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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新赌局(3)【2020,安克雷奇】 ...

  •   郭雁晖恍惚了一瞬,才收回了手,将手机放回耳旁,对女孩说:“从现在起,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扇窗。”
      话一出口,他觉得口吻太生硬倨傲,有些像颐指气使,连忙加了一句:“谢谢,辛苦你了。”

      “是我该谢谢你。”电话里传来聒噪的地面摩擦声,她好像将什么东西搬到到了窗边,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砸窗前,告诉我一声。”

      郭雁晖将手机放在地上,开启了扬声器留意着里面的动静。他用雪铲麻利地清理掉剩下的积雪,而打完电话的爱德华也来一起帮他。
      很快的,一扇完整的窗户终于被清理了出来。

      “我们要开始了。”郭雁晖对着手机喊,“不要让人靠近。你也是,走远一点。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嗯,好。”
      她答应他以后,就用力大喊起来:“Step back!Step back!Everyone please step back! Someone outside will break the window for us. Madam,please step back,thanks.”
      (后退!后退!所有人请后退!在外面的人会帮我们把窗砸开。女士,请后退,谢谢。)
      她吼了几遍,声音最后都沙哑了:“Ready,Claude。”

      “好,我们开始了。”

      郭雁晖向爱德华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共同举起斧头,朝玻璃窗狠狠砸去。
      玻璃窗随着乒铃乓啷的声响应声碎成不规则的碎渣,轰然坠地。有些掉在房屋里,有些掉在房屋外。

      还不等郭雁晖扫开地上的碎渣,爱德华就急吼吼地从被打破的窗洞里跳了进去。
      郭雁晖本想让他进去扶人出来,他留在外面接应,哪知道爱德华这么快就跑没了影,有些头疼。

      “Claude,你还在么?”女孩的声音又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和从窗户里飘来的原音叠加在一起,有了回声的效果。

      “我在,我就在窗边。”

      “那你不要进来了。”女孩竟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在里面扶着他们出来,你在外面接他们。”

      他们就这样莫名地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郭雁晖的心里顿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好,”他再次叮嘱她,“你一定小心,不要踩到碎渣了。”

      “没事的,我在碎渣上垫了衣服。”

      说话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窗口探出了头,颤颤巍巍地向郭雁晖伸出了手。
      郭雁晖立马抓住她冰凉的手,搀扶着她跨越过了窗户的横框,扶着她稳稳落地。

      被困的人一个又一个被解救了出来。
      在昏暗的光线里,郭雁晖数次瞥见那双纤秀的手。那双手看上去柔弱不堪,好像轻轻用力就会折断,但实则十分有力,一次次稳健地托住了众人,让他们借力攀升,来到安全地带。

      费恩太太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她倚靠在爱德华身上,虚弱地向里面的女孩道谢:“Thanks so much,Miss Zhu。”

      “You are welcome。”女孩帮着爱德华一起把她往窗口送,“Take care。”

      原来他的“战友”姓“Zhu”。
      但到底是“朱”还是“祝”呢?

      “Claude,”爱德华冲走神的他喊,“我要带着姑姑出来了,你帮我一把。”

      郭雁晖回过神:“我准备好了,来吧。”

      费恩太太的伤比他想象中更严重。她的手在流血,但已经被简易包扎过,似乎还扭到了腰,一动也不能动。爱德华将她抱起来,而郭雁晖支撑住爱德华的手,让他们能平稳地从窗台上走下来。
      正逢此时,救护车鸣笛急速赶到,停在了房屋前。

      两人还来不及向郭雁晖道谢,郭雁晖就催促他们赶紧上车。

      “Claude,替我照顾好Miss Zhu。”费恩太太在临走前,最后嘱咐他,“是她救了我。”

      郭雁晖颔首。

      爱德华带着费恩太太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带走了所有伤员。
      一切嘈杂与喧闹都霎时消失殆尽,世界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郭雁晖来不及喘息,将双手对搓了好几下,恢复了一点温度以后,才将手伸向暗黑的窗洞:“来,我拉你上来。”

      她却迟迟没有伸手,任他的手僵在冷风中。

      “怎么啦?”郭雁晖以为她是害怕他不可靠,开玩笑问,“噢,懂了,是不是一定要帅哥拉你,你才愿意上来?”

      她“噗嗤”笑了:“拜托,我没有这么肤浅。”

      “放心,我不赖的,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又向下探了探身子,离她更近一分,“你不上来见我一面,一定会后悔的。”

      “我的手很脏,”她又笑了一声后对他说,“我不想弄脏你的手。”

      郭雁晖也笑了:“放心,我比你干净不到哪里去。来吧,等上来以后,我请你吃夜宵。”

      话音刚落,他的腕部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她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柔地扣在他的手腕上:“多谢。”
      他喉咙蓦地些发干:“客气。”

      她攀着他的手臂,小心地一点点爬出来。
      脚步声逼近,一步步踩在他的心跳上,完美地叠合在一起,一拍也不差。
      他掌心沁出了一层汗来——那是不曾有过的事,就算第一次坐在驾驶舱,独自一人开飞机冲上三万英尺的高空时,他也没有过这样的忐忑。

      一束跃动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而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他借着火光,与她的眼神正撞上。他们静默地打量着彼此在彼此眸中,被火光晕红的面容。
      对视是无声的一须臾。
      他却听见山倾海覆,天崩地裂——都从他心里来。
      是她。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仿佛又置身于杭州那个细雨霏霏的冷秋,放映厅的通气扇一圈圈不知倦怠地旋转着,他将指尾那轮银戒一次次拨弄着,侧头看着安睡的她,不安地等着她醒,又不安地怕她醒来。

      如果早知难逃一场相遇,他懊悔地想,他早该在那时落落大方地向她介绍他自己。
      不该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夜晚,他一身污泥,头发蓬乱,狼狈不堪,比不得在博物馆那副人模狗样的矜贵打扮,不足以让她对他见色起意。

      懊悔从来都为时已晚。
      他木呼呼的,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句得体话都说不出:“你——”
      咽了口水,他忽瞟见他的手很失态,将她的手腕都抓红了,赶忙松开了手,前所未有地语无伦次起来:“对不起。我……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是姓朱么?还是……姓祝?”

      他怀疑他说错了什么话,让她的脸色蓦然煞白。她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在打颤,完全不像之前那个镇定自若和他对线的人:“朱萸。我叫朱萸……是朱萸,朱萸……”

      她攥着打火机的右手抖如筛糠,捎带着火苗也在乱摇,一不小心就燎过她的指腹。

      他忙裹覆上她的手,替她稳住打火机:“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她却置若罔闻,直直盯着他,眸中漾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你晓得不晓得……晓得不晓得——”

      话还没有说完,她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落的叶,无可避免地飘落向他。

      他手忙脚乱地架住浑身瘫软的她,感到她的身体瞬间失温:“朱小姐,你还好吗?!”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支撑着自己,想要在失力阖眸前,说完这最后一句该说的话。
      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轻,让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弯下腰来,将耳朵凑近她的唇,才听到了这句几不可闻的话,差点又要被风带走。
      六个字,一个停顿,很短,他绝不会听错的——
      “我等你,好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分章,今天会短一点,明天的民国篇会长一点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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