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以下犯上》文刀耳东

41、第 16 章

　　自二皇子谋逆一事后，晋临帝身体每况愈下，早朝也频频缺席，朝堂上下一片不安。年迈的周丞相提议今年的菊花宴就此取消算了，皇帝却并未同意。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中，盛宴来临。

　　菊花宴在洛阳皇家别庄中举行，此时满园盛开的菊花之中早已人满为患。

　　菊花宴之名气之大就是因为它将有才无功名的普通士子与朝廷大员同聚一堂，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论学环境，自宋浣溪后已是不鲜。

　　宋浣溪边推着黎纱往前走，边向朝她打招呼的官员士子微笑回礼。

　　众人崇敬的眼神越过宋浣溪后迅速转为惊讶，扫过轮椅上神色淡漠的四皇子，脸上均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莫说这些还没有功名的士子了，就是朝廷官员也不见得见过传说中的四皇子。

　　眼见两人朝着孙老而去，众人也不再翘首，收回视线。

　　“宋先生此举颇有深意啊。”一身穿青色布衣的士子望着两人的背影，感叹道。

　　一旁的蓝衫男子接话，“坊间虽盛传先生宠溺四皇子，可并无扶持他的意思。如今却公然带着他参加菊花宴，还有，你听说了吗？”

　　他探身到青衣男子耳边小声道：“听说前段时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被拦在了宋宅外。先生这是表示要扶持四皇子的意思啊，可四皇子一介残废……”

　　他语气怅然若失，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不待他沉浸其中，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拍，他恍然回神，就见友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悠长，“我觉得倒也不是不行，四皇子年少时可也是有过才名的，何况他还有先生啊，这就已经胜过那位太多……那位的心性……”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衣士子脸上表情突然浮现一阵折辱。一旁的友人自是知道他的经历，觑了眼周围，见无人在意他们，便放心安抚好友。

　　“肃怀说的在理，不过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他又跟着友人目光望去，“无论如何，我相信先生。”

　　宋浣溪的意思这么明显，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多数人对天降大运的四皇子还是抱着尊敬的。

　　此时众人在想什么宋浣溪也知道，但她并不关心，她正俯身小声和黎纱说着话。

　　“以后要当皇帝，这些人就得好好认识。”

　　黎纱的腿能坚持行走的时间已经从原来的小半柱香到如今的两炷香，不过为了迷惑外人，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仍旧坐着轮椅出行。

　　黎纱侧头看着絮絮和她说着话的宋浣溪，突然就想起出门前问她的情景。

　　黎纱：“真的要带我去吗？先生。”

　　宋浣溪的眼神仍旧坚定，如同知道她女儿身时义无反顾的维护，她说：

　　“我要天下学子皆奉你为主，我要你下半辈子高枕无忧，我要你重新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继续光芒万丈。”

　　谁说锦上添花不是桩美事？在她看来简直万分动人，黎纱唇角勾起浅浅的笑。

　　思虑着，两人已经行到太傅孙问明面前，黎纱收回心思，脸上摆出得体的表情。

　　太傅孙问明和宋浣溪的年少成名是不同的，几十年的传道受业让他成为汶朝至今最是德高望重的文人代表，宋浣溪见到他都会恭敬地弯腰喊声“孙老”。在汶朝学子眼中，两人皆是值得万分尊重的“先生”。汶朝向来重文轻武，若是得到了这两位的支持，储君之位简直信手捏来。

　　这也是为什么宋浣溪要第一个给黎纱引见孙老的原因。

　　“孙老，这就是四皇子黎杉，您应该是见过的。纱儿，这是孙老，你当知道，孙老是汶朝最为德高望重的学士。那天孙老去宋宅时你正好出门了，否则还能提前见上一见。”宋浣溪将轮椅停在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笑着替两人介绍。

　　那老人捋了捋胡子，“曷阢此话老夫就不爱听了，老夫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有有数的。”

　　宋浣溪莞尔，“孙老不必过谦，认真说起来，浣溪还得称呼您一声老师呢。”

　　太傅孙问明一抚胡子，清烁的眼神看向轮椅上的黎纱，正好和一双黑沉的凤眸对上。

　　“此子埋没久矣。”

　　这是太傅孙问明交谈最后对四皇子的评价，路过不小心听了一耳的士子均是两相对望，目瞪口呆。

　　宋浣溪露出颇为自豪的笑容，自从有了让黎纱当皇帝的想法后，就每日对她多了个考校讲学，而黎纱更是用惊人的天赋震惊了她。

　　和孙老告别后，宋浣溪又给黎纱介绍了几个人，分别是刑部尚书秋容，礼部尚书赵燮，以及一概出色的文人士子，众人均是一脸受宠若惊，对黎纱亦是恭敬有加。

　　如此看来，众人似乎对黎纱继位一事并不排斥，或者说，明面上不排斥。

　　两人在凉亭中坐下，宋浣溪眼神往角落而去，“朝中重臣和科举三甲候选自是不用说，众士子中有一位你却需要多加注意，这位也与你有过几面之缘，就是大皇子身边的幕僚谭筑。”

　　黎纱说顺着宋浣溪的目光看去，看到花园一角的人，摸了摸鼻子。

　　菊花宴有个规矩：皇子不得参与。

　　这也是为什么黎纱要再次和宋浣溪确认是否真的要带她参加宴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大皇子黎构没有现身宴会的原因。

　　宋浣溪还在兀自说着，“可惜这人入了大皇子麾下，若是归我们所用，也不失为一个好助力。”

　　两人正说着，却见口中讨论之人朝这边而来。

　　谭筑抱拳行礼，“筑未与先生见礼，实在失礼。”他说完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黎纱，低着头继续行了礼，“见过四皇子。”

　　黎纱：“谭公子起来吧。”

　　谭筑一抚衣摆，“是。”

　　宋浣溪见此，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这两人，似乎有一丝熟稔？是她的错觉吗。

　　黎纱看向她，正欲说话却见又一人朝凉亭而来，神色不着痕迹一深。

　　“唐输见过先生。”来人青衣布衫，面白无须，一副博学多识的文人模样。

　　宋浣溪挑眉，唐输？

　　唐输又向黎纱行了礼，最后看向一同站着的谭筑，行了个抱拳礼，“谭兄。”

　　谭筑回礼，眼有深色，“唐兄慧眼识珠，明哲保身，佩服。”

　　在座各位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宋浣溪不禁莞尔，好奇这人会怎么回答。

　　唐输作为二皇子最信任的幕僚，在二皇子出事后竟然能全身而退，实在不令人好奇。

　　唐输不卑不亢，“谭兄过奖。”他简单就掠过了和谭筑的对话，显然没有和这位大皇子幕僚多说的意思。

　　转而看向轮椅上的黎纱，这次说的话却让宋浣溪眉头皱了起来。

　　“先生所有不知，输此次前来，是想投靠四皇子。”

　　*

　　菊花宴后，天气越来越冷，初冬的天似乎随时可以飘雪，室外别有一番模样，于是宋浣溪提议出去走走。

　　虚虚撑着宋浣溪站着被这人系上大氅，就见人盯着她脸看得入神。

　　“先生看什么？”

　　宋浣溪两下将带子系好，把人放回轮椅上，笑道：“我时常想，纱儿穿女子裙装会是什么模样。”她看着黎纱眼睛笑弯一双美眸，“那定当是世间绝顶风姿。”

　　黎纱愣住。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百姓们都穿上了厚棉袄。

　　门口，宋浣溪将黎纱从轮椅上抱下来再抱上马车。

　　听说涞湖今晨结了冰，她们准备去那儿看看，距离有些远，需要坐马车过去。

　　“呜呜呜，每次看到先生抱四皇子我都能想象出一百个话本，病弱皇子和风流名士什么的啊啊啊。先生身手还这么好！四皇子对先生又软软甜甜的！简直不要太宠太配！”

　　银霜激动地凑到明月耳边小声说着，眼神亮得发光。

　　却在管家一个眼神杀过来时悻悻地躲到笑着的明月身后。

　　太难了，嗑个cp太难了。

　　到了涞湖边众人弃马车前行，街上玩耍的稚子一眼就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一行人，边大呼边往那边跑去。

　　“先生来啦！先生来啦！”

　　整条街再度沸腾起来，却又谨记着上次宋浣溪的话，不用对她如此热情。于是大家也只是在各自摊位上高呼两人名字打招呼，并未围上前去。

　　那稚子却没想那么多，此时已经冲到几人面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书递到宋浣溪面前，“先生先生，你的书我已经看完了，我会写好多字了，我娘说我是我们村里最聪明的孩子！”

　　那孩子眼神晶亮无比，雀跃地看着宋浣溪。

　　黎纱抬头看着温柔微笑的人，心中柔软，在小孩的怔然不舍中拿过他手里的书翻看起来。

　　确实是宋浣溪编的书其中一本，印刷排版简洁清楚，纸质虽不说精美，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

　　自五年前宋浣溪创新了印刷术和造纸术，书籍便再也不是贵族人家才能拥有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百姓如此尊重宋浣溪的原因。

　　她几乎做到了让所有人都可以有读书的机会，这是汶朝甚至前朝从未有过的壮举，甚至是将在未来流传千古的绝唱。

　　黎纱心中突然有种无言的骄傲冉冉升起，这么好的人，是她的。

　　她在宋浣溪嗔怪的眼神中将书还给委屈巴巴的小孩，正要说话，就见一妇人匆匆赶来，责骂那孩子两句，称他不该顶撞先生。

　　眼看孩子就要哭了，宋浣溪哪里还能不说话，她哭笑不得地看向那妇人，“无事，孩子有求知欲和上进心是好事，未来必将前途无量。”

　　那小孩飘飘然怔住，忽然抓住妇人的手跳起来欢呼，“娘！娘！你听到了吗！先生夸我啦！”

　　那妇人忽地擦起眼泪来，将孩子拥进怀里。黎纱看了眼两人的衣着，贫苦之家，所以更在意读书的机会。

　　结束对话后，妇人就要拉着孩子离开，那小孩珍视地将书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浣溪，“先生，什么时候会下雪啊？我想堆雪人了。以前我身体不好，每年下雪娘都不准我出去，今年可以啦，我已经好了！”

　　那妇人见此，窘促地拍他的头，“怎么能用这种问题为难先生，老天爷要作何如何是我们能知道的呢？”

　　那孩子却还是固执地看着宋浣溪。

　　宋浣溪见此，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天空，而后低头笑道：“不出三刻，天即见雪。”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是被她话中的笃定搞蒙了，还是惊艳于女子此时自信而温柔的眉眼。

　　天上就在此时突然飘下湿淋淋的白色来，落在孩子长长的睫毛上，不一会儿融化成水滴。

　　那孩子一抹眼睛，然后猛地转身就跑，“下雪咯！下雪咯！先生是神仙！先生是神仙！”

　　妇人见此连忙告别追去，街上行人听说是宋浣溪“说”来的雪，一时间议论声大起来，讨论着宋先生的“无双神通”。

　　银霜明月也是一脸惊喜，眼神追逐着宋浣溪只觉得追逐着心中的神灵。

　　柳絮一样飞扬而下的雪花越来越密，宋浣溪笑着摇头，老天爷还真是照顾她。正欲回身让明月拿出伞具，却听黎纱叫住她。

　　“先生等下。”

　　宋浣溪看向她，疑惑挑眉。

　　却见黎纱招来明月银霜，在两人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起来，然后费力地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转而仔细而温柔地给她系上，“好了。“

　　周围百姓包括一旁的明月银霜都捂着嘴小声惊呼。

　　宋浣溪看着轮椅上满头大汗，一双凤眸带着笑意看着她的人，心突地跳了一下。

　　“你觉得没有，突然发现先生和四皇子好般配啊！以前我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先生，现在看到先生对四皇子这么温柔，突然觉得她喜欢上一个人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确实啊，四皇子尚未娶妻，先生也没有意中人，天赐良缘啊！”

　　“而且先生的号是廿杉居士，廿杉（shan）不就是念杉（sha）吗！”

　　“你个臭书袋，哪里有你这么解读的，廿杉可是先生文斋门前的二十棵杉树哩！”

　　“哎呀不要计较这么多啦！”

　　议论声不绝于耳，宋浣溪听及内容额角一跳，哪里还顾得想这么多，忙不迭推着黎纱离开。

　　*

　　第二日早朝后宋浣溪奇异地被皇帝留了下来——自皇帝病后，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过臣子了。

　　宋浣溪立于御书房之中，猜测皇帝此举用意何在，却被其入门第一句话打得措手不及：

　　“丞相可是对四儿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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