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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薅了那朵欲念之花 ...

  •   城楼拐角,楼梯口。

      莫怀故独自沉默地坐着。

      他的刀正在剧烈地震颤,与砖石碰撞发出咯嘚咯嘚的声响,缠了一层又一层的黑布也无法压住它的金光。

      他听见邢钰刻意的笑声,问顾南息之前的提议还作不作数。顾南息似乎并未表现出诧异,只是在沉默几秒之后略有些感慨地反问邢钰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邢钰说,操,在下就在下。

      莫怀故压抑着愤怒,抚触到肋下的一处枪伤,颇为后悔。这是白天和邢钰爆发冲突的时候留下的,尽管知道顾南息有能力自保,看到流弹飞向他时却还是乱了阵脚。但他后悔的不是这个,而是没在当时就把鲜血展示给他看,现在伤口复原得只剩下一道颜色极浅的白痕,再想用这借口去耍赖已经晚了。

      城楼上传来开门声,顾南息将要下楼了,莫怀故牢牢攥住刀柄,金光总算重新隐匿在黑布之下。

      入夜,海浪声声,灯塔长明,气氛宜人,航关总长的房间特地叫人精心布置了一番。

      邢钰戒了半天的烟,嚼着口香糖也觉得寡淡,但为顾南息着想,倒也不是不能忍。他看了看脚下新铺的地毯,床上新换的散发着香气的四件套,还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香薰炉,嗤笑一声:“会不会太过了?”

      正在收尾的后勤兵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回答道:“怎么会呢总长,娇花都是需要呵护的。反正再高级些的东西咱也弄不出来,能整的咱得整好喽。”

      邢钰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顾南息,心想他算什么娇花,分明是烈火岩浆里蹦出来的仙人掌。

      时间已近十点,邢钰觉得差不多了,就叫后勤兵去请顾南息,不成想后勤兵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没回来。

      ——没法子,在顾南息的房门外遇上难处了。

      莫怀故像一堵墙,寸步不肯让开,要不是顾南息听见了动静出来查看,可怜的后勤兵说不准已经被切了。

      顾南息把莫怀故拉进屋里打算劝说,可一对上视线,那双眼睛里的东西竟叫他错乱了一瞬。任务二还没完成,邢钰不能死,所以他在两人爆发冲突时把维护的背影留给了邢钰,却把阻拦的双臂横在了莫怀故面前。

      小哑巴……他在难过吗?

      顾南息动了动嘴唇,说:“阿故……”

      莫怀故仿佛知道他要解释,没等到下文就把沙发推到了门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顾南息无奈,说道:“你放心,我有把握应对邢钰。”

      莫怀故却把刀一横,写下几个字:你敢去找他,我就去杀他。

      闪着寒光的刀尖在地板上划出咯吱声响,留下了一条条张狂的划痕。

      这是莫怀故第一次用威胁的语气和顾南息交流,顾南息蹙起了眉头,索性不解释了,直接推开堵门的沙发,伸手去拉门把手。然而肩膀忽地一痛,是莫怀故将他硬生生扳了回来,又将他整个人压在了门后。

      顾南息瞪大了眼睛,没待反应,莫怀故已经低下头来咬住了他的肩膀。牙关的力道收紧,微微发着颤,像是在隐忍,又像是无声的抗议。但很快,轻微的疼痛被丝丝潮意取代,随即是带着情绪的热流擦过颈侧的皮肤。

      莫怀故的目光像是着了火,额角的青筋也不安分地躁动着,顾南息看在眼里,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咬掉自己的鼻子,然而莫怀故终究是不忍心让他痛,松口之后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要盯出一个窟窿才罢休似的。

      顾南息紧张得胸口起伏,稍稍冷静之后又觉得滑稽,问道:“莫怀故,你在气什么?”

      莫怀故的喉结动了一动,视线随着声音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顾南息的唇上,似在表达这是明知故问。

      顾南息却不觉危险似的,抬起下巴接着问:“又以什么立场?”

      莫怀故滞住,按住顾南息肩膀的手掌微微松了劲儿。倒真是忘了,他和谟罗之间的关系其实顾南息早就知道了,顾南息没有迁怒,给他保留了自尊,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安然无恙了。

      他以什么立场生气,是谟罗的附属品,还是顾南息的朋友?亦或是,一个居心不良的觊觎者?

      可笑,明明从刚化形时起就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做人做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莫怀故颓丧地坐回了沙发上,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回答这个问题。

      顾南息见他神情黯然,自知言重,但后勤兵还在门外等着,不方便细说今夜的计划,只好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十分钟之内一定回来,好好地,在这儿等我。”

      说罢转身就走,连莫怀故伸手要写的字迹都没忍看。

      此时任务对象恶意值:60点。

      航关总长的房间里,邢钰正坐在床尾,视线瞄了下自己的右手边,说:“过来。”

      顾南息遍览满屋子红艳艳的布置,微微抬高了眉梢,“邢总长的布置……很接地府。”

      邢钰失笑:“大小算是个欢迎仪式,庆祝我和你的第一次,”而后放轻了声调,“过来,坐到我身边。”

      顾南息兜了个圈子,还是选择坐在他的对面,保持了安全距离,“今天不叫我洗澡?”

      邢钰说:“你不是在上面么,我干净就行了。”话音一落,不再忍耐,一把拉过顾南息,低头要吻。

      顾南息却用手肘挡住他,说:“邢总长也太心急了,都不培养感情的吗?我还有好消息等着宣布呢。”

      邢钰气血翻涌,催促道:“快说,别叫我等。”

      顾南息说:“之前要邢总长在下面是试探邢总长的心意而已,邢总长器大活好,我怎么忍心真让你居于下位。所以,如果你想翻身做主就先让我适应一下,我也算够诚意了吧。”

      邢钰愣住,坦白地讲,有被感动到,但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说:“我很认同你的看法,但更想知道‘器大活好’是谁教你的,你为什么每次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都这么地……自然?”

      顾南息疑惑:“这词不就是正直勇猛威武刚强的意思么?”

      邢钰:“……所以是谁教你的?”

      顾南息:“……”

      淦。又上了狗谟罗的当。

      见顾南息出神,邢钰也不追问,难得对方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叫他把人供起来也不是问题。他立即放开了顾南息的肩膀,把人从床上扶起来,满眼温柔地说:“必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明天不用早起,今夜是属于你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只不过,你一提‘试探’二字我又想起了谭修,你说我这是吃醋么?”

      顾南息疑惑地看向他。

      邢钰接着说:“喻容因和谭修订婚的时候我也生过气,但只是生气,没觉着酸。顾南息,原本我以为你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小殓尸匠,毫无作为的社会底层,但这些日子你的谋划和付出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我庆幸当初和你定下协议,否则就会错过认识真正的你的机会,那得是一辈子的遗憾吧。”

      出乎邢钰的意料,顾南息似乎并没有感到高兴,却反驳道:“就算是一个小殓尸匠,社会底层,他也不会毫无作为,更不该任人拿捏。就好比一条狗,也能被训练成搜救犬、导盲犬、抚慰犬,再不济,还能看家护院。他只是没有做和你们一样的事,就活该被轻贱么?”

      邢钰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哄道:“不骄矜也算是你的优点,你说什么都对。不过……”

      邢钰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顾南息,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个木雕,雕的是个脸熟的小人儿,“小笨蛋,我在跟你表白。认得出来这是谁么?”

      顾南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头皮发麻地想,不会吧……

      邢钰验证了他的猜测:“就是你,是我在赖玛伊度的雨林里度过生死攸关的一夜时雕的。”

      那时候邢钰靠在大树根上,看着身边或伤或死的士兵,无计可施。五千条性命压在他身上,他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不知道在太阳升起以后会不会有希望,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大洋彼岸。

      他一刻都不敢合眼,在万分焦灼的时候拿起了刻刀,用树根上掰下来的一小段木头刻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没料想,在那小人儿成型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天亮以后,他带着士兵们闯出了那片雨林,也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焦躁源于何处。没有谁规定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从喻容因到顾南息,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重新选择。

      邢钰凝望着眼前人,说:“现在讲这些可能有些扫兴,但都是我的真心话。你看,诚意可够?”

      顾南息握着那木头小人儿,心绪浮动,久久没有吭声。

      这时系统在脑海中提醒:“宿主,做任务的过程中必定会有各种阻碍,情感也是其中之一。既然邢钰已经动了真心,恶意值持续降低,未必一定要采取极端措施。您如果动摇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顾南息下意识地觑起眼睛,“动摇?”

      系统说:“您对邢钰动了宽恕之心。”

      修无情道者,最忌动摇道心,师父还在世时就说过,顾南息这样的心性迟早要出大事的。

      顾南息下意识弯起嘴角,颇有些自嘲似地:“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阳痿卡现在已经生效了吧?”

      系统愣了一愣,答:“是的。”

      “好,你先下线。”收回思绪,顾南息站起身来,开始解自己的外套。

      邢钰的眸子黯了黯,即便只是两颗扣子的松动,在瞧见那白得近乎透明的领口下的皮肤时还是连呼吸都窒住。

      顾南息很美,除了没有尊贵的血统,其他各方面都是拔尖儿的,就连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都是灵动嫽俏的。

      美人投怀,邢钰自然不介意没有得到情感上的回应,反而自嘲太久没开荤,差点失态。他把木盒放回原处,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和风度,滚烫的手掌按在了腰侧的浴袍系带上。

      但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心跳直逼两百,浑身血液沸腾,热度都在往小腹汇集,此时此刻所有反应都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不正常的是,浴袍之下的……状态好像不大对劲?

      怎么回事,明明每天早晨都勤奋得很,再劳累也没翘过班。

      顾南息敏锐地捕捉了他的异常,问道:“邢总长?”

      邢钰立即笑了笑,向顾南息伸手,“过来,给我抱抱。”

      肢体的接触是最好的激励方式,兴许情绪再高涨点就行了。

      然而顾南息不肯,还一下戳中了他的心事:“怎么了,邢总长不会是不行吧?”

      邢钰脸色一僵,“胡说什么,航关总长在你眼里是雏鸡?不是拘束么,直接来怕你会疼。”

      顾南息却说:“不了,拥抱和亲吻是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我和邢总长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

      这下邢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除却谭修让他吃醋,之前无意中听到陆竹说的莫怀故也对顾南息抱过亲过的事同样让他醋意大发,而现在,顾南息同意和他上床,却介意同他拥抱亲吻?

      邢钰逼自己镇定,说:“那在做亲密的事之前,顾南息,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

      顾南息说:“邢总长希望是什么?”

      邢钰说:“我不希望只是床伴,我想要更深层的关系,我想要你把我放进你心里。”

      顾南息说:“邢总长以为一个人的心里可以住几个人?”

      邢钰压低了眉头,“你说过你已经不爱谭修了。难道是莫怀故?你爱上莫怀故了?”

      顾南息说:“我以为邢总长会怀疑喻容因。”

      邢钰不说话了。虽然喻容因也曾把顾南息从城楼抱回宿舍,但直觉告诉他,顾南息心里的人不是喻容因。

      不是喻容因,那就只剩莫怀故了。莫怀故本领不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顾南息,又和顾南息一样是黑发黑瞳,无论出身还是阶层都更适合顾南息,如果真是他……

      邢钰心里窜起大火,一股强烈的威胁感油然而生。

      顾南息又看了眼时间,叹气道:“都说要忘掉一个人,就得用另一个人来代替他。我不想这么做,因为这对邢总长来说不公平,没想到邢总长更愿意听我撒谎,说我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

      邢钰说:“我自然不会逼迫你。如果你还放不下谭修,我倒是不介意成为那个把他挤出去的人。但如果你是为了替莫怀故开脱才把祸水引到谭修的头上,我可能会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

      顾南息冷了脸,“你不妨试试。”

      邢钰忽然打断他,笑道:“开玩笑,别当真。”

      顾南息开始扣扣子,“做还是不做,不做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邢钰哪舍得就这么把人放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抱歉,是我胡思乱想了,你别往心里去。”

      顾南息乖巧地停住动作,撩起眼帘,惬意一笑,手指滑过领口,软声哦了一句。邢钰暗暗倒吸气,被这气氛逼得有些急躁,明知道顾南息在给他机会却没法表现,滋味简直苦不堪言。

      顾南息又催了:“邢总长?”

      邢钰心头一震,眼眶红得似要滴血。他闭上眼睛努力臆想数次在梦境中出现的那条美人鱼,只稍稍一想就觉得血脉贲张,血管都快爆了,可就是没办法让身体起反应。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万一被顾南息察觉,这张脸以后也别要了。想来想去,再三挣扎,终于还是找了个借口:“算了,我不希望你产生一丝一毫的被逼迫感。今夜到此为止,改天再说。”

      顾南息眨着眼睛,“你确定?”

      邢钰咬着后槽牙,闷闷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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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薅了那朵欲念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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