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经久不散的风》鹭洲洲

21、记得我爱你

　　再见到沈筠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这半个月沈筠没有联系她，她也不上赶着，每天就在别墅修养身心，时不时大老板叫她回会所坐坐班，训练训练新人，这半个月，陈烟过得很是舒心。
　　陈烟上下打量着沈筠，得出结论——他瘦了。
　　“看够了吗？”沈筠开口。
　　“沈总仪表堂堂，看不够啊。”
　　虽然沈筠明白陈烟对他是阿谀奉承，但谄媚的嘴脸倒是让沈筠心情大好，他凑近陈烟直勾勾盯着她看：“那你说说看，我和沈天泽谁更帅？”
　　陈烟躲开沈筠的视线，旁敲侧击着问他：“你是回W市了吗？”
　　“是。回沈家处理点事。”沈筠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想我了吗？”
　　“想得寝食难安。”陈烟回握住他的手，笑得娇媚。
　　沈筠眼神暗了暗，收回手：“我有时候分不清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先生开什么玩笑。”陈烟勾唇轻笑，和沈筠四目相对。
　　“陈烟，你别做这个了，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陈烟愣了愣，沈筠的眼神摄人心魄，她暗示自己保持理智，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沈先生总会有玩腻的一天，到时候我人财两空，这个买卖，不划算。”
　　沈筠搅动着咖啡，沉着声音问：“如果我说永远不会呢？”
　　陈烟嗤笑，抿了一口桌上的咖啡：“这个世界没有永远这一说，我见过太多男人了，像沈先生这种一时兴起的有很多，我现在过得不错，沈先生出钱养着我我为你服务理所应当，但如果要我丢了工作和你在一起，我做不到。”
　　“我以为陈小姐爱钱如命会答应我。”
　　陈烟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她说：“沈总，我爱钱，但我不贪钱。”
　　沈筠不再说话，陈烟就自顾自抽烟。
　　良久，陈烟开口：“沈总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工作。”
　　“你的老板参与城南地皮的开发拿到的利润高达五个亿，你觉得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陈烟噤了声，大老板该不会把她卖给沈筠了吧？
　　“你要想回去上班，可以，不过得随叫随到。”
　　“谢谢沈总。”
　　沈筠留着吃了顿下午茶就准备离开，临走前告诉陈烟今晚不会回来，陈烟一个人呆着无聊，决定回家看看。这里是她养父母的家，她去年才赎回，这个房子的装潢早就和曾经不同，很多东西早就物是人非了。
　　陈烟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放空，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是个陌生号码。
　　陈烟以为是传销电话，没理，电话挂了又打进来循环三次，陈烟终于接起电话。
　　不等她开口，对面急急出口：“请问是陈烟小姐吗？”
　　“是。你是？”
　　“我是林轩。”
　　“林轩？”陈烟嘴里念叨着名字，突然眼前一亮，“安心福利院的林轩？”
　　“对。”
　　“你不是跟着你的养父母出国了吗？”
　　“最近才回来的，我换电话了。”
　　“嗯。”
　　“有空见见吗？”
　　“好啊。”
　　晚上，陈烟在盛海会所和陆燃见了面。
　　坐在盛海会所的西餐厅，陆燃开口：“你看起来比之前更漂亮了。”
　　“最近被人养着，过得不错。”
　　陆燃的眼神闪过错愕，开口：“你不是……”
　　“不算包养，你知道我的，让我做小，我不干。”
　　陆燃点点头，陈烟举起酒杯，对陆燃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了，两个人在同年同日被领养，本来没有联系，不知道林轩怎么得来的她的家庭地址，专门来找过她，此后两人断断续续联系着，后来陆燃出国，两个人联系就少了。算起来林轩出国也有两年多了。林轩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稳重，波澜不惊。
　　“你好像没什么变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陈烟与他碰杯，温和地笑着。
　　“他们都老了，公司的工作全权交给我管理，被迫上岗啊。”林轩笑着，回问她：“你过得怎么样？”
　　陈烟开口：“或许比你想象的好一点。”
　　陆燃点点头：“我这儿缺个秘书，不然你到我这儿工作，工资我给你按最高规格开。”
　　“这么舍得不怕别人在背后说我啊，去你那儿你的员工肯定要嚼舌根，没必要。”没必要给自己招恨，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陈烟喝着酒，林轩也喝，杯子相碰，陆燃看着陈烟说到：“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告诉我，我是你的退路。”
　　“好啊。”
　　喝到尽兴，陈烟叫了代驾给林轩，盛海会所离沈筠的住处不远，走路二十分钟，陈烟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半夜凉风习习冷得骨头都好像冒着寒气，她穿的单薄没忍住打了个寒噤，沿路上看到有个流浪歌手在唱歌，唱的是《偏爱》，低沉的烟嗓别有韵味，陈烟驻足听完掏出100块放在歌手摊开的装吉他的盒子里，流浪歌手点头致谢，陈烟又掏出500让歌手循环唱这首歌，听得多了陈烟突然觉得乏味，和歌手道别离开。
　　还没走到别墅门口，陈烟看到沈筠坐在别墅门口的长椅上抽着烟，黑夜中只能看到沈筠的剪影，他身材修长，手里捏着烟，地上散落着烟蒂，看样子等了很久。
　　陈烟走上前，问他：“沈总今晚不是不来吗？”
　　“我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有人看到你在盛海会所和一个男人吃饭。”沈筠拧眉，捏住陈烟的下巴，“我给的不够多吗，你还得赚外快。”
　　陈烟不屑的笑着，直言不讳：“沈总，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有钱，当然要赚。”
　　“陈烟！”沈筠使力，陈烟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你到底想怎样”
　　摸着被捏痛的下巴，陈烟开口：“沈总，我现在需要休息。”
　　“好啊。”沈筠捞起陈烟往别墅走，“我看看你到底累不累。”
　　离别墅不远的一辆私家车，车窗缓缓摇下，有个女人眼神冰冷，对司机说：“开车吧。”
　　……
　　沈筠要了陈烟很多次，陈烟被弄得整个人像丢了魂。
　　欢愉结束，沈筠搂着陈烟，摩挲着她的肩膀：“陈烟，别做这个了，我养你。”
　　“你养我？什么身份？情妇？女朋友？还是炮/友？”陈烟费力的够到床头柜的烟盒，点燃一根。
　　“你做我女朋友。”
　　“沈总今晚喝酒了吗？开始说胡话了。我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妻，可别让我落个红颜祸水的好名称。”陈烟一直看着沈筠，发觉自己心跳如雷，她别开眼看向阳台，“沈总，放过我。”
　　“如果我说不呢？”
　　陈烟沉默良久，鼓足勇气开口：“沈天泽，我不想陪你玩了。”
　　沈筠抽烟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笑着说：“陈烟，我不是他。”
　　“沈天泽，从我第一次和你上/床看到你腰上的疤我就猜到是你了。”
　　沈天泽的腰上曾经有一个蛇缠蝶的文身，是陈烟曾经告诉他，她喜欢的。后来沈天泽出了车祸，脸部做了整容手术，腰部的文身处也做了手术。
　　“你出车祸的第二天我去医院找过你，但是你当时转院了。”陈欧烟熄灭了烟，继续说，“沈天泽，是我对不起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沈天泽垂下手，头挨着她的颈窝：“小毓。”
　　“我倒是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陈烟轻笑，“谢谢你还记得，沈总。”
　　她常叫他沈总，是告诫自己他与她身份的不同，也是告诉沈天泽，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此。
　　陈烟原名陈毓，名字是养父母给的，还是继承的他们早夭的孩子的名字。陈烟和沈天泽是邻居，养父母安排她和沈天泽在一个班，美其名曰互相有个照应。沈天泽对她嗤之以鼻，一个领养的孩子而已，在这个国际学校，她是最底层的存在，谁都能踩她一脚，她是任何人的沙包，任打任骂不还手也不还口。
　　可是陈烟偏偏要强，对周围的冷嘲热讽不闻不问，专心致志的学习，别人欺负她她就硬着骨头和人家较量，非得弄个你死我活。养父母对陈烟一般，到底不是亲生的，陈烟在学校受欺负最多安慰两句就算了。沈天泽没欺负过陈烟，他觉得一群人欺负一个弱者是很无聊的一件事，但也谈不上喜欢，出身不一样，对她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
　　两个人走近是在一个周六。陈烟的养父母有事外出拜托沈家照顾几天，沈天泽对她完全当空气，两个人各干各的事，学习到中午，陈烟正玩着手机，厨房的烟雾报警器发出尖锐的声响。陈烟立马跑去看，厨房浓烟滚滚，她捂着口鼻关掉天然气，打开抽烟机，沈天泽听到声音也从二楼跑下来，质问她：“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陈烟平静地说，“你蒸东西为什么不用蒸笼用炒菜用的锅，那么浅的水一下子就烧干了。”
　　“我怎么知道。”沈天泽自知理亏，声音弱了几分。
　　“行了，我来弄吧。”陈烟说着进了厨房，烟小了很多，但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炒菜用锅已经报废，陈烟默不作声的收拾好，给两个人煮了面。
　　“你做的？”沈天泽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陈烟不说话，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沈天泽的青梅竹马顾盼来找沈天泽出去玩，刚进门就看到陈烟和沈天泽坐一起吃饭，她心里不爽陈烟很久了，这孤儿有事没事就来沈天泽家里，还装的一副清高的样子，她掩了厌恶的神色，换上天真的笑：“天泽哥哥。”
　　陈烟和沈天泽一同抬头，沈天泽笑着和她打招呼，陈烟低头吃饭，她知道顾盼不喜欢她，私底下也没少找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烟快速吃完拿着碗筷进了厨房。沈天泽的碗筷是顾盼拿进厨房的，顾盼把碗筷放进水池，恶狠狠地说：：“我告诉过你，离沈天泽远一点。”
　　陈烟专注手下洗碗的动作：“你别太敏感，我只是暂时在他家待着，我对你们没兴趣。”
　　“嗬，谁知道你什么心思”顾盼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了，陈烟只当她大小姐脾气，没放在心上。
　　陈烟没想到顾盼的报复来得这么快。周六，顾盼假意让沈天泽带陈烟去她们家开party，陈烟直觉没好事，但顾盼软磨硬泡要她一定要到，陈烟胳膊拧不过大腿，去了。陈烟刚到，沈天泽就被支出去买东西，顾盼的几个好朋友开始故意找茬，对她进行言语羞辱，陈烟捏紧拳头，顾盼拿着摄像机，对着她尖锐的笑。发现言语羞辱没用觉得没趣，顾盼心里的不爽达到临界值，她撂下摄像机一巴掌扇在陈烟脸上：“装可怜给谁看呢，一脸狐媚相。”
　　陈烟推了顾盼一把，开口：“你闹够了没有！疯子！”
　　顾盼从小娇贵，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夸赞，哪有人这样骂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顾盼的朋友见状上前拉架，混乱中顾盼裙子上的胸针扣挂到陈烟的手臂，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
　　“你们干什么！”沈天泽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房间里登时鸦雀无声，沈天泽冲上来拽起陈烟，：“你们在干什么！”
　　顾盼连笑都扯不出来了，声音发抖：“天……天泽哥哥，我……”
　　“顾盼！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陈烟愣愣的盯着沈天泽牵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那一刻，陈烟心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沈天泽带陈烟去医院检查伤口，所幸伤的不深，后来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因为这件事，沈天泽开始和陈烟一起上下学，陈烟拒绝了几次，沈天泽刚开始表现得无所谓，后来就欠兮兮的说她因为他受伤，他愿意一辈子养着她。两个人度过了高中很开心的两年，即使学校乱嚼舌根，沈天泽也不在乎，还光明正大牵着她的手在学校散步。因为沈天泽的偏爱，陈烟后来的高中生活过得顺心太多。
　　高中毕业，养父母大难临头卷着钱跑路，房子被收走，养父母的债落在陈烟头上，高利贷的人色欲熏心趁她不注意给她下了迷/药，陈烟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青紫一片，崩溃了。她用手机给沈天泽说了分手，从此在他的世界销声匿迹。其实当时她还没离开W市，偷摸去找过沈天泽，只想远远的看她一眼，没想到顾盼发现了她。
　　顾盼说沈天泽在寻她的路上遭遇车祸，整个人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陈烟苦苦哀求顾盼让她见沈天泽一面，顾盼提了条件，只要陈烟从此和沈天泽不再见面，她就带陈烟去看沈天泽最后一面，陈烟同意了，可惜在她去医院的前一天沈天泽转院，她和他再也没有见过。
　　陈烟摩挲着胳膊上浅浅的疤痕，苦涩一笑：“沈总，我跟你本就不同路，别再纠缠了。”
　　“陈烟，你欠我的得拿你这辈子来还。”
　　“沈总，如果你需要我这条命，我赔给你，但是我和你，不可能出现客户关系以外的关系。”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沈天泽撂下一句话，下床去了洗手间淋浴。
　　陈烟在第一次和沈天泽上床的时候就发现沈天泽腰部的疤痕下依稀可见蛇缠蝶的文身印记，于是找人查了沈天泽，发现他高中毕业做过三次整容修复手术，后面离开沈家自己创业，改名沈筠。
　　从她发现他是沈天泽的时候，他想过离开却舍不得。他养着她，她再也不用去会所看那些恶心的嘴脸，自从被迷晕发生那样的事，她直到现在都还在做噩梦，身体越来越差需要靠药物维持，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她睡得格外平静，他让她安稳，她舍不得他。
　　可是，再舍不得也要舍得，他们不是一路人，或许曾经有过美好，但那些美好却不足以支撑他们未来几十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