求了情,再说,这个时代的验尸技术也确实不完善不系统,更谈不上要反复检验尸体这样的验尸要求。这一项技术是在宋慈宋提刑之后,才开始渐渐的完善起来的。
      “即便是需要多日复验,但你却没有提前提出异议,就算关姑娘给你求情,也难改你失职之罪,幸有关姑娘亲自检验,才得以洗刷她的冤屈,并未铸成大错,杖责可免,但本官要罚你三月俸禄,你可服气。”
      “多谢大人,多谢姑娘,小人心悦诚服,今日姑娘之言,小人受益匪浅,以后一定注意,不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关欣听见沈从文如此说,不禁松了口气,“大人,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此处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是是,许大人,还请后堂说话,请。”
      许文涛的目光在关欣的脸上扫了一眼,才转身离开。沈从文跟在后面,关欣立刻跟上,直到走出来挺远,她才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在那个房间,一直都是压抑着呼吸,快憋死她了。
      一进后堂,长乐竟然也在。许文涛和沈从文忙给两位公主见礼。长乐敷衍的示意了下,就看向关欣。她听六娘说,关欣去验尸了。这个消息真的吓着她了,关欣竟然还会这一手呢?
      关欣离二人有几步远,也屈身给她俩行了礼,才对着二人说道,“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那王大力的尸体已经告诉了两位大人他的死因,与我聚贤楼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没事了。”回头有些不自然的对着沈从文说道,“不知道大人这衙门里有没有备有艾叶。”
      沈从文立刻恍然,“有,来人,取些艾叶来。”外面有衙役应声而去。
      这时,许文涛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刚才在下就想请教姑娘,你说是一个老先生曾经教导过姑娘一些验尸的窍门,不知道那为老先生今在何处,可否请他来长安,为朝廷效力。如今我朝验尸技术还不完善,如有那老先生来相助,把这验尸的手段传授出来,那今后仵作便能更好的辅佐衙门破获那些人命案,为死者伸冤昭雪,这也是功德一件。”
      关欣面带遗憾的摇摇头,“大人说的很对,但是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那是好几年前,我偶然游历到一处城镇,因当时生了一场病,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不得已借住在当时镇上一户老夫妇的家中,他家的老先生一辈子看守义庄,因一直与尸体打交道,所以才有了这些验尸经验,那老先生早已不在人世,而我当时也只是在旁听了一点皮毛,现在想来,确实可惜,没有能把老先生的衣钵继承下来。抱歉,帮不上大人的忙。”
      “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许文涛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奉命来接管此案,既然现在已经证明那死者的死因与聚贤楼酒菜无关,姑娘便可先行离开,剩下的事情,自会有本官与沈大人继续查明真相。若日后有需要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能不吝赐教。”
      长乐与豫章同时起身,豫章说道,“既然关欣的嫌疑已经洗脱,那本宫便要把人带走了,本宫向来喜好清净,若无其他之事与关欣有关,还请不要再来府中搅扰本宫的清净。”说完,豫章便冷着脸离开。
      出了门,关欣让豫章去跟长乐坐,她自己抱着那些艾叶坐一辆车。回到公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把身上的这身衣服立刻脱掉,让春桃拿去烧了,再点了些艾叶把周身熏了一个遍,又把剩余的艾叶扔进澡盆子里,泡了好久,才感觉那股味道消失了一些。
      其实是她心里作用,因为别人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只是她自己心中膈应,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直等她从澡盆子舒舒服服的出来,才舒心的窝在炕上嘿嘿傻笑。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是相当的不错。这一回合,她算不算又是小胜,想来那几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一定会气坏了。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有时候爱好广泛也不是什么坏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了自己一把。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个关欣是不是太全才了,其实并没有,她的爱好纯粹出于兴趣,跟现在的很多人都很相似,兴趣来了就学那么一学,反正网络发达,学什么也不是很难。但是想学精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都是半吊子,我真的有自学过法医的理论哦,纯粹出于兴趣,但是没有坚持那么久罢了,噩梦的那个梗,是我自己的亲身体验,自己被自己憋醒,只为了闭气不被僵尸闻到。。。。醒来之后发现被子堵在鼻子上,而我自己也是在下意识的闭气,醒了之后自己都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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