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平安京生存手札》吹风姬

104、103

　　此刻的今哥慌张极了。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消化着脑内一涌而来的信息，浅金发的天狗、和无限接近妖异状态的兄弟……这突如其来的情报实在烫手非常，今剑未曾想过这两人居然也有过互相信赖的过往，如今看到了从他们那个时代延续至今的秘密盟约，他恐怕要推翻自己现有的许多种猜想。

　　啊……

　　这……完全没想过啊。

　　所以说后来的大天狗存留到了他们的时代，又遇见了牛若丸，是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所以不得不修习妖力以外的剑术了吗？

　　如今能够在这里见到他，也是后来死了吧。

　　今剑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悲凉，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大天狗游历人间，虽不曾与之见面，却也该活在哪个地方……

　　原来大家都已经离开了啊。

　　此刻的今哥忽然特别想见岩融，可惜岩融随三日月去了东国，这个想法也只能不了了之。

　　嘛，再说即便是岩融，也和义经公的过去关系不大……大概也很难理解这种心情吧……

　　高大俊朗的大太刀慢吞吞的行走着，日头渐斜，行人该走的都走光了，他今天不太想回刀屋，或许该一个刃静一静。

　　至于这种失落的心情还是别带给石切丸那孩子了，毕竟奉神刀就该心无旁骛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掺和太多人间事也不好。没有蝶丸在役的本丸中，他就是三条家的临时长男，以前作为短刀时浑浑噩噩就算了，现在既然是大哥，还需要弟弟们关心就太逊了。

　　今剑自顾在城南宫附近的树林子里找了块平坦地方，准备幕天席地凑合一宿，顺便赏个月观个星听听虫鸣流水缓和下心情。

　　论野外生存能力，穷的一批还自然环境恶劣的古代日本人已经不得不练出来了，毕竟连耕地稀少食物匮乏都能延续下来名为“少食”、实为饿着自己充门面的行为作为传统美德，更别说以“贴近自然”、“隐居”之类的话做筏子了，其实就是没钱住城里。

　　大部分会溜进城里乞讨的贱民也会这样选择。

　　野外的破庙，废弃的神社，以及山之民留下的旧屋……

　　如此，若是今剑细心找找，还能在野外找到不少能寄宿的地方。

　　不过他才不想和别人分享相同的夜色。

　　拥有了翅膀的最大好处就是受天空所接纳，今剑如今正在努力弱化本体刀对自己的影响，并以此为基础使作为“副机”的□□转职为妖身“主机”，成为天狗族的一员，进而在风暴圈结束后正式脱离人世、以妖怪天狗的身份入驻神国。

　　至于本灵……

　　那个小孩子一样的本灵大概不会想搭理他吧？

　　对“自己”相当了解的付丧神并不觉得短刀今剑会有这个心机、或者说闲心来管辖一振和自己不大相像的大太刀分灵。

　　更何况它们之间的记忆也有所不同，短刀今剑所拥有的是追随源义经上战场之后的记忆，而作为大太刀的他，更多的还是想念着牛若丸在鞍马山与天狗习武的那些日子。

　　身为短刀时的自己或许已经忘记了。

　　不管是成为人类，还是成为像天狗那般威武的妖怪，这样模糊的念想似乎也曾诞生于冰冷的铁器中，直到漫长的时光将刀身打薄，而拥有了力量的顽固铁块也只剩下了自己。

　　想和牛若丸说说话，也想看看天狗口中俯瞰京都的模样，却没想过他们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等待一个并不知晓的朋友。

　　封魔时刻来临，茜色染红了天空。今剑能听到小妖怪们躲在阴影中、窸窸窣窣的活动着，他的翅膀才堪堪长出一层漆黑的薄羽，并不能带他翱翔，于是他便效仿乌鸦，跳上了一棵巨大的松树，半躺半卧的，看着四只脚爬行的丑陋小妖怪们零零散散潜入在夜色中休憩的平安京。

　　一直以来，聪明的岩融都非常贴心，不曾使今剑有品尝孤独的机会，但看后来今哥兴冲冲的跑去找儿时偶像圆梦时那充满干劲儿的样子，他才算放心远行去做自己的事情。

　　越古老的妖怪越孤僻，同理刀剑，能够在可以称作“家乡”的平安时代找回故友是好事。

　　就算是作为短刀时的今剑，也很少能和本丸里的小短刀们玩到一起去，他就像是被遗落在过去的小孩，看着与自己差不多的同类在不断接受着新时代的事物，自己却怎么都融入不进去。

　　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玩耍时都非要拉着岩融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对于刀剑来说，风暴圈真正可怕的地方便是如此吧。

　　回到你熟悉的时代，回到家乡，回到那段对未来毫无恐惧、不是异类的日子里，没有人要你适应时代的快速变化、也无需跟上他人的脚步，存在的便是熟悉的，而人世也没有洋枪和火炮……

　　这个期限，会在轮回中成为永恒。

　　“鸦刀……异端神……真是拥有着令人畏惧的神奇力量。”

　　贪婪的、眷恋的、哀痛的汇聚一处，在名为过去的斗兽场中互相撕咬，便是他们这些由未来而来的维护秩序之刃，也无法不对这个混乱却熟悉的世界心动，甚至生出一种“即便就这么留下来似乎也没有关系”的想法。

　　什么任务，什么时之政府，什么力量……

　　这里分明是我们的家乡。

　　身处东国军营的岩融和三日月并不晓得自己的兄弟险些走上岔路、甚至原本坚定的心也开始动摇。他们现在还在努力做着情报传递工作，自从岩融与酒颠法师以及茨丸回合后，那二人就十分高兴，直道这东国军营无一猛士，也就那大将平将门还有几分看头。

　　而今临近收获，周边无了战事，更是动不动就喊着岩融出去一块喝酒，把一旁侍立的当地贵族子弟们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群可恶的土包子！

　　来自丹波国的酒颠法师，以及他明面上称作武士团、实际写作山贼的妖怪们，是东国众大小家族统一厌恶排挤而又畏惧的存在，将门雄踞一方，手底下自然不只有自家的平氏，那些在历史上只出现了一两代人便成了绝户的、亦或是死活熬不出头的小家族，要多少有多少，顾忌着自家的不动产，一声令下谁敢不上贼船？

　　每天忍受着和妖怪共事，真是够了。

　　跑了没田是个饿死，不跑还有可能活，大不了打仗时就把自家的家纹旗帜一挂，让手底下的武士冲快点，只要看上去是在冲锋就好了。

　　只是马跑得慢而已，又不是没冲。

　　如此苟全性命混吃等死，运气好没准能压对宝跟着当回“京官儿”。

　　抱着这样心态的人不在少数。

　　毕竟东国出了个胆大包天想当天皇的平将门已经很离谱了，就连将门自己的老丈人都完全不看好他而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更何况和他屁关系没有一年都得不到几次召见的下属地方官们。

　　所有的人都觉得平将门脑子有坑，自不量力反抗天皇，就反倒平将门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不管是和妖怪合作还是招揽野法师随军，嘛，只要结果达成了一切都好说，妖怪都是没什么脑子的笨蛋，只要有粮食就能收买这些死了也不心疼的东西，它们哪里知道权力的妙处？

　　或许在最开始还有几分惧怕，但在得到了“那一位”的支持后，将门作为“人”的畏惧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动摇了。

　　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人类掩藏在恭敬之下的狂妄，身为鬼王的酒吞童子并没有什么兴趣为此小事惩戒他，这人留着有用，既能给大江山的精怪们长期提供粮食，又能作为他人鬼共生目标的第一个窗口，到时候打上京都，士兵们也习惯了和妖怪战斗，入主者谁还不一定。

　　只不过……

　　“本阵那边的主将就不必事事拜见了。”
　　酒吞童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酒馆的草席上，巨大的鬼葫芦竖在一边，老板去了后厨料理他们带来的野味，整个店里除了他们便只有些零零散散蹭汤喝的小妖怪。

　　“主将大人……好像很少出现在街上啊。”

　　说是料理，也只是提供一些简单的粗茶淡饭，腌好的鱼干和时令青菜之类的，但怎么说都比他们自己做饭或是吃军粮多几分滋味，岩融喝着杯中不知是什么植物的野山茶问道：“难道军营里说的都是真的？”

　　“说的什么啊？”茨木童子鬼手不耐烦的敲在桌子上：“是说我们是妖怪会袭击盟军还是说平将门被软禁了？想象力真有够丰富……”

　　酒吞童子把酒杯一推，随即看向岩融：“就算是妖怪也没什么关系吧，京都那些贵族对待自己的同族可没有比妖怪好多少啊！”

　　“啊这……这我的确否认不了。”严格点来说，岩融认为京都圈从上到下包括天皇在内，随便指一个放到现代都得拉出来枪毙。

　　不是说法律上的什么，而是指对民生的危害和影响，本身资本垄断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再包裹上一层封建神学，这毒瘤效果直接拉满。

　　但你又不能说把他们全宰了痛快，按照鸦刀的说法，这是历史形成的必然过程，过往的一切苦难和弯路都会变成文明进步的经验值，故而他们才能忍着不去改变些什么。

　　酒吞童子很聪明，他身处于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这些，有着自己人鬼共生的目标并为之天下步武，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推翻天皇甚至神道教，帮助农民和手工艺人、使青壮年拥有能收获的土地和渔场，而不是将性命牺牲在战场上，即便是妖怪，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军饷”以维持生存和尊严。

　　让合适的人在合适的位置做合适的事。

　　这个想法或许过于理想化，但也正是这个目标，使得岩融在“酒颠法师”和“茨丸”对自己坦白身份后没能生出芥蒂。

　　这样的妖怪，绝对不是什么残暴的家伙。

　　岩融相信如果是酒吞童子去做，一定会比天皇和将门做得都好，他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说服自己帮助他们。

　　当然，这前提是他岩融不是从后世而来的刀剑付丧神，他的任务也不是保护这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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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的内部开始渐渐出现分歧了。
(渣作者最爱的环节出现了，出来吧，内心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