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9、海底

　　第一章

　　第一次见陈默，是三个月前的夜晚，是月亮最圆最亮的十五，是他给这个女孩表白的那天。
　　月光穿透云层撒在大海，反射出最闪的波光，就像无鳞身上的鳞片一般铺满整片大海。
　　她就在浅水滩看着女孩点头同意，看着男孩把女孩紧紧抱住，看着他们幸福的挽手离去。
　　大海试图将它推回大海深处，这次她没有选择随波逐流，她在浅水滩痴痴望着男生离开的路线望了一晚。
　　她想，爱是什么味道的？那个男孩亲吻那个女孩是什么味道的？她在这里见证了很多男女亲吻，流泪，牵手，微笑，她想尝一下爱情的味道。
　　她们鱼族有一个女巫，女巫的岁数和大海一样久远。很早之前女巫给她们这群小鱼闲聊，告诉她们，如果鱼族爱上人类，想和他们天长地久，必须在那对情侣能亲吻的那一刻吐出她们深藏在肚子内的一颗珍珠，这样就可以占有那人的身体，取代ta活在人世，但前提是那对男女并不相爱。
　　这个做法风险极大，如果那对男女相爱，鱼儿会当场死掉；珍珠吐出的时机相差毫厘她们也会死掉；取代ta和人类在一起，如果发现不再相爱，鱼儿会化为本体成为一条死鱼。
　　机会只有一次。
　　无鳞想试试，她想去人间，想和陈默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姐姐们说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全天下那么多条好看的鱼，她只看得到他一人。
　　所以她必须等待一个机会，等待陈默再次出现在海边。
　　她每天在浅海滩等，从太阳初升等到夜色朦胧，她等待着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她等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里来海边的人数不胜数，但是为什么没有陈默呢？他们为什么不再来海边呢？无鳞每天都在盼望，每天都在失望，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热情快要消耗殆尽，支持她一直等下去的，是第一次见陈默时他周身干净眉眼温柔的样子，是他腼腆的笑，是他紧张到打结巴的可爱。
　　是它对他的一见钟情。
　　等待的这三个月，她一度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一时心动，但她每次想放弃时，就有个声音回荡在周围:你喜欢他，你不能放弃。

　　第二章

　　“第三个月了，还没有来过啊——”无鳞深深的叹息。她漫无目的的左顾右盼，突然，眼神穿过游人之间的空隙，她费力的看到一抹熟悉的微笑，是陈默!她激动地摇摆着鱼尾，溅起细细的混着泥沙的浪花，可是没有人会注意她。
　　走近了，朝她走近了。陈默和女孩坐在了她的正前方，她的眼睛瞬间黏在了陈默的身上，他的一颦一笑都让无鳞激动地想要跳舞。
　　看着陈默和那个女孩嬉笑欢闹，她使劲拍着鱼尾，试图得到陈默哪怕一秒的关注。海浪翻涌，她被海浪推到了沙滩上。
　　她慌了。
　　这里没有水，她会死的。
　　她还不能死。
　　她要陈默，她要陈默的爱。
　　她用尽全力蹦起来一寸，又摔在沙滩，她的身上沾满了潮湿的沙砾。
　　她的泪混杂在沙砾中，沾在了鱼鳞上。
　　“陈默，快过来看呀!一条被冲上岸的鱼。真漂亮。”女孩看到她了。
　　无鳞张着嘴，她在说话：“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没人听得懂她说话，但他们知道它在寻求海水的滋养，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快把它放回大海，它看起来快要死了。”陈默来到女孩身边，看着女孩手中的那条美丽的鱼，温柔的抚着女孩柔软的细发。
　　这一刻，无鳞近距离看到了陈默。
　　美好，这是无鳞看到陈默的那一刻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
　　女孩捧着鱼走到深一点的海水处，刚沾到水，无鳞用力从身体深处吐出那一颗小小的水珍珠。
　　她占用女孩吴鳞的身体了。
　　陈默见无鳞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在海水里，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想什么呢宝贝？”
　　无鳞一个激灵，转头看着真切站在自己身边的陈默，她成功了！
　　她激动地抱住陈默，嘴里一直念着陈默的名字，她吻上陈默，感受着陈默的柔软触感，尝到眼泪湿咸的味道，她哭的更厉害了。
　　陈默轻拍她的背，问她怎么了，无鳞摇着头，捧起陈默的脸认真坚定地说“陈默，我爱你。”
　　陈默轻笑着，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我也爱你呀宝贝。”
　　那个女孩呢？她的灵魂进入了无鳞的鱼身，她吃惊地看着自己周围深蓝的海水，她试图游出海面，她看着抱住陈默的那个女孩，嘴一张一张的说着什么。
　　没人能听到也没人能听懂她说话，没有人会注意一条鱼。
　　在被大海拉回海水深处时，她看到占有她身体的女孩对她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天空中高高挂起的是一轮极圆极亮的月亮，透过云层撒进大海，照在了陈默和无鳞离开的身上。

　　第三章
　　无鳞牵着陈默的手，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真的成功了!要知道，这种转换需要太多的契机了，要天时地利人和，所以直到现在，她们鱼族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就是这种极小概率的事，她无鳞做到了!
　　回到陈默和那个女孩的小屋，无鳞看着随处可见的身体原主人和陈默的照片，照片中女孩微笑的样子突然让她涌上无数恐惧，她失手打碎了那张正在看的照片，玻璃相框瞬间是四分五裂，划裂了照片中女孩的微笑。
　　陈默闻声而来，手中还拿着锅铲，他着急忙慌地问“怎么了宝贝，没伤到吧？”
　　无鳞笑着摇摇头，轻轻拍了拍陈默的手臂“有点头晕，对不起，把合照打碎了。”
　　陈默温柔的安慰她：“没伤到你就好。”
　　和陈默收拾好一地残局，无鳞走向卧室“我去休息一会儿，刚在海边可能着凉了。”
　　“好，快去床上休息吧宝贝，饭好了我叫你。”
　　无鳞点点头，关上了卧室门。
　　在卧室柔黄的灯光下，吴鳞看着刚刚收拾碎片不小心划破的手指，鲜红的血已经结痂，可她却隐约间闻到一股鱼腥。
　　她张皇失措，跑去主卧卫生间冲洗，看着镜子中本不属于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吴鳞承认她有点害怕了，但很快她就给足了自己心理暗示，只要陈默一直爱这具身体，她就不会出事，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拥有陈默，这个她苦等三个月心心念念的男孩，现在是属于她的了，只要不出意外她就可以一直鸠占鹊巢。
　　越想无鳞的心就越平静，她用女孩的粉色毛巾擦干被搓的有点泛红的手，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微笑。
　　她躺在女孩和陈默睡觉的床上，盖着女孩盖过的薄被，闻着不属于她的味道，她恶心却强忍着，最后安心的睡去。
　　她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看到一条巨大的鱼和她四目相对，那条鱼的眼睛是血腥的红，她一直在撕扯无鳞的身体，她在叫喊：“还给我，还给我……”
　　“啊——”无鳞大喊一声，剧烈地喘息，她惊叫起身，看看周围的环境，原来是做了噩梦。
　　“怎么了宝贝!？”陈默飞快的打开门，跑到无鳞身边，抱住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鳞鳞，我在，我在。”陈默轻抚着无鳞的背，无鳞紧紧回抱着他，多了几分安心。
　　“陈默，家里的照片都扔掉吧，我想重新拍一些，这些都旧了。”
　　“好，都依你宝贝，想什么时候拍咱们就什么时候拍。”
　　“床品也换换吧，这些看腻了。”
　　“好。”
　　无鳞前前后后说了很多，陈默耐心的听着，一股脑全答应她，无鳞感受着陈默的味道，一直暗示自己，只是一个梦，没关系，现在陈默属于你。
　　“你发烧了宝贝。”
　　无鳞正失神，就听见了陈默温柔的声音，她看陈默微凉的手背放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一抹蜜桃红染上脸颊。
　　她点点头，摇晃着陈默的手臂撒娇：“那等会你给我找药嘛。”
　　“好。饭好了，咱们先吃饭。空腹吃药你的身体会不舒服的。乖啊”陈默刮了刮吴鳞娇俏的鼻子，逗她。
　　看着陈默出去的背影，无鳞的目光暗淡几分，她祈祷陈默会一直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