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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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重地，还请女郎独自进去。”
衙门口的官吏拦住了想要一道陪同进去的小婢女。他面色肃正，着一身黑色大理寺吏服，自是与地方州郡上的小吏不同。
秦芷瑜扫了他一眼，顿时明悟江夏郡府衙的掌控权，现如今是在何人手中。
她微微侧头，与身侧那欲上前理论的小婢女道：“桃柳，我无事，你与福叔便在门外等候罢。”
“可是……”桃柳从门缝里瞧着里头空荡荡的衙门，面露犹豫。
“诸位请放心，江夏郡的府衙已被我大理寺接管，女郎不会有任何危险。”那黑衣官吏目视前方，操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请罢，女郎。”
镶金丝蓝蝶的小巧绣鞋跨过门槛，水蓝的绫罗裙摆一荡，桃柳眼睁睁地瞧着江夏郡衙门朱红的大门阖上。
……
周遭空荡寂静，只能听见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秦芷瑜随着他拐过几道弯儿，道路越走越逼仄。
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腐朽的潮湿气味，她扫过石墙缝中尚未洗刷干净的漆黑陈旧的血迹，脚步一顿，隐隐已有预感他要把自己往哪里带了。
两人在一处被大片阴影笼罩着的房屋前停下，秦芷瑜抬头，望着那块写着“刑讯室”三字的老旧匾额，只觉吹过脊背的风有些发凉。
门口那架染着黑色血迹的脏污木驴，锋利的铁片在驴背上冒着寒光。
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那些犯了“不贞”之罪的女囚被扒光衣裳，骑在驴背上被绞时凄厉的惨叫声。
黑衣官吏仿佛没有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视而不见。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板一眼道：“前厅腾不出来地方，还望女郎见谅。”
此处仿若是世上被遗弃的一个角落，看向这间阴森森的刑讯室，联想起他先前那句“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话，秦芷瑜不由想笑。
一来就给一个下马威，就算她是受害方，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是吗？
入目之处满是严刑招供的刑具，对面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官吏，试想在这种阴暗压抑的氛围下，面对逼迫而来的无形施压，料想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些精神崩溃，不敢生出撒谎的念头。
对待无辜之人都尚且如此，当真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她对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有了更深的印象。
门一开，腐朽的霉味迎面扑来，秦芷瑜忙低下头，不去看墙上挂着的各色刑具，只顾盯着自己鞋尖那对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飞出的彩蝶瞧。
“小刘，人到了，你过来审。”他大步上前，朝更里头的转角口道了一声。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人来，里头似乎隐隐还有吵架的声音。
他蹙眉，转头对她道：“女郎在此等候便可。”自己进了内室。
然而他一去，也没回来。
秦芷瑜想了想，走上前，越过那堵墙朝内室望去，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几缕残阳从墙面用铁栏封住的窗口处透进来，暗暗爬到了少年嚣张的脸上，他霸占着内室唯一一张桌椅，反客为主地躺在椅子上，黑靴高高搭着，很没坐相。
那两个黑衣官吏反倒像是外头误入的一样，他们正说着话，秦芷瑜隐约听见“不请自来”、“救人侠士”和“极不配合”的字眼。
“哟，你来啦？”椅上的少年看见她，眼神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热情地让出椅子招呼她，“你快来坐。”
是的，热情，很难不怀疑他是特意过来提前给她占座的。
此时此刻，秦芷瑜已经讲不清自己心里的杂乱的想法了，立在墙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方的少年又热情地催促了几遍。
最终，瘦削的肩膀垮下，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板着小脸，硬着头皮顶着两道慑人的视线，慢腾腾地挪过来，避开地上的污迹提着裙摆小心坐下。
“再来一把椅子，麻烦兄弟们了。”贺青手臂撑在桌面上半倚着，一点儿也不见外。
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整个身子所处的位置正好将身后的女郎挡去大半……
那位名叫“小刘”的官吏欲要张口，却被方才给秦芷瑜带路的人拦住。
他深深地看了那吊儿郎当的少年一眼，“既然郎君就是那位救人的侠士，那便再好不过了，也为我大理寺省去不少时间精力，二位不妨先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
顿了顿，“我这就替二位去拿凳椅。”说罢，和小刘对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那……”那位小刘假意咳嗽了一下，转到案桌的另一头，拿起笔墨，“那咱们就开始罢。”
贺青看着他，眼中充斥着讥笑。
“从女郎开始罢，这位郎君，还请出去。”
贺青挑眉，“出去？出去干什么，你只管问，当我是件这刑房里的死物便是。”
“双头叉，夹棍，铁刺链，肉钳，阉刀，不是花样挺多的吗？”他冷笑道。
他每说一样，秦芷瑜的睫毛就是一颤，许是注意到她的异样，他很快闭上嘴，倒是没再一一列举下去。
“这，你是在扰乱我大魏律例！”小刘自然也听出他话中有话，也知道理不在自己这儿，涨红着脸色厉内荏道。
“扰什么扰，就我这平头小老百姓的，哪敢扰乱‘你的大魏律例’！”贺青翻了个白眼。
这阴阳怪气的一句，再次将小刘的火气点着，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
哦，错了，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争吵，另一个人是在煽风点火。
“你在不满？”
就在两人闹腾腾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冷硬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冷飕飕的像块冰碴子。
门一开，仿佛连冬日的冰雪也一道灌进来了。
光线一暗，只见一个身着深绯色官服的冷峻男子弯腰进了内室，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官吏，一人拿一把椅子，稳稳放到了地上。
绣着暗纹的绯红色官服轻撩，来人动作从容且一丝不苟地坐到太师椅上，挺直着背，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打量着屋里的两人。
像一棵永不弯折的老松，和屋里桀骜不羁的少年简直是两个极端。
“给老子放这儿！”贺青朝秦芷瑜旁边的地方一指，神情傲然，半步都不肯退让。
黑衣官吏得到大人的肯首，在他指定的地点放下了椅子。
少年盯了他片刻，直接单手抄过椅子换了个方位，往太师椅上一坐，挡住他打量身后女郎的视线，随即黑靴往桌上一架，嘴角冷笑，挑衅地看着他。
谢扶瑾轻轻摆手，黑衣官吏便悄然退下。
他收回目光，瞥了屋里的少年一眼，重复方才的话，“你在不满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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