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33、山楂

　　周六，我去妈妈的小卖部帮工，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打开手机问他“陈山，你想我吗？”
　　对面很快回复：“我在学习。”
　　“好吧。”我收起手机，他要是和我同级就好了。
　　下午小卖部人少，我先回了家，正补觉呢□□电话响起。
　　是陈山。
　　我瞬间清醒，翻身起来接了电话：“陈山！”
　　“你在忙吗？”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忙。”
　　“我需要你们高一的数学书用一下。”
　　“马上给你送到单元门口。”
　　“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我吃了一惊，连滚带爬拿着数学书送到楼下。
　　陈山拿着我的数学书翻看：“你的数学书这么新？”
　　“因为我有两本。”我才不会告诉他，我数学课都在睡觉或者跟林斌聊天，这本书我压根不看。
　　他对此持有怀疑态度，我也心虚，借口我妈在家赶紧溜了上去。
　　周一早上，我照旧从家里拿了早餐带给他，他把手里的数学书递给我。
　　“你借我数学书，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我又惊又喜，“那借给你什么你会做我男朋友？”
　　“把你借给我。”他盯着我，眼神柔和看得我心跳加速。
　　“好……好啊。”我磕磕巴巴回他，眼神回避。
　　“不要，”陈山摇摇头，“追你的人太多，我怕被他们打。”
　　我猛猛摇头：“没有人追我。”
　　他点点头，没说话，不知道他什么想法，真想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
　　……。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我搂着江楚生的肩膀刚出校门，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
　　“赵真真。”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张美丽。
　　我和江楚生转头，离张美丽不远处还跟着几个小太妹。
　　“你先回家吧。”我轻松地拍拍江楚生的胳膊，示意她先走。
　　“那你呢？”她担忧地看我，偷偷握住我的手不愿意走。
　　“我等会就回家。”看她不愿意走，我故作轻松，“这些都是我以前的朋友，叙叙旧而已。”。
　　“赵真真，聊聊吧。”张美丽没有挑明，挑衅得看着我
　　我轻轻捏了捏江楚生的手，不甘示弱：“好啊。”
　　我推了姜楚生一把，示意她回家，然后我跟着张美丽进了学校旁边的巷子里。
　　“你上周五晚上对她翻白眼是吧？”张美丽亮闪闪的美甲指了指她旁边的女生，我顺着看过去，我那天对很多人翻过白眼，我都忘了这是哪一个。
　　“忘了。”我如实回她。
　　“你他/妈的不想承认是吧！”那个女生刺耳的声音吼了过来，我斜了她一眼。
　　“你还敢瞪我！”
　　她推了我一把，我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问她：“你是疯狗吗？”
　　“啪！”清脆的一声响，我的另一边脸被扇得生疼。
　　我吃痛松开那个女生的手腕。
　　张美丽这个贱/ 人，搞偷袭。
　　“你叫什么呢？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张美丽拿手指戳我的肩膀，一边说，“你信不信我找人搞丨你。”
　　要是搁以前，我一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打得她哭爹喊娘。
　　但现在不行了，因为她还有趾高气扬的资本，我已经虎落平阳了。
　　我忍气吞声，问她：“你想怎么样。”
　　“乖乖给郑心鞠躬道歉，然后让我再打你两巴掌开心开心。”她拍拍我的脸，尖酸刻薄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
　　我心里问候了张美丽全家，开口“好。”
　　“唷，赵真真你的身子骨现在这么软？”她讥笑着摸摸我的脸。
　　我不说话，自从家里破产，我算是看清什么叫有钱是大爷没钱是孙子，张美丽这么说我一点不觉得难受，因为这是事实，我的刺早就被磨平了。
　　她们站在一起，张美丽打开手机录像：“开始吧。”
　　我标准九十度鞠躬给那个女生道歉，张美丽却叫住了我。
　　“我说的鞠躬，是到这儿。”
　　她指了指郑心的脚尖处，我抬起身瞅她。
　　没想到她还挺记仇的。
　　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一个男生，本来他都快答应了，被张美丽插足，我当面甩了那个男生一巴掌，骂他是陈世美，还让张美丽给我九十度鞠躬道歉，她当时怕我，照做了。至于为什么怕我，其实是因为当时我给章楠提了一嘴我家亲戚想去警察厅工作，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我家在警察厅认识大人物，再加上我被爸妈娇惯地飞扬跋扈，更是给这句话增加了可信度。那段时光真是我最张扬的时刻了，当时还有好多男生追我，我不得不在心里叹口气，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张美丽！你别得寸进尺！”我捏着拳头，迟迟不肯下腰。
　　她也等的不耐烦了，指使四个个女生往下按我的腰和头。
　　我的上半身几乎180度折叠抵在女孩立起的鞋尖，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行了，放开她吧。”她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
　　“骂也骂了，该出的气也出了，我能走了吗？”
　　“等一下。我还没扇你脸呢。”她委屈的表情让我恶心，我真想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张美丽！”我拔高声音，“你有完没完！”
　　“啪！”我的脸挨了一巴掌。
　　“你吓到我的手了呢。”她转转手腕，一脸无辜。
　　我看着她阴狠的表情和惨白的脸，忽然笑了“张美丽，你别让我小人得志。”
　　“你？”她冷笑一声，“我等着瞧，郑心，她上周五不是瞪你吗？剩下的那一巴掌，你来打。”
　　“好。”女生挽起袖子打了过来，我闭着眼睛，准备承受这最后的痛苦。
　　“你们别打她！”
　　我睁大眼睛，江楚生？她怎么找过来了。
　　江楚生张开双臂护在我身前，她不来还好，她一来，依着张美丽的性子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俩。
　　“哟，赵真真你还有帮手呢？”张美丽尖锐的目光盯着我俩，毫不迟疑的抬手给了江楚生一巴掌。
　　“你不是喜欢帮她吗？那这一巴掌就给你好了。”
　　“张美丽你他/爹的……”我把被打懵的江楚生护在身后，上前推了张美丽一把，她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大叫：“你们还愣着干嘛？”这句话一出口，她的小姐妹蜂拥而上把我和江楚生围在中间。
　　最后我和江楚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目送张美丽和她的跟班们也惨兮兮的离开。
　　“你不来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我捂着肚子笑，“不过我刚才打了张美丽好几下，真痛快。”
　　江楚生有气无力地打了一下我的胳膊，说：“我还没打过架呢，感觉还挺爽的，就是代价有点大。”
　　“靠。”江楚生的脑回路怎么和我越来越像了，犹记得和她刚认识她还是个严肃沉闷的好学生呢。
　　“谢谢你来帮我。”看着她凌乱的校服和披散的头发还有破了皮的胳膊，我其实愧疚得要死。
　　“也没帮上什么忙。”她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
　　“你也知道。”我损她。
　　“喂！”姜楚生佯装生气，戳了戳我的肋骨，疼得我吱哇乱叫。
　　我和江楚生互相搀扶着出了巷子，看她坐上出租远去，我也拖着身子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没想到刚到小区门口就碰到了陈山。
　　我下意识的扭头捂着自己的脸想逃。
　　现在这幅丑样子要是被陈山看到……我可不要。
　　陈山看到我了。
　　“赵真真。”他叫我。
　　我停下脚步，但依旧捂着脸不肯回头看他。
　　他走近我，开口：“我在317路公交站等了你一个小时，你放我鸽子。”
　　他等我了？我有点窃喜。
　　“我不是故意的。”我闷闷得回他。
　　“赵真真，你捂着脸干嘛。”
　　“见到你害羞。”我心中警铃大作，宁愿现在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你脸怎么了？”陈山凑近我，抓着我的手腕，想拿开我的手。
　　我吃痛叫了一声，他拧眉，松开手，语气软软地哄着我：“对不起，你给我看看，谁欺负你了？”
　　我不愿，陈山威胁我：“赵真真！再不松手，我以后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不要！”我终于妥协，丧气地把手拿开，“给你看，满意了吧。”
　　陈山看着我的脸，一下冷了声音：“谁打的？”
　　“不小心被狗抓的。”我撇过头不愿看他，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谁家的狗能抓成这样？”他生气。
　　“哎呀，女生的事，你别管了。”我不想多说，“我先回家了。”
　　陈山见我不愿说，也没多问，只是他依旧冷着脸，阴沉的可怕。
　　我故作轻松：“只是一点小摩擦，倒是你，背着书包不会在这儿等到现在吧？”
　　“刚好碰到你而已。”
　　“那还挺巧的，我先回家了，拜拜。”我整个人又疼又累，实在无法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和他站在这儿聊天。
　　“好。”
　　“嗯，你先走，我休息一会儿。”他再不走我就要当着他的面瘫在地上了。
　　他蹲下身，我问他“你干嘛？”
　　“我背你。”
　　小区人声嘈杂，我却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这一刻，我的眼里，我的心里真的只有陈山一个人。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赵真真，你这次是真的栽在男人手里了。
　　趴在他的背上，我眼泪在眼眶打转闷着声音说：“陈山，我喜欢你。”
　　“你是不是见谁都说喜欢？”
　　“不信算了。”我闹着要下来自己走。
　　“我信。你再乱动我不管你了。”
　　“你敢！”我不再乱动，趴在他的肩头，我在心里悄悄对他说，可是只有对你说出的这句话，是用真心。
　　“赵真真，疼不疼？”陈山轻轻地问我。
　　“嗯。”我左右脸有抓痕有五指印，头发乱糟糟，校服乱糟糟，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没有说假话的机会。
　　“对不起。”陈山的声音低低的。
　　“又不是你打的我道什么歉。”
　　陈山沉默，我趴在他的肩膀，可靠，安心。
　　到了单元门口，陈山把我放下来，我道了谢，互说了晚安之后，他目送我进了电梯。
　　“我回来了。”我把脏掉的书包放在地上，进厨房倒了杯水。
　　“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妈正在做饭，回头看到我吓了一跳，“妈呀，你怎么搞的？跟谁起冲突了？”
　　“张美丽。”我回她。
　　“就之前跟你打过架的那个？”
　　“嗯。”
　　“你没打回去吗？”她心疼的摸我的脸，“看着都疼。”
　　“打了，但她们人多势众。”
　　“你就应该打回去，有事爸和妈给你撑腰呢！”我妈怎么比我还感性，这么快就要掉眼泪，“受委屈了吧？你先洗把脸，我做完饭看看你伤到哪了没。”
　　妈妈轻轻安慰我，我的眼泪在此刻终于决堤，我放声大哭。妈妈不说话，只是抱着我。
　　闻到她满身的油烟味。我想起来以前我家有钱的时候她身上总是香香的。那时候她还对我说，有我爸在，她永远不会下厨房。
　　吃完饭我妈给受伤的地方上药，我躺在床上给江楚生发消息：“你好点了吗”
　　“还行，就是头皮疼，感觉头顶秃了。”
　　我笑，然后肋骨抽疼，不过发消息的手没停：“那你注意休息，如果特别疼的话就去医院，我报销。”
　　“我没事，你才要注意休息。”
　　那群婆娘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
　　我妈给我上药，我问：“妈，我明天能请一天假吗？”
　　“我已经给你们老师发过消息了。”
　　“嗯。”
　　“药上完了，你回卧室睡觉吧。”
　　“嗯。我爸呢？”
　　“他们厂里今天忙，回来得晚。”
　　“哦。”
　　“真真，下次她在欺负你你给妈说，虽然咱们家落魄了，但也不至于到了任人欺负的时候，有事一定给爸妈说。”
　　“知道啦妈，我今天也打回去了，吃了点小亏但她也没捞着好。”
　　……
　　躺在床上我睡不着，想起以前我爸开公司飞黄腾达，也算个小老板，出行都有人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爸把我妈养成娇贵的全职太太，什么都不用管，就是带着我吃喝玩乐。可是现在呢，我爸在一个亲戚开的公司里帮忙，忍气吞声就为了20000块的工资，我妈开了个小卖部每天也很多事要忙，我一个脾气暴躁稍微受点委屈就要十倍还回来的小女孩现在也能承受别人拳打脚踢。
　　这应该就是因果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