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颜》肆棠

7、试炼1

　　“就当是，对到这里前的种种怀念吧，没什么特殊含义。”玉云濯解释道。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当初萧梓榆初获灵剑〔寒珂〕时，纯属是因为看见一旁有堆寒珂果，未免太过随意。

　　注入灵力的曌念剑柄出现红色的纹路，连带着银白的剑身上也有被勾勒出的图案。萧梓榆在一旁，心道：每回从秋岚那里拿的东西倒也真不错，好像还有一把什么凄泱琴，下次拿过来试试……

　　房里有些昏暗，曌念发出的灵光却是格外些耀眼。“早些休息，我先走了。”萧梓榆道了句，“好，师尊夜安。”玉云濯回言。

　　放下手中的烙辕剑，抚了抚剑身已经暗淡下去的灵光，心底沉积着满满的安心和愉悦。解开发髻，收拾了几下便躺到床上，有些睡不着，目光看向一面墙，隔壁就是萧梓榆的卧室，心道：师尊现在睡着了吗，还是在做些其他事情……

　　努力想让自己睡着无果后，玉云濯翻身坐起，随意将发丝一束，遗落下几缕，门外有明灯的光，过半晌，推门而出。不出所料，萧梓榆房里的灯已然熄了。玉云濯不是很清楚血竹岭的地形，便沿着向后山的路晃悠着，能看到前面的血竹林，闻到清冽的青竹味参杂着些海棠花香。

　　看到前面的亭子，血珠亭台，玉云濯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几年前头回来羽生华界误打误撞跑到的地方吗。轻声呢喃：“那上面，好像有个人影？是师尊？ ”走进一看，果真是那位身着绛裳的萧阁主。

　　如同当年一般，倚靠在亭柱边坐着，双眼闭上似是已然进入了睡眠。感受到有人的气息，萧梓榆睁开眼看着玉云濯，见来着是玉云濯，顿时温和了几分，“云濯，怎么来这里了，睡不着？”点点头，“抱歉打扰师尊休息，我就是……随便走走，马上就回去。”说完转身便想要离开。

　　“睡不着也别勉强，来这边坐坐，桌上还有些点心。”说到这，玉云濯也没再多言，坐在一边，耳边掠过竹叶摩挲的沙沙声，夜里的血竹，格外显得妖冶。

　　玉云濯有些紧张的坐姿，落在萧梓榆眼里，止不住的心想：云濯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轻笑出声：“当初就是在这里，拉着我叭叭的说个不停，怎么现在来了，倒闷着声一句不说了？”

　　想到第一回来这血竹岭做的蠢事，拉着萧梓榆袖子仙君仙君的喊个不停，一丝绯色染爬了上来，“那都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师尊莫气恼。”“怎么还与我这么生分呢，没说怪你。”萧梓榆白皙的手指尖捏着自己的发丝，随手绕了绕，有些懊恼的样子。

　　说实话，离岑说的话他认真想了，第一回身为人师，并不能确保自己能正真的教玉云濯些什么，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徒弟心里的定位在哪，逗也逗了，玩也玩了，到现在还和自己如此生分。

　　“云濯，你觉得……我怎么样？”面对忽然间的问题，玉云濯有些疑惑，也还是开口道：“挺好的，怎么了吗？”“那离岑，你觉着呢？”玉云濯眉间拧了拧，明白了萧梓榆定是因为方才离师伯的话想多了些。

　　弄明白了原因，自是知道了萧梓榆的顾虑，答道：“离师伯很好，师尊是最好的，云濯不会离开的，所以，别多想了。”前一刻还不满于对自己评价只有三个字的萧梓榆见自己心思被看穿，急着给自己开脱，“我就是问问，没多想。”

　　“你的法力等级不低，通过试炼应该不成问题，明日辰时前就要出发，到时间我去喊你。”察觉萧梓榆在转移话题，玉云濯就顺着说：“好，那我便回屋休息了，师尊也早些回去。”

　　萧梓榆点点头，看着少年沿着来时的路走进夜色。仰起头靠着亭柱，从竹叶交错缝隙中看到明月，没过多久便也起身，沿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回到屋中。

　　夜里很寂静，人少的血竹岭尤能可见，却又奈何这里的一片血竹和零星的几颗秋海棠，在晨曦中最为动心骇目。

　　玉云濯尽管是在皇宫中长大，却并没有与其他皇子那样的待遇，甚至于到后来，在信隣书苑里被嘲讽或是欺凌，也就没再去听过学。被人当作是废人的玉云濯在藏书阁里自研学习，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修炼法诀，剑术也并未落下，每日卯时起的作休已成习惯，早早的便已起床，怕吵着师尊，洗漱完，也没去院中练剑，拿起〔曌念〕细细擦拭，又观赏了半天。

　　直到卯时六刻，玉云濯才听到隔壁有了动静声，想必是萧梓榆已然起身，墙壁的隔音并不是很好，玉云濯还听到自家师尊忽然间喊的一句“怎么都这么迟了！”

　　萧梓榆平日里无所事事，一觉睡到巳时已是常事，一看到时间，发现还有近两刻钟就到到辰时，急忙爬起来，才有了玉云濯听到的那句。

　　随意将衣衫穿戴，推开门便急忙跑到隔壁，敲了几下门，对里面喊道：“云濯，起来了没？”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正准备推开门，不想先是里面的那位拉开了门。

　　萧梓榆刚起未久还有些懵，在玉云濯眼里看到的就是刚睡醒的师尊眼尾还有些泛红，眼神有些雾蒙蒙的，发丝还未绑起，和上萧梓榆本就艳绝人寰的样貌，心底猛地一抽。

　　“啊，云濯你已经起来了啊，等我一会儿。”转身回到屋里，方才留下发丝的思思淡竹香味被玉云濯捕捉。应是师尊喜爱在血珠亭台待着，由此沾染上的味道吧，玉云濯心想。

　　萧梓榆收拾的很快，没过一会便又一次推开了门，已然是回复平常放荡不羁妖艳动人的状态。“云濯，带上剑，我们出发了。”

　　向玉云濯歪歪头，示意离开，忽的感觉少了些什么，一眨眼的功夫，耳边多了一对血玉耳坠，还是昨日里的那对。“路程不远，轻功？比比谁快。”“好。”玉云濯应了下来。“跟紧了，别跑丢了。”说罢便率先脚下轻点，立于一颗桐树上，“别走神了，小公子。”

　　忙于巡视的外阁弟子便能看到一红一黑身影在眼前掠过，想必也是血竹阁主大早晨遛弯玩，便也见怪不怪，全当做是没看见。辰时刚到未久，两人就已到达三千六台阶上的羽生华界大殿前，此刻已有众多羽生等候于此。

　　玉云濯在被萧梓榆一番叮嘱后被其他弟子领到与其他羽生一同，而萧梓榆已是与其他四位阁主一同落座。

　　人数众多，都来自于四海八荒，聚到一起难免会有名声显赫或是达官贵族，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玉云濯走下来后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远处有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姑娘到处张望，看到玉云濯便急急忙忙拉着身旁人走了过来。

　　“云濯哥哥，你在这儿啊，终于看见你了。”临近了才注意到原来是慕思语和顾言明，身后还有个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玉云繁。

　　玉云濯也朝着几人方向走去，“还有一会便要开始了，各位处处小心。”玉云繁嗤了一声“说是内定，不还是乖乖过来参加试炼。”一番话顿时引起慕思语不爽，正准备发作，被顾言明拉住胳膊，“七殿下还是说话注意些为好。”

　　一旁有人亦被吸引过来，应是不怎的见过，没认出几人的身份，“几位道友，你们口中说的，内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试炼还能作假？”

　　说话被骤然打断，威严的声音从前穿出，“请各位静一静。”“啊，是界主的传音术。”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望向上方五人。

　　“各位羽生奔波至此着都为的是拜师学艺，也都知道羽生华界的规矩，接下来的，就是秘境试炼，希望各位能通过试炼，若是想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了。”魏桑衍向众人说明。

　　坐在最边上的萧梓榆显然及不喜欢此类场景，以往的招生能逃的基本都跑走了，这回也就只能做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发发呆，或是在人群里寻找宝贝徒弟。恰巧两人眼神对上，萧梓榆便传音于玉云濯，“尽力就好。”玉云濯回声：“好。”

　　留下的都仍旧待在原处，离开的也走的差不多，魏桑衍想典沧仓示意，可以开始说明试炼的规则。“秘境名为〔夙愿〕，一共分为四重，单人一组，进入秘境后会有一块验灵石，将你们的一滴血滴入，即可开始第一重试炼，内容根据每人修习内容进行变化。”

　　“试炼考验的不仅是修为的高度，还有人的品行，习性。所有受到的伤害在离开秘境后都可恢复，不必担忧。秘境里的两天对应外边的一天，请掌握时间。”

　　“试炼过程中，不可退出。”离岑开口说道最后一句。

　　官方的解释结束，羽生的讨论声又开始此起彼伏，路人甲：“这要是在里面丧了命，还能出来吗？”乙回道：“不知道啊，大概是不能了吧，不然还是走吧。”

　　又有些人离开，“开秘境吧。”典沧仓说，“好。”

　　宫穹和典沧仓运行法诀，在一旁出现了一道碧水流动的秘境入口，魏桑衍向羽生道：“参加者现在就可以进入了。”

　　玉云濯进入秘境，一片虚无空白，只有前面放着的一块验灵石和旁边的一把匕首。走上前划破手指，一滴血浸入了灵石，伤口不大，却忽然快速愈合，也没感到有什么痛觉。

　　周围一瞬间不再是空白，转而是一片山林。树林里还有鸟鸣，玉云濯触上一旁的丛树叶，很真实。往林中深处走了些，看到了一旁掠过的低阶灵兽，顿时进入防备状态。

　　一只九婉希铃鸟飞到玉云濯肩上，伸出手让九婉希铃鸟落到手上，忽然化作一道金光，在玉云濯面前出现了几行字：
　　〔夙愿〕试炼第一重，剑诀试炼

　　目标：四刻钟内到达山顶即可

　　魔兽等级：中阶三星魔兽

　　每刻钟会有九婉希铃鸟报时
　　禁止御剑

　　中阶三星？玉云濯心中一紧，中阶三星的魔兽已经能和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匹敌，况且是什么物种，数量多少都尚未可知，自己也只是刚刚步入金丹中期，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修仙者习惯将魔兽或是灵兽的等级按照低、中、高阶进行分配，每类阶级最低为一星，最高为四星。一般妖兽在达到中阶时便有了灵智，修炼到高阶的大部分都能够识人语，极少数可化人形。而低阶二星就可达到筑基初期的水平，中阶三星已能与金丹初期相当。

　　五位阁主在大殿内坐着，几人都在观察各个秘境中的情况，除了那个在一旁趴着将玉云濯场景看个不停还一边吃个果子的萧梓榆。看到“中阶三星魔兽”几个字时，顿了下，顿时站起身喊道：“这什么情况，一来就扒拉出个中阶三星，魏桑衍！我徒弟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就找你。”

　　“中阶三星？这小子进金丹期了？”魏桑衍皱眉，显然也是没想到玉云濯已经达到这个高度。“灵境中都是按照比自身修为高低第一层级设置的灵兽，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宫穹开口说。

　　“云濯才不过十九岁出些头，当真是天资卓越。”离岑也将画面转到了玉云濯的秘境场景中，看了半晌，对萧梓榆说道：“你也真是碰巧的紧，就别担心了，低了一阶，不要紧的，先坐下慢慢看。”

　　萧梓榆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观看秘境里的内容。

　　典沧仓预览了验灵石分配的资料，“共438人参加试炼，这回修为等级偏高的也有不少，大部分都是还未结丹的，年纪小的偏多。”向魏桑衍汇报清楚。

　　魏桑衍点点头，不知道又有能多少人顺利通过。

　　玉云繁所看到的场景不是什么战场也不是什么野兽遍布的地方，玉云繁主修药宗，到达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村庄，看向村口的石牌，安月村。

　　不久前已经收到了秘境发布的任务：为村长治疗旧疾。强忍着嫌弃不满，走进了村子，一位妇人远远看见村里来了生人，朝着身后喊：“阿寺！阿寺！来生人了。”

　　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孩从屋子里探出头看向玉云繁，从一旁经过的村民看到了生人，也难免格外注意了些。

　　“你说你是来给村长爷爷治病的？”阿寺是村长的孙子，父母早早的便已经不见踪影，村子里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连生个病看大夫的钱都出不起，这也使村长患了病后生生的拖成了旧疾。

　　“让我先去看看吧。”

　　玉云濯已经运行轻功快速的到了近三分之二处，一路上碰到了些拦路的低阶魔兽不是甩掉了就是快速给解决了，一刻钟时间能达到这里已是很不易了，萧梓榆在外边看着一路向上的玉云濯不由得更为担心，已经过了这么多却还没遇到那个中阶三星的魔兽。

　　正准备轻功继续前进，却未曾想一时间仿佛有什么压制住了自己，这里怎么用不了轻功！？玉云濯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干脆也就放弃，开始向山顶方向继续走。

　　“沙沙……”身旁的树丛里传出树叶的摩挲声，细听来还有野兽的低吼声。感受到一旁有双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玉云濯顿时就明白了，那只中阶三星的魔兽，终于是等到了。

　　树丛里忽然窜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扑向前面手持烙辕剑的男人。玉云濯早有预料向一旁躲去让魔兽扑了个空，通体玄色，是只貉峿豹。

　　“妈的，怎么是个貉峿豹？”萧梓榆骂道，“秋岚到底给灵境里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貉峿豹都给弄进来了。过两天就去把他那个醉生楼给拆了！ ”

　　离岑在看着其他羽生的试炼场景，听到萧梓榆骂骂咧咧，及时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中阶三星的貉峿豹？要是些小点的魔兽还行，这个……恐怕还真的有些危险。 ”

　　一次偷袭未成的貉峿豹显然表现了不满，早已有了灵智的它捕捉食物都是一次成功，倒是这个人类看起来有些来者不善。发出了粗犷的叫声想要给眼前人来个下马威，但见玉云濯没有一点紧张害怕顿时有些气恼。

　　玉云濯手执曌念，向剑中注入灵力，向貉峿豹袭去。貉峿豹属性土，反应极快的踩上升起的土石块躲避攻击，同时也不忘反击。

　　霎时间叶落飞沙，剑身与利爪碰撞的刺耳声不绝于耳。

　　嘭的一声，貉峿豹被重重击到一旁粗壮的树干上，几次堪堪从玉云濯剑旁擦过，身上已有了剑伤，和其他魔兽相比，貉峿豹没有外甲，被曌念伤了几下后已出现血透外翻的情况，眼里满是憎恶与愤怒。

　　貉峿豹体力超群，这也是很难攻克的原因之一。

　　玉云濯身上也有几处被貉峿豹爪子挠伤的伤口，像是看不见似的，继续应对魔兽的攻击。一人一兽，终究是人的那一方逐渐占据了上风，直到九婉希铃鸟来报时已过两刻时，貉峿豹才被伤到无力起身，剑身已经贯穿了它的腹部。

　　很显然尽管终于赢了魔兽，受的伤也并不轻。拔出曌念，看到身上沾染的血污和伤口，蹙了蹙眉。原地坐下运行法诀给自己止了血，拿起剑试了试轻功，发现束缚已解，便急忙赶上山顶。

　　萧梓榆在外面看的心疼的厉害，那一道道的都是真的伤口，尽管接下来会恢复，那也是真的疼啊。顿时气愤的开始给秋岚传音：“我告诉你秋岚，你醉生楼我过些天一定要去给拆了，你这是什么玩意儿秘境啊！昂？”“把我宝贝徒弟伤成那样，怎么里面还有貉峿豹呢！？”

　　离岑看的也有些不忍，但终归是没说些什么，继续寻看其他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