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52、定喜宴宝钗嫁宝玉（2）

　　黎玉和黛玉姐姐坐在自家临水的小凉亭里吹风，这大热的天也只有这股子来自自然的清凉才足够沁人心脾。

　　黛玉姐姐手不释卷，黎玉吃不离手，姐弟两都很忙。

　　许是看不下去了，黛玉卷起书当棒槌打了弟弟手背一下，“别吃了，”她嫌弃道，“从早上就开始吃个没完，胀饱了肚子还吃不吃午饭了？”

　　“不吃了不吃了，”黎玉右手被打就伸左手，又说道，“我少食多餐，不也符合营养规律吗？”

　　“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歪理？”黛玉姐姐赶忙叫人撤了两盘堵嗓子塞肚子的米糕，换了点好消食的小甜点上来，“你先别吃，我问你个事儿——我昨天收了一份大红的请帖，是贾家那位宝二爷要娶薛家大姑娘了。”

　　黎玉暗暗吃惊，这帖子下的这么快？看来贾府还真是着了大急了，“男未婚女未嫁的，看上眼就凑成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下月初三，”黛玉皱眉道，“他们凑对我倒是不怎么惊讶，我惊讶的就是在这时间上面。现在都七月末了，大定小定都没办，跳着直接举办婚宴了？这是怎么个礼数？”

　　“狗急跳墙而已。”

　　黛玉又问：“听说贾府那位宝二爷身子大不好了，是传言还是真话？”

　　黎玉道：“真话，”他看了姐姐几眼，拍了拍手上残渣正经危坐，“姐，不过就是一门子亲戚，都不是咱们同姓的同宗。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若是觉得失了礼发了疯，远着些就好了，费那般多的深思搁他们身上做什么？”

　　黛玉道：“倒不是费心，只是觉得惋惜。那薛大姑娘我也是见了几面的，容貌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据说当初还被放进侍选娘娘的行列里，该是何等春风得意。不想这几年下来，薛家败了，薛大爷犯了人命罪进了大狱不知死活，薛大姑娘出个嫁，没半点脸面不说，还要嫁给个得了病的疯人。唉，任谁不说一句‘天有不测风云’呢。”

　　“姐，你打算去？”

　　黛玉道：“到底是亲戚，走个过场送个礼罢。两家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八月初三那天并不是什么高僧掐着指头算出来的黄道吉日，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这天的天气也并不怎么好，从早上开始一大坨乌云就把太阳光给全全地笼罩了个严实，阴沉沉的叫人喘不上气来。

　　这场喜宴本质是冲喜，贾府也觉得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因此洒出来的帖子也没多少，多是给了些沾了边的老亲戚，甄家、王家、牛家以及东西两府的爷们，拢共加一起凑成了五六桌外宴，而内里由王熙凤掌局，王子腾夫人史氏，甄夫人张氏，牛家二夫人石氏来走了个客场，邢夫人、王夫人以及东府尤氏这些本家人则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念经，东平郡王府、南安郡王府等旧勋老亲叫管家登门送了份礼就告了辞，仿佛多呆一会儿就沾上什么天大的忌讳一般。

　　黛玉携礼而来，被分在了外院桌上，和两个舅舅和珍大哥互相见过，又担了贾蓉叫的一句“林表叔”便落了座，回身一望尽是一派萧索，看着不是来吃喜宴的，而是好像来吃丧席的。

　　本来黛玉就不想来，把礼送到位把面露齐了就打算起身告辞回家，但黎玉刚进了内宅，估计还要些时候，于是便在这省亲的大院子里随处逛了逛。

　　薛宝钗正在屋子里侯礼，薛姨妈虽说以儿子为先，但是女儿也是亲的，贾家那边顾不到，她就特地叫人请了这京城里最长福的梳头婆子来给宝钗全礼，她道：“也亏了都是住在一个府上的，嫁妆搬过去也不费什么劲儿。”

　　“妈！”薛宝钗在镜子里看了一眼正梳头的婆子，脸红道，“快别说了。”

　　实在来说，薛家败得差不多了，还有个在监狱里困着的哥哥，留给薛宝钗的嫁妆还真是算不得丰厚。在年少时候，薛宝钗其实也憧憬过，她曾以为自己的归宿不是皇家城楼就是富贵子弟，也想象过她出嫁时候会是怎样十里红妆被人叫口钦羡的盛景场面，但却不想现实是如此的骨感，光是嫁妆这一项，她的婚姻几乎能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没有大定小定，薛家又是这么个情况，因此她的嫁妆也没世家亲戚来添，薛姨妈掐着手里的银子拼拼凑凑理出来四十三抬嫁妆，像样的大件是一样没有，半旧不新的衣物倒是垫了不少。

　　亏了也是在自己院子里捣饬，要是搬到大街上，还真是要叫人笑死了。

　　那梳头婆子见多识广，耳听八方，也知道如今贾薛两家的情况，不由地从心里也生出了几分轻慢之心，随意把薛宝钗的头发梳了梳便要挽起来，薛姨妈在旁看着不像了，连忙地叫起来：“这怎么就完了呢？”

　　婆子道：“哟哟哟，您老还信这个？不是我说，倘若一句好听话就能定下姑娘的终身，那我把嘴皮子给磨破了也把全天下能说的全给姑娘说了。可如今我却不敢说了，姑娘嫁的什么人，姨太太还不清楚？要是这刚拜堂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保不准还得嫌我说的多！”

　　薛姨妈给气得脸色发白，差点当场就要跺脚咒骂起来，薛宝钗赶忙劝道：“妈，妈！不过是两句话，不要就不要了。”

　　婆子哼哼一笑，又对着薛宝钗道：“姑娘也别顾前顾后的，小心你这发髻给散了，若是散了那就更不行了，非要剪了头发当姑子，日夜伴在佛祖面前磕头赎罪才好。”

　　薛宝钗垂了脸暗暗咬牙，婆子又说：“对，对，把脑袋低下些，身子也不用站得那么直。”然后开始伺候她换上大红的喜服。

　　外头不知谁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小姨奶奶来了。”只听一阵珠翠的碰撞，外头打帘进来了个人，细挑身材，容长脸面，正是袭人。

　　薛宝钗在镜中与她一点头，微抿着唇笑道：“你来了。”然后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她有点地方和平日间不一样，仔细一瞧，却发现她梳了个妇人发髻。

　　袭人先跪下了，“请太太安。”然后说道，“昨个宝玉又发了疯怔，怎么都不劝好。老太太和二太太实在没了法子，又因为和太太已经把过门的日子给定下了，所以就先做主，摆了场酒宴给奴婢开了脸，做了姨娘。”

　　薛宝钗搭在身侧的手猛的一攥，差点把这刚上身的喜服给撕出一道口子。这是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事儿？后一天正房太太都进门了，却还非赶在前一天开席纳了妾，这不是直接叫人难堪吗？

　　薛姨妈看女儿脸上已经很明显地摆出来一派怒意，也知道她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姑娘如今是真怒了，因而赶忙与袭人道：“说到底也是为了宝玉，也是想让宝玉的病好些了，好在今天大喜日子里不出岔子——宝玉好些了吗？”

　　袭人点头道：“好些了，也能认几个人了。”她想了想，又跨前一步凑近了些，轻声与薛宝钗道：“太太，有个事儿，老太太叫我与你说。”

　　薛宝钗压着满肚子火问她：“还能有什么事儿？”

　　袭人道：“宝二爷发了痴症，虽然这两天情况好了些，但是根还是没除干净，成日间地瞎呼唤。因为这场席面请了不少亲朋旧友，老太太怕宝二爷再惹出什么祸端，因此叫奴婢引了个人来——”她朝屋外喊了一声，“快请进来。”

　　薛宝钗又一看，见居然是林姑娘身边的雪雁。雪雁落落大方，朝着薛宝钗行了一礼。

　　袭人接着道：“太太身边只一个莺儿服侍，这不行的，因此老太太的意思是，在拜堂时候让莺儿和雪雁一同引着太太，这样……”

　　薛宝钗的脸已经完全冷下来了，她甚至感觉自己喷出的气息都含着冰渣子，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血是热的：“这样就怎样？”

　　本来在心里头已经预演了许多遍，偏被薛宝钗这话一问就说不出什么来了。袭人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言以作回应。

　　薛宝钗一下推开了还在摆弄她头发的婆子，起身站到袭人面前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让宝玉以为他满心欢喜的娶了的，不是我，而是他心心念念的林姑娘？”

　　薛姨妈走过来拉住了薛宝钗道，一面要把她拉回梳妆台前坐着，一面还沉声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法子也很好，起码能让宝玉安稳。”

　　“妈！”薛宝钗只定在原地不肯走，泪眼摩挲地抬眸，看着自己母亲道，“妈，我是你的亲女儿，妈！”

　　我是你的亲女儿，我从小温顺乖巧，听话懂事，从小满心满意地为家里人着想，一点儿都不敢藏匿私心。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行到此处，最先抛弃的却是我，为什么我也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女儿家，自尊和脸面却要经得如此践踏？

　　这是何等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