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颜》肆棠

8、试炼2

　　经过给村长的诊断，“眼疾？这病至少都有一年之久了。”阿寺答道：“爷爷的眼疾确实有一年多了，刚开始只是有些疼，到后来就越来越严重，连东西都看不清。”

　　一双眼睛里满是愧疚，“我们这里又没钱请大夫来看……您说能帮爷爷治病，是真的吗？”一抹希望闪过，随后又低下头，“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抵上，实在不成，就……就以后再补，麻烦您了。”

　　玉云繁正在斟酌着如何对症下药，听到阿寺不停的在一旁念叨，“麻烦麻烦，麻烦什么麻烦！听的我都快烦死了，说了帮他治病，不稀罕你们那些钱。”

　　自幼在皇宫长大，富丽堂皇，打心底厌恶类似于这种即贫穷又脏兮兮的小村子，看到地点时就不怎么合意，还有这么个小东西一直嘀嘀咕咕，怒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骂完后看到阿寺一副害怕不敢开口的样子，想想又有些愧疚，对其他人脾气暴躁惯了，这才是个小孩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别扭地拍拍阿寺的头表示下安慰。

　　村长开口说道：“这位客友，阿寺只是为我着急，您能给我治疗眼疾已是感激不尽，莫要气恼。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定是要好好答谢您一番。”

　　“不用，我只负责把你治好，其他的我不管。”回答完后，整个屋子里没了什么声响。阿寺看到玉云繁思考得专注，就在一旁安静的蹲着，用自己的手拉住村长。

　　党参、茯苓、北五味，枸杞、泽泻、当归、麦冬，应当就是这几味药材了，玉云繁心想。随后打开秘境内自备的空间，找到这些，一股脑儿地丢进了炼丹炉里。这个病症……中阶一品丹药服用半个时辰就会起效。

　　随即起火开始炼丹，法诀运用并注入大量灵力，以起到加速催化作用，在空间里炼丹，外界并不会受到影响，但空间内的温度正在急剧升高，玉云繁脸上也逐渐开始出现汗珠。

　　筑基后期的修士有一半可能炼出中阶的丹药，经过灵力催养的炼丹炉在不久后便被打开，里面出现了两颗丹药，施展法诀将自己全身上下处理干净，关闭空间。

　　打量了手中两颗丹药，一颗是低阶二品，另一颗中阶二品，较为满意。

　　一套动作形如流水，倒让一旁的阿寺看痴了，玉云繁敲了敲傻小孩儿的头，将丹药放到阿寺小手上，“这颗小点的，马上给你爷爷吃下去，不过一个时辰应当即可视物，另一个在明日早晨服用，以后就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

　　听到玉云繁所说，阿寺面露喜色，“谢谢哥哥，谢谢哥哥。”稚嫩的声音很是真诚，道完便急忙转身给村长找水喂药。

　　村长服完药，虽然即刻间不会有什么效果，还是起身向玉云繁道谢言：“多谢客友相助，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这些钱你就先收下吧。”从自己粗布衣里拿出一小袋钱币，想让玉云繁收下。

　　“不用了，说过了我不差这点钱，你们自己留着吧。”正准备坐下等着村长老头恢复，外面传来九婉希铃鸟的叫声，走出屋子，字又浮在玉云繁眼前：任务已经完成，即可进入下一关，走出村子即可。

　　这样就过了？玉云繁有些迷惑，这不还没治好，算了。准备向村口走去，阿寺突然追出来，“哥哥要走了吗？”

　　想着之前无脑对阿寺的一阵发火，弯下腰来，对阿寺说：“我走了，今天……不是有意凶你的，好了，别把丹药弄丢了。 ”

　　走向村口，踏出门的一瞬间，周围环境骤变。

　　玉云繁不知道，在灵境的外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宫穹在看各个羽生测试的过程中不断切换画面，正巧的是在玉云繁炼丹的过程中看到了他，“这个……也真是个可造之材。”轻声呢喃。

　　一旁离岑闻声，“宫师弟怕不是找到了个自己中意的，看了这么久。”“药宗弟子可不比法诀弟子，找到好苗子是真的不易，离师姐莫要打趣了。”宫穹无奈道。

　　典沧仓也在注意着另一位药宗弟子的秘境，不禁感慨道：“说来这药宗的试炼倒是比法诀和剑宗要轻松的多，给人治病效果都还未起就已经过关，炼丹炉和药材都是提前备好的，真是叫人慕艳的紧。”

　　“还不是修炼药宗的人太过稀少，要是还那么严格……还要怎么招徒弟。再说，有些事，并不一定得看到结果，有些疾病什么的，估计在里边待上十天半月都未必回的来。”宫穹满脸痛非疾首，“还不都是为了多收几个徒弟。”

　　“已经有部分羽生过了一重秘境，有些受不住的已经被传送出来，第二重开始就会涉及他们的过往经历或是内心欲望，已经无法再窥视了。”离岑关闭手上的场景，抬头向各位解释。

　　“知道知道，都听了好几回了。”宫穹回答。“这不是有个头回来监考的嘛，不说怎么行。”离岑轻笑着微微摇头。

　　萧梓榆专注地看到玉云濯离开第一重秘境，松了口气，结束法诀。猛地起身，一旁的典沧仓被吓得一颤，一身红衣被动作带起在空中摆动，与衣衫相配的发带还没有头发本身长，倒也不显得违和。

　　“看不成了是吧，我有点事，先走了。”势欲向外走去，离岑连忙追问“干什么去啊这是，这般着急。”狭长的凤眼一眯，召出寒珂御剑而出，已未见人影，一道传音过来：“去拆楼。”温和的声音解释道，似与一般并无两样，如果没有先前和秋岚传音对骂那一段，即刻间几人便明白，这怕是又要跑到醉生楼去闹一趟。

　　典沧仓看这萧梓榆离开的身影，微微皱眉，“这萧师兄变化未免有些太大了，只因为那么个九皇子？”宫穹也觉着不对劲，以往看到的萧梓榆都是飘荡妄为，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但今日对玉云濯的担心却是众人都可见的。

　　位于上座的界主也不怎地想的通这问题，可看到自家师弟有了些变化，总归是好的，说：“有变化也不是件坏事，我看那玉云濯也是资质甚高，梓榆能这般关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离岑倒是露出了笑意，有几分意味不明，讪讪低声呢喃道：“嗯……看这样子，不出意外，我这羽生华界头号红娘，又可以开始营业了，甚好甚好。不过……梧虞啊，我替你作这决定，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记恨于我。”

　　“接下来，就等着后起之秀一个个出来就好。”离岑抬头道，满脸期望之意。

　　一路轻功跃至山顶，伸手接住幻化出的九婉希铃鸟，看到通过的消息，自己也松了口气。再等迈步时，周围场景骤然变换，玉云濯紧绷着的心弦没有松懈一秒，观察四周，愣了一下。

　　不是什么别的，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永乐皇宫。但是视角有些不同，似乎是……矮了？而后才反应过来，不仅仅是矮了，整个人都缩小，像是还在十四五岁的样子。

　　掀开袖子，身上还有着青紫的痕迹，但上重秘境中受的伤已然是没了。骤然摸向背后的曌念，发现还在后定了些心神。

　　“信隣书苑……”玉云濯心里默念，在过往的十九年里，信隣书苑对于玉云濯来说是个记忆深刻的地方，在书苑里就读学习的都是各个官将子女，皇子郡主，既然有了权和势，那自然便将人在其中分为了三六九等。

　　若说这书苑中的先生，师者，也不乏想通过子女攀附权贵得些光彩，若是看到那些欺辱品阶不如自家的事发生，也少有愿意趟浑水的，谁还不想安安稳稳的拿着俸禄，收些利贿。

　　玉云濯虽身为九皇子，但因若梧虞被逐渐冷落陷害，也被人冷落。可他本就不在意这些，这样淡然恍若的态度倒让其他人涨了士气，自然觉着这九皇子就是个好欺负的。

　　玉云濯知道母亲的处境，不愿给她添了麻烦，一忍再忍，被抢些银子，无所谓，身上青紫了几块，藏好不被若梧虞发现。谁也知道这样忍下去必定是没有尽头的，一个少年，也总会有自己的年少气盛，终于在一回对方动手时候还了回去。

　　这时候便不再算得是件小事，惊动了安和帝，还有被打的那位的父亲，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后宫中一个女人和一个弱势皇子和强国将军之间做出选择，答案自然不言而喻。玉云濯被罚跪戒堂，抄宗卷，联带着若梧虞被困于寝宫，不得自由出入。

　　他一直记得那日回到母亲的寝宫里，若梧虞眼角噙着泪，眼眶也被晕上红色，给他细细在身上青紫处一点点的上药。见玉云濯一脸懊悔的样子，温温若若的声音和他说：“娘知道你没错，错的就是他们，没关系的，被人欺负了，也要和娘说。”

　　那时的玉云濯听着母亲说的话，稚嫩的眼里藏不住心里所想，眼中有着深深的埋怨和愤恨，夜里只有一旁幽涽的灯展，印在玉云濯眼里，也进了若梧虞眼里。若梧虞轻轻安抚玉云濯，开口道：“莫恨斯皆人，情真乱人心。云濯，别去恨任何人，不值得的。”

　　一开始的怨恨不知为何，逐渐分散而去，“莫恨斯皆人，情真乱人心……”记住了。

　　反应过来的玉云濯立刻转身，往若梧虞那里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屋里，看到若梧虞坐在梳妆桌前，冲过去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蛮劲有些大，撞的若梧虞差些没坐住。叫身旁的侍女先行出门。

　　“云濯？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今日里不是要去书苑吗？”熟悉的称呼，熟悉的人，一个没绷住，眼泪漏了下来，看的若梧虞顿时着了急。“怎么了这是，哭什么，是有什么不高兴了，赶紧给娘讲。”

　　冷静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若梧虞，“没事，就是突然间想回来，今日就不去书苑了。”拍拍玉云濯的头，无奈的笑，满是宠溺，“好，那今日就不去了，太勤奋了也得休息休息。”

　　“那你去给娘把茶盏拿过来，好不好？”若梧虞浅浅开口，玉云濯点点头，跑到外面看到桌上一杯半温的茶，小心翼翼的端上，走回到屋里，再看时，咣当一声，茶盏落地摔成了碎片。

　　他看到的不是言笑晏晏等着自己的母亲，而是腹中插入一把匕首，鲜血直流的若梧虞，身后握着刀的，就是安和帝，自己那个冷若冰霜的父皇。安和帝满脸淡然的抽出匕首，看向玉云濯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厌恶，若梧虞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倒地，玉云濯冲上了抱住她。眼里带着猩红地死盯着安和帝，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身后的剑柄。

　　“云濯……”无力的呼唤声让玉云濯缓过神来，“我说过的，莫有恨念。”这句话既是说给玉云濯听的，也是她自己，真真切切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自己的心，早就乱了。

　　玉云濯被若梧虞的声音唤醒后，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幻境，是幻境。再抬眸时，眼里已然恢复了一片淡然，他低声说道：“娘，不会忘的。”

　　远处传来九婉希铃鸟的声音，音色清脆，轻轻的再将若梧虞拥入怀，再把她抱到卧榻上，拿着匕首的安和帝现在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一步步走出这个曾经满是温情的地方，伸手触碰浅色羽翼的鸟，缓缓闭眼“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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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丝毫未感觉到危机来临的秋岚正坐在一旁的桌边，眼前是法诀催动的窥视场景，桌子上还摆着水果瓜子，吃得是很带感。

　　幻境里的人，则是刚刚变换成正常大小的玉云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懈怠着眯着，“萧梓榆，我倒是好奇，这九皇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