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被绛珠签了契》紫焱

48、暖情香

　　目睹丫鬟将江采慧送的燕窝粥泼掉，听她与孙太太的言下之意，显然这事已做了不止一回两回，孤竹君不由大觉诧异。这是她亲女儿熬的粥，不是哪个仇人下的毒，没错吧？

　　他征询的望了望黛玉。她已飘身来到了花圃边，神情若有所思。忽然轻轻嗅了嗅，也不知她嗅到了什么，眸光有一霎的闪烁。唇瓣无声的微耸，看口型，是“果然”二字。孤竹君心一动，也跟过去细细闻了闻，他这才发觉，那花泥之下，正有一丝淡得近乎无法察觉的异香萦散。

　　那香气散去得很快，在他察觉了它的存在的两度呼吸之后，已然消失殆尽。

　　黛玉两道婉转清淡的眉紧锁，低低地说：“青雀，你也闻到了，是么？”

　　孤竹君是闻到了，可如今只薄有内气的青雀却未必能闻到。孤竹君当下轻声回道：“闻到什么？难道姑娘又闻到那奇怪的香气了？”

　　黛玉微微颔首：“与先前的扇中香又有不同。”

　　这一点孤竹君是当真未能分辨出，他自来就不是一根对气味十分敏感的竹子：“不同？”

　　黛玉斟酌了下：“同样有醒神清心的功效，可又有轻缓、刚猛之差。若要拿其他物件来比的话，那扇中香便像冷玉，虽名为冷，实则温冽；而那燕窝粥里的香气则像冰窟，哪怕只嗅到一丝，便觉得肌骨生寒，连头发丝都要冷透了。”

　　孤竹君细细一品，也皱紧了眉：“姑娘，这样的至寒之香，混在粥里被喝下去……喝粥的人会怎样？”

　　黛玉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淡泊寡欲，甚至无欲无求。薛家姐姐那号称能灭热毒的冷香丸，和它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呢。”

　　两人四目相投，皆是不解与震骇：孙太太本就被丈夫冷落，江采慧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要熬这样的粥敬奉给自家亲娘？难道还嫌她的日子过得不够凄凉，非要让她雪上加霜不可？又或者，这是二娘柳如烟指使的？她怕孙太太怀了东山再起的心，才要从根本上解决孙太太的争宠之欲？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江采慧究竟是被柳如烟利用，还是她主动助纣为虐坑害亲娘？孙太太又是从何时起，发现女儿敬给自己的粥有问题？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一轮冰月渐渐的从树梢头高升到中天，黛玉扬头看了看霜一般清冷的月色，决定：“我们去江姑娘那里瞧瞧。”

　　要找江采慧可不难，黛玉只闭目感应了下飞红的位置，便拉着孤竹君跟了过去。走至一半，忽听园门的方向一阵喧哗，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里，灯笼火把炫得半边天空都染上了橘黄。听动静，当是江老爷回来了。黛玉略一犹豫，牵着孤竹君潜到了靠近那动静处的大道边。隔了会儿，便见四个小厮扛了轿子进来，内中透着一男一女的呼吸声，男的浊重，女的柔媚。轿子从他们面前晃悠而过，便有一股熏醉的香气劈头盖脸的袭人而来，暖烘烘，甜腻腻，似乎只消闻见一丝丝，便能连小指头的指甲盖都酥倒了去。

　　孤竹君如今恢复的修为已深，故此只略略的一眩迷后即凛然回神。这下无需细细分辨，他已然辨出了这股馥郁到腻人的香气的功效。

　　“吾的舜帝呀，窫窳一族当年要是有这暖情香，也不至于绝种了！”他正想着，陡然心重重一跳，迅速转头看向黛玉，正见她雪颊微粉，眼神也蒙了层恍恍惚惚的雾气，疑惑的说：“这香气好生怪异……”

　　糟糕，吾家契主可没有提防着暖情香的经验，有些着了道了！孤竹君觑见那些人走远，连忙咳了一下：“姑娘，我们快走开些。江老爷能是什么好人，身边当然也不是什么好香。”

　　他都暗示得如此明白，黛玉自然不会听不出，当下玉脸一红，着恼的一摔袖子，一道清风绕着他俩旋了几旋，空气中残留的燥热暖香一时一扫而空。

　　“世上竟有这样老不正经的人！”虽然气味已经散去，但她兀自懊恼得直跺脚，两颊红得好似鲜润的苹果。那气鼓鼓的模样，怎么瞧怎么玲珑可爱。

　　“就是！女儿都比姑娘大两岁，自个儿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胡闹，也不怕身体吃不消！”孤竹君帮着她骂了几句，见她面上兀自发烧，情知她作为一名天真烂漫的闺阁女儿，适才是当真被羞得狠了，便试图帮她分散注意力，“不过姑娘，我想了想，方才那香好似也很不寻常。”

　　黛玉摸着自己的脸，含羞道：“虽说功效相差甚远，可内中所含的气息仍是一脉相承的邪门。况且你瞧，依旧除了你与我之外，旁人都不受那香的侵扰的。至于那江老爷，他的种种孟浪之举，我很疑心也是被这香支使的。只是不知道他自个儿闻不闻得到这香气。”

　　孤竹君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按雪雁打听来的消息，柳二娘入府前……等等，那婆子好像也没说，柳二娘入府前，江老爷闹出过什么不堪之事。反倒是她入府后，江老爷倒四处拈花惹草开了！”

　　黛玉连扇了好几阵风，终于平复了心情：“虽说如此，江老爷身上的香究竟是哪个在弄鬼，还需细细印证。”

　　印证起来倒也简单，黛玉的设想是趁江老爷睡下后潜入他的卧房，搜出那暖情香的源头，再调查其来历。穿墙过户对如今的她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江老爷是带了一名女子同卧的，天知道进去后会再看到什么辣眼睛的情形，故而孤竹君强自要求她呆在屋外等他，自告奋勇入屋内查看。

　　黛玉先时还不解他为何要拦着自己，看着他语焉不详的模样，豁然省悟，荼白的脸上霎时晕开了嫣红的霞色，不由低垂了脖颈，声音细弱：“罢了，你爱自个儿去便自个儿去吧，只是得仔细着，别闹出动静来。”

　　孤竹君领命，方欲举步，又被黛玉叫住：“等等，我再给你补一道隐身符与穿墙符。”孤竹君脚步旋回，颠颠的迎了上去。

　　片刻后，孤竹君穿墙进了江老爷的卧房。刚一进去即被酒气与暖情香扑了个满脸，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五官都厌恶的皱了起来。帐内两条人体尚在纠缠，各种不堪细说的声响填满了整个屋子。孤竹君板着一张脸，两记手刀下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孤竹君强忍着眼角的抽搐，刻意忽略了兀自缠在一起的两人，目光扫视一周，定格在地上散乱的衣物上。江老爷的靛青撒花汗巾子之上系着一只鸳鸯戏水的荷包，五彩鲜明，在浓得近乎呛鼻的暖情香的雾气间，那鸳鸯便似活了一般。

　　孤竹君捏着鼻子，仅用两根手指夹住那荷包的带子，将其拎了出来。黛玉见他出来，方欲迎上，便被他老远地里摆手拦住：“姑娘可千万别靠过来，这玩意实在熏人。姑娘你且在那边坐着歇歇脚，我这就寻个人问它的来历。”

　　素日里仿佛含了露水岚雾的星眸罕见的睁得溜圆，黛玉以看洪水猛兽的眼神看了看那悬在半空的晃晃悠悠的荷包，又敬畏的瞅了瞅孤竹君：“你小心，快去快回。”

　　便冲她这一句，孤竹君便不敢不快去快回。他冲去一旁的厢房，揪出一个宠妾模样的女人，晃醒，将那荷包往她眼前一晃，低声说：“这个荷包是谁送给咱们老爷的？”

　　那女人半梦半醒间看见，登时咬牙切齿：“还不就是柳如烟那个老贱人，仗着有两分姿色，成日家巴着老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年纪！偏老爷就吃她那一套。一只扔到街上都没人肯捡的旧荷包，十来年了都还贴身戴着。”

　　孤竹君一挑眉，又问道：“你闻闻，闻到的是什么味儿？”

　　那女人依言嗅了嗅：“不就是老爷常用的梦甜香的味儿吗？”

　　梦甜香气味幽甜，有排除杂念、安神定气之效，无论如何都和孤竹君与黛玉闻到的暖情香的效用扯不上关系。孤竹君听了，夸奖道：“多谢多谢，劳你半夜费神。”说罢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一记手刀劈下，将还未完全醒转的女子重新劈晕了回去。

　　他返身出了厢房，闻到自己身上还染了女子的脂粉气，有心化去，又怕被黛玉看破自己的修为，只得抖了抖衣衫，确信那脂粉的气味散去后，才走至正坐在美人靠上歇脚的黛玉的身边。在黛玉的仰视下，他在她的脚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这回换他仰起头看她：“姑娘，合上了，那装了暖情香的荷包果然是柳二娘送的，而且那香在其他人那里，气味、效用都与普通的梦甜香没有区别。”

　　江老爷的暖情香，江采慧的扇中香，孙太太的寒情香，都与那名叫做柳如烟的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看来，我们必须得去会一会这位柳二娘了。”黛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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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期榜单达成，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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