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余姗姗

12、Chapter 10

　　Chapter 10

　　两个女人走近了，一同走向电梯间。
　　姚心语率先开口：“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听说你帮董事长办了小差事，还受了点惊吓，差点送去医院。”
　　周珩觉得好笑，不知道传言的版本是怎么扭曲成这样的，听姚心语的语气应该不知道当天发生的事，许家的人也不会对外人说。

　　周珩：“多谢关心，我已经休息好了，自然不能白拿薪水，要照常来打卡报到啊。”
　　“听你这语气……怎么，你还没听说吗？”姚心语故作诧异。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电梯。

　　电梯的门反射出两人的表情，周珩仍保持着微笑，目视前方：“听说什么？”
　　姚心语侧过头，有些幸灾乐祸：“当然是调岗啊。不过不是直接走，在那之前也会让你做点事情，立点小功，善始善终嘛。”

　　哦，调岗。
　　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恐怕周楠申快要咽气的消息已经在集团高层之间传开了。

　　只要周楠申一死，周家便名存实亡，她一个闲职自然不足为据，也不值得别人费神来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却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都不需要动到脑子，就知道这个人是姚总，而且还是为了他女儿——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将她从公关部踢开，姚心语以后就不用再觉得扎眼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几名员工。
　　周珩和姚心语就站在最后面，而前面的员工自动和她们保持距离。
　　电梯再度往上走，氛围低迷。
　　就在这时，周珩开口了：“心语，你上回不是说要让我传授你几招么？”

　　周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电梯门也非常诚实地反射出前面员工们的八卦表情，大家暗中交换着眼神。
　　唯独姚心语，她警告地看向周珩，嘴上却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珩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秘诀，只不过无论是在集团，还是做许家的儿媳妇，或是在你想追的男人面前，第一条就是不能心急。哪怕这件事你已经唾手可得，也要沉住气，因为意外总是发生在你最得意的时候。”

　　姚心语的脸色瞬间耷拉下去，恨不得将周珩瞪出一个窟窿。
　　这番神态也被前面的员工看个正着，是又惊讶又尴尬，直到电梯门打开，大家根本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的楼层，忙不迭地退场。

　　电梯继续往上走。
　　周珩扫向楼层的显示灯，唇角划开笑容，轻轻撂下一句：“做人么的确是要善始善终，谢谢你的忠告。”
　　电梯门再度开启，周珩率先走出去，脚下的鞋踩在地砖上“咔咔”作响。

　　姚心语自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体会过当众社死的滋味，如今被周珩在电梯里扒光了脸皮，又碍于面子而不能当场撕碎了周珩，早就气得头顶冒烟。
　　她根本没去公关部，而是直接上了高层去找父亲。

　　至于电梯里的那一幕，不到一个小时，就传到了林明娇耳中。

　　上午，周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如既往地扮演闲人，先是到茶水间消磨了一会儿时间，回到座位就继续翻看袁洋发来的捐款名单。
　　看到一半时，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周珩接起来便听到林明娇的声音。

　　三分钟后，周珩坐在林明娇的办公室里，笑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说：“对了，我不是说了要请客么，餐厅我已经选好了，时间么以你的为准……”
　　林明娇却没接这茬儿，来到她面前，说：“你们早晚都会成为一家人的。你就这样当众给她难堪等于是提前树敌，何必呢？”

　　周珩笑容无害，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愧疚。
　　想想这个林明娇，也真是累得慌，她是许长寻的枕边人，虽然没有拿到名分，却不得不分担起许家内宅的事务。
　　自然，许家人是否和睦也在林明娇的管辖之内。
　　最好笑的是，林明娇已经和许长寻的儿子树敌了，竟然还敢来劝她。

　　周珩低下头，语气有些可怜：“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冲撞我了。上回从你房间出来她就来挑衅过，还问我有什么绝招可以拿捏住景枫。我哪有什么绝招啊，这个婚事是爸爸定的，我今天不过是回答她上次的问题罢了。”

　　林明娇何尝不知道姚心语的小姐脾气，即便她没看到现场也能脑补画面，一个谦虚谨慎，另一个则骄横跋扈，两人是如何开战的根本不必细问。
　　林明娇说：“你就是平时太低调了，才会让人忽略了你的存在，不把你当回事。今天的事你也是情急，让外人看了笑话。”

　　周珩依然垂着眼，轻声应了：“都说长嫂如母，她若真想进许家的门，也该多尊重我几分。爸爸可是最忌讳家人不睦的。”
　　这话把林明娇一噎，毕竟她也是理亏的一方，当下便只能笑笑，随即话锋一转，说：“哎，差点忘记正事。”

　　林明娇很快将一份文件递给周珩：“集团的子公司和分公司现在人才紧缺，尤其是公关这块，接下来一个月会有好几场大型招聘会，我想你亲自己去盯着，我也放心。”

　　招聘会，人才紧缺？
　　周珩不动声色地拿起文件，扫了一眼：“这不是人事部的工作么？”

　　林明娇说：“原本是的，但前面他们找回来的人我都不满意。人事部的标准不是公关人才选拔的标准，这中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非得给他们树一个标杆才行。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合适。你平日的待人接物我都看见的，处事决断，尺度拿得恰到好处，放眼整个部门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周珩笑着听完林明娇所有违心的夸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大概就是姚心语所说的调岗吧，而且无论到谁面前去说都能将其美化成一件重要的差事，是对她的器重和信任。
　　而事实上呢，事情办好了，那是人事部的功劳，事情办砸了，那是她周珩没起到标杆作用。
　　真是看人下菜碟，连这么烂的借口都能搬出来。

　　安静了几秒，周珩问：“那我现在的岗位呢，总需要有人接替吧？”
　　“这点你不用担心，部门里会有人接手的。”林明娇很快把话题带开，“对了，这周六我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顿饭，我来请。”
　　这是林明娇在表达歉意，打算用一顿饭抹平她的不甘。

　　周珩却当即问：“把我调走是姚总的意思么？”

　　林明娇没想到周珩这么直接，脸色微变：“如果是按照他的意思，就不会是这件差事了。这是我为你争取的，起码不至于坐冷板凳。董事长看重人才，等你做出一番成绩，他见了也会高兴。还有，你要多劝着点景枫，让他不要总和董事长对着干，要学会服软。”

　　林明娇的立场周珩很清楚——她和许景枫不对盘，和姚总父女走得近些，如今周家式微，姚家正盛，姚总早年被周楠申打压得厉害，眼下自然是要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所以只要打了周珩的脸，就等于恶心了周楠申。

　　至于许长寻那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不会过问的，她也不可能去跟准公公哭诉，这样不仅愚蠢，而且无能。何况弱者没有资格立足于许家。
　　林明娇将这些看得很清楚，在权衡利弊之间不会为如今的周家出头，更不要说中间还有和许景枫的恩怨，林明娇最多也就是左右圆滑一番，一边劝姚总不要太过，一边想别的法子将她安排开。

　　要想清楚这一层并不难，这一刻真正令周珩心惊的反倒是周楠申的“未卜先知”。
　　周楠申快咽气的消息恐怕真是他故意放出去的，而且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这个时候，除了麻痹周围人的戒心之外，多半也是料到姚总会对她出手。
　　只要她外放了，近期便有正当理由出外勤，那自然就有大把时间去做周楠申交代的事。

　　思及此，周珩抬起头，十分平静地问：“我什么时候动身？”
　　林明娇一顿，说：“就这两天吧。你回去做一份计划，然后分发给人事部，他们自然会让一线人员按照你的标准选拔人才。至于现场你愿意去就去，有其它事就去忙你的，我这里不要求你一定在岗。”

　　林明娇已经尽可能的“宽容”和“大度”，也给足了周珩空间。
　　周珩微笑着应了，起身时只说：“好，我会尽我所能。”

　　……

　　几分钟后，周珩回到位子上。
　　袁洋的信息也在此时发过来，说是下面人刚追踪到程崎的一点行踪，却不知为何在春城，还问周珩是否即刻动身。
　　周珩对此却有些怀疑，没有立刻回复袁洋，而是先将邮件里的捐款名单看完，且一个个看得很仔细，生怕有什么遗漏。

　　不会儿，袁洋又补充了一条：“查到另外几家公司也都派人去了春城，应该是收到风了。”
　　袁洋怕晚人一步，周珩却没有丝毫焦躁，只盯着名单。
　　随即她目光一定，盯住最后几行中的一个名字。
　　——梁云琅？！

　　不过几秒钟，周珩如梦初醒，立刻关掉邮件，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动静惊到了旁边的人，周珩却没有理会，直接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并给袁洋发信息让他开车在地库等。
　　周珩来到电梯前，电梯门也在此时开了，出来的是刚从楼上下来的姚心语。
　　周珩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按下地库按钮。
　　姚心语转过身，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刚调职就早退啊，可真清闲……”

　　电梯门合上了，将姚心语的嘴脸关在外面。
　　周珩懒得搭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梁云琅”这个名字，直到来到地库，袁洋第一时间打开后座的门。
　　周珩坐进去，第一句话便是：“去立心。”

　　袁洋明显愣住：“那春城那里……”
　　周珩淡淡道：“不用理会，你只需要听我的。”
　　袁洋十分不解，却没有反驳，只是从后照镜看了周珩一眼，很快将车驶出地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