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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曷不肃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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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岸吸取教训,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去堵姚祈。
姚小公子长得美,睫毛又长又密,小时候常被认作女孩。一气之下跑去习武,练出一身腱子肉。
也算是天道酬勤,现在大家终于不再觉得他像女孩了,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断袖。
姚祈看见他,眼睛喷出火来,嗓门大得像个喇叭,嚷嚷:“你还知道来?你怎么不一辈子待在北方做你的大官?起开,别挡路,小爷我忙着呢。”
谢岸哭笑不得:“我怀着拳拳之心,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朋友?”
姚祈沉默片刻,说:“你要当我是朋友,为什么整整三年都不给我写信,我没你这种见色忘义的朋友!”
谢岸:“……”
他连忙拉住姚祈的手,满怀深情道:“我对你的思念,又岂是书信可以传达的。”
旁观者:呕,死断袖。
其实他们还真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姚小公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又长得楚楚可怜,即便犯了什么错,只要他扁着嘴一认错,谁都不忍心责罚他,故而养出一个作天作地的性格。
谢岸虽然风流,但不是谁都招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沾的。
但是他俩站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一个身如夏松之茂,一个色如春晓之花。再加上他们的相处模式,简直是不让人想歪都难。
不过那些外人的眼光,他们从来不在乎。
姚祈发泄一通,也就好了。
故友相见,他连同安府也不去了,拉着谢岸去看他刚买的铁甲。
“威风吧?”姚祈得意洋洋,“这可是前朝神机大将军穿过的战甲,你摸摸,实打实的玄寒铁!别说刀剑,就是神仙老子来了,也弄不坏一个甲片。”
谢岸垂着眼皮打量一阵儿,问:“你想上战场?”
姚祈伸出手让他摸他身上的腱子肉,“这不废话吗?你就等着看小爷我把西羌贼打得嗷嗷叫吧。”
谢岸摸完他胳膊,又摸了摸小腹,心道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可是上场打仗,可不是靠着身上这点肉就能旗开得胜的。
正要开口刺他两句,一抬眼看见孟津站在门外,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
谢岸来姚家,一半是为了姚祈,另一半么,不言自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也真是一段孽缘。
谢岸淡定地收回手,“元昭,好巧。”
姚祈看见孟津,如同狗看见肉包子,“小孟!”
谢岸被这声小孟震了震,同时看见孟津一双剑眉在刹那间紧锁,撬都撬不开的那种。
他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看来孟二公子在姚家,也过得不太愉悦啊。
“和我打一架吧小孟,就一架!”姚祈凑到孟津跟前,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啊眨。
孟津言简意赅:“不。”
谢岸在一旁添火,“和我睡一次吧小孟,就一次!”
孟津简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裂痕,寒声道:“滚。”
谢岸自然不会滚,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我和姚祈一会儿上花船看姑娘去,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孟津用行动表明他完全不想加入,直接大步走开。
瞧背影,是气狠了。
姚祈迷惑道:“我刚刚没听错吧,你想和小孟睡觉?”
谢岸点头,“对啊,彻夜不眠,一起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
“噢噢!”姚祈眼睛亮起来,“带上我,我们一起睡吧。”
谢岸淡淡地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捅刀子:“你不行,你长得太像女人,这是兄弟间的同眠。”
姚祈简直要哭了,“我天生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呀!我也是你兄弟呀,你刚刚才摸了我的腱子肉,女人能有这么健壮吗?……要不你再摸摸我老二?特别大!”
谢岸无情地拒绝了他,“那就更不行了,我不能忍受一个女人……特别大。”
姚祈气得把谢岸扫地出门,一路骂骂咧咧地回房去。
谢岸整整袖子,没事人一样又走进去,悠哉悠哉,在院子里随便拦了个小厮,问:“孟二公子住哪儿?”
小厮没见过谢岸,但是看他气度不凡,便迷迷瞪瞪地指了路。
谢岸走过白鹭亭台,芳草沙汀,最终驻足于瑟僩园。
庭下空无一人,寂寥无声。难道孟津不在?
不在也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在这儿等他回来。
园中修竹猗猗,谢岸走到屋门口,风忽然送来淡淡的合/欢花香气。
这可太有趣了。
谢岸收回敲门的手,绕着屋子转了半圈,特意挑了个角度,往窗户纸上开了个洞。
君子不行偷窥之事,很显然,谢岸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所以他偷窥的理直气壮。
孟津躺在床上。
方才在他面前凛然如高岭之花的男人,现在正闭着眼睛自/渎,脸上的表情,几乎可称之为痛苦。
谢岸完全理解这种痛苦,明明厌恶,却不得不为之。
眼见着他临近深渊,谢岸突然开腔道:“元昭,你在做什么?”
孟津仿佛僵死般停住动作,空中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爆裂,像是平地里炸了一个雷。
他望见那只带笑的眼睛,如坠冰窟。
满室暗香。
“哎呀呀,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粗鄙之人才会……没想到,元昭你这般出尘绝代的人物也……”谢岸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进去,随手给孟津倒了杯茶。
“喝点水。”谢岸笑了,“你瞪着我干嘛?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懂的。”
“闭嘴。”孟津沉声道。可是此情此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一看你就是没经验,把侍从都支走干什么?肯定要留人给你在门口望个风啊。还是说,”谢岸贴近他,把茶水递到他嘴边,恶意道,“你就是故意想让人看见。”
孟津的呼吸忽而一滞,随即怒不可遏地捏住谢岸的手腕,力道再大一分,就能将他的手臂折断。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他如一只露出獠牙的兽,仿佛随时可以把谢岸撕碎。
谢岸吃痛,才想起孟津是跟着他堂伯习武的,是个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难怪姚祈想找他打架。
身体上虽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谢岸却没事人一样把茶再往上送了送,微笑道:“再不喝,茶就凉了。”
孟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缓缓松开了手,接下茶杯,语声中有种浓浓的厌倦:“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干/你啊,谢岸恶劣地在心中回答。可是猎物么,逼得太紧,是会逃走的。
谢岸也不急,看着孟津将茶水饮尽,才开口道:“我想好让你帮我什么了。”
孟津的眼瞳是纯黑的,如墨如井,深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他抿唇,分明的下颌线冷峻又完美。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谢岸察觉到他的紧绷,安抚道,“只是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老宫人。”
孟津扬起头,“你怎会认识宫人?”
好问题,谢岸没做过京官,唯一一次去京城是多年前去父亲那里小住。
“我可没说我认识。母亲年轻时去宫中宴会,在先皇后那儿见着一个很会导引术的宫人,回家来念叨了好几遍。如今她年纪大了,脖颈有些不好,我想在她生辰时,送一份礼给她。”
谢岸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神情郑重又安静,简直不像他。
这事找孟津简直再合适不过。
孟家与皇室关系极好,孟津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待在宫里,其实真论起来,待遇跟皇子也不差什么。
先皇后宫中极擅导引术的宫人?
孟津蹙眉想了想,那大约是孙善。
自从咸宁皇后殡天以后,他便告老还乡,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立誓不再理会红尘俗事。
要想请动他,只怕不容易。
然而他并未犹豫,立刻道:“好。”
谢岸道:“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孟津沉默半刻,偏过头去,闷闷地说:“有孝心,还不算无可救药。”
谢岸猜也猜得到他此时脸上必是一副别扭表情,不禁心情大好。
他憋着笑,一本正经道:“都是跟元昭你学的,你可是我的人生导师啊。要是能早点遇见你,我肯定不是这副模样,说不定也会如你一般洁,身,自,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刻意向孟津那处望去,啧啧两声。
孟津的脸刷得红了,如一片升腾的早霞。他想骂,骂不出口。论无耻,他怎么比得过谢岸。
谢岸真诚地握住他的手,“元昭,其实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的,我随时恭候。”
孟津额上青筋跳了两跳,用力把手抽了出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恕不远送!”
能把修养良好的孟二公子气到亲口下逐客令,谢岸也算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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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眯眯地走出院门,想着这会子姚祈也该消气了,只要与他道个歉,陪个笑脸儿,那小祖宗就会兴高采烈地同他一起上花船听小曲儿去了。
世上还有比这更叫人称心如意的事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曷不肃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