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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第七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婚礼会很美好。
      沈天则想着,又继续对着天花板叹气。
      在除了刷牙和上厕所之外,他已经四天没离开这张床了,屋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卧室里满是泡面的味道,塑料盒子耷拉着脑袋瘫在桌子上,可怜而又可笑。
      破破烂烂的手机依旧很敬业的响了起来,沈天则近乎脱力地看着那只手机,在响到连沈天则都佩服打电话的人的耐心的时候,他终于接了电话。
      崔翼辰打来的。
      沈天则自嘲般地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要不要出去喝一杯?”崔翼辰并没有罗嗦什么,包括沈天择曾经想过崔翼辰也许会安慰他也许会嘲笑他……但就是没有想到过崔翼辰会直截了当的说上这么一句话。
      沈天择顿了一下,突然间就向后倒去,仰在沙发上,活像晒肚皮的某中动物一样,“我已经喝了好几天了。”
      崔翼辰笑,然后沈天择继续道,“不过你请客的话我不介意。”
      “你越来越像你的老师了。”崔翼辰说,“说话的口气也像了。”
      沈天择要说的话突然就噎到了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顿了许久,才极不自然地道,“他不是我的了。”
      崔翼辰沉默了片刻,“他不是任何人的。”停了停,又补充道,“他自己说的——他说他不属于任何人。”
      “所以,包括我。”沈天择说,“那是不是代表,他不属于他的妻子。”
      崔翼辰没有回答沈天择这个问题,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不想安慰沈天择,也不像去很无聊很没品的嘲笑他,但是在即将面对夏秉言结婚的这一事实的时候,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沈天择。也许是共同喜欢一个人,也许是同样的难过悲伤,也许是……他并不想再思考下去。
      很简单的餐厅,很简单的两个男人,很简单的啤酒。
      沈天择觉得自己还不是最悲伤的人,因为他听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如果心还没死的话,就算不得上悲哀,所以他和崔翼辰比起来,他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而至于崔翼辰,似乎只关注于能够喝多少酒,而不是能够自我安慰多少。
      沈天择觉得自己现在颇有一种所谓的精神胜利法,只不过在精神上战胜崔翼辰并不是一见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战胜那个叫顾梦如的女人,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种所谓的战胜,也不过是只能在大脑里想一想的罢了。
      没想到会看到顾梦如,真的没有想到。崔翼辰想,他是不是应该叹息一下“人生何处不相逢”!
      “翼辰,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因为已经很熟悉的缘故,顾梦如一直都是叫他的名字,而听在沈天择的耳朵里却开始变得怪异起来。他抬头打量那个女人,一般的清秀,但气质却是天生的。
      沈天择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凝在脸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翼辰站起身把椅子抽出来,邀请顾梦如坐下谈,又对顾梦如介绍道,“这就是和小言关系一直很好的那个学生,现在已经留学回来了。”
      说着,有转向沈天择道,“你美丽大方的师母。”
      顾梦如笑笑,谦虚道,“什么美丽的师母,就直接说师母就得了。”
      崔翼辰调侃道,“怕光说师母,倒是叫老了你。”
      沈天择冲顾梦如笑笑,三人又寒暄了几句,顾梦如便说有事要走。临走时还不忘记提醒二人道,“明天的婚礼,你们一定要参加。”说着,又对沈天择道,“特别是你,听说他——很喜欢你呢。”
      沈天择有点僵硬的笑了笑,又客套了几句,看着顾梦如的背影,他把放在桌子上的餐厅提供的报纸抓起来该在脸上,闻到了啤酒的味道。
      崔翼辰看见他那样子,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伸手把报纸扯了下来。沈天择两眼呆滞双目无神,活像尸体一般僵在椅子上。
      崔翼辰又笑,招来服务生继续上啤酒。
      结尾并没有什么新鲜感。沈天择很无奈的拖着一个烂醉的酒品不算太差的人走到门口,把他塞进一辆出租车里,然后自己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明天要告诉崔易辰,他的车还在餐厅附近的车库里。沈天择迷迷糊糊的想着。
      第二天沈天择很负责的打电话给崔翼辰,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的话,崔翼辰对他说,“今天小言婚礼,你答应顾梦如,说你一定去。”
      沈天择靠在墙上,道,“我可以说我不去吗?”没有等崔翼辰回答,沈天择又道,“我知道不可以,说吧。”
      “说什么?”崔翼辰问道。
      “时间,地点。”沈天择道,“说。”
      “你会不知道?”崔翼辰显然有些惊讶,“请贴上写得不都是很清楚的吗?我记得我好象是听你说过,你的同学亲手送过去的。”
      沈天择嘴角勾勒起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撕了。”他说,“早就撕了,我会留它到现在?开玩笑。”
      崔翼辰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然后叹息般地道,“你果然很难接受。恩,时间就是现在,我去取车然后接你。”
      沈天择一想到夏秉言的婚礼,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随便你,想来就来吧。”
      说句心里话,崔翼辰还是相当负责的。因为在挂掉电话十分钟后,他就再次接到了崔翼辰的电话,崔翼辰说,“我到了,你下来。”然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沈天择对着话筒发了0.1秒钟的呆,然后迅速的换上衣服下楼。
      他不想让谁因为任何事等他。
      除了夏秉言。
      “开慢点。”沈天择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崔翼辰在笑。
      “害怕了?”崔翼辰问。沈天择知道自己的确是在害怕,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
      崔翼辰没有再问下去,然而车很快就停下了。
      沈天择站在酒店的门口踌躇不前。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
      面对夏秉言的婚礼。
      他无法想象他是否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的结束。他想也许他会失控,他会疯狂的失控。
      顾梦如很漂亮,任何女人化妆之后都会美丽,顾梦如自然也不例外。
      很少穿西装的夏秉言也终于穿上了属于新郎的礼服,看着顾梦如甜美的笑容,沈天择有一种把她拖下来自己走上去的冲动。
      但那是不可能的。
      沈天择告诉自己,那不可能。
      对于像顾家那么传统的人家来说,他们只接受传统的中式婚礼。司仪站在台上大讲特讲,沈天择却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新郎的身上。
      又是婚礼。
      未免有些恍惚起来,记得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是在崔翼辰的婚礼上。想到这里,他回头去看崔翼辰,他的表情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但他至少还能笑得出来。沈天择扯了扯嘴角,自己觉得僵硬无比,崔翼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第二次回过头,崔翼辰说,“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沈天择有想哭的欲望。
      但他忍住了。
      夏秉言既不傻也不是毫无知觉,被一个人长时间的盯着看也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尤其盯着他的人是沈天择。
      沈天择一直在不停的喝酒。直到宋芷晴扯住他。
      “干什么?”沈天择问,“我喝酒,你也管?”
      “我有话对你说。”宋芷晴的表情很上严肃,“跟我走。”
      沈天择虽然奇怪宋芷晴的表现,但却是着实不想在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再多呆一分钟,便跟着宋芷晴走出了酒店。宋芷晴要带他去的地方是她的新家。
      “你要说什么?”关上宋芷晴家的门,沈天择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一脸严肃的把自己带到她家里来。
      “夏老师,其实很爱你的。”宋芷晴说着,就看到了沈天择一脸索然无味的表情,而看到他那副样子,她不禁有些生气,“你不相信?”她诘问着。
      “他不爱我。”沈天择说,“他根本就不爱我。”脱下鞋子在屋子里随便的晃了几圈,沈天择夸赞道,“装修得不错,下功夫了。”
      见宋芷晴没有说话,他又道,“真的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宋芷晴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沈天择又道,“你把我拖到你家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一句话的吧。”言语间满是漫不经心,他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神色如常,却还带些黯然之色。
      “我给你证明,他爱你。”宋芷晴定定地看着沈天择,并没有理会他那句有些刻薄的话语,自顾道,“你说过,只要我给你证据,你便不再纠缠下去。”
      沈天择看着宋芷晴,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说了声“好。”
      “第一,他以前的房子没有卖,一直留着,我问过他,他说那是一个需要保存的回忆。”宋芷晴说完,不等沈天择反应,又迅速拿出手机拨了夏秉言的号码,调成扩音模式,当夏秉言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的时候,沈天择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平静。
      “夏老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宋芷晴斜了沈天择一眼。
      夏秉言顿了顿,“说。”
      “你爱沈天择吗?”
      你爱沈天择吗?
      沈天择觉得自己就是即将上刑场的犯人一样,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夏秉言沉默了。
      半晌,他才道,“你知道的。”
      宋芷晴道,“我要你再说一遍。”
      夏秉言道,“爱有用吗?”
      似乎并不对题的答案,却让沈天择雀跃,这本就是夏秉言回答问题的方式,他在宋芷晴愕然的目光下抢过手机。
      “老师。”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可却只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泪流满面。
      “你,还好吗?”夏秉言的声音很轻,透过那薄薄的金属,却像是砸在沈天择的心里一样,“出来吧。”沈天择说,声音有些沙哑,眼泪流在嘴里,微咸微涩,“我最后见你一面。”
      “你终于放弃了?”夏秉言说着,有些轻松,然而轻松了之后,反而有淡淡的惆怅和哀伤浮起。
      “不。”沈天择说,“我爱你,无从改变。我在远处,看着你幸福。”
      夏秉言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却又隐隐的幸福。
      沈天择道,“明天,我去找你。”
      “好。”似乎除了这个字,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什么了,然后再没有人说话,彼此只能通过那薄薄的金属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然而没有谁挂掉电话。
      就一直这样。
      很久,很久。
      也许天荒地老。
      也许海枯石烂。
      也许只不过是这一秒钟的永远。
      永远有多远。
      不过最美好的那一瞬间罢了。
      沈天择站在商场的门口,有第一次和女友约会般的感觉。心动,却还在害怕。他就像一个青涩的小男孩一样来回的张望着,直到夏秉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放下心来。他想走过去说些什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被传说中的“点穴”一样,久久的无法移动。
      相比于他,夏秉言则自然得很多。
      在夏秉言看来,沈天择的动作无非就是可爱的。然而无论再可爱,夏秉言也不认为,他可以和沈天择走到一起,而这种想法,正同沈天择的想法完全相反,丝毫没有可比性。
      “怎么,想到来这里?”夏秉言轻轻的起了一个头,不想在这样沉默下去。
      沈天择笑了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这附近?”随意的走进商场的门,今天并不是节假日,人也并不很多,散步一样的走过,琳琅满目却没有看在眼里。
      “老师。”沈天择悄悄的握住了夏秉言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夏秉言怔了一下,并没有抽回手,掩饰似地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被称作二师兄的人的后代。”
      沈天择到一边去买了一盒烟,袅袅烟雾散出,夏秉言蹙了蹙眉。
      “不喜欢?”沈天择问,轻轻的笑了笑。
      夏秉言,“恩”了一声,抬手把烟从沈天择的嘴里抽出来扔进一边的环保箱里,“牌子上写着,禁止吸烟。”
      沈天择看着夏秉言的侧面,只是笑,然后突然道,“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斯文清秀,其实刻薄毒舌得狠。”
      夏秉言并没有反驳他,在电梯旁边的长椅上坐了,看着人来人往,却不再开口。
      “明明是你说过的,要永远在一起。”沈天择说,“可是你却破坏了你的承诺。”
      夏秉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淡淡道,“是你太单纯了。”
      沈天择笑笑,“那么老师,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和我在一起呢?”
      “我结婚了。”夏秉言说,“我有我的责任,我永远都不可能像你那样任性,永远都不可能。”
      “真伤人呢。”沈天择微微闭了闭眼睛,嘴角挑起一抹笑痕,“不过说句实在话,能让老师承认喜欢我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呢,我又何必去奢求其他的?”
      “别说了。”夏秉言截开了他的话,“我不想听。”
      “可是我想说。”
      “沈天择!”
      “老师,我喜欢你。”沈天择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夏秉言就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便无话可说了。
      夏秉言并没有把头抬起来,只是淡淡地道,“不能换个话题吗?”
      似乎觉得夏秉言的话很可笑一样,沈天择歪了歪头,“不能。”
      夏秉言不再说话,两个人就一直默默的坐在那里,一直。
      **********
      顾梦如怀孕,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毫无准备的事情。因为顾梦如怀孕的征兆并不明显,所以直到第三个月才发现原以为的肠胃感冒居然是怀孕。
      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的顾梦如就迅速成为了重点保护的对象,夏秉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不知所措。
      真的是,太快了。
      想来,已经很久没接到沈天择的电话了。
      前几天和崔翼辰聊天的时候,才听说沈天择去了外省发展,据说生意做得不错,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这就放心了。
      夏秉言想,沈天择,总会有他自己的人生。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很放心的松一口气,而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会有淡淡的惆怅漫上心来。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
      夏秉言开始忙碌起来,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他的身上——除了做饭。也许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厨房白痴或者是厨房破坏者的缘故吧。
      岳母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已经搬到他们家里住,每天忙进忙出。顾梦如也总是抱怨,说妈妈把她当猪在养,每当这时夏秉言总会开玩笑说,想不到妈以前还是养猪专业户呢!这时顾梦如便会还嘴,难道是养你专业户?顾母笑了起来,夏秉言就很无辜的说,见过我这么瘦的猪吗?每当这时,顾母也会说,小言啊,你该长点肉了,总这么瘦也不行啊。
      看似,很温馨的生活。
      惆怅,总归是有的。
      偶尔也会幻想一下,如果真的跟沈天择在一起……
      时光不可能倒流,纵然时光倒流,夏秉言也不会选择和沈天择在一起。夏秉言总是屈服于整个社会,总是。
      时间过得很快,顾梦如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夏秉言看着神奇的鼓起来的腹部,第一次觉得生命的奇异。
      怀孕第八个月的时候,在夏秉言和顾母的强烈要求下,顾梦如无奈的住进了医院。夏秉言依旧在上班,不过没课的时候他经常会跑到医院来,尽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对此,连顾母都对他赞赏有加。
      夏秉言接到沈天择的电话,是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
      “有事?”他轻轻的问。
      “老师,恭喜你了,她的预产期已经到了吧。”沈天择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麻木的,想哭,眼泪却没有流出来,“会幸福吗?”他问,“老师,如果你真的幸福的话,我就消失在你的面前。”
      第一次是由沈天择先行挂上电话。夏秉言叹了口气,把手机合上,向医院里面走去。在还未到达病房的时候,一位护士告诉他,顾梦如在手术室,他的孩子即将诞生。
      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也没有太多的厌烦。夏秉言觉得自己是漠然的,一个生命的到来是那样的不易,然而这样的不易只能让他坚定要好好对待顾梦如的想法——母亲是伟大的,他始终这么觉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护士告诉他,孩子出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刚出生的孩子很小,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粉红色的肌肤皱着,丑得可怜,像只猴子。夏秉言现在不得不承认达尔文先生的进化论是正确的——人果然和猴子是亲戚关系。
      护士告诉他说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就会便得漂亮了,夏秉言抱着孩子仔细地看来看去,就差点把显微镜也派上用场。
      顾梦如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开始不理会夏秉言。夏秉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办公室里那些已婚男子抱怨妻子不在意自己如何如何,夏秉言知道,原来女人一旦成为母亲,那么丈夫便无关紧要。
      很久没再接到沈天择的电话,夏秉言强迫自己去忽略他。偶尔也会想起曾经的一切,在思考自己的计划是否错误的时候听到顾梦如哄孩子的声音,于是那微微的悔意也散开来去,夏秉言知道,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想了,就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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