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味的糖》东郭小书

20、20

　　橘色的灯光洒在女人微红的脸庞，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显得温柔了几分。李翩然酒量极差，喝点酒就容易脸红上头，每次来也只点度数最低的酒。
　　“这里的味道很熟悉！”宋恩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像极了某个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都是酒味，熟悉不是很正常。”
　　宋恩勾唇，“那可不一样，你酒量那么差，却总是贪恋这里，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吗？”

　　李翩然总是觉得，在宋恩的面前，是不是自己伪装的不够好，特别容易被看穿。还是说，她这么的明白，这么的了解自己，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依旧放不下过去的事，放不下那个喜欢过的少年。

　　“你知道吗？在大学的那段感情里，我才是最失败的那一个。”她依旧笑着，像在讲一个笑话，“和杨松交往的第二天，他就知道我不是他画的那个鬼面女孩了。”
　　“……”
　　“明明你和他才相处了几个小时，他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可是他怕伤害到我，就没有和我提出分手，他说，只要我想，随便哪天甩掉他都可以。可是，我怎么能这样被对待呢，我可是宋恩，只有我不喜欢别人的份。我一直没有提出分手，他想靠近你，也只能通过我，后来我的确喜欢上了他，只是他目光所及之处，从来都不是我。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一个心里早就有人的人。”
　　“可那时的我，喜欢他不比你少。我喜欢他吃饭的样子，画画的样子，和同学打闹的样子，哪怕是他望着你出神的样子，我都喜欢。我从来没有那样魔怔似的喜欢过，哪怕自己自私一些更自私一些，我也想把他留在我身边。”
　　“可偏偏我的对手那么弱，连和我坦白，争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这让我怎么会想放开他。”

　　宋恩说了很久的话，李翩然就一字不落的听着，好像听她这样一说，过去的记忆似乎变了许多。那时的她的确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以及说不出口的喜欢。
　　可是，她说的是真的吗？杨松是喜欢她的吗？

　　“是你说的，单相思，最可悲了，”李翩然说。
　　“气话而已，那时的宋恩怎么能认输，就算输，也不能是最惨的。到最后，我才是那个明白的最清楚的人。”

　　李翩然望着她的脸，那是第一次在宋恩的脸上看到了挫败的表情，她从前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翩然，我要结婚了。”宋恩笑得很幸福，刚才的挫败感瞬间烟消云散。
　　李翩然并不知道，他们都不在彼此的通讯录里。说实在，有些震惊，也替她高兴。
　　“我是下个月结婚，就在瑞士，如果你愿意来，我会很高兴。”她说着，又自顾自的笑了。
　　李翩然觉得莫名，也不阻止她笑，只点了点头。

　　“双向奔赴的喜欢真的让人羡慕，不如勇敢一点，你们都等了彼此很久了不是吗？”

　　两个女酒鬼在没有酒吧里喝得醉气熏天，杨松才下课，就接到了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打给他的电话。把他当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顿语无伦次的臭骂，隔着手机屏幕，他都能嗅到他们的酒气。

　　“你要把我丢在这儿？”汤晚冷漠地看着收拾东西的杨松。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接你的小李老师。”
　　“不行，你不能和小李老师单独待在一块！”
　　“那里是酒吧，你不能去！再说了，有他俩在这陪你呢，”杨松看了一眼躲在画板后的两兄弟。

　　“对啊，汤晚，我们可以送你回家。”
　　汤晚垂眸。有你什么事啊？

　　最后，汤晚还是留了下来，那一下午，薛开心像夏日的蝉，聒噪极了。汤晚还算忍了一会儿，薛立方却直接把他赶出了画室，亲哥果然是亲哥，任由他在外面鬼哭狼嚎，叫哥哥不应，叫汤晚，汤晚也不灵，慢慢的就放弃了抵抗。
　　薛立方一直静静的画着，丝毫没有打扰到汤晚睡觉，许是太静了，她才睡得那么快，那么安稳。
　　薛立方瞟向她，小小的身子趴在椅子上，他走了过去，把杨松平时打盹用的毯子给她盖上。
　　她的五官小小的，还没他的巴掌大，睡着的样子也是极好看。是，她长得确实漂亮。
　　男孩的眼仿佛再次看到了彩虹，闪耀着光芒，布灵布灵的。
　　他不自觉盯了她的睡颜好久，她眼睫突然动了动，他才慌乱的移开眼神，退后了几步。

　　“我怎么睡着了？”汤晚揉了揉眼，又眨巴眨巴，看清了面前的男孩红着脸。
　　“嗯，懒虫。”薛立方呢喃了一声，躲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莫名其妙。汤晚看了眼手机，已经五点半了。

　　没有酒吧。
　　高木苦涩着脸，今天，他的形象被摧残了。就怪自己长得太英俊了，才会招了那两个女酒鬼的毒手。
　　杨松到的时候，高木正坐在沙发上，生无可恋的任由两个女酒鬼摆弄自己的头发。他留了好久的头发，才做了没多久的发型，就这样毁了。不仅如此，还被吐了一脑袋。也怪他贱，非要去加微信。这里氛围安静，还不能打断他们宠幸自己头发的兴致，闹开了可不好。

　　“啊，你可来了，这俩妞是你的吧！赶紧赶紧带走。”一见杨松走过来，他便看到了希望。他是认识杨松的，他很早之前就经常来没有酒吧，高木跟他很熟的。
　　杨松没打理他，径直走向靠在沙发边上，摇摇欲坠的李翩然。她像是睡着了，歪着脖子，一身的酒气。
　　“她喝了多少？”
　　“喏，自己看啊，”高木的头发依旧被宋恩拽着，他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桌子，桌子上摆了七八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她酒量差得不行，你给她喝这么多？”杨松抱起她。
　　“……你太扎心了，我看她挺能喝的，而且顾客是上帝，上帝要喝酒，我敢拦着吗！”高木说着，细琢磨了一下，“她俩该不是为了你才买醉的吧！看不出来啊，杨松，你也是个泡妞的好手。”
　　杨松: “……”
　　高木心想，果然被他猜中了。
　　杨松并不知道宋恩住哪，他直接把她送到了胡曰那里。然后回了画室接了汤晚。

　　“果然，喝了酒的人会傻一点。”汤晚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嘿嘿直笑的李翩然。
　　“你什么时候来她这里住的？”杨松接了盆温热水，给李翩然擦擦脸。
　　“有几天了，”汤晚敷衍的说。
　　杨松无奈，昔日同盟一旦瓦解，就会从铺路石变成绊脚石。好一个汤晚，他记住了。

　　李翩然极不老实，杨松给她擦脸的时候她总是躲来躲去，还发出“呵呵”的笑声，像只偷喝了酒醉了的小猫，惹人心动。
　　杨松偏头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思。
　　她居然怕痒。

　　汤晚坐在一旁，全看在眼里。“你这是在调戏小李老师吗？我还小，你不该给我看这个。”
　　“咳，咳，咳……”杨松被她的话呛到，“什么、什么调戏，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我在给她擦脸，她怕痒而已……”
　　“哦。”原来只是小李老师怕痒，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嗯……俞百川怕痒吗？有时间也试试他。
　　“……”
　　杨松真是理解不了汤晚的说话方式，这种话怎么说得这么、这么的淡然，还有这面不改色呛死人的本领，跟谁学的？

　　“杨老师，你会和小李老师在一起吗？”小丫头突然正经起来。“我的小李老师真的很好，希望你对她好一点，不要再让她孤单一个人了。”
　　一个人很辛苦吧，远在异国的妈妈，有没有一个伴呢？

　　“嗯，她是我这一生都想守着的人。”亦如她跑进了我的心里，我总得护着心，护着她吧，纵使心先碎了，她好便是最好。

　　汤晚给俞百川视频完就睡下了。杨松怕李翩然半夜吐了，就一直在她床边守着。
　　她的房间不大不小，整体偏紫色，摆设也极少，只有桌上堆起的高高的备课资料。

　　凌晨两点，李翩然果然胃不舒服了，折腾了好久，她才消停下来。杨松整理好过来，她正趴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的，像在找什么东西。
　　“要找什么？我帮你。”杨松在她蹲下，将她的散发捋了捋。
　　“嘘……”她迷迷糊糊的把食指放在下巴处，“你别、别出声。会把他吓跑了。”
　　“……”连手指都没放对位置，还想找什么？杨松皱眉，眯起眼。不对，吓跑什么？该不会是……老鼠吧！

　　他瞪大了眼睛，刚想阻止她继续掏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李翩然一把扯出一坨红红的东西，使得劲大了些，她往后倒，杨松一把托住她的腰，险些头着地。
　　她安分了下来，杨松顿时松了口气。看着满地的衣服东西，现在也是不能跑路的，明日她看到了一定生气，要是那汤晚小丫头再添油加醋几句，他怕是只能用惨字来形容了。
　　“翩然？”
　　“看，”她盘腿坐在衣柜里，手里举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是那年圣诞老人送给她的。
　　杨松愣在原地，看着她将圣诞帽戴在他的头上。

　　她的脸依旧泛红，她笑着说，“圣诞老人，两年的时间早就到了，你把他还给我吧。”
　　她的话语磕磕绊绊，他却听得真切。那个圣诞夜她都记得，她许的愿她也记得。距离那个夜晚其实已经过去四年了，只是他走了两年，真的弄丢了她。
　　回国后，她的音信全无，他的生活里都是她的影子，却不是真的她。好久之后，他才在她同系的大学同学那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也不常见面，他连靠近的机会和勇气都没有。

　　不过，真好，我又找到你了。
　　“好，还给你。”
　　说着，他慢慢靠近，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软软的唇上，吸吮着她唇的甜，酒的香。

　　李翩然，我一旦靠近了，就和狗皮膏药一样，你再也别想甩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