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长生后我后悔了》权客

29、胜利

　　云焕羽慢慢站起身来，将手上拿着的将心镜随手扔在了地上。

　　阮倾紧紧跟在他后面，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云焕羽走了几步，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果然，地上散落着三根跳绳，被利刃割成了几段，已经不见人影了。

　　真是了不得。云焕羽阖上门，摇头笑了笑。孪蛇倒可以打回原形扔在锁灵囊里，那个任契生可是实打实的成年男子身量，倒难为他了，拖着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跑了，没吵醒任何一个人的。

　　回过头来，阮倾正拿着一个空瓶子，有些尴尬地朝他晃了晃：“褪黑素，我偶尔吃来助眠用的。平时吃个三五片就行，这孙子把一整瓶都下在香槟里给咱俩喝了。”

　　云焕羽接过瓶子来，看了看，又还给了阮倾，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哎，”阮倾有些拿捏不住他的情绪。本来还以为他跟黎锐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呢，接过这下倒好，黎锐二话不说直接扔下人跑了。可要说他俩没关系吧，黎锐那个一毛不拔钱眼里托生的，竟然把这一单的大头，这么一大笔钱都给了云焕羽。此时此刻看着云焕羽看似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她心里突然升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共感来，于是出声叫住了他：“你，没事吧？”

　　云焕羽回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我是说，”阮倾小心斟酌着措辞，“我闲着没事，你要是想喝喝酒骂骂人什么的，我可以跟你一起。说到酒，我记得我还放着一瓶上好的……”

　　“不必了。”云焕羽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必了，喝酒误事。如今活儿还没算完，保护你的只剩我一个，我需要保持清醒。”

　　“哦。”阮倾点了点头：“哎，不过你这是去哪儿？”

　　云焕羽正朝大门处走着，闻言只好再次停下了步子：“如今黎锐走了，我跟你就算孤男寡女了。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于你名声有损，可能会损害你的名节。这几天我会在门外守着，你有事大声喊我即可。”

　　阮倾：“……”

　　云焕羽见阮倾没说话，便转过身来，接着朝大门走去。

　　阮倾的声音哆嗦着从身后传来：“大，大哥，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这人，留个长头发，说话也怪里怪气的，有哪里不太对劲。你，你不会是穿过来的吧？！”

　　这句话云焕羽听不懂，回头皱着眉。

　　阮倾奔到他身边来，两眼放光，上下打量：“小说看得倒是多，不过还没见过真的穿来的人呢。我就知道既然我们妖鬼是真的，那穿越这事儿肯定也是真的！那些写小说的总不能凭空瞎编吧！你是什么朝代穿来的？穿来多久了？”

　　云焕羽努力从她的话里拼凑自己能听得懂的部分，尽力理解：“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如果你是在问，我是从什么朝代来的，我只是大概三四百年前，在人间世生活过一段时间，然后就闭山关了。直到前不久才刚回这里，因而对着三四百年间人间世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闭山关？”阮倾皱起眉来，凑到云焕羽身前，鼻翼动了动：“你的意思是，你是妖？”

　　“自然。”云焕羽神色沉静：“不是妖，怎么活这么些年。”

　　阮倾直起身来，用饶有兴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云焕羽：“哪一族的？”

　　“这就不便透露了。”云焕羽略一点头：“阮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容我先去门口看一眼。”

　　走出几步，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阮倾的声音在身后追上了他：“你这套说法都不一定能骗过黎锐，就更不可能骗过我了。你身上可是半点妖气都没有，想说自己是妖，至少别露这种蹩脚的马脚吧。”

　　云焕羽背对着阮倾，没有做声。片刻后，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将门阖在身后，他凝视了海平面上初升的颜色幼嫩的朝阳一会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脚踩在门口的地垫上，触感很是柔软。

　　他向前挪了一面，将地垫翻了过来。

　　梁承来过之后，黎锐让他在地垫下面换上了新的干净的宣纸。梁承是普通人类，不带灵力的人类生气可能会有损墨中纸符灰的效力，黎锐向来谨慎，没有放过这种细节。

　　梁承走后直到今早，没有人再来过。云焕羽此时检查，是想确认一下，如果黎锐是从大门离开的，那么地垫上的脚印，会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这样至少能看出，任契生是不是清醒着随黎锐离开的。

　　可将地垫掀开之后，云焕羽对着眼前的宣纸默然了很长一段时间。

　　眼前的宣纸成了纯黑色的一张。看上去像是墨汁倒染，把整张纸都染黑了。可云焕羽眼力超绝，他将这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举起来，对准阳光，便能看出，在一片墨色中，分明有一些深浅不一的细细纹路。这是数不胜数的脚印，秘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印满了整张宣纸。

　　云焕羽看了这张纸一会儿，将其折了几折，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的锁灵囊里。

　　***

　　云焕羽还真就在阮倾的门前坐了三天。要不是因为这处社区极其注重业主们的隐私，平时鲜有人来，恐怕“神秘男子枯坐女星阮倾家门前”这样的词条，可以登上各大门户网站的热搜榜单。

　　阮倾懒得跟他拗。反正他不是说自己是妖吗，妖几天不吃不睡也死不了。偶尔借着给他送水，意有所指地引着他聊几句，可云焕羽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几次之后，阮倾也没了兴趣。

　　就这样，在第四天的清晨，等来了梁守正。

　　社区平时最注重业主的隐私与安全，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拦梁守正的宾利。看来在他们的标准里，开宾利的一定不会是坏人。

　　铮亮的宾利稳稳地停在了阮倾的院门前，云焕羽坐在原地看着，前排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管家做派的中年男人，绕到后门将车门打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来，又递上了一根梨木的手杖。老人隔着一道院门，向云焕羽看过来。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阮倾打开门走了出来，立在了云焕羽旁边，静静地对视回去。

　　云焕羽到这时才站起身来。坐了三天，他长伸了一个懒腰，骨节见发出噼啪的脆响。

　　“我以为是个吹胡子瞪眼，膀大腰圆的老头。”他说，对着阮倾，不过并没有压低声音：“没想到这么……普通。”

　　阮倾不置可否。

　　梁守正听到了这句话，不过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他确实普通。普通的身高长相，普通的穿着打扮。如果就这样走到街上去，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老人。

　　管家伸手推来了不锁的院门，梁守正撑着手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庭院中间，跟阮倾和云焕羽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不进来坐坐吗？叔叔？”阮倾做了个请的手势，特意在叔叔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带着笑意缱绻地说出来。

　　“狐狸，”梁守正并没有动，只是随着她笑了，几乎就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老人，“做得不错。”

　　“啊呀。”阮倾夸张又戏剧地捂住了嘴巴：“能让梁董夸奖一句，可真是不容易。看来这次我确实做得不错。”

　　梁守正没再说话，身旁的管家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契纸来，双手呈给了梁守正。

　　梁守正直视着阮倾的眼睛，将那张契纸在阮倾面前展了展，在阮倾点头之后，他便将那张契纸撕碎了，扔在了地上。

　　阮倾跟云焕羽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手指滑动了几下，打开鬼哭论坛操作了一番，同样展给梁守正看。手机屏幕上浮凸出一条金色锁链缠绕着两滴鲜血的图案来，碎在了空气中，化作了点点金斑。

　　梁守正又一抬手指，管家拿出一份合同一样的文件来，上前几步，递给了阮倾。

　　阮倾翻开细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然后她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发出去几条语音。

　　这场战争便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当然，以阮倾的大获全胜为前提。

　　她得了天大的便宜，心情甚好，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大发慈悲地指点了梁守正一句：“我说叔叔呀，这都电子时代了，不管是发悬赏，还是做生意，年轻人都用电子解决了哦。”她指了指地上那些契纸的碎片：“您这样可不环保呢。”

　　梁守正的脸上没有什么败将的表情，似乎也没听出阮倾明晃晃的嘲讽。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从老时代过来的人，骨子里还是习惯依赖老时代的方式规矩。改不了喽。”

　　“狐狸，”他的手杖顿了顿地：“事情也算了结了，不向我引荐一下你那边的那位高人吗？”

　　阮倾拍了拍云焕羽的肩膀：“哦，这位啊，这位是……”

　　“不是他。”梁守正的眼神一瞬都没有分给云焕羽。他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失败，眼神中满是笃定，甚至有一分势在必得的，火热的光：“是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