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臣不相忘》AIFU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楚修臣说的话就像是对着无法满足的小妖精出去找男人的行为而不满一样，可在萧念的耳里听来却是浓浓的醋意和不自信的委屈。

　　楚修臣是谁？

　　他是虞城第一娱乐公司寰宇的总裁，是十八岁就继承了公司的年少成名，忍俊不禁的商圈大佬，是业界最冷傲不低头的人。

　　曾经有个圈内人想跟楚修臣合作，本来都谈的好好的，结果他在最后敲棺的时候却说了一句折辱楚修臣的话。楚修臣二话不说就带着团队走了，后来那个圈内人就销声匿迹了。

　　倒不是楚修臣不能容人，而是圈内人逐渐明白了，楚修臣这个人，不好惹，是难以接近的巍巍高山，也是跨错半步就会跌落的悬崖峭壁。

　　这要骄傲的不容许任何侮辱的人，低下他的头颅，拉扯着萧念的衣领子，口吐如兰，眼里盛放着不可一世之后的哀伤和高傲之下的委曲求全。

　　他在对萧念低头。

　　萧念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搂住楚修臣，冰凉的西装贴在他的光滑的手臂上，勾勒出西装下面纤细的轮廓。

　　“谁，谁？”

　　“孙佳诚。”

　　萧念突然意识过来，眼前的人似乎，似乎是吃醋了。

　　他脱口而出：“我不认识，是卢耀星，他让我要的。”

　　楚修臣的眸子闪过一道光，不自在地收回手，摸了一把鼻子，很正常地退了一步，退出了萧念的包围圈，有些懊恼又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萧念的脑子经过了各种的想法。

　　原来楚修臣不是看上了孙佳诚啊，他只是因为不想自己跟孙佳诚接近而已。

　　他压抑着心里头的喜悦，上前想要搂住楚修臣，却被一个错身给漏过去了。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上面还停留这某种材质极佳的布料的触觉。

　　萧念带着笑，是那种大无畏的笑容，一直咧到脑后去，露出两颗虎牙，丝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他的高兴。

　　而楚修臣恍然了一下，坐到老板椅上，皱着眉拿起笔转起来，突然，他放下笔转了椅子面朝着萧念，犹豫了一下才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一定要是我吗？”

　　萧念定住了，他不明白楚修臣的意思。

　　楚修臣接着说：“萧氏有你哥哥，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就算。”他停顿了一下，“就算是你的取向是这样的，你也可以选择更加年轻优秀的，为什么是我？你还小，还有很多日子。”

　　我不一样，我早就被困在这个位子上面了，没办法陪你玩，随意的脱身，你有更好的选择。

　　他想知道答案，抬着头直面萧念，他想知道答案，心里还藏着一个希冀，就很小一点点，藏在心里，不欲人知不曾表露。萧念看上去在很认真的思考。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面前的男孩迎着偌大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云层，愈来愈高，留下一个轻薄的尾巴。楚修臣感觉自己快要没法坚持下去了。

　　他既能说出这句话也是经过很大的坚定的信念之后才宣之于口的。

　　只见萧念点了点嘴唇，含笑着看着楚修臣：“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的，年纪很重要吗？”

　　他半蹲下来与楚修臣直视，侵略性的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浓重的爱意看着楚修臣，犹如排山倒海般的海啸席卷而来，只让人溺死在这样的目光里面。

　　“我很年轻，不需要更年轻的。你很优秀，我不需要更优秀的。我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喜欢的你，而是因为喜欢的你才喜欢的男人。”从前是个赌局，现在我想输个彻底。

　　“楚修臣。”萧念第一次喊楚修臣的全名，楚修臣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被催眠一般。

　　“我只喜欢你一个，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从小我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的，更何况，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什么追求更好最好的，我烂泥扶不上墙，不太喜欢这样的奥林匹克精神。与我而言，你从来不是我的选择之一，而是唯一。”

　　“所以。”萧念全蹲下来，把头靠在楚修臣的膝盖上，以一个俯视的贴附的姿势，虔诚又坚决，“你别考虑了，就我吧。”

　　眼神灼灼，将人炙烤在其中无法自拔，任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一个少年，这样一份肺腑的感性。哪怕是再果断坚决的人，心里也不免会软下来一块，盛放着一汪融化的糖水，甜滋滋的。

　　哪怕结局不甚美好，也不会后悔拥有过的火树银花，因为太过真诚璀璨，所以退路有一万条都会往前走那唯一的一条。

　　办公室里，两人齐齐一笑，展颜不语，却像是诉说了千万般的热切。

　　.

　　酒吧的三楼包间一处，一个扎着马尾的男子坐在沙发里面，看着手机里面的消息，咬牙切齿的回复，最后无奈的放下手指发了条语音。

　　“陈莫黎，我算是服了你了。”

　　语气像只雄赳赳气昂昂之后落败的公鸡，声音低沉迷人，却撩不动想撩的人。

　　左希坐在另一边看着抱着手机的跟孙子一般的兄弟，后槽牙一酸，被这种模式的兄弟给刺激到了，露出了一副看你就觉得欠揍的表情。

　　他舔了舔后槽牙，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假装若无其事地询问：“阿念是一会儿要来吗？”

　　卢耀星忙着跟陈莫黎斗嘴，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光从屏幕上出来，看了眼一边的左希。左希今天穿着格外骚包，宽领的大码黑T上面绣着某个品牌的logo，还假模假样的戴着一副墨镜，在本就光线不太好的包间里看上去像个盲人。胳膊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手背拖着墨镜。

　　卢耀星：“你怎么跟个盲人似的。”

　　左希手一滑，墨镜就跟着掉了下来，面无表情里面还有一种威胁的味道。卢耀星见好就收，很认真地把手机收起来，双手合十。

　　“左大爷，你好极了。”

　　笑容璀璨就像是喝了酒一样，让人以为他们俩再谈什么好笑的事情，其实他只是瞥到了手机屏幕自动跳出来的信息。

　　左希不耐烦的把墨镜捡起来，若无其事地摆弄着墨镜的镜腿，一开一合做了弄了好几次。

　　“阿念不来了？”

　　“来啊。”又进了一条信息，卢耀星感觉打开手机，很认真地开始回复，头也不抬，“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念多稀罕他家那个小哥哥，非要等到楚哥忙的时候才来，要不然就整天腻在一起。”

　　接着他笑了一声，带着古怪的调侃，“你说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啊，阿念居然是个，嘿嘿，还挺专情的。分开一秒都会要了命似的，粘人的不行。知道的知道他学的导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学的演戏呢。那模样我没见到都能想象的到，腻歪的不行，活脱脱就是一。”

　　卢耀星斟酌了一下语句，用了一个从陈莫黎那里学来的新词语。

　　“小奶狗啊。”

　　左希眼神一淡。萧念跟楚修臣腻歪的样子，卢耀星没见过，但是他见过。走远了一步就跟生离死别一样，不说话都能感觉出他们俩眉来眼去的视线。

　　而且萧念居然为了楚修臣随时能放下他所喜欢的一切。比如摩托车，再比如，学业。

　　据他所知，萧念已经可以回校了，却还是呆在虞城，呆在那个人身边。平时就算是经常呆在国外，一回来就会没日没夜的跟哥们几个混在一起。

　　左希看了眼手边的那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他去调查的一些事情。牙齿更疼了，是不是长了智齿。可现在萧念跟楚修臣的事情就像是横在他牙齿后面的那颗智齿，不去理会都会发酸发胀发肿彰显出它的存在。

　　左希有一种孩子气的心性，领地意识极其明显。故此经常跟圈子里的人发生矛盾，而那些人最后都会迫于他父母的压力打落牙齿肚里吞。因为他觉得就算是不那么重要的女人，只要是在自己边上的那就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不容许别人觊觎，不容许别人玷污，知道他腻了倦了丢掉了。

　　萧念吧，对左希来说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他的眼里总是藏着一种让人觉得很熟悉的亲切的光芒，就像是隐藏在光明之后的不为人知的光亮一般，一看就是同类人。

　　左希在一段比较艰难的日子里认识的萧念，潜意识里面，既然是一样的人就应该跟他并肩走在一起，而不是走出他的圈子，走到另一个人的面前伏低做小。

　　萧念是不需要为任何人低头弯腰的，他应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资金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迁就，而不是退缩。

　　左希越想越觉得热，扯了扯领口，露出了他昂贵的颈链子，合金制品在包间绚烂的光之下发出了金属般冷淡的光芒。

　　不久之后，包间门被推开了，萧念从门后走来，还是他标志一般的笑容和青春单纯的打扮，就像个中学生一样纤尘不染。

　　“喏。”他一巴掌把手里的东西拍到了茶几上面，卢耀星的面前。

　　第一眼先看到的是卢耀星，然后再跟左希打了个招呼。左希身边没有美女环绕反而让萧念觉得有些不习惯呢。而萧念身上给人带来的感觉也似乎有些不同。

　　卢耀星敷衍地感谢了一声，拿起那个纸袋子里面的照片，找了姿势拍照片，又觉得不太满意，一连拍了好几张，不同方位，不变的是拍出了上面的签名照上的名字以及卢耀星因为油画画多了之后带着些许粗糙的手指头。

　　萧念功成身退，正要走，看时间，他一来一回，楚修臣开的部门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

　　真奇怪，明明两个人天天在一块儿，怎么分开了不过一个小时，就开始满心满怀的想了。那种热恋般的爱，让人无法拒绝也无法挣脱啊。

　　萧念算是栽了。

　　左希打了个招呼，要准备跟萧念喝两杯。

　　萧念摆了摆手，把酒杯推开了：“别了，大白天的，我可不想一身酒味的回去，修臣哥哥要说我的。”

　　语气还带着自豪，跟很多感情很好的年纪大的夫妻一样，看着是埋怨，其实暗藏着想让人羡慕的骄傲。被管束有时候也是一种荣耀。

　　左希从没体验过，也没见过。

　　因为他的父母就没告诉他，忠诚和爱会打磨掉人的棱角，变得只契合某个人的形状，完美无缺的相互融合着生命。

　　这让他很不高兴。

　　往前又把酒杯推回去了，里面澄澈的酒液摇摇晃晃一点都没洒出去。

　　“喝一个呗，算不算是哥们了还。拖拖拉拉的，不像你啊。”

　　也许左希的语气有些不好，跟陈莫黎聊得热火朝天看着她一直啊啊啊的卢耀星抬起他的头，在两个人之间看了看，很敏锐的感觉出气氛有些许的凝滞。

　　萧念看着面前的酒杯，是他喜欢的那一款，左希不太喜欢，但是一直给他备着等他来喝。里面的冰球打磨的很圆润，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他有些内疚，自己好久没跟这群哥们出来玩了，总不至于一杯酒都不喝吧。

　　他拿起来，手指修长握住杯身，杯壁上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从手指一路流下来，流到了手肘低落。

　　“好吧。”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爽快的跟从前一样。

　　左希的语气才好转一些，他让萧念坐下来，萧念顺从的坐下了。左希犹豫了一下，手指已经摸到了文件夹尖锐的边缘，锋利，差点割开他的手指头。

　　“怎么了，你快点说啊。”萧念看了眼手表，翘着脚。

　　左希：“怎么了？有什么事让你急着回去了？”他笑着，笑容里面带着一抹锐利，让人察觉不出来，但是眸子已经冷了下来。

　　萧念丝毫没察觉，他在除了楚修臣之外的情绪上有天生的呆滞：“我当然是回去找我的小哥哥啊。”

　　“你好久没来俱乐部了。”

　　“暂时没空。”

　　“不是因为谁？”

　　萧念才发觉过来，开始正视左希，面前的左希还是从前的模样，眼里却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情绪，让萧念觉得陌生。

　　“怎么啦。”萧念笑的人畜无害。

　　左希也笑，笑的很讽刺：“怎么，有了人就忘了兄弟了。阿念，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小哥哥是什么货色吧。”

　　萧念的脸一黑，气氛就凝固下来，卢耀星坐正身体，手机也放下了，看着两个人，虽然都是坐着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左希把文件夹丢到了萧念的怀里：“看看吧，你的小哥哥有多干净。”

　　萧念打开。

　　“你的小哥哥看上去是高知精英，寰宇总裁，领袖，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山雪莲，其实，他就是个贱胚子。”

　　“他爸是同性恋，他爷爷也是同性恋。他是遗传同性恋。”

　　“他妈妈把他爸杀了，是杀人犯的儿子。”

　　“他血液里面都是肮脏的东西，你还拿他当宝贝。他把你给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需要检讨吗？”

　　包间里面的音乐都成了背景，就连灯光也是做着本职工作很认真的在旋转发着光。左希的声音一刻不停，发泄一般的，带着脏字的说这话。

　　最后一句。

　　“萧念，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丢下了兄弟不管了？”

　　萧念一直都很安静，就算是左希的话侮辱人，连珠炮一般不停歇，他也没有多说一句，将上面的东西看完了之后合上了文件夹，深呼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去查他？”

　　左希发泄似的说话瞬间停止了，表情古怪起来，看着面前冷静的男人。对男人，那一刻，左希觉得萧念不再是只有十八岁的少年了，而是个男人。

　　脸依旧是稚嫩而年轻的，穿着还是青春张扬的，但是表情就像是个男人，内敛克制，藏着一把冷冷的刀子，眼神锋利地刺向他目之所及的人，不是在审视，而是有压迫性的轻轻一看都让人心生畏惧。

　　左希没想到他看完第一句话还是在维护那个人，而不是发怒，也不是谴责。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不显：“你是我兄弟，跟着什么人我总要好好看看吧。”

　　那个语气理所当然，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萧念呼出一口气，站起来。

　　下一秒拳头就落到了左希的脸上，还没等包间里面的其他两个人反应过来，第二拳就下来了，一连三拳没有任何犹豫的，不拖泥带水的。

　　卢耀星才反应过来，把萧念拉开。左希蓬头垢面，嘴角肿了一块，就像是真的长了智齿一样，他发怒地吼道：“你疯了！”

　　萧念没有反驳，站的笔直，跟那个人有些像，嘴角鄙视的笑着。

　　“左希，你是我兄弟，他是我爱人，你觉得谁更重要？我兄弟去查我的爱人还在辱骂他和他的家人，你的手是不是太长了。”

　　“你以为我会离开他吗？”

　　萧念把文件夹捡起来，打开把里面的A4纸都拉扯下来，拿起一边的打火机点燃烧了，看着水果盘里面的纸张发出幽蓝的光芒，他眼里头的狠厉之后还藏着心疼，直到把每个字都燃烧殆尽，他才觉得心里头的那块石头稍微松动了一些。

　　“我不会离开他。左希，我不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会觉得放松，如果是真的，我会更加心疼他。他坐在寰宇大楼的高层，从我这么大一直到他这么大。咱们的头顶都有别人撑着，他没有，我不该心疼吗？”

　　“我只会更加爱他。因为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其实他有多苦，也从来没告诉我同性恋对他来说的伤害有多大，但他还是接受了我。如果他要是一直逃避这个，我可能一辈子都站不到他的身边去。”

　　“左希，我很失望。我非常失望。我的人，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是别人可以去评头论足的，更何况你用手段去查。你越界了。”

　　萧念说完，不顾阻拦往门口走。

　　左希揉了一把头发，对着他的方向吼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比不上一个才见了几个月的人吗？！”

　　萧念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左希：“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明目张胆的越过我的底线，左希，你在跟谁比？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着不由分说拉开了门走出去，没等任何人做出反应就离开了。

　　萧念的底线，左希一直都知道。

　　曾经有个人在萧念的面前调侃他的兄长，被萧念一烟头烫在了脸上。

　　他的家人，他会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不容许任何人侮辱。

　　原来在他的眼中，楚修臣不是什么游戏的筹码，也不是什么挑战的奖项，而是家人。

　　是家人。

　　呵。原来自己竟然这么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