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野心勃勃的我》纫佩江蓠

2、第 2 章

　　伊文杰琳是个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多少危机感的贵族女孩。她只是站起身，好奇地打量着那只苍白、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手。
　　下一秒，另只手从水中升起来，紧接着按在木板边缘的手指发力，手臂一撑，一个蓝色头发的男孩子上半身伏在地上，使劲儿爬到码头上。
　　他一眼看到了伊文杰琳，快速按住了刚才被丢上来的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抓住它的尾巴用力往地面砸了几下。待它失去了动静，他倒提着鱼站起来，注意到伊文杰琳眼神的落点，警惕地捂住了耳后到颈侧的皮肤。
　　那里有几片色彩奇异的鳞。

　　伊文杰琳打量着他，对方身高中等，体型瘦削，皮肤偏黑，大概是个年龄略长于自己的贫民男孩。
　　平时伊文杰琳当然不会同这样的孩子有什么交集，但是现在，她却充满了解他的动机。
　　“我是伊文杰琳·奥古斯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短暂沉默，最后还是回答道，“阿尔杰·威尔逊。”
　　他说的是鲁恩语，姓名也不是按本地的风俗起的，看来是个混血儿。
　　伊文杰琳继续抛出惊人之语：“我想，我们是一样的。”
　　阿尔杰不以为然，笑了一声，“我？和奥古斯都小姐你？”他的重音落在她的姓氏上。
　　奥古斯都确实是王族，但我们这一支和现任国王只能追溯到同一个六代祖先。要不是最近学习了纹章学和家族树，我都算不清。
　　伊文杰琳暗自补充，嘴上却在尽力拉近关系。
　　“当然，我们都有着超能力不是吗？你的超能力一定和水有关，对吗？”
　　此话一出，阿尔杰的神色变得紧张，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试探着回答，“如果你说的是下海抓鱼，我认为这是本地熟悉水性的人都能做到的事。不过，你所说的指什么？你有着怎样的超能力？”
　　伊文杰琳骄傲地抬起下巴。
　　“我的超能力是让所有人都听我说的话。”

　　呵。
　　阿尔杰内心发出嗤笑声。
　　这是个贵族女孩。她的仆人恭维她、朋友讨好她、亲人娇纵她……一定是这些给她带来了错觉，让这个天真的小东西以为自己有了不起的天赋。
　　阿尔杰则确实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深知这一点。
　　当初，他因为长着可爱的脸被家乡小镇上的神父选进了唱诗班，很快又因为五音不全被赶回去当仆役，干着对孩子而言算得上繁重的劳动。
　　可是某天，一个拜亚姆的教士来到小镇，看到他的体貌特征、尤其是蓝色的头发后，忽然把他选到了小镇神父也谋求不到的、罗思德群岛首府的风暴教堂。
　　在这里，他不再需要干那些苦活儿，甚至有机会学习文法，接触一些不被外人得知的知识。在专人教导下，他能够在水下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超越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从那一天开始，阿尔杰终于明白，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除了留给他备受歧视的混血外貌外，确实还做了点好事。
　　那个人给了自己成为非凡者的机会，而且恰好是风暴教会掌握的那条途径——水手。

　　阿尔杰长久的沉默令伊文杰琳感到被小瞧，她羞恼地开口质问：“你不相信？”
　　她低头看看华丽的衣裙，很快做出决定，扯下一粒装饰用的珠子，不由分说塞到阿尔杰手里，“你拿着。”
　　原来如此，阿尔杰在心里了然点头，她是通过这种方式让别人听话的。难怪……毕竟财帛动人心。
　　“告诉我，你有什么不凡之处？”
　　“我是半个水手，能短时间在水下自由活动，有强于一般人的体魄，以及起保护作用的幻鳞。”
　　糟糕，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杰惊疑不定，这些是很重要的信息，以他的个性本不会说出来。但现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正驱使他开口。
　　他强行镇定下来，观察面前的女孩，发现她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黑色——从中心的瞳孔扩散，覆盖整个虹膜。
　　她的问话还在继续，看起来仍然在发动能力。
　　“你还认识像你一样的人吗？”
　　“当然，在教会就有很多。在海上的海盗之中，也有不少。他们的力量要强大得多。”
　　伊文杰琳倒吸一口气，黑色骤然褪去，露出她本来的瞳色。与此同时，阿尔杰感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消散不少，或许是女孩心神震动下没能很好控制。
　　不死心的女孩抓紧时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样的人很多？”
　　“和普通人相比，非凡者很少，万中无一。”而且很容易死于各种离奇的事故。

　　原来世上有许多超能力者，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伊文杰琳有点沮丧，突然把那粒淡水珍珠又抢回来，“还给我！”
　　阿尔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贵族吗？”哪有贵族把赏赐给别人的东西要回去的？
　　正在迁怒的伊文杰琳摆出礼仪老师教导的表情，显得更加皮笑肉不笑了。
　　“我是。如果你非要拿我的珍珠，我就告诉所有大人，你想用一条不值钱的、随处可见的鱼换我的珍珠！我不同意，你就索性把它抢走了。你可以试试，看大家会相信谁。”
　　上学不久的阿尔杰词穷了，为这种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行为。
　　好在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告诉了她一些官方非凡者都知道的知识罢了。王室也有自己的超凡组织，作为贵族，她迟早会知道的。但阿尔杰不甘心一无所获，于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嗫嚅着说，
　　“我不要珍珠。但你可不可以保证不告诉别人呢？这些都是教会的宝贵知识，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我就要受罚了。”
　　说完他就低头拎着鱼，越过她走向教堂，心里算着步子计数。

　　“等一下！”
　　阿尔杰收敛计谋成功的笑容，换上疑惑的表情转过身。
　　“珍珠送给你，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更多‘教会的宝贵知识’。”伊文杰琳摊开手，椭圆形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这和阿尔杰的设想有一定的偏差。
　　贵族老爷难道不应该出于对孩子的怜惜，彰显高尚的品格，慷慨地“赐予”他财物吗？
　　不，眼前这是位小姐，那她不应该更具有同情心？教典里明明写着，女性更富有爱心。
　　阿尔杰不由得怀疑起书本的真实性。
　　不过，好在他这番话还是有打动她的地方。阿尔杰问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告诉你呢？”
　　伊文杰琳很无所谓地挥挥手，“我会想办法来教堂的，下次我们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见面。如果没见到，我会在路口的小树旁边留言给你，你想办法去找到答案。”
　　她补充到，“它可值不少钱。不过，如果你的答案超出我的预期，我会给你更多报酬的。”
　　反正“超出预期”的标准是由我决定的。
　　阿尔杰装作为难的样子，挣扎了一番后点点头，好像伊文杰琳占了天大的便宜。
　　两个孩子各自暗怀心思，缔结了约定。

　　回到庄园用过晚餐后，心情愉悦的伊文杰琳不等人催促就去找家庭教师上她的法学课，迪尔温和艾维利亚则在卧室外间的休息室喝茶谈话。
　　这对年轻的夫妻和时下许多贵族一样，与其说是爱侣，倒不如说是有几分感情的利益共同体，坐在一块儿聊得最多的不是家族的发展就是孩子的教育。
　　迪尔温告诉艾维利亚：“我和乔戈里主教谈过了，以后每周四的下午，伊文杰琳会留在教堂学习一些教典。”
　　艾维利亚显然有些吃惊：“请容许我问问，这是为什么？”
　　唉，妻子尚且不知道这个家里的两个奥古斯都，都是非凡者。而小伊芙需要一些指点帮助她控制能力。在她看来，这大概像是我们要同教会交好。
　　迪尔温轻轻摇头，家庭是主的人间天国，不应当把烦恼带到这里。*
　　“风暴教会掌握关于海洋和天气的知识，包括一些神术。我们来到罗思德岛，家族未来的主要产业将转移到海上贸易，这些知识是必备的。
　　“这个时代，土地和田产创造的财富越来越不值一提，孩子需要有一些‘特别’的才华，为她的未来做保障。”
　　这才华并非什么海图航路，而是超凡力量。
　　对于女儿来说，大概停留在序列九律师是最合适的，序列八的野蛮人和她匹配度太低，很容易出问题。此外，律师的能力还可以帮助她订立更能保护自己利益的商业合同，这在新贵族家庭很受看重……

　　艾维利亚并不知道丈夫脑子里的种种考虑，认可了他表面上的说法。
　　“这孩子估计不会太开心，从前在贝克兰德的时候，她就不爱去礼拜。”她的笑容颇有些狡黠的神气，好像在为滑头的女儿受到父亲严格管束而幸灾乐祸，又像要看丈夫的笑话。
　　“如果她向你撒娇耍赖，你可得保持坚定。”
　　“当然。”迪尔温也跟着笑起来，很不以为意地想着，高序列对低序列有天然的克制，伊文杰琳的小招数对我可不管用。
　　比起这个……
　　他抚摸着妻子亚麻色的长发，缓慢摘下她的耳环、项链等饰品，一边构筑灵性之墙，避免守在外间的仆人进来打扰。
　　“也许她当了姐姐，就不会那么爱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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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杰是天生的半个水手及其童年、青少年经历均为私设。
*关于风暴教会对女性和家庭的态度引用或发散自原文，但因为我还挺喜欢风暴老鸽，可能会小幅度美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