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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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迟迟未下笔。
眼神有些虚，喉结不由自主地下滑。
先，先画个头罢……
俗话说擒贼先擒头子，足以见得这头得有多重要，战场上方能用的道理，这画画能有多大区别？
这般想着，眼神愈发肯定了起来。
先画头准没问题！
嘴角自信一扬，笔尖落下，只是这一笔还没画完呢，嘴角的弧度就平了下来……他蹙眉望着这粗肆的线条，心中疑虑顿生，线粗头小，眼睛鼻子嘴巴能挤得下？
要不，脸画大点？
画大……画大也没甚不好的，脸画大了，这眼睛鼻子也得跟着大，他画得更细，也许……会更彰显他精湛的画技？
他手一顿，迟疑地将蘸墨笔头在画纸上顺了下去，须臾，一个回转后，他将这圆完整收尾。
抬手，他头微微后仰，眯着眼瞧这几欲占了半张画纸的脸。
少见的，他沉默了。
半晌，他小声安慰自己，“大抵是尚未添上眼睛鼻子，线粗了不打紧，待画上五官，铁定就像了。”
脑海中，少女隐在浮光中的身影再次出现，光影中自然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金钗上的流苏摇晃跳跃，她浅笑着回头，整个天地仿佛都柔软下来。
本欲上手画上五官的贺青眼皮一跳，这违心的笔是怎么也下不去了，他烦恼地抓着头，最终，把笔往桌上重重一扔。
郁闷地来回踱步了两三圈后，没一会儿，他又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回到桌子旁。
手臂撑着桌子，他着歪头，百无聊赖地瞪着这椭圆，瞪着瞪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椭圆怎么越看越像……
他摸摸下巴，重新捡起桌上的笔，思忖片刻，在纸上横横竖竖划了几笔，没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背壳伸头王八。
“不错。”他撂下笔，手指弹了弹画纸，嘴角满意地上挑，得意道，“看来老子的画技没退步！”
就在他展画欣赏这幅王八图之际，密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他眉毛一挑，心道来得还挺快。
“贺青！”
来人翻身下马，径自朝破屋走来，他的声音低沉没有波澜，叫人分不清喜怒。
小桌边上的少年轻咳了一声，背着身体将画纸迅速卷起。
他拢了拢画卷，吊儿郎当地转过身，手臂向后往桌上懒懒一撑，睨眼瞧着大步踏来的冷峻男子。
他扫了一眼更后头的黑服官吏，复而将视线转回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散漫道：“谢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呀？”
一副要有多拽就有多拽的样子。
但随即他咂摸了下自己这一声“谢大人”，总觉得自己的便宜被他占了去，不禁眉头一皱。
谢扶瑾平静地望着眼前少年这副没骨头似的模样，薄唇轻启，“贺青，雍州贺家人，镇国公第三子？”
“收到你的密诏，终于查到老子户籍了？”
少年挑眉，但语气里不知怎的总带着股欠扁的味道。
谢扶瑾捏着拳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本官不管你是何身份，单冲着你干扰朝廷命官断案，本官便可治你的罪！”
“治罪？”贺青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老子多老实！本本分分配合你查案，案发细节一没藏着捏着，二没编造作假，你就偷着乐罢！”
谢扶瑾看着他这副君子坦荡的模样，不怒反笑，“谎报姓名，隐瞒身份，私藏罪犯，哪一样不够你吃上几年牢饭？”
重音落在“私藏罪犯”几字上，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贺青一听他这强调，顿觉不妙，“是好人就不翻旧账！”
“再者老子何时私藏……哎，你往哪里走，你停下，你这是私闯民宅……”
谢扶瑾心中额角突突，对他能说出“民宅”二字而感到匪夷所思。
这屋子的主人分明已死多年，合着霸占了就算归他所属？
匪徒行径！
他拂袖，一把推开腐朽的门板，只一眼，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黑黢黢的屋子里，一个散着恶臭的血衣男人被铁链绑在柱子上，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王汉。”
“是。”黑服官吏领命，上前掀开男人盖在脸上的腥臭蓬乱的头发，撩开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明显一怔。
贺青见阻拦不成，撇撇嘴，索性环着手臂，闲闲地倚在门框上。
“别看了，再看他就该不好意思了。”
柱子上的男子脸部肿胀，眼处充着淤青，嘴里还落了几颗牙，鹰钩状拱起的鼻梁骨倒是没被打断，只挂着两道血痕，闭着眼，也判不出是死是活，连旁人触碰他都没甚动静。
谢扶瑾看着眼前面容肿胀的罪犯，耳边响起他的风凉话，胸口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你住口！”
“藏匿逃犯，擅自对其滥用私刑，贺将军，你可真叫胆大包天！”
贺青冷哼一声，讥笑道：“别当老子不识大魏律法，幼童拐卖，一律处绞刑，更别逞他手里握着那么多条无辜人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果当初船上，一个人都没能下来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情绪不禁有了些波动，他眼中火光直冒，“此等渣滓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谢扶瑾，你别忘了密诏中的内容，老子不干预你审理案子，但你也休想掺和我抓狁狄的奸细！”
两双带着怒意与锋芒的眼眸在空中交汇，氛围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王汉探完鼻息，小心地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心道这贺小将军当真是百闻不得一见，能将大人气成这样，也是有点本事。
他咳了一声，禀告道：“大人，人还活着。”
谢扶瑾敛下怒气，瞧着那鼻孔朝天的少年，着实难以将圣上在密函中所述的那，智勇双全的少年将军联系在一起，半晌，绯色衣袖一甩，他背过了身去。
“你最好祈祷他脑子没被你折腾坏，尚且能答上本官的话。”
“王汉，拿水来，将人泼醒！”
……
一桶盐水从头顶浇下，伤口遇盐，柱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瞬间嘶叫起来。
双眼被红肿的眼皮挤压着，他费力睁开，只能模糊地看到面前有两人在交谈。
“他的那几个手下呢？本官听闻当时跳水并非只有他一人。”
“本将军只找到这个，这人你爱要不要。”贺青嗤笑，像这种连动刑都问不出几句屁话的走狗，若非要特意留给这位小肚鸡肠的大理石少卿，他早就叫人拖出去喂狗了。
用得着好吃好喝，养到现在？
谢扶瑾听到身后的动静，没再搭理他，他几步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柱上痛苦地喘着粗气的人。
“净明和尚已经全部交代了，届时不管你认罪与否，真相皆会大白于天下。”他平静道。
鹰钩鼻心中顿时一慌，声音细哑刺得喉咙剧烈疼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扶瑾轻扯了一下嘴角，“很好，说话口齿尚且清晰，脑子瞧着也不傻。”
话音未落，他目光一厉，忽然伸手快速卸掉了他的下巴。
动作快准狠，不给那人一点反应时间。
“咔”地一声，干脆利落，瘫在椅子上的贺青耳朵一竖，不由挺了挺背。
谢扶瑾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侧头吩咐王汉：“弄回府衙，关在北牢房，明日且去杜府让那姓秦的女郎过来认脸。”
“是。”
杜府？姓秦？
轻阖的眼睛猛地睁开，脑中的弦瞬间绷紧。
“你想让她去指认这丑人？”贺青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目露震惊，颤着手指着那猪头，张了张嘴，怒道，“长这副德性，吓着人怎么办！”
“丑人？”谢扶瑾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不是你的杰作吗？”
“王汉，把人捆好一些，毕竟是贺小将军千辛万苦替我们追回来的，打成这般，瞧着也是花费他大力气的，咱们万般要谨慎看管，别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是。”
“喂！你站住，你这个小肚鸡……”
“哦，对了。”谢扶瑾扶着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贺青总觉得他眼里闪过丝……一嫌弃？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还忘小将军记住这句话。”
说罢，风姿潇洒地朝马匹走去，也不去理睬后头气急败坏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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