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59、登门楣薛家散家财（2）

　　就算没有老太太甩出来的那一张脸子，王夫人也不再乐意与薛姨妈打交道了。

　　她乖乖亲儿贾宝玉是什么身份？国公府的嫡子，贵妃娘娘的幼弟，衔玉而诞的造化福星，通文弄墨的蟾宫定才，是天上麒麟子是人间凤凰蛋，如斯尊贵，便是那王宫里金尊玉贵的公主来配也使得，一个商家女儿，得了这机缘就合该礼拜四方神佛地感恩，怎的还好意思去逃婚？

　　王夫人越想越气，手上劲儿没把稳，狠狠地捏了金钏儿一遭。金钏儿只觉得自己能听到骨肉错位、筋脉断裂的可怖响声，吓得忘了疼痛，只更低了眉弯了腰，恭敬更甚平常，硬是把这疼痛含在嘴里忍住，先把王夫人给引道了屋里去。待到主子下了令退了门，这才慌里慌张夺门而出，举着自己淤青遍布的手掌像是举着青碧玉缠丝盘里名贵的葡萄，大声叫唤着门口的婆子叫她们找郎中来。

　　王熙凤落后了一步，金钏儿便是擦着她的身跑出去的。

　　“这是哪个丫头，外客面前也如此慌忙没脚的，岂不是叫人家看笑话？”

　　平儿熟悉一点，赶紧回道：“是二太太房里的金钏儿，”说罢也奇怪上了，“她刚还稳当地搀着太太在咱们前头走，现在倒像是后头有鬼追似的…….这可不像她，平日里这些丫鬟丫头里头，她是最稳当的一个。”

　　凤姐儿微一皱眉头，便把手从平儿手上撤下来，眉头一抬，眼睫下明晃晃闪出了两分厉害。

　　“去，帮着去瞧瞧。金钏儿慌成这副样子，不知是她自己身上有事儿还是主子身上有事。你过去看着，若真是有事，也不吝啬手，顺便地帮衬她两下。”

　　平儿笑道：“能有什么事儿，最大的那一遭烦心事不是就在前头摆着呢吗？她怎么的还往后面跑去？”

　　凤姐听后便笑了，笑的脑袋上挂着的衔长珠子的凤凰险些跌落云鬓，她道：“若是没有事儿，那便是不受规矩了。咱们府上任这帮子黑心寡脸的畜生瞎折腾无碍，只有一点，规矩绝不能败。”

　　平儿一下听懂了凤姐儿的弦外之音，应了一声赶紧去了。奶奶休息了这些时日，也该是彻底拿回当家的权利了。

　　王熙凤自小被当成男孩教养，如今就算没有丫鬟随在身旁伺候，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快得飞起。原本屋子里头两方势力正虎视眈眈地僵持，好像谁先开了口谁就要输掉这一场局似的，连带着呼吸声都卡着点了。王熙凤一来，就像是把桌子房子硬是让牛给拉上了乡下人赶集的大街，内里内外都洋溢着过年似的活泼气氛。

　　她笑道：“两位姑妈怎的把脸给拉的死长？这里又没他们贾家人，都是王府里出来的亲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句就把两人说的有些动容，薛姨妈眼角含泪，怯生生地朝王夫人喊了一句：“姐姐……”

　　王夫人长叹一声：“妹妹，你糊涂啊！”

　　薛姨妈泪一下就落下来了：“我何尝不知宝玉乃世间良配，只是…….宝丫头心性大，她原本也是欢喜这场婚事的，却在出嫁时候听到袭人的事儿。姐姐想，宝丫头一颗真心全扑在了宝玉身上，如今蓦然听到了这等差错，心中之悲愤又是如何说啊。”

　　薛姨妈也很委屈，这说起来也是贾家先不守规矩，怎么能把过错全盘砸到她薛家身上？

　　王夫人略一皱眉，然后好言说道：“就算是事先把袭人给开了脸面收了房，但那也是无奈之举。宝玉疯病发得厉害，只袭人能伺候得上，若是先不冲这等红妆之喜，怕是宝玉就赶不上和宝丫头的大婚了，更何况……”

　　凤姐儿赶紧轻咳了一声嗓子止住了这朝着不知名方向奔驰的野马劲头，把帕子掩在眼上轻轻给王夫人递了个眼色，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定了些许神色，转了个话头继续道：“可即便是给袭人开了脸面，也是咱们自家人摆了桌酒吃了场席面，没给外头人走漏出一点风声。老太太本说了，收了通房就收了，不是什么大事，宝丫头也是亮堂人，有做当家主母的气度，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紧咬不放，我还偏舍了这张老脸去劝，如若要收了袭人，好歹等着宝丫头进门，就算等不及了，也不要操之大过，不要伤了两家的亲缘……”

　　薛姨妈听着听着便落了泪，想不到她姐姐当真是处处为她着想，自己女儿整出这逃婚戏码真是大大的不该；王熙凤听到“当家主母”这四个字便怔愣住了，若有所思地把眼神放在这两姑母身上打转，也不知内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薛姨妈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听着嚎啕声阵阵起，还真是有点礼佛时候的忏悔之心：“姐姐全为了我着想，我还真是无地自容了。”

　　———————————

　　薛宝钗的嗓子其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呛了太多水又垂死挣扎了几日，嗓子口干哑地说不出话来而已。黛玉着急忙活地叫了个大夫进门，大夫听着那架势还以为又有人垂死了，带着好大一套行医工具赶来，临了了却是一杯热水解决了病患。

　　黛玉听着无事，心也安定下来，她亲手托着杯底喂了薛宝钗几口水，然后拿着帕子给她擦拭嘴角：“怎么样，试试能不能说出话来。”

　　薛宝钗轻轻试了试，倒是能说话了。

　　“谢天谢地，”黛玉长舒了一口气，“若是你在这坏了嗓子，我倒不知要去找谁说理了。”

　　薛宝钗弱弱地答：“还有谁会为了我找你说理儿吗？”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家里人呢？他们就不管你了？”

　　黛玉也不是什么傻白甜、不知事故的深闺秀女，她好歹也是顶了男子身份在外头行走的林家家主，这一场婚宴不只是男女双方的事儿，牵扯的是两姓接亲。一大家子百十来号人，两大家子就是两百多近三百人，这些人的命数可能就因为一场婚宴搞的错了路数，其中牵扯千千绕绕，不是一个逃婚能逃避的。

　　可黛玉也没逼她，甚至还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她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薛宝钗面无血色，看着像是随时会倒地不起的惨样：“我如今还能有什么想法？薛家我是回不去了，从逃出来那一刻我便知道这结局了。”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那是你的宗族，你的父母。”

　　“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了别人活着，”薛宝钗的眼淡淡地瞥向了别处，轻声细雨，像是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轶闻八卦，“我把他们当至亲，他们拿我当物什，摆在摊面上盖着明码实价的戳，连我都以为自己是死的。”

　　她轻笑一声，接了黛玉手里的杯子握在手心里，她也不靠人扶，用手肘一寸一寸地把身体给挪得坐了直。

　　“也到了最后一刻，我想清楚了，既然这一场人生里总要辜负一个，辜负了别人也不要辜负自己。薛家我努力得够多了，我可不要为了这些扶不起的东西累了自己一辈子。从头来过是我自己的选择。”

　　黛玉看着面前大病初愈，气血还未恢复的人儿，此刻她已经开始端起贵族小姐的姿派高贵典雅地呷茶品茗，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韧性并没有随着那件丢失的嫁衣遗落在她抛弃的家里，反倒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刻进骨子里，分都分不开。

　　“我也不过一问，纯粹好奇，”黛玉莞尔一笑，然后说道，“听黎玉说，薛家和贾家已经谈判完了。薛家耗了百万家私奉于贾家，希望能把此事翻篇。”

　　薛宝钗指着自己笑，“你瞧，还真是标了价的，不过身价比那些卖身的要贵上些许罢了，本质没什么区别。”她微微顿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下去，“贾家……应了？”

　　黛玉点了点头：“应了，不光应了，甚是开始疏通薛大爷案子的审官。只是他们做得实在太过粗糙，这种消息都能走露风声，实在愚钝。”

　　薛宝钗道：“过些日子是圣上的千秋万寿节，按照惯例，必有大赦。他们趁着这阵子走动也是情理之中，确实要比平日里好办事不少。”

　　“你倒是一点不在乎了。”

　　“不是不在乎，是心中有怨，有恨，或许过些日子会好些。可我现在，我现在……”薛宝钗激动起来，手打颤，手上的杯子也跟着打颤，“我现在只想着让薛家、让贾家与我一同陪葬。”

　　——————————

　　千秋万寿节是三大岁寿之一，皇帝的生日是能与天地相并列的。

　　一切都在计划进行之中。

　　似乎是为了让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人过上一个舒心的生日，敛亲王殿下早早开始称病，闭门不出。但是他闭了门却没关眼睛与耳朵，这些消息似乎乘着东风而来，一阵比一阵更叫人欢喜。

　　贾家狂妄自大，吞了薛家的银子就开始飘飘然起来，平日里的作风问题是从来没有改正过，如今更是不得了，居然敢在人命官司的定罪上去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