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与雪花》柳水晴

3、第 3 章

　　方华推掉了一个晚上的聚餐，火急火燎地订了下午的机票，赶在晚上回了家。
　　一整天了，他一条消息都没收到。
　　谢汀兰没心没肺就算了，他那平时撞到脚都要唠叨半小时的老妈居然也一条消息也没发。他心里彻底毛了，没着没落的，也不知道怎么问。到底是相处得怎么样？吵架了吗？
　　助理小杜把他送到楼下，又嘱咐了很多，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自己一人急急忙忙上了楼。
　　隔着一扇门，他就听到了他妈那豪放的笑声，“嘎嘎嘎嘎”的，好像要断气。
　　他打开门一看，他妈已经差点笑得掉沙发底下去了，脸上的面膜险些挂不住，只能堪堪用手扶着。
　　谢汀兰坐在旁边，也笑得一抽一抽地，满眼泪花。
　　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次因那副，一次太木图狗！”
　　这是他前天综艺里的片段，这段正好是割腕那一段的情景重现。节目组别出心裁，给弄成了英文版让他演。本来是一段歇斯底里的苦情戏，他底气不足声音一出来，就变成了哀哀怨怨的小言情。加上他的散装英文，他拿手的表演部分，因为太紧张直接串了味。演出了春晚一般的喜剧效果。此时电视上也是一片笑声。
　　方华脸一下就黑了，行李也不管了，三两步走过去关上了电视。
　　他妈妈终于缓过一口气，好不容易扶着腰说，“你回来咯。哎哟可笑死我了。我面膜都笑脱了。”
　　谢汀兰擦擦眼泪，看了他一眼，又止不住笑起来，空气里全是快活的气氛。
　　方华气结，拖着行李箱回房了。
　　他隐约还听到他不靠谱的妈挖他老底，“这是害羞了，他从小好哄得很，记性不好。你别怕。”
　　他恼羞成怒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方华，你吃饭没？”是谢汀兰的声音。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可是我包了饺子，羊肉馅的。”
　　方华突然就不生气了。他自暴自弃地想，他确实记性不好。
　　打开房门，谢汀兰抱着手憋笑地看着他，眼睛里还有泪花，“你特别可爱，真的。”
　　方华又准备关门，谢汀兰抵住了房门，“哎哎，你别关门，我拿件衣服。”
　　方华一下愣住了，谢汀兰见缝插针挤了进去，打开了衣柜，边找边说，“你衣服太少了，我和你妈出去给你买了两件。就你们代言那个牌子。我觉得你穿他们家的衣服真挺好看的。一会你试试。”
　　方华呆滞地“哦”了一声，说，“你的衣服，为什么在我的衣柜里？那间衣柜放满了吗？”
　　谢汀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说，“我搬过来，当然衣服也搬过来了。”
　　方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妈在这住下了，难不成他俩还能分房睡？
　　谢汀兰看他那傻样，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脑嘣，“饺子在锅里，自己去盛。”说完抱着衣服洗澡去了。

　　方华盛了一盘饺子坐在沙发上，正准备动筷子，他妈给他按住了，神秘道，“你这么吃没意思。我给你加点好东西。”
　　说着，方妈搬出来一个辣椒罐，喜上眉梢道，“这是小兔妈妈做的，可好吃了，我给你加一勺，我刚吃了半瓶！”
　　方华吃一口饺子沾上辣椒酱，顿时觉得自己在飞机上吃的都是什么玩意。香喷喷的羊肉加上葱，沾上辣椒酱好吃得要飞升。他一口一个，顾不上说话。节食这种事情暂且见鬼去吧。
　　“慢点吃，饿死鬼投胎！小兔做的饺子好吃吧。你真是有本事娶到这么个老婆。唉，我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妈，你知道多少姑娘天天喊着要嫁给我吗。”方华不满意地应了一声。
　　“她们都喊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就你这样，结了婚两个月不回家，平时见你一面还要在电视上见。脾气跟棒槌一样。你爸显灵你才娶到老婆的知不知道。”
　　“我眼光一直很好，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别吓到她。”
　　“你看看我新做的指甲，好看吧。小兔带我做的。还有我的新裙子，售货员都说我三十出头！”方妈美滋滋地摊开了手，秀着她亮粉色的指甲。“还有还有，我俩给你买了套衣服，你一会试试！”
　　“妈，你们这两天处的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那必须是非常好。我早就说过养个女儿贴心，谁知道养了你这个专门气我的冤家。你说人家小兔，每天早上早起做早饭，然后赶着去上班。一忙就到晚上才回来。中午还要问我午饭吃没。要是我在外边，她还要给我发地图，告诉我哪家饭菜好吃。上了一天班，她晚饭也不想让我做，那哪行。我都早早动手准备才拦住她。吃了晚饭，她还要带我出去逛。你说，你能做到哪一点。一天天电话也不接，我都要在新闻里才能见你一面。小兔脾气又软，又贴心。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别乱发脾气。”
　　脾气软个屁。方华默默咽了一口饺子，心想。看起来脾气软，每个人都以为是只兔子，实际心里主意多了去了。
　　“妈你什么时候走？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方华没好气道。
　　方妈气的给了他一下，“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刚来就想让我走。”
　　“你还想不想抱孙子？”
　　“走走走，明天就走，给你腾地方。小王八蛋！”

　　天气冷，谢汀兰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这几天天气不错，她把方华柜子里的衣物都晒了晒，现在被子一股阳光的味道。
　　其实她心里也忐忑得很。方妈在家，他俩肯定是不能分房睡。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可是上次是方华喝多了，他俩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正想着，方华擦着头发走进房，看到她手里的被子，愣了一下，低着头问道，“这被子，你新买的？”
　　“嗯，你这就两床被子，跟你妈逛街的时候，顺便买了两床。你这次能在家呆几天？”
　　方华心里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天时地利，居然老婆买了两张被子，让人不爽。
　　方华开着吹风机吹头发，声音闷闷的，“我明天中午的飞机，要飞西北。可能要一个月。”
　　“这么赶？”谢汀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那你怎么这么急着回来？不累吗？”
　　谢汀兰这狼心狗肺的女人。
　　方华咬牙切齿道，“习惯了。”
　　谢汀兰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忍笑道，“哦，你妈特别可爱。她和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
　　方华脑子里警铃大作，“她都说什么了？”
　　“说你小时候长得可爱，像小姑娘。所有人见了都爱逗，幼儿园的男孩子都争着和你做朋友。你又特别讨厌被认作女孩，你后来见一个打一个，把幼儿园里所有男孩都……”
　　“行行行……”方华头皮发麻，“我妈怎么什么破事都往外说。”
　　谢汀兰笑了一会，给他铺好被子，“明天要早起，今晚就早点睡。”
　　方华拧亮床边的台灯，把吊顶灯给关了。随后又把枕头立起来靠着，在谢汀兰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先睡，我刷会儿微博。”
　　“你的微博？我也要看。”谢汀兰本来是有点困，这下又精神了。
　　“又不困了？”方华无奈，把她的枕头也立起来让她靠着，又把被子拉上来把她裹住。
　　方华的微博内容很简单，基本都是公司在管。平时就是宣发，广告，自拍。他前些日子转发了一条他新电影相关的内容，已经有五万多的评论了。
　　点开评论，在上面的都是粉丝留言和朋友的互动。
　　“祝华哥新片大卖！”
　　“期待方华哥哥的新电影!”
　　“期待演员方华！”
　　“啊啊啊啊啊！哥哥我爱你！”
　　“哥哥冲呀！”
　　谢汀兰看得津津有味，想着自己要是每天都被这么期待，可能会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方华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飞速往下翻，翻得眼花缭乱的，真是在“刷”微博。
　　“你刷这么快，看得清吗？”谢汀兰纳闷道。
　　“内容都差不多，没必要仔细看。”方华说。
　　他手指一顿，停在一条评论上。
　　“粉丝都瞎吗？这也能叫演技？除了瞪眼睛和大叫，他还会别的吗？”
　　他点开了这条评论的回复。
　　“粉丝狗急跳墙？演技差还怕人说？花小甜一个新人都不用配音，你家天王巨星连台词都说不清楚吧？”
　　“哈哈哈，今晚的综艺现场打脸疼吗？那演技和台词，我还以为是哪个村头的小品呢。可怜花小甜还要忍着演完。”
　　“霸总演多了脸都僵了吧，求粉丝放过我们小甜吧！”
　　“粉丝多大脸还给你华树学霸人设，英文小学能毕业吗？”
　　意外地，他还看到了几张自己的黑图表情包。其中一张是他在剧中大叫的截图，嘴和鼻孔都张得很大，配的文字是“别说话，吻我”。
　　他看了会，笑道，“还怪有意思的。”
　　谢汀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莫非是被骂傻了？
　　再往下，就是粉丝的反击了。他点了退出，又点开了私信。
　　私信太多，手机卡了一下。
　　他一路划下去，大多数都是粉丝的自言自语。
　　“哥哥晚安！”
　　“哥哥要一直走花路！”
　　“方华哥哥拍戏辛苦！”
　　“天气转冷了，崽崽你穿秋裤了吗？多喝点热水，不要着凉。”
　　对比评论区，私信没有粉丝控评，谢汀兰还看到了不少恶毒的言论。
　　“方华今天死了吗？”
　　“你妈头七，还拍戏？”
　　“祝你早日患上癌症。”
　　方华面不改色，一条一条看着。
　　谢汀兰忍不住问他，“你自虐呢？”
　　“嗯？不是。他们说的有些话还挺有道理的。不这么看，总看不到实话，容易飘。我上学的时候，表演课一直不好，台词也一直很差。”
　　“他们是黑粉，你演的好不好，他们都会说不好的。”
　　“你觉得我演的好不好？”
　　谢汀兰刚要开口，方华又认真道，“我要听实话。十分满分，我能得多少分？”
　　“6分吧。”谢汀兰艰难道。
　　“还不算太低？”
　　“算上台词，可能只能有4分。”谢汀兰补充道。
　　“4分？你是不是我老婆？”方华扭过头去看她。
　　“我偶像是路亮叔。”谢汀兰补充道。路亮影帝今年五十多，三十岁就拿遍了金奖，人又帅演技又好，又会挑戏，他的戏谢汀兰基本都看过。
　　跟路亮比起来，确实还差的远。方华默默看了她一眼，又刷起手机来。
　　其实这是一项体力活。方华粉丝众多，很多恶意的评论私信早就被刷下去了，要翻很久才能看到一条不好的。
　　他又点进了电影的超话，看了几篇长评。他不声不响地，看得很认真，谢汀兰没出声，和他一起看着。
　　不多一会，她就累了。
　　靠一下肩膀，不算打扰他吧。
　　谢汀兰这么想着，又唾弃自己，证都领了，还怕靠他一下。
　　于是她就理直气壮地靠上去了。
　　方华抽空看了她一眼，又腾出手给她拉了拉被子。
　　冬天在氤氲的灯光下，就这么相互依偎着，他俩就像尘世间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也没有很浪漫，但是说不出的踏实。
　　方华再看谢汀兰的时候，她已经快睡着了。
　　他小心地让她躺下来，关掉了台灯。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谢汀兰迷迷糊糊的问道。
　　“11点。”
　　“我去送你。”
　　“不用，送机人多，不安全。”
　　“我提前一点出门，不会和你碰上的。”
　　“别了，你要是去了，我心思都在找你上了。”
　　抗议无效，方华发现，谢汀兰没接话，睡着了。

　　早上六点半，谢汀兰的闹钟才响了一声，就被她关掉了。方华睡得沉，没醒。她小心地从他身上翻了过去。她偷偷地出门了。
　　天气是真的很冷，谢汀兰缩着脖子，买了一笼小笼包在机场吃着。大老远的，她就看到了有粉丝举着方华的照片，戴着方华的专属胸章，三五成群地在聊天。
　　她远远看着，也把自己的胸章摸出来戴上。
　　“小姐姐，你也是‘花粉’吗？”
　　谢汀兰刚咬了一口包子，就听到旁边有人问道。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姑娘，正拿着方华的照片，兴高采烈地看着她。
　　谢汀兰笑了笑，方华在照片上穿的这一件皮衣特别野性，嘴里叼着一朵花，斜靠在墙边，很有侵略性地看着镜头。是特别好看，不过这一身挺贵，她在逛街时候看到了，也狠了狠心才给他买回来了。
　　“嗯，我是新粉。”谢汀兰说。
　　“华哥真的好辛苦啊，昨天晚上我才过来接机，今天一早，他又要走了。他们经纪公司也太坑了，让人连轴转！”小姑娘义愤填膺道。
　　“这跟经纪公司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合约期要到了。他们公司拼命在给他接戏塞广告呢。他拍完这一部古装戏，后面又紧跟着一部言情。中间还要轧戏拍广告。他们就是看准了华哥不想续约，想压榨他！这种公司，早日倒闭！”小姑娘握拳道。
　　谢汀兰一惊。她确实觉得方华特别忙，但是她一点都没想起来他合约期要到了。至于续约不续约，方华更是一字不提。
　　“他不想续约？为什么？”
　　“大家都这么说。unit的团粉越来越少了，粉丝之间矛盾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曲布，一天天在舞台上划水，他粉丝还说什么哥哥太累了。华哥一个人带一个团，不续约才对他好呢。”
　　她翻出手机看了看，早晨九点过，还早。微信上，方华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你去机场了？
　　——吃早饭了吗？冷不冷？
　　谢汀兰没回。回了估计他这会也没空看。
　　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跟小姑娘闲聊。
　　“你经常来接机吗？”
　　“对啊。华哥真人特别帅，特别有礼貌，上次接了我送他的贺卡。啊啊啊啊啊啊！他还冲我笑呢！我给你看！”
　　小姑娘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给她看。
　　其实照片像素挺差的，大多数的时候，方华都戴着大口罩，基本没有正脸。谢汀兰看着这些照片，都能想象到小姑娘在人山人海里尖叫着举着手机奋力向前挤的画面。有的时候方华恰好看这边一眼，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到表情。
　　小姑娘继续往下拉，点开一张稍微近一点的照片，近的几乎怼方华脸上。无数个相机在他身边疯狂地拍照，场面很混乱。方华低着头，双手拿着明信片。这张只能看到他的戴口罩的侧脸，估计拿出去说是张三或者李四，也没人能认出来。
　　“啊！这张是我给他递明信片！他接了我的明信片还跟我说谢谢！华哥太帅了！太值得了！”小姑娘兴奋的脸都红了。
　　“真羡慕你，我才粉他没多久呢。”谢汀兰笑道。
　　“我们这些粉丝跟他住同一个城市，很幸运了。想看他的时候查查他的日程，只要肯等，总能见到。好多别的粉丝还要从外地赶来呢。华哥特别好，真的，粉他不会后悔的！”
　　谢汀兰看着这个妹妹亮晶晶的眸子，心想，他也真的很幸运有这么喜欢他的人吧。
　　闲聊了一会，机场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是方华来了。粉衣小姑娘激动得原地起跳，“方华哥哥来了！我……我先过去了！”
　　话音未落，她就挤进人群里了。
　　谢汀兰看到黑压压的粉丝好像公园里的锦鲤见了投食，全拥上去了。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她没有跟着挤上去，只是远远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一路顺风，我会想你的。
　　她发了这句话，脸微微有点红。“会想你的”这样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黏。

　　方妈住了两天，里里外外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又留下不少东西，恋恋不舍地走了。
　　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小兔，你多包涵他一点。他人不坏，就是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他一年也不回家多少次，可苦了你了。你要是孤单了，回家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工作累了就少干点，钱赚不完。”
　　谢汀兰答应下来。
　　方华拍戏的地方估计比较偏僻，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信号，每次只能词不达意地隔空聊两句。更多时候，谢汀兰还是要在他粉丝群里知道他的最新消息。
　　一枚小铃铛——就是那天的粉衣小姑娘，是一个百事通。不知道她从哪里弄的一手消息，每天在粉丝群里发各种消息图片。
　　她现在看的这张照片，方华留一个长发披肩的造型，穿一身白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剑，一副没睡醒的迷茫样。她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谢姐，你喜欢方华吗？”旁边卡座的同事小宋听到了声音，凑过来看了一眼。
　　“是啊，还挺喜欢他的。”
　　“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成熟一点的，不会喜欢这种鲜肉款呢。我看你手机桌面都换成他了。”何止手机桌面，谢汀兰的锁屏，电脑桌面也全换了。
　　“他长得好看呀。”谢汀兰笑说。
　　“小谢姐，”小宋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说，“你和刘经理发展怎么样了？”
　　刘经理就是隔壁运营部的总经理刘健壮，是个英国海龟，风华正茂的钻石王老五。谢汀兰刚入职那会儿，经常给她送东西。
　　谢汀兰说，“发展？什么发展？我结婚了呀。”
　　小宋倒吸一口气，“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你说过？”
　　“前段时间结的。我俩不爱热闹，就随便领了个证，没有办婚礼。”
　　“你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是个，是个到处出差的销售。”谢汀兰想了一会，艰难地说，“他很少在家的。”
　　“啊？那你不是很辛苦？换我，我可受不了。唉，我们还以为你和刘经理能成呢。”小宋失望道。
　　“快干活去，哪来这么多感慨。”谢汀兰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她这两天上班做报表，下班就挖空心思讲故事。原因是方华前段时间可怜巴巴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兔，我在这边特别无聊。收工了只能躺在小破酒店里看闭路电视。我特别想听你讲故事。”
　　“我每天直播的时候给你录好不好？”
　　“不，我想听他们都没听过的。你就给我录一小段，不用很长。一天三五分钟就行。”方华轻声说。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感冒，说话软软糯糯的，特别挠心。
　　“你想听什么？”谢汀兰无可奈何地说。
　　“我一会把剧本发你，你给我念得了。”
　　“你不是签了保密协议吗？”谢汀兰笑道。
　　“哦，也是。那你给我念个小红帽吧。”方华颇为失望。
　　谢汀兰喝水呛了一口，面红耳赤地咳嗽，“咳咳咳……念个什么？”
　　“小红帽，要可爱一点的，萝莉音那种。”方华坚定道。
　　于是现在，谢汀兰除了晚上直播，还要给方华掐着嗓子装可爱录一段小红帽。虽然网上能找到文字版的故事，但是要换成能有声，还要费不少功夫。光是剧本改编，就花了她不少心思。

　　“小红帽走在森林里，迎面来了一匹狼。‘你好，狼先生。’小红帽说。‘你好，小红帽。这么早，你要到哪里去呀？’狼说。”
　　方华戴着耳机在闭目养神，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耳机拽下来一只。
　　“卧槽？”赵堤抢过一只耳机听了一会，怀疑人生地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是我华哥吗？这难道是哪段重口味小说节选？”
　　“滚蛋。”方华言简意赅地说，又把耳机抢回去了。
　　“你这两天拍戏精神抖擞，难道这是听故事听的？什么故事这么刺激？跟兄弟分享分享。”
　　方华瞥他一眼说，“格林童话。从这出去两公里，那个乡村小学门口有卖。还是插图版。”
　　“不可能。华哥你肯定是骗我。你再让我听听。”
　　“滚。”方华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心想你一单身汉懂个屁。
　　他这两天精神抖擞完全是憋的。谢汀兰那句“我会想你的”，让他觉得心里抓心挠肝的，想抓着她问清楚，最好能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跑，这样才能从她嘴里听到一点真话。方华心里空落落的，总不踏实。可理智又告诉他，对谢汀兰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来硬的。谢汀兰就像一只兔子，看着好像在你门口扎窝了，实际上她那兔子洞里还有十多个出口，随时准备着跑了。
　　谢汀兰更新，说好了一天更新5分钟就是5分钟，还隔日更新。《小红帽》这样的故事，她都能慢吞吞讲了一个星期没讲完。本来他就是随口一说，就想听别人都没听过的，谁知道反而坑了自己。
　　她平时直播的时候，大多数声线是温柔沉稳的，最好波澜不惊，让人能平心静气地昏昏欲睡。而她的萝莉音，又细又软，听得方华心火旺盛，一天天脑子里都是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特别是她软软地说“狼先生你好”，第一次听的时候，方华大冬天洗了冷水澡，剧组里的人还以为他拍戏入迷了。
　　现在剧组在实景拍摄一场沙漠里的戏。大冬天的风呼呼刮，不一会身上全是沙子，饭也省下了——西北风吃饱了。导演准备拍一场日出的戏，现在太阳还没出来，他们暂时在帐篷里休息。
　　“华哥，我觉得你最近挺奇怪的可我又说不上来是为啥。”
　　“哪儿奇怪？”
　　“你最近老发呆，一有空就看手机，开开关关的，锁屏键都快让你按坏了。还有，上次我们吃饭，你跟屁股着火一样，下午买机票晚上就飞回家……哦！你上次……”赵堤尾调提了两个八度。
　　方华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赵堤的嘴。赵堤两眼放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压低了声音兴奋道，“你谈恋爱了？”
　　“放屁，老子结婚了。”方华看看没人看这边，小声说。
　　“华哥你不够意思吧，你连兄弟也信不过，咱俩多少年交情了，你至于吗。”
　　赵堤对外公布的人设一直是硬朗英气的阳光型男，但实际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二傻子。unit几个人里，他俩关系最好，因为他俩不是组团才认识的，他俩是大学室友。
　　方华懒得跟他废话，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
　　赵堤眯起眼睛疑惑道，“这是啥？结婚证？！”
　　他的眼睛瞬间又瞪大了，抬头问道，“这这这这不是粉丝P着玩的吧？谢，谢啥兰？”
　　“你再大声点我现在就削你。”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现在这种情况他能不鸡叫就很艰难了。赵堤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方老师，方老师？导演叫你呢。”帐篷外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说。
　　“好，我马上过去。”方华答应一声，拍了拍赵堤的肩膀，走了。
　　赵堤这一天过得很痛苦。他心里的好奇被方华讲话讲一半吊得山高，偏偏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演戏。
　　方华嘴里的话好像挤牙膏，赵堤问一句，他从嗓子眼里哼一句。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赵堤问。
　　“前段时间。”方华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
　　“偶遇。”
　　“你不是喜欢大胸妞吗？”
　　“现在不喜欢了。”
　　这弄得赵堤非常想打人，不过他暴走前，方华说，“别问了，改天带你到家里玩。”
　　赵堤呆若木鸡道，“啊？不好吧？这么突然？我们以前也没见过……”
　　“见过的。”
　　赵堤缓缓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