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假如林妹妹专心搞事业》廿九五

5、论朝政父子心戚戚（1）

　　当天晚上黎玉就被他严厉的老爹，林如海林大人铁着青面拎进书房喝茶了。

　　林大人铁面无私向来说一不二，家养的下属也是这比照着这个标准野蛮生长。老爷一声令下说把少爷给拎进来，他们还真是按着吩咐和形容一丝不苟地办事，直接推开房门，拎起黎玉的后衣领就把他从座位上给拽起来。

　　黎玉倒不害怕，只是在半空扑腾了两下脚丫，尽职尽责地自了一回救，后来自觉得有点像是鸭子蹚水，形象十分不体面，于是就作罢了。

　　林大人听到开门声就转过身了，入木便瞧见自家护卫一本正经地跟逮鸭子似的抓着自己儿子，一时间没绷住，怒气登时消了七分。

　　护卫叫林七，十三岁。他还真是个妙人，寻了一圈屋里找到了个椅子，拎着黎玉原模原样又给放了上去，而后对着林大人一躬身，自己推门出去了。

　　黎玉可怜兮兮地在凳子上晃荡着脚丫子，他这身高还没法挨着地呢。父子俩相看一眼，都没忍住笑意。

　　“爹找我来干什么？”

　　“浑小子，听说给你找了个先生，你就把你娘给哭的不得安生？”

　　黎玉腹诽：这怕是听说儿子欺负自家媳妇，来讨场子来了。

　　林老爹慢悠悠地抚着自己下巴上挂着的美髯，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自己儿子，可惜了，贾敏身子单薄，就算这三年锦衣玉食地喂养也养不胖黎玉这么个瘦弱的小身板，雌雄莫辨得像是个江南女子，反倒个子是抽了条的长。

　　莫非儿子平日里爱吃的食物都只是促进骨骼发育的？林老爹一双厚重的黑眸牢牢按在黎玉的头顶，脸色不佳，看上去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黎玉被这眼神盯的，头发都要站直立在头皮上了，他叫唤了一句：“父亲，”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了错，“儿子下午把娘亲给惹得落了泪，这是儿子的不对。”

　　“哦，”林如海这才从“吃什么只长个子不长肉”的高深问题里回过神来，他问，“你自小孝顺机敏，又对功名利禄之事怀有抱负，今儿个是想了出什么，倒让你因为先生的事儿惹了你母亲不快。”

　　黎玉小小的叹息一声，想了出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想了出红楼吧。

　　“儿子听说，父亲给儿子找的先生是姓贾，贾雨村，字时飞？”

　　林如海：“不错。”

　　黎玉笑道：“也是巧了，父亲晓得我从小最爱玉石玩意儿，有个来往江南和都城做行脚生意的古董商与我交好，名字唤做冷子兴。前不久他才跟我说过贾雨村这人，今儿父亲就要把他迎进门当我的先生了。”

　　烛光被微风吹得晃了晃，波澜的暖光一下便伤了林如海的眼，他把眼睛给微微眯了起来，缓了缓方才慢慢说道：“看来是些不好听的事儿。”

　　黎玉道：“贾雨村是被圣上革职的旧员，被参的由头便是‘生性狡猾’，儿子觉得……”

　　“不配教导与你？”

　　黎玉摇了摇头说道：“就算儿子再不喜贾雨村，但他总归是进士出身，甚至官至知府。儿子目前的才学能力还万万企及不到点评一个知府的层次。只是……父亲，既然其人被圣上点名‘生性狡猾’，想来估计不是什么老实人，我觉得对于这种人，咱们远着些还是好的。”

　　林如海朝儿子招了招手，黎玉乖巧地从高脚凳上蹦哒下来，迈着小细腿啪嗒啪嗒地走到了林如海跟前，林如海直接把他给抱在了腿上，顺势颠了颠。

　　平心而论，林如海这年岁才得一儿子，就算是肚子里揣了块铁石心肠也没法对着儿子板下脸面，更何况黎玉是真乖巧，察言观色小嘴抹蜜，林氏夫妇只觉得上天降了个小仙童进了家门，开心地哄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严苛厉色？

　　是以对儿子幼稚之言，林如海也没说什么，只说道：“你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吧。”

　　“嗯？”

　　黎玉是真惊讶了，林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林如海没个严父心却偏要装出一副严父面，端着架子淡淡地对着儿子说道：“古今之人把做学问的第一奥义说作勤奋，但其实兴趣比之勤奋要重要上不少的档次。你既然开始就对贾先生无甚好感，以后跟着他做学问必定心有不服，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早些止损，先断了根吧。”

　　“父亲都已经聘了他做西宾，出尔反尔会不会……”三岁半的黎玉毕竟有个二十来岁大学毕业的灵魂，对于事态思虑得还是比较周全的，是以忍不住皱起了小脸，忧心忡忡。

　　林老爹就很不喜欢情溢于表，“别做出这幅表情，给你照个镜子你就晓得有多难看了。”

　　“哦，”黎玉拍了拍自己脸蛋，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来，“爹爹～”

　　“滚滚滚！”林如海忍不住被气笑了，“林家世代中直清贵，怎么偏你生出了一股奸臣样。”

　　“万一上辈子儿子是个奸商魂呢？可惜孟婆汤效力太大，这辈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记得的挺清楚的。

　　林如海又颠了颠儿子，黎玉虽然瘦，但屁股上的肉是足的，且又松又软跟棉花被似的，手感一流，林老爹都有点颠上瘾了。

　　“管你是申公豹也好，是秦会之也罢，投进我林府的门就先拔去奸臣的根！”林老爹口气狠辣，可撑不住一会儿，就垮了硬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儿子，你是错失贾雨村，就等于错失了个仕途机会。”

　　“这怎么说？“黎玉略有不解。

　　林如海道：“朝野之事，犹如牵线傀儡，一发而动全身，你说贾雨村是圣上斥责‘生性狡猾’而被撸职，却知其表而不知其里了。”

　　恰有丫鬟推门奉茶，林如海接过自己惯用的青花花卉茶盅先压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低头一看儿子舔了舔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一软，把茶盅递到了儿子嘴边，亲自伺候着他用了。

　　黎玉咕嘟咕嘟恍若牛饮，也亏了他人小肚量也小，不然一杯茶还不够父子俩分着喝的。

　　他喝完之后，双手费力地捧着他爹心肝宝贝的小茶盅往桌上一搁，然后极期待地抬头看向他爹：“爹，继续继续。”

　　林大人仿佛觉得自己是在说书。

　　他略一调整心态，然后继续说道：“你知道贾雨村是进士出身，却不知他并非本朝的进士，而是前朝的进士，而前朝的圣上如今尚安居宫中，前朝的元老却要清理殆尽。”

　　黎玉赶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他当初看红楼梦就是在看一本言情小说，还真没怎么注意政治斗争。

　　林如海说道：“这便是官场的事儿了，你现在还不需要计较太多，等你金榜题名踏上仕途，以后这些东西听得怕是恨不得要摘了自己耳朵，”他甚是乏力地笑了笑，似乎在描述自己正在经历的真情实感，“总归……等到贾雨村重上仕途，怕是这朝局便是风云诡谲了。”

　　黎玉又仔细回想了下红楼梦的内容，“应该不会吧。”

　　“但愿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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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雨村最后还是没登进林家的门，他径直拿着林如海的亲笔书信去找犹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繁荣姿貌的贾府走门道去了。听说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很顺利，可后来莫名其妙，贾雨村就当上了金陵知府的高位了。

　　林老爹不知怎么的，对贾雨村的仕途走向很湿关切，还专门打点了人跟着实时汇报情况，等到贾雨村上任金陵知府的消息传来，他的脸色便一下溃败得不成样子，成日唉声叹气，好像少了几分人气似的。

　　贾敏有一日在饭桌上问起这事儿，林老爹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而后重又提起了黛玉去贾府的事儿。

　　贾敏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档子事儿了？黛玉如今跟着我理家，又聘了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家里这么些人已经够姑娘家学了，偏要大老远给送上京去做什么？”

　　黛玉也没当回事儿，“怕是女儿成日间在爹爹眼前晃悠，爹爹看得烦了？”

　　林如海摇头，看着妻儿的目光有些沉重，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只说道：“我瞧着玉儿这几日在家里闷得慌，他弟弟每日间功课都忙不过来，她身边也没个姐妹相伴玩耍，看着整日流泪，脸都瘦了。”

　　黛玉抚了抚自己的面颊，也是奇怪：“我平日里看书下棋，心中惬意畅快，只是有时候忍不住地就要流眼泪，好像控制不住似的，哦！倒像是呛的。”

　　拼命减少存在感的黎玉一不小心被呛到了，赶忙窝下身去咳嗽个不停。看不到我，你们都看不到我。

　　所幸林如海还真没把注意放在黎玉身上，他对夫人说道：“我记得过年时候你曾说过，岳母身边养了不少姑娘，都娇艳得像是花骨朵一般，还有个被选进宫当了女史。我想着让玉儿也和她表姐妹多处在一起，平日里玩闹也好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