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尘》时碣

6、05

　　秦旭掐了掐眉心，少见地露出些疲惫。可就揉了把脸的时间，疲惫被压下去，面上又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他还叼着那根烟，也不点，牙咬着，歪在嘴边，没个正形。说出来的话倒是正经百八：“百里，差不多到这里吧。你……回去上学吧。别老翘课。”秦旭别的事情上总是能少管绝不多事，可对百里陌去学校这件事，执著得近乎异常。硬要把她塞进高中的是他，成天盯着她要去上学的也是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倒是多了几分长辈的样子。
　　百里陌抬手把帽子扣上，不置可否，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她刚转身要出去，外面撞进来个人，门都来不及敲，就直愣愣地扑了进来。没等站稳，直接慌慌张张地开口：“秦队，陆海洲失踪了！”
　　秦旭正低着头整理资料，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皱了皱眉，把手上的资料放回桌面，又把叼着的烟摘了下来，随手丢进纸篓，大步往外走。
　　百里陌瞥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程翔愣了片刻，跌跌撞撞地也跟了上去。

　　程翔几乎是滚上了汽车的后座，手忙脚乱地坐正，努力摆出正经而不紧张的样子。
　　秦旭正一手搭着方向盘，车刚刚发动起来。二支队的案子，现场肯定已经去人了。他也不急着开出去，从后视镜里冲程翔点了点头，眉头还没松开。
　　程翔来市局实习一个多月，跟秦旭也算混了个熟。可他每次见到秦旭多半是笑着，不笑的时候也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儿严肃起来，眼神里的锐利压都压不住，镇得程翔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他才恍恍惚惚有些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被局里同事，私下里称为“猎鹰”。
　　秦旭提醒了一句：“安全带。”声音还有些绷着。
　　程翔立刻低头，伸手去摸安全带，抓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一上车就习惯性地扣好了。他挠了挠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听到前面副驾驶位上“嗒”的一声。
　　秦旭一脚油门下去，程翔松了口气。

　　开出去没多远，秦旭忽然开口：“翔子啊，你说二支队的案子，你马不停蹄往我这报告。帮我抢活呐？”他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散漫，带着点笑意调侃。
　　程翔忽然被点名，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到后视镜里秦旭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身的锋芒掩了下去，漫不经心的随意。他忽然就放松下来，嘿嘿笑着：“那不是秦哥你上午才来复印嘛，我当时接到晨哥电话，通知完王队那边，下意识就……”
　　“看来我是占了个惯性思维的便宜啊，下次注意啊，惯性思维要不得。”秦旭正经不过半分钟，“不过这次……干得漂亮。不怕王队回头教训你乱传案情啊。”他半真半假地挤兑程翔。
　　程翔讷讷的，一本正经道：“王队不会的。秦哥你又不是外人，都是为了破案，自然是齐心协力才好。”
　　秦旭从后视镜里认认真真看了程翔一眼，笑起来：“你说的对。”

　　还没等程翔从忽然“忽然被表扬”的飘飘然里清醒过来，秦旭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解了安全带下去了。
　　车门“碰”的一声，把程翔震得还了魂。他探头出去，看到秦旭径直走进了一家包子铺。
　　顺路调查线索么？跟什么案子有关系呢？程翔漫无目的的想着。忽然看到百里陌映在车窗上的侧影，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在。车里就剩下了他和百里陌两个。
　　他从刚才就起了的好奇心终于探了头，偷偷地借着窗玻璃打量百里陌。很漂亮的女孩子，精致苍白，看上去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冷淡得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好像人偶啊……程翔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挪了下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后视镜里对上她的眼睛。
　　她看着他，淡棕色的眼里古井无波。
　　程翔惊了一下。那么淡漠的一双眼，可他总觉得自己像偷窥被人捉了现行，无处遁逃。他条件反射地别开视线，几秒后，又强做镇定地转回去，却发现她已经看向了别处，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姿势，仿佛几秒前那一眼对视只是他的错觉。
　　程翔忽然感觉到压抑和尴尬，连空气都粘稠了起来，他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说：“那个……”
　　百里陌没有任何反应，维持着刚才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
　　程翔咬了下嘴唇，有些无措。

　　好在秦旭从店里出来了，一手拎着个食品袋，里面装着两个包子，一手拿着杯粥。
　　秦旭从大步走到车边，从副驾驶座的车窗里，一边把包子和粥递到百里陌手上，一边絮絮叨叨着：“刚把中午饭忘了。正经饭是没指望了，随便吃点垫垫吧。豆沙馅和奶黄馅的。”
　　说完绕到另一侧，干脆利落地上车，把车门用力碰上。
　　“秦哥，你……午饭不吃？”程翔小声发问。
　　秦旭正在拉安全带的手顿住了，后知后觉地咂摸出饿感，胃里隐隐搅了几下。
　　“操……我他妈给忘了……”秦旭低声骂了一句，凝神体味了几秒，认命地叹了口气，松开安全带，下车，朝包子铺大步过去。远远地冲店里喊：“老板，再来三个肉包子！”
　　百里陌低头看着手上的包子和粥，微微出神。良久，她慢慢拉开塑料袋，咬了一口包子。豆沙的。
　　热的。甜的。

　　秦旭把车停在陆海洲住处的楼下，也不急着上楼，慢慢环了一圈四周。
　　旧公寓楼，七八层的老房子，墙体沾了经年累月的污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映在视线里只有一片脏兮兮的灰黄。除开这有碍观瞻的墙面，整个楼看上去却是奇迹般地齐整，各家各户房门紧闭着，没人在走廊里拉绳晾衣服，没人在门口堆满垃圾纸箱，也没人骂骂咧咧地吵闹。有人家房门上还贴着晒得半旧了的春联，平添了些许平和。
　　秦旭摸了摸下巴，上楼的时候看了眼管理员室里打瞌睡的老头，和那门口字体巨大、条目繁多的“住户须知”，若有所思。

　　“诶诶，秦哥……”秦旭刚到陆海洲的屋子门口，里面就蹭出来一个人，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下面是制服的工装长裤，低着头，一手抓着头发，愧疚快要满溢出来。
　　秦旭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调侃：“看个嫌疑人还能看丢了。出息了啊。”他的语调很平，不同于往日的懒散，听不出情绪。
　　刘晨阳丧着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秦哥，我，我……”半天也没好意思给自己辩解一句什么。他去年刚从警局毕业，单独出任务也没几回，能抗能打，就是经验不足。刑侦科二队队长王川想着这么些天了，总不能再出什么事，把他派过来也算锻炼，谁想得到还真出事了。
　　“秦哥，对不起……”刘晨阳垂着头道歉。没经验是事实，看丢了人也是事实——他记得进市局刑侦科的第一次培训的第一句话：公众安全面前，没哪个警察有资格辩解。
　　秦旭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好好搜查补救吧。失误都是难免的，道歉的话少说，往心里去就行。”
　　刘晨阳用力点头，然后指了指里面，比了个口型：“王队在里面。”
　　秦旭正经百八的模样立刻破功，脸上换了一副牙疼的样子：“不早说。”说着向后瞥了一眼百里陌，绷着脸进去。

　　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正从卧室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王队。”秦旭朝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难得的得体。
　　王川看他一眼，直直白白地开口问：“秦队，这不是你负责的案子吧？”
　　秦旭笑笑：“不巧，跟我手上的案子有点联系。”
　　王川点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打算回去继续搜查。结果一侧头，看见了跟在秦旭身后的两个人。程翔他是知道，新来的实习生，冒失的很，非常的不稳重……边上那个女孩子是谁？不知道案发现场不能随便进么？
　　王川皱着眉，盯着百里陌，等秦旭解释。
　　秦旭侧了侧身，把百里陌让出来，从善如流的接了这个无声的话茬，却是随口胡诌：“秦陌，我侄女。公大犯罪学方向的研究生。”
　　王川闻言多看了百里陌两眼。
　　百里陌跟在秦旭后面，戴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盘着头发，冷冷淡淡地瞥过去，真有几分女研究生的庄重端方，透着股子在学术圈子里泡出来的骄矜。生生靠一副眼镜一个发型，把十几岁的模样拔出了二十几岁的气质。程翔叹为观止。
　　“自己人。李局知道的。”秦旭注意到王川的眼神，往前站了站，又挡住了百里陌，特意强调了一句。他说的分外诚恳，只是这位“知情人”李局要听到了，怕是得破口大骂。
　　王川皱着的眉头松开了点，没说什么，转身继续他的搜查。
　　王川长了秦旭十几岁，对秦旭这个三十岁不到就和他平起平坐的年轻人，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恶感或者不平，能力有高下，大家都为了破案努力，没什么好不忿的。只是他严肃板正惯了，实在看不得秦旭平日里那副没正经的样子，两人一直是不咸不淡。
　　秦旭耸耸肩，把刘晨阳拉过去问案发经过。

　　陆海洲失踪一事，说复杂也不复杂，只是透着些奇怪。
　　陆海洲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性格，有些软弱，在周大国被害后，表现出了强烈的恐惧。因着他的强烈要求，保护他的警察没有按常规程序守在屋外或是楼下，而是直接守在了屋里，几乎要在客厅里那张破沙发上安营扎寨了——轮班过来的警察倒是没有怨言，在屋里有个沙发窝着，显然比蹲在露天好受得多。
　　这一天也是同样。下午两点多，陆海洲进了卫生间，刘晨阳坐在沙发上发呆，视线余光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瞟着卫生间的门。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卫生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塑料罐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陆海洲的惊叫。
　　“两点26分，我一听到声音就看了表。”刘晨阳抬了抬手腕，皱着眉回想，“我当时一下子炸了，跳起来就往卫生间扑，结果门锁了。我不敢耽搁，立马踹门。一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什么的都掉在地上，乱得很，就是没人影。统共这么大点的空间，门锁着，窗户锁着，人不见了！
　　“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通，也没敢乱动什么，马上就打电话到局里了。等王队过来的时候，我把屋里又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叫什么事啊……”刘晨阳懊恼地低着头，终于没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又立刻拍了拍自己额头，像是醒神，然后又补上一句，“这卫生间门不牢，踢了几脚就开了。从我听到声音，到打开门，不到半分钟时间。”
　　刘晨阳说完，静了片刻，先前听过一遍的王川也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沉默压在人心上，有点重。
　　百里陌忽然开口，敲开了这沉重：“从你进卫生间，到报警，过了多久？你在哪里打电话的？”
　　刘晨阳想了想：“大概一分钟不到吧……我看了一圈卫生间之后就打电话给局里了……怕有什么遗漏，一边打电话一边又查了遍卫生间……”刘晨阳回忆着，上下左右环顾着，摸出手机做出打电话的姿势，借着动作回想自己当时的反应。
　　“啊，对了，有通话记录。”刘晨阳一拍脑门，低头翻起手机。“我听到声音是下午两点26分，电话是两点27分39秒的时候拨出的，中间最少隔了39秒，最多1分39秒，从沙发站起来到卫生间顶多三秒，我砸门……踢了三脚，算上一开始试着开门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这么算的话，中间隔了26秒到1分26秒左右。”
　　百里陌点了点头，拿出来手机，掐着秒表，从卫生间的门走到厨房的门，再走到大门口。房子不大，她走得很慢，也不过13秒半。
　　百里陌低头看了眼手机的计时，按灭了屏幕。
　　“你听到什么别的声音了么？”百里陌问。
　　刘晨阳闭眼想了会儿：“应该没有……没有，没什么特别的声音。”
　　百里陌点了下头，没再问什么，自顾自地在屋子里查看。

　　很规整的户型，四四方方的，东西中划成三块。
　　东边再对半分成两块，洗手间和厨房间，中间用白色的塑料板隔开，长条形的纹路，上面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清理得干干净净，下面约莫是平日里多触碰了，偶尔几处有些发黄的脏污。洗手间和厨房间的门都靠在北边，普普通通的，金属框，上面嵌着块磨砂玻璃。两扇门一扇白色，一扇偏金属的灰色，都朝里开。卫生间推门进去，正对着是洗漱台，马桶缩在门背后的角落里，马桶的对面挂着浴帘。厨房里冰箱、流理台、天然气灶、橱柜，挤在小小的空间里，亏得排布合理，才勉强不显得凌乱拥挤。
　　中间是客厅，偏长条形，饭桌放在靠近厨房的一边。沙发侧对着饭桌，靠近门，上面的布套很旧，但还算干净。沙发对面空着的墙边立着个柜子，空空的，就在面上搁了几本杂志。
　　西边两个房间，中间一堵墙隔开，两扇房间的门靠在中间，淡黄色的木门，都是朝里开。靠外的一间是陆海洲的房间，一张床，被子规规矩矩叠好了摆在床尾，上面搭着条毯子。床头柜上摆着包抽纸，还没开封，抽纸下压着本杂志，边上一盏台灯，塑料的灯罩，花花绿绿的颜色，像是哪个地摊上淘来的。抽屉里放着一堆证件、文件，摆的还算整齐，分类却有些杂乱。床对面一个衣柜，塞着陆海洲的衣服，从冬天到夏天，一个不大的衣柜还没塞满。柜门上挂了袋除湿剂，攒满了水，还没有换掉。行李箱横在边上。垃圾桶放在角落里，看上去还是新的。
　　另一个房间也是相似的构造，空着，半点私人物品都没有留下，完全瞧不出上一个租客的痕迹。
　　百里陌打量了着屋里，摸了下床的背板，很薄的一层灰，和隔壁陆海洲房间里的一样。

　　她蹭了下手指，走出去，绕到厨房间。
　　隔开厨房和卫生间的墙边，靠着角落立着个冰箱，另一个的角落摆着储物柜。百里陌站在两者中间，仰着头看那堵塑料墙，一边摸出刚从技术科那边讨来的手套。
　　百里陌戴上手套，一点点摸那些塑料板的缝隙。
　　秦旭跟在她后面，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说……”他一手插着兜，习惯性地挑了下眉，语气却有些不自然。
　　百里陌不置可否，敲了敲某一块隔板：“这里。”
　　秦旭“嘶”了一声，斜过身子叫痕检过来，想到了什么，满脸糟心地看着那面墙，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来水。
　　一群人都跟过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痕检沿着百里陌指的地方，打开了……墙……
　　塑料隔板上有一扇门，朝厨房间开，由和墙同样的塑料板构成，拼缝就藏在塑料板和塑料板的拼缝间，除非上手摸，完全看不出破绽——一手漂亮的藏木于林。
　　程翔呆在原地，跟那个黑洞洞的门口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回不过神。
　　刘晨阳恍惚了片刻，伸手用力拍了下脑门，低声骂了一句：“操——”拖得漫长而迂回。
　　王川板着脸站在原地，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小说里、电影里玩滥了的梗。可故事里看到是一回事，眼睁睁出现在面前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这样构造简单的小屋子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来，然后片刻都不耽搁地甩到他们面前。不免都……有些震惊。
　　“现实里还真有人搞这种事啊……故事看多了中二病犯了么……”刘晨阳喃喃，道出了现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秦旭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拿手电照了一下里面，大概半米宽的空间，和厨房间等长，里面一片漆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秦旭松了口气，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惯常的漫不经心又浮到面上。他刚才是真的担心，害怕一打开门，在里面发现陆海洲的尸体。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百里陌。和平时毫无区别的样子。秦旭总觉得，对于里面空无一物，她并没有太意外。
　　“也是……”秦旭心下嘀咕了一声。静下来想想，如果陆海洲死在里面，那只可能他是自杀的。可一个怕死怕成那样的人，会自杀么？
　　真是被这个“电影情节”冲昏了头脑。秦旭用力掐了下眉心，强迫自己清醒。

　　这扇门的斜对面，水平方向错开了一段距离，开着另一扇门，打开是卫生间。两扇门一样的构造，一米五六的高度，刚刚够一个人通过的宽度，朝外开，门轴的铰链隐在塑料板后面，门后有简单的一字门栓。区别只在于，卫生间的那扇门后面，门栓好好的推上了，而厨房的那扇没有。
　　门后的空间里，积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灰，上面散着凌乱的脚印，是陆海洲的鞋码。痕检在墙壁上提取到了大量的指纹。靠近卫生间的那一边，只在门栓和门面上散落着几枚指纹，还算清晰，而靠近厨房的一边，墙上有大量的指纹，在门栓高度上下30到50公分范围内，以卫生间的门为基准的话，分为两头，一头延伸到侧边的墙壁，另一头一路延伸到厨房门的门栓上。指纹凌乱，明显的“摸过去”的样子。延伸到墙壁的那一头，更是重叠了两层指纹。
　　秦旭站在卫生间里，伸头看着，一手虚扶着墙面，一手摸着下巴。
　　王川站在他身边，喃喃自语：“只可能是陆海洲自己出去的……等指纹对比结果出来就可以确认了……从洗手间打开门，进去，然后站在门口把准备好的东西丢出去引开小刘的注意，然后关门锁上。等小刘听到动静敲门，打开厨房的门，绕到大门，出去……”王川皱着眉，已经冷静下来。
　　秦旭点头：“从厨房开门，走到大门口出去，再怎么磨蹭，十五六秒顶多了，晨阳敲门到打电话的时间——完全够了。好一出调虎离山。”
　　刘晨阳懊恼的抓着头发，垂着头：“对不起……我应该再注意点的。”脸色难看得很。
　　“不是你的问题。当时谁在这，第一反应都是陆海洲出事了，你的反应完全符合规范。”王川拍了拍刘晨阳的肩。
　　秦旭轻拍了一下刘晨阳的额头，目光还落在那个昏暗的空间里，像是在出神。忽然，他伸手，隔着段距离，做了个摸过墙壁的动作，再收回来。
　　“陆海洲完全不熟悉这个空间。按惯性想，两扇门应该是对着的。本来就紧张，摸了个空，然后慌了。黑暗里完全看不清东西，自然而然去找门栓，一开始甚至摸错了方向，碰到墙壁，又摸回来，找到了门栓……很慌乱，没有方向——他是第一次到这个里面，很可能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个隔间。”秦旭下意识地摸出根烟，叼在嘴上，掏出来打火机，看到百里陌靠在一边，愣了一下，刚要拨开盖子的手顿住，又把打火机塞了回去。
　　百里陌抬头看他：“是谁告诉的陆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