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风向》章台秋

4、第四章

　　吃完这顿饭后许更今晚就离开了。公司事务这么多，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夏天，这里似乎只是孩子们的天堂。
　　前几天田甜刚出海回来，晒了好几天日光浴，一下船就约了沈眠明天去茵草地野餐。沈眠看她精神四射的样子，怀疑她不是晒了日光浴，而是直接吞了个太阳。
　　她先是秀了秀自己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而后询问沈眠：“去不去？我查过天气了，明天会降温，阳光不会那么大，很舒服的。”
　　沈眠其实不太想去，她其实更期待在室内一起做些烘焙，让仆人做蜜桃冰沙饮品。切碎的水蜜桃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粉红的白皙的熟红的果肉剁在一起像糜烂的闪着珠光的某支唇釉果酱一般厚厚地涂在女郎的唇上，又像是什么暗喻果敢的□□。反正沈眠应该会为她沉沦。
　　“好吧。”最后沈眠妥协了，因为田甜愿意在野餐的时候跟她讲这几天外出游玩的经历。
　　野餐前一天小清问她有什么想要吃的，沈眠不知道，因为田甜也会带，她不知道要拿多少合适。
　　地点定在田甜家后面的茵草地，他们家后面的草坪要比沈龄意家的更大，更开阔，而且树叶繁茂的大树也比那边的更多，也许是沈龄意拿了一些草坪种花的缘故。
　　沈眠穿了一条鹅黄色的碎花裙，衬得她唇红齿白，跟刚出海回来的田甜坐在一起，远处看跟发光一样。
　　“要冷饮吗？家里冰了好多柠檬水，我叫人拿过来。”田甜一点点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布上，沈眠替她合理地摆了位置，又将自己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不用了，我带了蜜桃冰沙。”是的，只要沈眠想到，不管室内室外，死也要喝到。
　　她们先安静地吃了一会儿，田甜嚼下了一个三明治，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树枝上的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沈眠沉默地看着她，田甜问道：“你爸妈有逼你结婚吗？”
　　沈眠诚实地摇头。
　　田甜也摇头，不过是有些痛苦的摇头：“我很快就要订婚了。”
　　“和谁？”
　　“罗之恒。”
　　沈眠皱着眉头：“谁？”
　　“罗家二少爷。”
　　沈眠在脑子里搜索了很久，她认识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听过没见过。可是罗之恒的名字，她从没在田甜口中听到过。
　　也许是在出海的时候遇见的，所以沈眠问她：“一起去玩遇见的吗？”
　　毕竟从今天以前，田甜一直跟她说的意中人总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出海是跟我舅舅去的，还有一些小姐妹。”田甜喝了一口冰沙，“我甚至只见过他一面，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沈眠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为什么还要订婚呢？”
　　田甜看着她：“喜不喜欢他跟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吗。”
　　沈眠沉默了。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彼此都相互认识，商业联姻并不少见。甚至有些家庭的父母本身也是商业联姻。有些事情大家明明都心知肚明，到了媒体下面秀恩爱依旧跟真的一样。沈眠认为这样是痛苦的，也许是痛苦？毕竟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她说不明白。也许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的男孩女孩们是痛苦的，但不乏有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安排的男孩女孩们，也许一生都在等待这个安排，他们可能认为这不过是生命中迟早会遇到的一件小事，就像必须会面对考试，面对恋爱，面对离别。
　　“那你……什么感受？”
　　“我觉得没什么，虽然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吧。”田甜俨然是后者，她很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应该也不会喜欢我，他不是有一个爱到死去活来的人，因为我们的事跟家里吵了一架。反正我无所谓，生几个小孩，表面做做样子，私底下谁都不管谁，挺好的。”
　　沈眠也开始难受起来，如果她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私底下是否真的谁也不管谁，她依旧觉得痛苦。一些东西从一开始不能光明正大，日后永远都不可能摆到明面上。
　　“真糟糕。”沈眠低声说。
　　田甜吃了一块披萨，今天的确天气好多了，偶尔还会有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她知道沈眠不太高兴，但是她不打算去安慰，因为她觉得沈眠会幸福的。沈家家大业大，就算沈眠一辈子泡在她那间小房子里每天有空就听老师念书，也不会有什么所谓。
　　“我结婚的时候我让你做伴娘，你会答应吗？”田甜继续问。
　　“不会。”
　　“好的。”
　　“但我会给你拍照。”
　　“谢谢你。”田甜早就不指望沈眠什么，她连参加个宴会都不喜欢，要是她当了伴娘还会抢自己风头。
　　说完了让自己惆怅的事物，田甜爽了，但是沈眠开始惆怅了。田甜开始跟沈眠说起自己的奇险经历：“有一天我在甲板上晒日光浴，突然看见有一个不明的东西要越出水面，吓死我了，很大一只，感觉要向我们靠过来。”
　　“是鲨鱼吗？”
　　“是鲸鱼！”田甜像沈眠扑过去，把鲸鱼说出了鲨鱼的语气，沈眠吓得手一哆嗦，田甜得逞后哈哈笑了，“吓死你啦！我还是第一次见鲸鱼，真的好大好大，感觉有我们的那条游轮一样长一样宽，但它是活的，就显得不可思议。”
　　“当时我们在海中央，我还真挺怕有鲨鱼来，咬破我们的船只，然后我们葬身大海。”
　　“就像泰坦尼克号。”沈眠随声附和。
　　“那到没有那么浪漫，顶多从轮船沉下去到我们尸体被捞起身份确认的那段时间我都会霸占头条而已。”
　　田甜很知道如何说话能引起沈眠兴趣，沈眠很少出去游玩，但对外面的新奇事物都很憧憬，她们说着说着就到了下午三点半。田甜有点累了，两个人东西吃不了那么多，她站起来，说：“划船好吗？我叫你的念书老师过来，我们躺在船上休息一会儿，现在阳光不烈，晒晒太阳很舒服的。”
　　不远处就是一条河，阳光照下来波光粼粼的，像有碎玻璃在水面上一涌一涌地翻滚。那条河一直通到远方，也流经沈龄意那边，他们这里更像是一个远离城区的富人度假村，到了夏天就会热闹起来。不过沈龄意很早就来这里享受了，她跟沈眠一样，也喜欢安静舒服的日子。
　　“好的。”沈眠答应了。
　　田甜就要叫仆人将家里的小船推来，正打算让人请白媛过来，又看见远处有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来。
　　“那不是许则安吗？”田甜向远处眺望，他们越走越近，许则安也看见了她们，朝她们挥手。
　　许则安今天穿了一条棕色的长裤，防水的黑色长靴一直到膝盖处，很贴他的身形，又长又直的优越腿型暴露无遗。他带了一顶遮阳的贝雷帽，左手提着水桶，右手拿着鱼竿。
　　沈眠也跟着田甜一起走上去，田甜问道：“你们今天钓鱼去啦？”
　　田甜似乎跟他们都很熟，但其实沈眠跟许则安只有两面之缘。
　　谢匀笑道：“对啊，今天我跟则安去钓鱼了，收获颇丰，今晚在他家开鱼宴，要过来吗？”
　　田甜没有回他的话，仆人已经将船推过来了，她说：“我跟眠眠在野餐，现在准备划船，要过来吗？”
　　“好啊。”许则安很高兴，“等我跟阿匀放好东西就过来。”
　　许则安朝远处她们野餐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沈眠。
　　幸亏大家都很活泼，不然沈眠尴尬极了。沈眠很想凑上去说话，但是总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挥手说等会儿见，两位女士看着他们的背影，田甜忍不住说道：“许则安真是老天赏饭吃，虽然一直住在我家隔壁，天天见天天见，但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心脏骤停了几秒。现在看看，人家连腿都比我直比我漂亮。”
　　田甜又瞅瞅沈眠露出的小腿：“你也不赖，又直又白，跟个刚削了皮的藕节似的。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我现在的皮肤，毕竟晒了那么多天呢。”
　　沈眠很不喜欢这个比喻，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如此。
　　他们很快便来了，他们洗了手，沈眠可以闻到一些淡淡的皂香，许则安脱了帽子，风轻轻地朝他们两个方向吹，看起来舒适极了。
　　四人上船的时候许则安说可以划船，田甜有些吃惊，指了指一旁愣住的仆人：“还是叫小门来吧。”
　　谢匀笑道：“放心吧，则安在学校就是赛艇队的，划船绝对稳。”
　　田甜让小门拿了柠檬水和墨镜过来，倒了柠檬水一人一杯，开始聊起天来。
　　许则安划船的确很稳，而且很慢，看不出之前是赛艇队的，他站在船板上，慢慢划着，听着他们谈话，偶尔附和几句。
　　“怎么穿了件长袖的衣服。”田甜指了指谢匀。
　　“钓鱼那边蚊子很多，而且要待上一整天。”谢匀解释道。
　　沈眠小口小口抿着柠檬水，她其实不是很想吃东西，她一直在想要说些什么好。
　　但是他跟他们都不太熟，不知道他们的兴趣，而且她能想到的话题，只有书还有念书的老师。
　　如果他们乐意听的话，她也很愿意分享如何挑选一名声音优美腔调合适的念书老师。
　　说着说着，田甜突然想起今天喝的蜜桃冰沙，开始问起沈眠来：“眠眠，你今天带过来的饮料好好喝，怎么做的？”
　　“水蜜桃切碎，加糖加水加冰打成冰沙？”
　　比起机器，沈眠更喜欢看仆人人工将水蜜桃切成碎碎的但又有颗粒像果酱的质感，加上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用勺子挖着吃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田甜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
　　沈眠笑了笑：“我今晚回去帮你问问他们。”
　　许则安突然开口了：“沈小姐会做吃的？”
　　“平时会自己在家捣鼓一些曲奇之类的。”沈眠抬起头看他，阳光照进水里，河面一片金光，天地一色，有几束阳光照在许则安的衣袖上，温暖地看起来很温柔。“如果你们有空的话，你们可以来我家，我做给你们吃。”
　　她看见许则安嘴角微微扬起，很轻地笑了，就算有声音应该也被掩到了像玉撞击般的划船声里。
　　“则安叫厨房做了鱼宴，今天鱼真的很多，家里只有唐阿姨和我们，真的不考虑来一下吗两位女士？”也许是沈眠面生，他侧头问道，“沈小姐，考虑考虑，真的不亏。”
　　“别沈小姐了。好不习惯。”田甜出声道，搂住了沈眠的肩膀，“叫眠眠就可以啦，所有人都这么叫她。”
　　这个话题又这样掩了过去，他们聊的总是很多，不知不觉许则安快要划到了沈龄意的家。
　　谢匀说：“各位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三人都说没有。
　　谢匀一看就是很热情很活泼的人，他继续说：“那我们出城好吗？我上次出城看到新开了很多店铺，应该都很有意思的。我们可以一起去玩玩儿。”
　　船划到了沈龄意家，许则安将船停到岸，沈眠被扶下船后，说：“你们也下船走回去吧，我让人给你们划回去。”
　　而后，她说：“划那么久肯定累了吧。”
　　田甜也害怕许则安太累，两人也跟着一起下船了。仆人过来将船微微推了上岸，许则安在后面用河水洗了洗手。
　　“明天一起去城里玩儿好吗？”许则安说，他的眼睛微微弯起，长长的眼睫快要沾到皮肤上，心情很愉快的样子，“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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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