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鸽》楼声

38、第 38 章

　　梁子鸢长舒了一口气，又听沈鸽道：“我请假了。”一口气还没全喘出去，又咽了回去，梁子鸢瞪着他，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周一开学摸底考，最后一节课是分析英语卷子，我都会了。”

　　今天是周五，周六是放假一天。

　　为了家里远的同学能在天黑前回家，周五下午是会提前两节课放学的，所以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那这样算下来时间也差不多，确实只请了一节课。

　　“分析什么卷子，难不成你又考满分了？”

　　梁子鸢决定好好教育沈鸽。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会待在这里，不愁孩子不听话。

　　沈鸽弯了弯起唇角，道：“对，还是150啊。”

　　“可真厉害。”梁子鸢没办法强迫满分的大佬，于是干巴巴地夸奖道，瞅他神情，可不就又牛气起来了？

　　沈鸽话音一转：“还要多谢谢姐姐教得好。”

　　“可别，我可没考过一百五，哪门都没考过。”

　　梁子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可教不出学神级别的学生。

　　沈鸽歪着头一笑，说：“别，没你督促，我哪儿能这么好学。先出去，待会人多，车堵起来开不出去。”

　　一通乱挤，总算脱离了人流。

　　车子安稳地疾驰在公路上，打开天窗，风微微吹拂下来。

　　梁子鸢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可闷死我了。”

　　“今晚想吃什么？”沈鸽问。

　　梁子鸢没啥胃口，想了想，道：“吃点清淡的吧。”

　　“嗯？”沈鸽抽空看了梁子鸢一眼，梁子鸢正神情恹恹地靠在座位上。

　　梁子鸢又想喝可乐了，便说：“炸鸡？这次不吃蜂蜜芥末味的炸鸡，太腻了。我还要两杯可乐！”

　　沈鸽轻笑道：“清淡？”

　　你管这叫清淡？

　　“干嘛，我一个月才吃几次炸鸡啊？三次有没有？”梁子鸢虎视眈眈地盯着沈鸽，仿佛他有一点别的意见，那就解决提出意见的人。

　　要吃，就吃一次大的，然后好几天不吃。

　　“行，那吃炸鸡锅？上次我那个同学推的新店。”

　　沈鸽话语带笑，眉目舒展得愈加明朗。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炸鸡店果然是新开的，至少梁子鸢以前没在黄区见过这家的连锁店。二人点了个炸鸡瀑布锅另加一些小吃，还有三杯饮料。

　　梁子鸢手一松，扭了扭脖子，视线一转，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映入眼帘。

　　好家伙。

　　李慧雯也看到了梁子鸢。

　　要今天不遇到，再过几个月梁子鸢早都忘了有这个人了。又给她刷新了一遍记忆点，搁这儿做笔记似的，三天两头还蹦出来重温呢。

　　她何德何能。

　　李慧雯穿着工作服，显然也认出了梁子鸢和沈鸽，满脸写着“不乐意”，“哐当”一下，动作有些粗鲁地摆了炸鸡锅子到炉子上。

　　不对啊，慧雯妹妹好像高中都还没上。

　　思及此，梁子鸢随口道：“这里招童工？”

　　“合理合法的事情，要你管啊！管好你自己吧老女人！少管我。”李慧雯瞪大了眼睛，神色不善地说。

　　梁子鸢虚假地笑了笑：“是吗，我还想推荐我小侄子来这儿找工作呢。”

　　李慧雯愤愤地调了炉火，斜着眼走了。

　　半晌，她又回来了，手里头端着两杯柠檬可乐水。

　　梁子鸢微微一笑，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要你管！”李慧雯白了她一眼。

　　“你一直没回家吗？你哥哥不知道？他该不会以为已经把你送回去了吧？”梁子鸢一连三问，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他当然知道啊！他就是个负心汉，难怪抛弃你！也抛弃我！”

　　李慧雯恼羞成怒。

　　说实话，梁子鸢不信。

　　虽然不知道原昕沂之前玩的哪出，但这种把未成年小姑娘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你等着，我问问。”

　　梁子鸢看了一眼安静的沈鸽，从黑名单里找出原昕沂，拨了过去。

　　李慧雯眼圈一红就要抢手机。

　　沈鸽拦了她，劝道：“别闹了。逞什么能？回家上学去不香吗？等会你店长要发现你这样对待顾客了。”

　　“你懂什么？我要是回去了，原哥哥怎么办！”

　　李慧雯急得快哭了，暴怒道。

　　店长匆匆赶来。

　　梁子鸢这会儿已经拨通了电话，抽空对店长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和这小姑娘认识，跟她聊聊。”

　　“梁子鸢？”

　　手机那头响起微微沙哑的嗓音。

　　梁子鸢开了免提，李慧雯听见这声音也不吵不闹了，默默站在梁子鸢这桌前头掉眼泪。

　　梁子鸢：“你慧雯妹妹回家去了？”

　　“她怎么了？”

　　原昕沂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紧张道。

　　“这三个月她一直没回去，现在在西城街道一家炸鸡锅的连锁店打工。你都不先确认确认把人家送回去没有？”

　　梁子鸢轻声问。

　　原昕沂慌乱道：“好、好，我现在就过来。对不起，麻烦你了。”他似乎天生就在梁子鸢面前矮了一头，总是这样低声下气。

　　梁子鸢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而是一个前因后果。

　　但是她不说，因为时隔多日，她的心再也不会因为过去的人起波澜。

　　至于李慧雯。

　　呵，那就是个不讲武德的初中生or高中生。

　　对她最大的报复，恐怕就是把她送回去上学！

　　同样是高中生，看看人家沈鸽，多么地好学且懂事。怎么办，梁子鸢略微苦恼，感觉更欣赏沈鸽了呢。

　　接收到梁子鸢隐晦的视线，李慧雯更气了。

　　她呜呜地哭了，边哭边说：“我恨你！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原昕沂很快过来，你有什么跟他说吧。”

　　梁子鸢勾了勾唇角，笑道。

　　“熊孩子是真的难教。”沈鸽嗤笑一声，朝梁子鸢说道。

　　这个仇恨拉得好，李慧雯又自顾自去瞪沈鸽了。

　　沈鸽视线轻飘飘地看向她，李慧雯目光一躲，脸更红了。她也不在这儿哭了，跺跺脚，飞快地跑回后厨去了。

　　“怎么着？打包回去？”沈鸽问。

　　虽然这个时间点还挺早，没什么人来吃，也没多少人瞧见方才的闹剧，终归是有些尴尬的。

　　梁子鸢说：“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人，先把这锅吃了。”

　　沈鸽：“好。”

　　炸鸡又香又脆，吃了大约一个小时，原昕沂总算是姗姗来迟。

　　他恍惚了一阵，而后来到梁子鸢身旁：“她呢？”

　　梁子鸢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李慧雯就在那儿上菜。

　　原昕沂勉强一笑，说：“谢谢。”

　　“既然都把她从家里带出来了，那就好好负责。总不至于把未成年丢在这里打童工。”梁子鸢喝了一口气泡水，轻声说道。

　　原昕沂双手握了握拳，声音艰涩道：“好。我没有出轨。”

　　看到沈鸽坐在梁子鸢身旁，贴心地把炸鸡裹上芝士再放到梁子鸢碗里。鬼使神差地，对上沈鸽深邃的眼睛，他又说了这句话。

　　只不过这次是对着梁子鸢本人说的。

　　他嫉妒了。

　　“嗯，我知道了。”

　　梁子鸢了然地点点头，情绪不见起伏。

　　经过多日思考，她其实已经想通了。原昕沂大概是没有出轨的，也有可能真的是李慧雯一厢情愿，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昕沂妥协地演绎完这出戏，就说明他是真的想要分开了。

　　死缠烂打？

　　梁子鸢不想，可能是因为不够爱吧。

　　原昕沂垂眸，从来压抑着的心微微绞痛。他甚至不敢再看梁子鸢一眼，怕再看下去，就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

　　“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梁子鸢语笑盈盈地说。

　　她单手举着还剩半杯的柠檬可乐水，手肘撑在桌面上，凝望着沈鸽的眼眸清凌凌的，像是温柔的水波。

　　沈鸽：“好。”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沈鸽的那颗心忽然又蠢蠢欲动了。

　　梁子鸢对上沈鸽俊秀的眉眼，一愣，顿时无言地伸出自己的手。

　　沈鸽帮她拿过半杯饮料，另一只手轻轻地牵住了她。可别怨他卑鄙，他酸了原昕沂这么多年，现在总该轮到他了吧？

　　两手空落落的，梁子鸢还有些不习惯。

　　沈鸽这个样子，梁子鸢当然也知道他整什么幺蛾子。

　　但现在，还是沈鸽更重要。

　　毕竟他快要高考了！

　　所有的事情，都要为沈鸽的未来让道。

　　……

　　店内。

　　原昕沂立在店门口，远远望着二人相携离去，背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原来他的眼里糊了一滴眼泪。

　　店长对这个把未成年妹妹丢在这里好多天的不负责任哥哥没什么好感。

　　她没好气地说：“让让，别堵在我店门口！”

　　“对不起。”

　　原昕沂赶忙擦了一下眼泪，站到一边儿去。

　　“人你也带走吧，你这妹妹虽说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的，但干活也利索着，我还得给她补点工资呢。”店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挥挥手。

　　李慧雯不舍地嚷道：“店长姐姐！”

　　“我听说你还在读书，回去好好上学。自己赚的工资别给别人，跟爸妈有什么矛盾回去好好说。”店长皱着眉头说教。

　　“呜呜呜，店长姐姐！”李慧雯嚎了好一会儿。

　　店长挥挥手告别：“行了，回家去吧，可别再逃回来了。”

　　李慧雯不情不愿地坐上原昕沂的自行车后座，被他载着走。

　　半晌，她扯紧了原昕沂的衣服，问：“原哥哥，梁子鸢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自行车稍稍一晃，原昕沂白着脸，说：“所以呢？”

　　“我有机会了吗？”

　　李慧雯扯扯他的衣角。

　　原昕沂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希望你能明白——家庭给你安排的路，你不一定非要走。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注定不会幸福。你应该有更多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不跟姓梁的好下去？”

　　李慧雯吼了他。

　　原昕沂深吸口气，说：“我耽误不起她，但是我也耽误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