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体育老师》廿九五

54、将行（5）

　　何老师所言总归是能兑现的，他说我吃了块肉会拉肚子，我一大早起来就还真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痛地难受，颤颤巍巍夹着尾巴爬起身，匆匆忙忙拿了纸就去找地方蹲着了。

　　一顿发泄，我无奈感慨——果然神的东西人吃不得，就算是伪神的东西也吃不得！

　　老老实实当个人吧。

　　我蹲了好久，提裤子回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起来了，崔老板是个好人，他看我回来，拿了个小面包就朝我走过来，他轻声问我道：“你是怎么了？昨天晚上着凉了？”

　　我拿着小面包哼哧哼哧啃起来：“没事儿，估计是喝了凉水。”

　　“那你今天怎么办？”

　　我有点懵了，“什么怎么办？”

　　崔老板说：“今天大半天也得在山里，俗话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一路上也没法给你烧水。”

　　嗨～原来是这事。

　　我有点好笑也有点感激，这理由本来就是我瞎编的，我还真不知道有人会这么认真的思考对策。我跟他说：“没事没事，拉一回就行了，我现在肚子也不痛了。而且离他们朱家村不是只有半天路了吗，大不了我这半天先不喝水就行了。”

　　“不喝水怎么行？”崔老板拿出了他的职业素养，“花不浇水都会干死，何况人？”

　　我说：“行了行了，用不着把我和你家娇滴滴的花摆在同一比较线，真没事！”

　　范三叔已经给马屁喂好草了，他大嗓门儿朝着我们直接招呼过来：“艾玛老板们，磨磨蹭蹭干哈呢？要唠嗑咱路上唠！”

　　也算是为了严守昨天晚上的秘密，我这大半天憋着还真是没喝一口水，范三叔走着走着就嘟囔起来，“怪了怪了。”

　　我问道：“叔，咋了啊又？”

　　范三叔说：“我总觉得这山好像跟平常走得，它……它有点不太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声，却还要故作淡定地去套他话：“哪儿不一样？”

　　范三叔脖子梗着，看上去也很疑惑：“就是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但……哎呀，就是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我假装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跟他说：“错觉！”

　　“错觉？”

　　我看着何老师，更加认真地点了点头：“错觉。”

　　范三叔被我带着也看向了何老师，何老师瞥了我一眼，很凶的样子，然后一扭头立马地就换了一副顶顶认真地神色，对着范三叔点头说：“我也觉得是错觉。”

　　这下只剩一个崔老板没有表态了，崔老板估计也觉得自己不表态不行了，可他又一向没个自己正二八斤的态度，他说：“我觉得他两说的是对的。”

　　范三叔开始怀疑人生了。

　　在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幺娘舅山的石像依旧矗立当口。范三叔说这座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也是实话，那座石像已经去了人形，失了灵智，立在天地之间，仿佛只是一块平凡的石头。

　　这一路走的艰辛，好在也算是如期而至。

　　朱翊钧在山脚下村门口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他先和我们打了招呼，然后赶过去和范三叔叙旧：“辛苦了辛苦了。”

　　“都是兄弟，客气个啥？”范三叔说，“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引客进山啊，我说兄弟，这几个城里老板啥来头？”

　　朱翊钧：“我会带他们去‘墓’。”

　　范三叔身子狠狠一抖，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

　　朱翊钧拍了拍范三叔的肩膀说：“所以这次要劳烦你在山里头多呆几天了，你睡觉的地儿我已经让小桃儿准备好了，需要你等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范三叔倒是没管自己住宿问题，他低不下来的嗓门儿直接吼开了：“老朱，你可得想清楚，那个‘墓’里面……”

　　“我知道。”朱翊钧点了点头就打断了他说的话，“你赶紧去休息吧。”

　　这两人都是东北的，就算没刻意注意嗓门，说话的声音也是很大的，我站在不远处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给听清楚，听完了之后心里瞬间就打起鼓来——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好像要进一个特恐怖的地方？

　　范三叔先去休息了，他应该是常客，不用人领着就熟门熟路地走了，临走前揣着别样的心情扭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感觉特难受。

　　朱翊钧跟我们说：“是今天出发，还是明天？”

　　我打了个哆嗦，我觉得有必要摸一下底再行决定，“明天吧，今天骑了大半天马，都快要累死了。”

　　“明天，”何老师指了指我说，“他今天拉肚子。”

　　“……”

　　我差点暴走，我拉肚子是因为谁？而且这种事有必要摆上台面来着重强调吗？

　　崔老板：“我没关系，我都可以。”

　　朱翊钧：“那就明天吧，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娘舅山山脉应该是一条山脉分支，但是具体是哪条我却查证不到，在外围山脚下的时候去看，我还以为这四座娘舅山是一字排开按顺序错落，没想到进山里腹地一看，却发现这地方是四山环水，四座娘舅山就跟将军的护卫似的，牢牢簇拥着这个依水而建的小村落。

　　这村落宁静祥和得很。

　　村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路上看着，好像山没开发多少，但是村里人对山中间的这一块小湖泊却爱的炽热，这时候烈日正当头，撒在湖面上的几缕光都能散成一片的粼粼波光，我站得那么远都觉得晃眼睛，可这村里人却在湖面上划着小船荡得开心，嬉笑打闹，欢快得好像能上了台呢。

　　何老师沉吟：“这湖……”

　　我自作聪明地接口：”我也觉得这湖漂亮，而且看这态势，这村的环境保护工作应该做得相当不错。”

　　“你这得意得我都不太好意思再张口。”

　　我奇怪了：“为啥？”

　　何老师闭着眼，嘴里的刺儿刷刷得直接往我脸上扎，“我怕我一张口，就这强行抬高的格调就崩了。”

　　“……”

　　崔老板在我身后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四山环水，阴气拢聚其中，大凶，这种格局向来都是阳宅选址的避讳，这村庄能在这扎根也是蛮难为他们的。”

　　朱家村人不多，而且不分家，所有人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里头再分屋子，一户一间房。我和何老师，崔老板被分到了朱翊钧隔壁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好像好久都没人住了，就算是临时被打扫了一番，也抹不去这满屋子的灰败气息。

　　我刚踏进门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有一种熟悉感觉，我赶忙拉住了要出门的那位打扫房子的小姑娘问：“这间房以前是住谁的？“

　　小姑娘圆圆的脸大大的眼，两只鬏儿一左一右定在脑门儿上晃晃悠悠得可爱，她一把拂掉了我拉在她胳膊上的手，叉腰跺脚活像只成了精的小辣椒，她气恼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可以随便拉女孩子的手呢？”

　　“对不住，”我有点敷衍的道歉，“但是这间房……”

　　小姑娘说：“这间房？这间房是以前我们小少爷住的屋子，但自从他出去求学之后，这间房就没人住了。”

　　我都不用问清楚，我就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小少爷是谁。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少爷，他还好吧？”

　　她眼睛透露着几分天真几分无知，看得我心里头慌乱不已——怎么？她还不知道朱珠的死讯？难道朱翊钧还压着朱珠的尸体没有下葬？

　　这么短短的时间之中，我理不清朱家村诡异的前因后果，但这小姑娘明显单纯，我实在是不想让她伤心。于是我说道：“好着呢，都挺好的。“

　　”那辛苦你啦。“

　　我以为她说的辛苦是因为我替她传来了她想要的消息，于是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她明显不相信。

　　我哑然失笑，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单纯得可爱，“是啊，一丁点，一丢丢，一咩咩都不辛苦。”

　　我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小缝隙给她看。

　　小姑娘就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所以心思也纯净，她得了我如此之肯定的答复，瞬间脸上欢乐得就笑开了一朵杜鹃花，她朝我道谢说：“哎呀，那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心情愉悦地把她送出了门，门一关，连嘴角都忍不住飘起来：“朱珠和朱翊钧父子俩个看着挺搓，没想到家里头还能养出这么可爱的好姑娘。”

　　崔老板在整理床铺，何老师在弄乱床铺，他两听到了我的评价同时扭过头来看我，然后崔老板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何老师。

　　我很奇怪：“怎么了，你们不觉得这小姑娘很可爱吗？”

　　何老师自觉爬上了自己的床，他眯着眼睛回我道：“我不怎么觉得这小姑娘可爱，但是人家小姑娘应该觉得你蛮可爱的。”

　　崔老板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看了何老师一眼又看向我，来来回回看了两三趟。

　　山沟里的夜远比城里的夜更加喧闹，周围几个山头繁茂的参天大树可不是长得玩的，这时候又正是夏天，漫山遍野的蝉鸣叠在一起，发出的噪音那是可以呈几何态势增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