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斯文有料

4、第 4 章

　　彦蓓催她回复，池湉想了想。

　　“那就去同学聚会，婚礼不去了。”池湉说。
　　“而且傅嫣也约了我见面的。”

　　彦蓓：“是嘛？不过听说傅嫣要给方霞当伴娘，啧啧，班里的男生可是期待得不得了。”
　　池湉：“……”
　　这事傅嫣没提过。

　　整个下午，池湉情绪都很低落。
　　连陪着李文轩去和韩平吵架都心不在焉的，兀自发着呆，由着李文轩和韩平两人大吵大闹。

　　韩平：“加个字段而已！你闹什么闹！”
　　李文轩双手撑在桌子沿，支楞着脖子：“感情你丫当经理不用你写是吧？！”

　　韩平：“……让池湉写！”
　　两人侧头看向池湉。

　　池湉：“……”
　　早知道不来了。

　　当天，技术部交接完项目后，组织聚餐，顺便给实习生举行迎新活动，一群人去了火锅店，二十几个人满满挤了三个桌子。

　　池湉左边是李文轩，右边是新同事李雷。
　　池湉熟练的涮着肉，左右递酒过来的时候也不耽误，偶尔转头跟人说两句话，回头碗里还会有涮好的羊肉。

　　池湉笑眯眯的捅了捅李文轩，“谢谢啦，姐妹！”
　　李文轩闻言，一脸揶揄的看着她：“可不敢，又不是我给你涮的。”

　　池湉一愣，不是李文轩？
　　旁边的李雷一听顿时僵住了，马上说道：“我用的公筷，公筷！”

　　池湉的表情稍稍有点复杂，她其实心底是不大高兴的，她和李雷认识不到一周，主动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也不记得自己给过什么过于暧昧的试探。

　　坐在李雷旁边的人起哄。
　　池湉脸色沉了沉。

　　同事：“李雷啊，实习生？”
　　同桌的站起身抬酒虚虚向李雷一碰，李雷站起来回敬，笑容腼腆。

　　同事：“我看你人模人样的，不过我们池大美女了不好追喔。”
　　话音刚落哄笑一片。

　　池湉无奈，刚想打断，就听见李雷追问：“为什么？”
　　这个人叫什么池湉不记得了，但好像是去年入的职，估计在公司呆得比较久的了，知道八卦也不少，于是兴致勃勃向李雷说：“我听说有一回，池湉请假，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后来听说是跟男朋友分手了！”

　　“是初恋吧，高中就在一起了！”
　　“啧啧。到现在都没忘呢！”说话的语气夸张，半是调侃半是挑衅，“所以啊，年轻人不要想多了，姐姐们的眼光很高的。”

　　大概喝多了酒，前言不搭后语，“现在的婆娘一个比一个眼光高，要有房又要有车！”
　　他拿起筷子，点了点李雷，扬声说道：“你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就不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品种！”

　　李雷：“……”
　　“池湉还要等着初恋回心转意是呢吧？”

　　周围一瞬间沉寂。

　　池湉停下筷子，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那会刚毕业不久，一开始不懂职场规则，时常被人追问有没有男朋友，说没有，不仅没有人信还时常被调侃被拉配，公司里谁对她热络一点都会说闲话，而且她也渐渐意识到，没谈过恋爱在成年人眼里，似乎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于是慢慢的也不谈及了。

　　可是后来不耐烦同事骚扰，她被吓得经常半夜失眠，有一天请了半天假，下午回到公司，便有意透露出自己刚分手的事。

　　本想着那人总不至于厚颜无耻来骚扰她一刚失恋人吧，结果谁知道，没隔几天，便陆续被追问恋情细节。
　　男朋友哪里人？谈了多久？怎么在一起的？又是为什么分手的？昨晚没睡好连夜分手？难道还打了分手炮？

　　池湉气急败坏，后来动了点手脚弄坏了那个同事的工程，让他被公司开掉，工程技术组的人才人人忌惮她三分。

　　后来她在公司坐稳了，开她玩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这个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太晚，听了太多八卦却没听说过她池湉以前一个人带两个项目组，不眠不休三四天抢回了公司差点丢掉的合作伙伴。

　　池湉抬起来，闲闲捡起筷子，慢悠悠的烫了块脑花，过了一遍水，然后夹到了那个人碗里，“听说吃什么补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包厢里针闻可落，其他桌的本来正常吃喝，只是有两人注意到这边桌子氛围不对站起来看了看，谁知道气氛就像蝴蝶效应扩散一般，渐渐扩散，没一会周遭全都安静下来。

　　张同伟：“张……张同伟。”
　　“我去年入职的公司！”

　　池湉笑了笑，提醒道：“低调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张同伟。”
　　氛围尴尬。

　　池湉：“你以为自己很幽默？”
　　有些人喜欢开玩笑，以拙劣的语言讽刺别人，便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可以随意讥讽了。

　　比如，骂一个人比自己胖的人，嘲讽一个人比自己矮的人，许多人会因为自己种种缺陷而自卑且因为嘴笨而吃亏，但谁都不吃谁家大米，说难听点，在老子面前找什么存在感？

　　“谁给你的优越感？天王老子吗？”

　　开玩笑，也要懂得分寸才对。
　　池湉骂得直白，周同伟脸色瞬间脸色难看。
　　李文轩见势赶紧递台阶，咳嗽两句，觥筹交错间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生活上。

　　池湉坐回位置上，面色如常的继续吃饭，隔了一会，又一筷子肉夹过来。

　　池湉举着碗移开，“你叫李雷吧？”

　　李雷有些尴尬，点点头。
　　池湉正色道：“刚才并没有为你出气的意思，他骂的也不只是你，你不要误会。”

　　李雷讪讪，抓抓头说：“我，我只是想谢谢你今天的礼物。”

　　池湉：“不用谢，不值钱。是上个离职的同事留下来的，我用不着又是顶短发，最多算借花献佛。”

　　李雷：“……”

　　池湉想了想，又怕自己的敲打力度不够，于是又加了句，“我记性不大好，估计过两天连你名字都记不住了。”
　　池湉喝多了酒，李文轩顺手把她的酒杯换成了牛奶，然后戳了戳她。

　　池湉冷冷说道：“而且，我有洁癖。”
　　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我们认识才一周不到，希望不要给你造成什么误解。”

　　李雷顿时尴尬得无所适从。
　　李文轩也无可奈何的抹了抹脸，两年了，他就这么看着池湉伤了一个个无辜少男的心，也断掉自己一个个可能脱单的机会。

　　顺便心疼一下实习生。

　　*

　　池湉因着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被李文轩送回来的时候，眼前都冒重影了。

　　简单洗漱了栽倒在床上那一刻，还后悔不迭，她高中那里有什么男朋友啊，她都是胡编乱造的，她印象里最接近男朋友这个形象的人只有傅嫣。

　　她无可奈何，于是把自己和傅嫣的事情选了几件，加以润色和改编就说了出去，但她忘记了，圆一个谎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

　　池湉沉沉的想，不该说那个谎的，这下好了，除了要被人笑话，还不敢告诉你。

　　说什么？
　　说我跟同事介绍的时候，说你是我男朋友吗？

　　明明就不是。
　　你是个女孩，我比谁都清楚。

　　*

　　高二三中举行夏季运动会。

　　池湉这批马上要升高三的高二学生兴奋得不得了，因为三中是不举行冬季运动会的，所以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运动会，全年级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全应学校要求，着夏季校服参与走方队，傅嫣条件优越被选中当举牌手，走在班级队伍最前面，池湉因为个子矮小，站在第一排。

　　举班级牌子的女同学是不用穿校服的，学校统一规定她们穿白衣白裙，长短不做特别要求，只要不是超短裙就可以。

　　平时方阵练习的时候傅嫣都穿的常服，只有运动会那天，她穿了一身白，裙子在膝盖以上，不短，但两条大白腿还是晃瞎很多人，方圆百米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整个方队绕操场半圈，从入口进，经过主席台，短暂停留，喊响口号再走出，回到自己班级位置。

　　这一路，长长短短几分钟。
　　池湉就看着傅嫣的裙摆，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啊。

　　池湉翻了身，迷糊里知道自己又沉浸在梦，却醒不来。

　　混沌里，她靠在学校操场的围网看铅球比赛，这个项目凑热闹的人少，班里来给参加比赛的同学加油的也少，池湉一是过来躲清静，二是来帮同学加油。

　　远远的，看见傅嫣走过来，她的裙摆被微风掀起，为了防止走光，便伸手稍稍扣住边缘，等到走近了，便松开双手，小跑扑倒池湉身上。

　　池湉靠着的围网重重往后一沉，然后又轻轻弹回来，她被傅嫣压了个瓷实，腰间扣着的手搂得又紧又重。

　　那肢体相触的感觉过于的清晰，池湉心跳瞬间加快。

　　她当时只想着给同学加油助威，顺手搂过傅嫣后还分心的在帮同学喊口号。
　　傅嫣说了什么她都没太听清。

　　十年后，池湉重回梦里，虚幻与现实结合，她终于望进了傅嫣的眼里，那双精致浓黑的双眼犹如深渊，探出一把钩子，抓住了她。

　　前一刻烈日炎炎的夏瞬息变成了月儿高高的夜。

　　周遭的人和声逐渐淡去，随之越来越清晰的是傅嫣的呼吸。

　　池湉慢慢收回高高举着的手，扬威呐喊的嘴也闭上了。

　　“湉湉。”傅嫣轻轻喊了她两句，抬手扣住了池湉的下巴，一瞬间，她的呼吸和惊讶全都困顿在了傅嫣唇齿里。

　　梦本就是不够严谨的。

　　池湉想着，于是反手搂住了傅嫣的腰。

　　*
　　早上酒醒，池湉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她坐在床上沉思良久。

　　想着想着就脸红了。
　　池湉：“……”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池湉拍拍头，做春梦也就算了，还这样那样……

　　“啊！”
　　池湉抓狂，摔回床上，左滚又滚，把自己包成一只蚕蛹，只露出一颗黑黑的头顶，池湉像只蛆一样，在床上蠕动。

　　她对不起傅嫣，她思想龌龊！她不是人！

　　*

　　“早啊！”
　　池湉和许乞巧在电梯里相遇，一个脸色苍白，一个眼底乌黑，都是踩着点上班。

　　池湉有气无力的抬抬手：“早。”

　　许乞巧掏出口红在电梯里补妆，听池湉声音不对，仔细打量她一番：“没醒酒吧？”

　　笃定的语气。

　　池湉一愣，心虚的点点头。

　　许乞巧：“唉，听说你们部门昨儿聚会，本来是想去蹭个台的，结果被顾方林叫回去加班了！吸血鬼！”

　　电梯里就她们两人。
　　池湉：“那不是挺好，单独相处？”
　　许乞巧：“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一个部门除了实习生全都加班了，他才上岗几天啊！周扒皮的面目不要暴露得太早好吧！”

　　池湉正准备说什么，恰好电梯打开，顾方林站在外面，正低头翻阅手里文件，身后跟着他的助理。

　　池湉：“顾总。”
　　许乞巧：“……顾总。”

　　顾方林抬眸，然后露出手腕侧目看了看表。
　　池湉福灵心至，赶紧拉着许乞巧让出电梯。
　　然后恭恭敬敬目送顾方林进电梯离开。

　　“……”

　　不敢再磨蹭，池湉和许乞巧一左一右离开电梯口。

　　十分钟后，两人又在茶水间汇合。

　　“干！顾方林除了脸，真没半点可取之处！”许乞巧半点不停嘴。

　　池湉笑了笑，举着咖啡杯跟她碰了碰。
　　“你小心些，李文轩跟我说过，可能要裁员。”

　　许乞巧惊讶：“真的假的？！雾草！那我岂不危险？湉你得救我！”

　　池湉抿口咖啡，“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咱两都危险！”

　　于是，扬言偷懒的人一整天忙成了狗，连许乞巧的午饭邀约都错过了，中午就啃了两口饼干，忙完工作还要给经理加字段。

　　最近真是邪乎了！
　　池湉喃喃。

　　下午的时候，部门开小会，池湉没参加，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同事白着脸。其中一个正是昨天茬她的周同伟。

　　李文轩后出来，远远的就冲她挤眉弄眼的。

　　池湉疑惑。

　　快下班时间，收到了工作群里通知。
　　有个新项目要下来了，基本已经谈妥，项目不大不小，但甲方要求看公司事实案例，而且明确自己也是乙方出生。

　　意思就是公司的那些网络案例和花里胡哨水分超标的报价单没糊弄过去呗。

　　分配了任务下来，要求池湉和另外两个老员工出个详细且漂亮的方案。其他同事先写个简单的脚本。

　　池湉：“……”
　　这不是策划的工作吗？

　　李文轩单独私聊她。
　　【估计是想在你们三个里提一个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裁掉一个。】
　　【先跟你提个醒啊，那两货要是想看你的方案，你可别傻乎乎的就给了。】

　　程序员构成单一，码农除了搬砖还是搬砖，鲜少有野心想向上爬的，毕竟主任助理还不一定有他们工资高，是以池湉觉得裁员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池湉纳闷：【咱们程序员还搞这套呢？】

　　李文轩：【傻丫头，你还能写一辈子程序啊？你的发量够你挥霍吗？】
　　【统共三个名额，那两个都是自愿，你是经理钦定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上级对你的期许。】

　　池湉却只惦记李文轩提到的发量问题，她惊恐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呆毛翘起来。
　　幸好幸好！

　　池湉拍拍胸口开始拉仇恨:【我是我们部门头发最多的！】

　　李文轩:【……PPT做完交给我！】

　　池湉:【你会帮我检查一下吗？】
　　李文轩十分够义气：【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池湉如果真升了，李文轩也要升，如果可以当然是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都是职场潜规则，李文轩摇摇头，怎么就是有人要硬碰硬呢？

　　李文轩坐在办公司签文件，在里面那间是他的直系上司主任的办公司，如今主任出远差，还没回，部门要事都是远程开会或者他做决定。

　　池湉放心了，拿起手机先把自己的就裁员的猜测告诉了许乞巧，随即继续忙工作。

　　加班到九点。

　　照例去食堂打包宵夜，池湉看着玻璃盖下的甜点，原地停留了三分钟，最后咬咬牙，拿了一份沙拉。

　　*

　　洗漱完了去阳台，往懒人沙发上一靠，面前支个平板，吃着沙拉刷综艺，生活惬意舒适。

　　彦蓓：“吃着呢？”
　　“沙拉。”池湉吃东西的速度快，但吃相好，偶尔会有碗筷的声音。

　　“你吃沙拉？你不是最讨厌菜了吗？”彦蓓问。

　　池湉：“……我想过两天去挑件短子。”
　　彦蓓：“假小子终于要改变了？”

　　池湉清了清嗓子：“不是要去婚礼吗？”

　　“姐妹！”彦蓓惊叹，游戏都顾不上了，“你终于想通了，你知道方霞在群里怎么冷嘲热讽的你吗？”
　　“穿好看一点！艳压她！”

　　池湉：“……”

　　彦蓓：“你一定要争气啊！你知道她挑伴娘服，天天艾特傅嫣，我都怀疑她对傅嫣……”
　　彦蓓收声，啧啧两声，形容暧昧。
　　“不说真的，且不说傅嫣正经拒绝过方霞的，你和傅嫣看起来就比她配多了，你们那会在学校里还有绯闻呢，我都磕过你两CP！”

　　池湉想起自己的梦，摸摸鼻子，尴尬的转移话题：“傅嫣态度怎么样？”

　　“你们的绯闻吗？”彦蓓问。
　　池湉：“伴娘这事。”
　　彦蓓：“也就那样吧，也没瞧见她拒绝啊，不过方霞挑衣服啊啥的找她，有些不冷不热的，估计是工作太忙了？”

　　池湉放了玻璃碗，拿了手机爬回床上，成都渐渐热起来她给自己换上了小毯子，稍稍盖住肚子，顿了一会，又说：“我最近总是做梦。”

　　彦蓓在打游戏，喊打喊杀，百忙之中抽空应付她，“啥梦？！”

　　池湉：“春，春梦吧。”
　　彦蓓：“……”

　　池湉：“…………”

　　“啊！湉湉你尺度好大！”彦蓓大呼小叫。
　　池湉：“……”
　　每天给我发腹肌流口水的人不是你吗？

　　彦蓓：“说真的，大不大！爽不爽？！”
　　池湉：“……大……感觉还可以！”

　　幸好隔着电话。池湉脸都红了，火热火热的。

　　高中的时候傅嫣很瘦，池湉长了一身软肉，虽然脸颊鼓鼓但她骨架小也是偏瘦的，她高一一米五的时候，最瘦只有76斤，傅嫣还有得长，那会大概一米六，却已经出落得骨瘦云亭、前凸后翘，身体比例完美，按道理应该比她重的。

　　结果体检上称了，两人的体重竟然是一样的？

　　池湉纳闷了，于是对着傅嫣又捏又掐，傅嫣被她挠的咯咯笑。

　　池湉捂着捧着自己的红脸，她其实回想起高中，也觉得傅嫣有时候对她太好了点，偶尔也会跟她开玩笑，但那会实在迟钝，现在想起来，傅嫣对她也是有点暧昧……

　　傅嫣:撩一个不开窍的人，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