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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事出反常必有妖 ...

  •   孤竹君所说的美人,指的自然是宝钗。那回两人气氛正好时陡然被太上皇传召,挨了一顿排揎的皇帝悻悻回来,也不好继续召幸和贾家关系匪浅的宝钗,只温言安慰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凤藻宫了。从来妃嫔侍寝,哪有被半中央打发回去的?一时引来议论无数,被元妃呵斥了几句,才平息下去,转而问道:“可是皇上今儿政务繁杂,心情欠佳?”

      宝钗心知自己是受了贾珍的连累,可她眼下与元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乐于透些消息给她。只是御前消息不可外传,只好委婉一些。当下面上不怨不怒,只含混地指了指毓庆宫的方向,微微一笑,再未多说一字。

      太上皇破天荒传召皇帝一事,早就飞遍了全宫城,虽不知道二人究竟谈了何事,总归皇帝走时面色不虞是肯定的。可以元妃对皇帝的了解,在太上皇处受了委屈,正宜在温柔乡中获得安慰,如何反倒把人打发回去了?除非,太上皇所说之事正与宝钗有关。可薛家不过一外强中干的皇商,能有什么事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的?

      难道……

      元妃眼皮一跳,心知这段日子少不得整个凤藻宫上下都得韬光养晦、低调做人了。除此以外,还得和家里通一通消息,让他们近来务必夹着尾巴做人。至于眼下,她还得好生安抚宝钗,当下亲自拉她坐下,含笑道:“皇上政务繁忙,偶尔顾及不上后宫也是有的。深宫无聊,我们这些做嫔妃的少不得要学会自个儿排遣——本宫正要下棋,妹妹可愿陪本宫手谈一局?”

      宝钗自然不会拒绝,表姐妹二人棋还没下两局,便见乾清宫的太监笑嘻嘻的跑来,传皇帝之命,赏了宝钗两匹白地织金胡桃纹锦和一副镶白玉凤朝牡丹金掩鬓。东西一赐下,宝钗与元妃便齐齐松了口气,心道:看来此回的事不算甚急,太上皇虽怒,可也至多只让皇上冷着她们几日罢了。

      果然,在按捺了五日后,皇帝到底还是翻了宝钗的牌子。此番好容易再续上了前回未了之情,倒比一帆风顺来得情浓许多。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接连召幸了她五回,至于彩缎金珠等赏赐更是往宝钗的侧宫里搬进去了不计多少。一时间,宫内无人不知薛贵人正是如今皇帝心肝上的人,宫女太监们人人巴结自是不说,不少恩宠稀薄的妃嫔对她也是笑脸相迎,至于高位妃嫔或是宠妃看向她的眼神也免不得透出了几分衡量。

      陈德妃还送了她两样玩器,以表达善意。宝钗已认定她与皇后的害病不起脱不开关系,且贴身大宫女石柏分明身怀邪术,还险些糟了对方的毒手,哪里还敢留着陈德妃的东西在身边?面上感激万千的收了,一回头便命小太监擦得干干净净,包得严严实实,塞到库房最远的角落里。

      在宝钗因皇帝的荣宠与陈德妃讳莫若深的试探而摇摆于冰火之间的时候,那位慢吞吞的丁都统终于凑够了能令自己胆气壮起来的人手与兵甲符箓。却仍旧没有领着兵马去上门搜检,而是挑了步兵衙门里身手最好的两个兵丁,带足了符水狗血等护身之物,请了十几位佛道大师轮番念经加持,确认已百毒不侵、万鬼辟易之后,才悄悄地摸进了山子野的别业辛夷山院。

      他前脚有了行动,后脚林如海便得了消息。须知调查这妖道党羽本就是林如海起的头,只是身在吏部不便,才拐弯抹角地转到了刑部手下,间接又递到了掌管京中巡捕之事的步兵衙门手中,自然要时时留意。这一留意,才发觉出了大事——那前去探查的两人去时还是伶伶俐俐的两个机敏人,待回来时,竟已是痴痴呆呆的两根木头!

      回报消息的人说,那两名高手是趁着夜深跳墙摸进去的。接应的人就守在外头,远远借着月色看到两人直如一道青烟般蹿过高高的墙头,还忍不住暗暗喝了一声彩。接下来便是安静,也不知两人在里头搜到了些什么,半个时辰后,忽地有一道邪光从墙里头直插云霄,那光黄不黄、绿不绿、明不明、暗不暗,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只是觉着瘆人得紧。守在外头接应的人给唬了一跳,便见两位高手如飞地蹿了出来,没命的逃进人堆里,闷声不响地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众人自然不敢停留,趁夜将两人抬回步兵衙门,请了丁都统邀来的众位大师疗治。明仙姑请仙上身,好一顿上蹿下跳,最后自个儿先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木道长神符飞舞,终于折腾得两人张开了眼,可是僵直不动,失魂落魄;法印禅师守在床头念了三卷经,终于念得两人起了身,喝了两碗米汤下肚,然而目光呆滞,空洞无神,问什么都只会支吾,分明还是成了废人。

      山子野的辛夷山院自然是不敢继续探了,这头的俩探子还一口气废了一双。满座大师都是废物,无一可堪大用,按年底之前自己还得给出个子丑寅卯来……丁都统这愁的,一夜之间眼圈都偻了进去。

      知晓这一消息的林如海的诧异不比丁都统轻几分,他事先也询问过孤竹君,得知此行绝无风险。孤竹君这等高人自是不会轻骗与人的,此回却偏生闹出这乱子来,内中必有隐情。他当即叫来管家问:“孤竹真人可在他的院子?”

      这话问的,自打姑娘从荣国府回来,哪日不和孤竹真人形影不离了?管家忍着笑,回道:“老爷,真人正与咱们姑娘辩经呢。”

      林如海滞了滞,旋即神色如常地起身:“那老夫便去跟玉儿讨口茶吃。”面上虽绷得云淡风轻,可心底里却着实酸了一把:都这么些日子了,他俩日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老夫竟还是未能习惯……长此以往下去,万一露出行迹……纵是他俩都心游世外,决不在意这世人会怎么嚼舌根,可总该寻个说得过去的名头遮掩才好。

      这般想着,不觉已到了黛玉院外,只听一缕箫声幽幽萦萦,自墙头的白梅花荫后星点渗出,如纱缕,似薄梦。旋即又有琴音汩汩,清越空禅,与那箫声相依相就,宛如交缠的薜萝、并蒂的香花,轻轻融融,一时箫声更增其幽丽、琴声更添其婉容,妙丽无穷。

      天籁交和,恍若天成。

      如此妙音,哪个听了,不觉得是来自于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林如海不觉微笑摇头,心底徘徊的那一丝隐忧涣然冰释。

      琴箫和鸣之声若有默契的齐齐停顿,下一刻,黛玉与孤竹君迎出,黛玉笑道:“爹爹怎地也有雅兴来听我们演曲了?”

      才浮起的笑容不觉淡去,林如海将丁都统手下的那两名高手铩羽而归的事讲了一遍。孤竹君听得面色一紧,脱口而出道:“这怎可能?”

      若不是当着林如海的面不好失态,怕不是他的整张脸的神色都要像爆竹一般轰然炸裂了。纵使马有失蹄处,竹有断板时,可先前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给林如海打了包票,回头却翻车惨烈至此,他好歹也是活了几千年的大妖,出了这等事,叫他一张竹子脸往哪里搁?

      他硬着头皮,艰难地辩解:“您老有所不知,为确保无虞,吾去那辛夷山院已查探了不止一番,还将一些有趣之物以法术封存,以防里头的下人销毁物证。只待官府的人一到,那封印便会自行解除——吾前日还去看了一回,那封印完好无损,并无异常。”

      林如海还是头一遭听他提及法术封存物证这回事,不由微觉疑虑:“会不会是真人的封印之术过于惊世骇俗,那两人见识微浅,猝不及防之下才被惊了心智?”

      自打生出灵智以来,孤竹君还是头一遭被人质疑施法的控制力不足,一时窘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把自己倒栽回土里去。

      黛玉见他大窘,忙向林如海说:“爹爹,孤竹断不会拿关涉人命的事来戏耍人的。自古邪法骇人,道术清心,判若天渊。凭他的入微之能,还不至于混淆了邪法与道术的边际。”余光斜睨了孤竹君一下,微微一笑,“玉儿信他。”

      孤竹君窘意稍缓解了些许,望向黛玉的眼神近乎是感激的:“林大人若是还信得过吾,吾这就去辛夷山院看看究竟。”

      林如海也意识到了他的尴尬,忙宽和而笑,捋了捋胡须:“山院情形未知,危险莫测,若是没有真人,那么老夫也不知道该指望哪个。对了,那两名兵丁还在步兵衙门里,情状很是不对,不知可否也劳烦真人走上一遭?”

      孤竹君正急于挽回颜面,自然是想着满口答应,可还没来得及张口,黛玉却抢先一步道:“爹爹,孤竹一人忙两地,难免照应不来的。不如,就让我去看看那两人的光景,如何?”

      孤竹君:“诶?”

      凭他的修为,莫说是一妖忙两地,就是同时跑上十个地方也不在话下,何至于照应不过来?又哪里需要劳动黛玉亲自奔波一回?

      林如海也大是不解,当下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道:“那两人都是粗人,况且那么多人来回裹乱地给瞧了半夜的病,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你名义上到底还是个闺阁女孩儿……”说至此处,忽地一震,“玉儿你?”

      黛玉歪歪头,调皮地眨眨眼。

      “……玉儿你去,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林如海改口道。

      孤竹君:“诶诶?”

  • 作者有话要说:  竹子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吾丢竹子丢到未来岳父面前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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