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请帖 ...
-
自姬玥拜访镇国公府后，楚昭过了一阵子的太平日子。
每天早上起来向长辈们请个安，然后就去习武场练一个上午的武。用完午饭后，睡一个时辰的午觉。
下午就由柳氏教导她主持中馈或者是和宫中派来的嬷嬷学习宫规礼仪。晚上，吃完饭后，去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回来看看兵法。
这段日子以来，楚昭过得那叫一个悠哉悠哉，连姬玥都快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
直到一张请帖的到来，楚昭才结束了她悠闲自在的生活。
这张请帖是张家发的，张太后和张丞相的生母张李氏六月初十过八十大寿，邀请京中豪门显贵前去赴宴。
楚家兄妹三人坐在凉亭上吃着果子，桌子上摆着张家的请帖。
张太后喜好奢华，张家也不需多让。一张小小的请帖都价值不菲。
请帖是用上好的宣纸制作而成，用一等松烟墨书写，就连请帖的墨色封面也用金子勾勒出了几朵梅花，看上去雅致的很。
楚昭掂量着请帖:“张家果然雅致的很，也有钱的很。这一份请帖，连梅花都是金子做的，加上工匠的手艺，没个十两八两银子做不出来。”
楚昭砸吧一下嘴，问自家二哥:“二哥，这份请帖张家发了多少份？六十几份？还是七十几份？”
楚晟从楚昭手里接过请帖，看了看:“都不是，你太小看张家了。张家一共发了一百六十八份。京中但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都发了请帖，打算好好给张老夫人祝寿。”
一百六十八份，一份就算十两银子，这光是请帖费用就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还不算丞相府当天的花销，请戏班，摆酒宴，待宾客，没有四五万两银子，这场寿宴办不下来。
一两银子折合为一千文铜钱，而如今就只有五文钱一斗米，于是就可以买两百斗米，一石等于十斗，所以一两银子可买二十石大米，一石大米可一共三口之家所食二十天。这算下来，张家一场寿宴都赶得上一个小县一年的税收了，可以供三十户三口人家吃上一百年。
楚昭在心里默默地计算到，顺便感叹了一下张家的有钱程度。
在旁边默默吃葡萄的楚阳也在心里计算出成果，他皱了皱眉:“张家未免太过奢侈。
张丞相虽然是一品大员，但是他每年的俸禄，俸钱一年不过八十几两，俸料也才六百五十石，算上一千二百亩的职田和二百四十个仆役，也远远不够此次寿宴的花费。
张家的家底可不像咱家这么厚，他就是有张太后的补贴也不够，他那来的这么多钱？”
楚晟在旁边大笑:“大哥你就是太老实了。正大光明的来钱路子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贪污受贿不就有钱了吗？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在张家眼里也就是万两银子的事儿。折腾四五个知县的官位，钱不就有了吗？”
更何况，现在是粥多人少，一个知县都有几十人等着呢。为了能戴上官帽，价钱再翻几倍都有人要，张家还愁没钱呢？更何况还不止知县这个官位呢!
这些话楚晟在自己心中想了想，到底没有说出来。自家这个大哥向来是克己守礼，若是让他知晓了张家的所有行为，他还不被活活气死。
楚晟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好弟弟，看他对楚阳多好。
即使是这样，楚阳仍然大怒:“张家竟然敢卖官典爵，简直是朝廷法度与不顾。难道就没有人弹劾他们吗？”
楚昭拿起一个橘子，掂了掂:“应该没有人敢说。上一个弹劾张家的是殿中侍御史张俞，张俞的结局就是贬之蜀州，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
楚昭觉得这个橘子应该还不错，她又说道：“上上一个弹劾张家的是王昭仪之父御史中丞王和，王御史被流放边关，子孙三代不得科举。有两个前车之鉴摆着，不会有人想弹劾张家的。”
她拔出了一把匕首，转过头继续说:“而且，宫中有张太后。张太后对皇上的皇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没有张太后，就不会有当今。在皇上看来，只要不是危及他的皇位，或是冒犯他的尊严，几个官位说给也就给了，犯不上为了此事和张家计较。贪钱总比贪权好。”
楚阳却依旧怒不可遏:“吏治不清，遭罪的可是百姓。那些官员掏了钱，还不得变本加厉地从百姓身上捞回来。皇上居然也容的下张家!”
楚晟帮楚昭处理好了橘子，一块递给了楚昭，另一块则给了楚阳:“大哥，你消消火。皇上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说好听点是宽仁中庸，讲究无为之治，说难听点就是无能昏庸，没有足够的手腕和魄力。为了百姓和张家硬碰硬，皇上才不干呢!”
别说是为了百姓，就是启元帝的发妻不也没让启元帝收拾张家吗？当初元熙皇后宠冠六宫，皇帝独宠她一人。
可现在呢？元熙皇后去世也二十多年了，嫡长公主也没了二十年，张家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但张太后依然是张太后，张丞相也依然是张丞相。启元帝是不会动张家的。
楚昭接过橘子:“皇上对太子和张家不满只是因为他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太子这个储君动摇了他的皇位，他只会打压张家却而不会动张家。因为皇上没有这个魄力，更没有这个能力。大哥，你想想皇上的子嗣，你就清楚了，皇上和张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楚昭不是不生气，只是她知道她在这里再生气也没用，启元帝不倒下，张家就一直就能这样胡作非为，鱼肉百姓。
楚晟和楚阳、楚昭不同。楚阳身为长子，自幼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而楚晟却比楚阳要活泛得多，也大胆得多，像是这种话，楚阳是万万不会说的。
而楚昭，自小就被家里人宠着，活活一个小霸王，自然也是什么都敢说，都敢提。
楚阳听了这话，橘子再甜，他吃起来也没滋没味的。
楚阳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楚晟的话混账是混账了点，但说的还真对。再听了楚昭的话，他更是不得不承认，楚昭和楚晟才是对的。
楚家出了个楚贵妃，一些宫廷阴私对楚家来说都不再是秘密。也正是这样，他才更加明白启元帝的无情和自私。
元熙皇后去世时，因为启元帝独宠她一人，宫中并未妃嫔，楚贵妃还没有入宫，因此就不知道元熙皇后去世的实情。但是整个京中都心照不宣:元熙皇后是死在张太后或是张家手里。
元熙皇后身体向来不错，太医把脉也没什么问题，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产房里。
虽说女子生产本来就是过鬼门关，但是元熙皇后并不是头胎，她先前已经生育了启元帝的嫡长女晋阳公主，这次生产却莫名其妙地出了意外，说没问题，谁会相信？而且晋阳公主在恭恪皇后生下太子后，也薨了。这就也坐实了京中的猜测。
而恭恪皇后为后时，启元帝广纳妃嫔，楚贵妃、陈淑妃等四妃都是在此时入宫的，宫中美人无数。
说起来太子其实不是启元帝的第一个孩子，在太子出生前，四妃都曾怀有身孕，只是谁都没能在恭恪皇后手下保住孩子。
楚贵妃的孩子当年也是没能保住，那还是个皇子呢!楚贵妃没了孩子后，日日以泪洗面，缓了两三个月，才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此后楚贵妃就再也未曾有孕。
楚贵妃不是没想过找到证据让恭恪皇后为她的孩子抵命。楚贵妃甚至找到了张家谋害元熙皇后的证据。偏偏启元帝为了自己地位稳固，处处护着恭恪皇后，甚至还帮恭恪皇后抹消证据。
仅此一事，楚贵妃也算是看透了。自己一个贵妃都能找到证据，而启元帝堂堂帝王却找不到证据，岂不是可笑？不过是他不想与张家撕破脸罢了。楚贵妃发现这一点后，就收了手，独自饮恨宫中。
就在四妃都没了孩子的时候，恭恪皇后怀有身孕，这个孩子就是太子。
恭恪皇后生下太子时，不知是不是作孽过多，恭恪皇后产后血崩，虽是侥幸保得性命，却整日病痛不断，卧病在床。但即使是这样，在她活着的时候，宫中也没有任何妃嫔生下孩子。
现在这位皇后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之人，她虽是张家之女，却是庶出之女，恭恪皇后是她的嫡姐。
当年恭恪皇后病重之时，张家不顾她还有婚约，强行退了婚约，将她记在嫡母张王氏名下，送她进宫侍疾。
说是侍疾，实际上就是恭恪皇后病重不能侍寝，想让她成为妃嫔，代替恭恪皇后承宠，拉拢启元帝，巩固张家地位。
偏偏这位皇后自尊自爱，恭敬守礼，即使启元帝对她颇为有意，却一直到恭恪皇后死之前都没和启元帝发生什么，只一心想着侍完疾，就出宫嫁人。
只是一碗红花汤让她此生再也无法生育。这碗红花汤据说是宫中某个得宠妃嫔谋害恭恪皇后，当今皇后代替恭恪皇后喝下了红花汤，从此子嗣断绝。
恭恪皇后死后，张家以其姨娘相迫，再加上皇后自知自己无法生育，嫁给哪家都一样，同意入了宫。
而启元帝当时也离不开张家的帮忙，乐意有这么个讨他喜欢且不能生育的皇后。即拉近了和张家的关系，又不用担心她会再生一个嫡子，使张家地位更加稳固。
可以想见启元帝和张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又怎么会动张家？
张家和启元帝的关联太深了，一旦废了张家，启元帝也会元气大伤。启元帝本来就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帝王，没有手腕和魄力，全靠着张家才能勉强稳住朝局。
楚阳想通了后就郁郁不乐，一个小巧的葡萄却塞到了他的嘴里，一看，原来是楚晟塞过来的。
楚阳咀嚼了几口，发现葡萄挺甜，他用眼神询问楚晟。
楚晟拿帕子擦了擦手:“觉得这葡萄挺甜的，就想让大哥你尝尝。要我说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皇上不想动张家不假，但是陈家和余家可想动张家的不得了。咱们隔山观虎斗就行，没必要掺和。
只要有张太后在，谁也动不了张家。你实在良心上过不去，就对那些因张家家破人亡的人多加照拂好了。”
楚家现在需要的是静和低调。楚家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去保别人。
楚阳咽下葡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不能现在就将张家绳之以法，但是照拂那些人也能勉强使他们良心好受一点，就这样办吧。
楚阳和楚昭无奈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